娛樂匪事-52

　　午夜過後，同屋的室友們都熟睡了。聽氣息，睡得相當沉。浮雲睜開眼睛，意念一動，人已飄出室外。白日與黑夜，這所城堡式的學院展現兩種完全相左的氛圍。白日在陽光照耀下是活的，被音符浸染有著遠離世俗的高雅生命力；而黑夜沉靜如死物，無任何燈光照明，憑藉天空閃爍的星光和慘白的月色，有著異於常態的冷寂。這氣氛不正常！哪裡不正常又感覺不出，浮雲疑惑地撓撓頭。惦記著雪香，他遺憾地掃了一眼不遠書的圖書室，飛出了城堡。

　　旋即，他身後淡淡的光芒立即籠罩住整個學院。

　　有所感應，他立於樹梢回頭觀望，心裡嘀咕：奇怪！身在學院內時完全感應光符和異樣氣息，怎麼到了城堡外才能看到它？嗯嗯，可能它的作用是保護學院不受外敵侵犯。

　　雪香對他的到來很興奮，揚動全樹花枝打招呼。浮雲落在它的椏枝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坐下，任由它彎曲枝條碰湊他的頭髮、衣服。

　　"雪香，這裡很不錯，靈氣充沛。也許有一天跟章顯一樣能修成人形，你便自由了，想去哪兒便可以去哪兒。"

　　"是的。章顯說我在這裡修煉百年以上就能幻化人形。"雪香非常滿足現下的環境，可以自由吮食土壤中肥沃的養份，不用蜷縮根須龜居於花盆，加上營養不均導致身軀畸形成長。

　　"要百年以上啊……"太漫長了！有了靈性的非人類想成精變人還真不容易。

　　"一百年二百年也沒關係。章顯說了'碰到好際遇，可以大大縮短修煉時間'。"雪香樂觀的期盼著。它是植物，感性值偏低，不太在意時間的流動。

　　"鬼焱呢？"雪香關心地問。

　　"他，受了傷在沉睡。"和雪香閒聊了一會離別後的經歷，心中有不少疑問的浮雲突然說："雪香，這裡無疑是植物生長的寶地。我觀察了一下，上百年的樹木很多，卻沒有半點靈智，還不如湖裡那些生命不長的魚。你來得比我早，跟它們又是同類，知道原因嗎？"按理說，這兒對植物而言得天獨厚，多少也該出現幾株靈性植物……

　　雪香搖動花枝，"我沒辦法跟它們交流。無論我怎麼呼喚，都沒有意識回應我。"

　　"章顯告訴你原因了嗎？"

　　"沒有。他送我來這兒後立即離開了。"

　　真是個不負責任的傢伙！浮雲繼續追問："沒有另外叮囑些什麼？"

　　"沒有。"雪香認真想了想，再次否定。

　　"你來這裡後見到過奇怪的異常現象嗎？"這裡太怪了，沒有天然的食物鏈——無邊無際的森林居然沒有爬蟲、走獸。水裡有魚，有飛鳥。花叢裡有蜜蜂和蝴蝶，卻沒有會傷及植物的害蟲，甚至植物也只有個性溫和的……太不符合自然規律了。對人類完全無害的森林卻有人失蹤……

　　"異常想像？"雪香對人類詞彙的理解力稍嫌不夠。幸好，飄洋過海的它算得上冰雪聰明，馬上明白浮雲的意思了，"如同北京城那晚發生的事？沒有！"

　　"你的意識能覆蓋多大面積？"

　　雪香想了想，枝條比劃了一陣，說："大約五裡左右吧。"

　　"學院在五裡以內，那邊的動靜……"

　　"你說那些古怪的房子？不行，進不去，意識被阻攔了。"

　　浮雲動用了靈識，也被阻擋在城堡外，無法探查裡面的情形。

　　出乎浮雲的意料，瞬移回學院沒遇到半點障礙，直接降臨在床上。"我的想法錯了？它不是天亮後才失效？"

　　"蠢！蠢狼，你沒有敵意，又是學院學生，魔法陣跟道家、術士的符咒一樣，能識別對方的氣息，當然不會阻止你入內。"

　　"鬼焱？！"熟悉的意識突然侵入浮雲的腦海。他狂喜，按捺不住飄到屋樑上張開靈識四處尋找。沒有？！絕對不是幻覺，臭狐狸躲在哪兒？

　　"蠢，狼！"

　　浮雲按住胸口，裡面的跳動過於急促，"你在我體內？"

　　"嘻嘻，笨蛋！早該想到了吧。"

　　不懂人心的臭狐狸，得意個屁！捉弄他很有趣麼？浮雲惱了，躺回床上在腦子裡罵道："你這傢伙！太氣人了！明知我會擔心，連聲也不支一下！哪有你這樣當情人的？惹急了我，一腳蹬了你！"

　　鬼焱立即反駁："是你太蠢了！早應該料想到沒有我，你怎麼可能跟隨虎妖的記憶返回颱風夜？"

　　"我以為是受你留下轉移時空的陣法影響。"浮雲辯解。辛哥和懶散超能力者不知被鬼焱轉移到哪個時空去了，他才明白鬼焱靈力耗盡的原因，才深信他靈核受損，需要時間恢復。提及蘇家被滅的事，正好有許多話要問鬼焱。

　　駐紮在他體內的鬼焱瞭解他的想法，卻無意向他說明，反而從開頭說起："姓彭的黑魔導士能力古怪，抓住我的身體動彈不得，我只能以靈體脫逃進入你當時的狼體裡。"

　　"這我知道。我的靈魂進入人身後，狼身被你佔用了。"

　　"我只留了一絲靈識在你狼體內，靈核跟你的靈魂一起進入你的人身，打算吸取你體內的靈力修復靈核。很不湊巧，我只來得及布下結果保護狼體不讓它消失，就被你體內正要啟動的狼族傳承壓制住，被迫沉睡。你倒楣，我走運。你的傳承失敗了，我的靈核才沒有被霸道的狼族罡氣分解、吞併。"

　　"分解、吞併？那麼……你—將—不存在？"浮雲驚住了，冷汗先從心窩湧出來。此刻，他痛恨自己的中文理解力高，聯想能力豐富，一想到自己差點在不知覺中殺了鬼焱，還傻傻地等他自個兒恢復、清醒……

　　"哈哈，真是好險，好險！當然，那時我被逼著沉睡，就算被你完整吞沒也不會有感覺。"

　　浮雲找出他的語病，生氣地責問："你是故意嚇唬我的吧？既然沉睡了，怎麼知道我一旦傳承成功你就會消失？"

　　"喂喂，你真蠢誒。我不是說了留有一絲靈識在你狼體內麼？狼體也是你的心血構建，與你的人身一脈相承，我的那絲靈識雖然弱，卻一直都清楚你體內的變化。哈哈，種族傳承居然會失敗，千古也難得撞上一位，你真是株曠世奇葩呀。哈，哈哈哈。"

　　"笑，笑死你算了！繼續往下說！"臭狐狸，總有一天給你好看！浮雲撫著自己的心臟，慶倖它強壯，沒被狐狸嚇壞、氣壞。

　　"你和虎妖前往蘇宅，我清醒了一陣子，帶你看清那晚發生的事。到了我叫虎妖刨的那個洞，洞裡還留有我的一些殘餘靈力，吸收了後剛好夠送你的靈識前往那一夜。"

　　浮雲問："你為什麼不用那股靈力修復靈核？"

　　"不要，一旦我的靈核覆原，你就能感應我的存在。你、蘇罹、虎妖肯定得追問蘇家的事，非間界的監察員和都市守夜人都會找上門來，我還不如安安份份躲在你體內慢慢修復。"

　　浮雲冷笑，"現在你不怕我追問了？"

　　鬼焱自得地說："不面對苦主蘇罹，你的感性沒那麼強。現在，這所古怪的學院佔據你的心神，你需要我幫你，不會強逼我講我不能說的事。"

　　"為什麼不能說？"

　　"因為我訂下咒契，以你為咒柱，不能說。我和你有咒約，又不能對你說謊，你別逼我違反咒契，傷害到你。"

　　"哼！總有一天我會弄明白！"

　　"哈哈，我很期待。"

　　浮雲懶得繼續跟他嗑往事，埋怨道："幹嘛到現在才出聲？先前雪香還問起你，也不出來跟它打聲招呼。"

　　鬼焱訕笑道："沒辦法啊，那段時間頻繁往返時空，又布下陣轉移那個該死的超能力者，我無法維持長時間的清醒。"

　　浮雲輕撫心口，一針見血地說："我看你是得知這所學院能阻隔外界的窺探，才出聲跟我打招呼想出來活動一下的吧？"

　　"嘿嘿，你偶爾也會露出點小聰明。我看中了你的語言家教，打算借他的身體用用，幫你探探學院，找出它的秘密。"

　　"不准！"

　　"小隨、小雲、浮雲，別那麼小氣鬼嘛。我保證不傷他的靈魂……"

　　"不可以！沒得商量！"浮雲以斬釘截鐵的堅定拒絕他。

　　學院裡，白天的浮雲表面上最清閒的一位，時不時在城堡裡轉動。有鬼焱作伴，他的腦海十分忙碌。輪椅磨蹭著的石磚有歲月的深痕，可能因它的色彩較斑斕吧，磨損得很厲害不顯殘敗，反而有質地深厚的視覺美。

　　鬼焱的眼力比他好，陪著他看石磚時說："這些石磚被魔物的血浸染，永不褪色。"

　　魔物的血……浮雲掩住了嘴，不想入口還沒消化完的食物吐出來。"你怎麼知道的？"

　　"年代已久，又被聖水清洗過，留下來的魔氣極其稀薄，感應不到當時的情況，只能靠推測。我想，學院標為禁區、禁地的地方還留有強烈的魔氣，能吞噬、影響普通人類的意識，導致他們出事或者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