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匪事-51

接到通知，昀少趕到醫療室已是兩小時後了。他走到門口，看到浮雲的語言家教正跪在十字架前向上帝祈禱，而浮雲悠閒地坐在病床上看書，兼任校醫的神甫送那位女學生去市區，不在了。

"嗨！你來了。不用上課嗎？"見到他，浮雲居然一臉輕鬆地舉手打招呼。

昀少磨牙，惡狠狠地瞪他。撫著胸口安撫自己那可憐的心臟，明知這鬼怪神妖的傢伙不會有事，不聽話的心臟不接收理智操控隨便亂跳。唉，不省心的混蛋娛樂圈裡多的是，象他這樣動不動不要命的卻就這一位，歎氣，"你呀，跟以前一樣，哪怕消掉了記憶，本性還是不變。"

浮雲一怔，昀少這話？

"就算死不了，痛起來也要命吧？"昀少走到床邊，伸手欲撫摸著他的面頰。

浮雲不習慣他突如其來的親昵，一擺頭躲開了。

善意被拒絕，昀少眼神一閃，想說點什麼化解眼前的尷尬，肩膀突然被抱住了，後背掛了個熱乎乎的人。

"神跡！昀，是神跡！"浮雲的語言家教興奮得像孩子，他口噴出的熱氣襲擊著昀少的後頸，癢癢的，怪難受。"我萬能的主啊，顯了神跡。我親眼目睹了主的神跡！太神奇了！小雲下肢癱瘓不能動，卻飛身撲過去救了她而沒有受傷！"

"那位女孩怎樣了？"浮雲嗤鼻：屁神跡！這是他的個人能力跟神一點關係也沒有。

昀少掙開了語言家教，說："送去市區了。"

"學院裡的人真冷漠。"鬧自殺，這不算小事吧？連好奇旁觀的也沒幾個，太不像浮雲所認識的人類。

"那是禁區，她闖入了禁區。"語言家教辯解道。

"擅闖禁區出事或者自殺都不關學院的事？"浮雲戰慄，這，算什麼？

語言家教嚴肅地說："是的。我，或者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不背負他人的生命前行。我欣賞旺盛的生命力，唾棄自棄者。身體生病找校醫醫治，心理生病找神父告解。萬能的主不會遺棄每位羔羊，如果羔羊選擇了離開主，這不是主該背負的責任。救助他人是美麗的行為，但不能強求我也如此。"

浮雲擺擺頭，盯著昀少的眼睛問："你覺得這裡的人正常嗎？"

昀少微微一笑，道："正常。他們如果容易被旁事分心也來不到這裡。"

浮雲歎氣，"藝術家的應該很敏感很多情才對……。"

"是你誤解了，他們敏感、多情的領域跟你的認知有偏差。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鬼焱我也能自保。"

"……"

"我想外出走走，呆在掛滿神像和十字架的地方，氣悶。"

"小雲，你受到了很大的驚嚇，應該躺下休息……"語言家教嘴巴嘮叨個沒完，神情歡樂地推動輪椅，來到學院外由鮮花分割的空間。這裡是學院的外廣場，每到校慶、節假日就會舉辦盛大的演奏會。聽聞，每到演奏會舉辦日，全世界的知名音樂人士彙集在此欣賞，每次都有表演出色的學生當場被網羅推向世界步入音樂界。浮雲的這位元語言家教就是等三個月後的校慶賽，希望今年能被推向世界。

唉，他不能住嘴麼？浮雲使勁地瞅著昀少，用口型求助："昀少，叫他閉嘴。"

昀少聳肩攤手，表示無能為力。

浮雲翻白眼，打斷語言家教的話，說："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練聲樂。"

昀少指著前邊的林子說："隨便選，這附近哪一處都安靜。別往裡走，裡邊跟原始森林一樣，沒路。萬一迷路了，請自救。"

"啊，我知道一個很美的地方。"語言家教興致勃勃地插嘴，"帶你們去。"

走進密林，人踩出來的小道很多條。每走一段距離，就能聽到不同聲色的悅耳音樂。這裡的環境，真可稱得上音樂癡們的聖地。

"嗯？"一股輕飄的異香鑽入浮雲的鼻腔。

"怎麼了？"昀少問。

"怎麼可能？"浮雲懷疑自己的嗅覺。

"什麼？"昀少厭煩地扯掉盤上褲腳的藤蔓。他不喜歡走進林子裡，比起花香，味道更重的是難聞的泥土味，以及植物腐爛再生的古怪味；心理方面，他不願意體悟在茂盛的植物蓬勃的生命力下人類顯得十分渺少；視覺上，遮天蔽日下的陰鬱一樣帶給他巨大的壓力。再說，他是玩指揮棒的，不必躲在一邊獨練，他從來沒有孤身一人深入無路的密林深處。

"我聞到梅花香了。這季節梅花應該不會開……。"

"聞錯了吧？"

浮雲縮縮鼻翼再次確認，沒錯！的確是梅花香，很熟悉的香味。說到梅花，他心一動，放出一縷靈識順著香味往前飄……盤根錯節的高大樹林構成密不透風的屏障，再過去是厚實的灌木叢，接下去是高低起伏的坡地，其中最高的坡地凹出個小水潭，小水潭周邊沒什麼高大喬木，水真清幽倒映著藍天白雲，水潭周邊草木植物盛開著豔麗的花朵……花團錦簇美得不真實，離水潭不遠之處，一株高大的白梅花枝繁盛，有幾枝被密實的花朵壓彎了腰，傍水而媚。

"雪香？"

仿佛是回應他的呼喚，梅花的花枝無風搖曳，有清麗的聲音傳到浮雲耳裡，"是我，你好嗎？好久不見了。昨夜，我見到了你。"

他鄉遇故人，浮雲高興地獨自點頭，以靈識傳音："晚上過來找你。"

"好。"梅枝揮舞，表達它有著同樣的喜悅。

原來章顯把它移植到這兒了，嗯嗯，這兒的環境比國內好，適合它。哈，一株樹跨越半邊地球空運到這兒的路費該有多少？"回去吧，前面沒路了，輪椅過不去。"

"很快到了。那裡有個小湖，真是美極了。"語言家教不想返回，提議道："我抱你過去？"

浮雲回頭瞅著他那瘦骨嶙峋的身板，個子雖然高，別提肌肉了，連皮帶骨也沒幾斤。浮雲扁嘴，能抱得動他嗎？這位元玩音樂的人士估計從來不鍛煉，四肢纖細如同釣魚竿，比他這個殘廢更像病殃子。

"下次吧，浮雲應該累了！"就算語言家教能抱浮雲走路，昀少已經不想走了。

學院關照浮雲的腿腳不方便，宿舍分到了一樓，和語言家教同間房。當然不是雙人房，房間非常大，空間很高。為了保護個人**，以床鋪為單位分隔小空間，床與床之間都有擋板，還安裝了小門。浮雲數了一下，他們這屋分了十二間，只住了十一人。小間的佈置，浮雲理解不了，覺得很無序。靠牆靠角落的只有三間，有五間居然在屋子中央，另外四間分成兩組離大門不遠還左右不對稱。擋板高度約2米，圍合的空間足夠一個人睡覺和學習。除了床，有置物櫃和書桌，浮雲有輪椅不需要椅子。設想周到，擋板上釘有幾排可放日常用品的小橫板，床上用品學院統一發放，不用自備。浴室和廁所各有兩間，公用。靠近大窗擺放了長方形大桌，放了十二把椅子。不知是哪位浪漫人士，在桌上擺放了三簇鮮花。

室友們眼熟，昨天熱情照過面，今天對他的到來表現很平靜，重新自我介紹一番各種龜縮進他們的小間，只有語言家教幫他安放行李，他住他隔間，離大門離窗離長桌都很近。

"要我幫你沐浴嗎？"語言家教笑著問。

"不用，我能自理。我的雙腿複健狀態良好，現在能短時間內活動。"浮雲控制著腿部肌肉，以僵硬的姿態立地，走動幾步。哈哈，扮雙腿不便也有好處，他的精神控制力更強韌了，現在可以輕輕鬆鬆一心多用。

"很好！"語言家教先是很遺憾地聳聳肩，同時贊許地看著他，接著說："飯卡給我，我去食堂帶吃的過來。"

"好的。"

昀少定制的輪椅功能齊全，到宿舍後換上副輪，有橡膠裹著，室內走動時聲音小。他剛到浴室門口，有位藍眼棕發的室友走過來對他說："我就在門口，有事出聲。"

"啊？好的，謝謝！"擔心他？其實人也蠻不錯的嘛。

"歡迎來自神秘東方的天才少年浮雲！"出了浴室，浮雲傻眼。迎面而來的十個人蜂擁而上，他被抬了起來，強行罩上小丑睡帽擺放在灑滿花瓣的長方桌上。燈熄掉了，蠟燭圍繞著他的四周點燃，大大的蛋糕離他的頭髮很近，散發甜香味的糕點在唾手可得的地方。

"朋友，歡迎來到我們的聖地，請加入我們。"

優雅地行禮，優雅地入坐，優雅地拿起各自的樂器。

兩把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短笛，長笛，雙簧管，單簧管；小號，法國號……沒有打擊樂器的十人交響樂隊？這邊的音樂剛起，隔壁立即響起鋼琴伴奏。

沒聽過的曲調，輕鬆、優美、快樂……純淨的天空，蔥綠的草地，搖曳的小花，翩翩起舞的粉蝶……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