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自胡軒走後， 天氣就一天比一天熱了起來。

　　高二的功課已經很重， 夏柔漸漸覺得吃力。

　　曹家人都知道她腦子不夠聰明， 對她的成績也沒什麼期待。但看她對待學業上心，知道努力， 還是令人高興的。

　　週末曹陽就帶她去參加別人家的舞會，權作放鬆。

　　在那裡她第二次見到了王曼。曹陽和王曼雖然客氣有禮，但似乎也並沒有比之前更親近或者更熟悉。依然像是沒什麼來往的陌生人。

　　她其實也並不清楚曹陽和王曼在婚前的交往是怎麼樣的。她第一次見到王曼的時候， 就是曹陽正式的把王曼帶回曹家見曹雄。

　　那時， 王曼就已經是曹陽的女朋友了。

　　他們隨即訂了婚。七個月後舉行了婚禮，王曼便成了曹陽的妻子， 她的大嫂。

　　曹陽發現夏柔又神神在在的，目光追隨著王曼了。她這個走神的毛病一點不見改。

　　不過，她好像一直對王曼特別感興趣。還在曹安那兒打聽過王曼。

　　“你怎麼對她這麼感興趣？”他問。

　　夏柔心裡一跳， 想了想說：“她是我女神。”

　　“女神？”曹陽好笑。

　　“我都在擔心能不能考上本科呢，”夏柔大大的歎了口氣，“人家卻是常青藤盟校的碩士啊。”

　　原本是應付曹陽， 說著說著， 居然真的自我代入了。

　　除開王曼對她的態度，王曼這個人， 方方面面真的堪稱女神了。

　　曹陽也早就發現，夏柔在腦袋好的人面前總是有點自卑。對腦子聰明的人， 她就格外的嚮往。

　　她學習其實算是相當刻苦，據曹安說，好像是有點怕他們會因為成績不好而嫌棄她。

　　曹陽覺得這都是青春期的孩子胡思亂想自尋煩惱。

　　腦袋不聰明的女孩子他們見過不少。

　　有些嬌氣， 有些矯情，有些蠻橫，還有些，乾脆就是蠢，不識時務，沒眼色。所有這些讓人討厭的缺點，大多都跟智商不夠有關係。

　　夏柔的確也不聰明，可是很意外的，她身上幾乎沒有任何這些缺點。

　　而她身上有一個對不夠聰明的人來說難能而可貴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短在哪裡，遇事自己拿不定主意，就來問他們。肯聽指點，肯服從安排，乖乖的。

　　這樣的人，哪怕不能把事情做的出色，也不會瞎裹亂。

　　聰明的人最討厭的，其實還不是笨人，而是那些笨還沒自知，偏要自作聰明的人。

　　幸好夏柔，不是這一種。

　　也因此，他們父子才都會喜歡夏柔。

　　他們家最不容易與人敞開心扉的，大概就是老二了。可就連老二跟他說起夏柔的時候，也點頭：“她是個好孩子。”

　　她其實，根本不必如此刻苦。

　　有曹家在，她的將來，早就有了保障。

　　可看她認真努力，誰會不喜歡呢，誰又會又去阻攔一個孩子上進呢。自然便更加鼓勵她了。

　　看她蹙著眉，抿著嘴，因為智商對比之下的被碾壓而沮喪的樣子，曹陽心中微微感歎。

　　是個傻丫頭，是個好丫頭。

　　他掐滅煙，彈了她腦門兒一下：“走，跳舞去。”

　　夏柔的舞，是前世苦練的。就為了曹陽偶爾會帶她參加這種場合。

　　一下場，就被曹陽稱讚：“跳得不錯。”

　　她就抿嘴笑笑。

　　離得這麼近，曹陽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皮膚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雪白嬌嫩。

　　瞳孔烏黑，眼眸清澈。

　　而曹陽最喜歡的，是她粉紅的如花瓣一般的唇。

　　他抬起頭，微微吐出一口氣。

　　手下，還是忍不住把夏柔摟緊了一些。

　　就如他所想，夏柔的腰，真的不盈一握。

　　場合不對，人也不對。換個女人有這樣的腰，曹陽必要親手好好的丈量一番的。

　　可這是夏柔……

　　可惜了。

　　夏柔只知道曹陽控長髮。她不知道的是，圈子裡的人都知道，曹太子……最好細腰。

　　對曹陽的一點荷爾蒙的微微異動，她全無所察。

　　她還是太天真了。

　　她對“男人”這種生物的認知，全來自梁子桓。

　　她的這個未婚夫，也算是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跟她也算年貌相當。

　　這個年紀，自然有這個年紀的生理需要。

　　夏柔一直煩惱的，就是怎麼拒絕梁子桓的索求。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婚事。二十三歲那年訂婚，說好了等她二十五那年結婚。

　　那兩年，梁子桓數次求歡。夏柔都拒絕了，堅持要將那件事留到婚後。

　　她高中時曾一度厭惡到不能跟異性發生肢體碰觸。但面對自己不惜違抗了大哥的意願才得來的未婚夫，她只能強忍著妥協。

　　這個毛病算是被梁子桓治癒了不少，好歹，最後也能忍受親吻和撫摸了。

　　但那對夏柔來說，一直都稱不上是什麼愉快的感受。

　　因為她是獨居，就不許梁子桓隨便去她公寓。也儘量避免去梁子桓自己住的公寓找他，儘管他早就給了她鑰匙。

　　她儘量的避免兩個人在無人處的單獨相處，以逃避未婚夫妻間該有的親密之事。

　　奇異的是，曹家一家子都是男人，她卻從來沒有對他們產生過“男人”的認識。于她來說，在成婉去世後，曹家的人填補上了“家人”這一塊空白，夏柔對他們，便從未產生過兩/性之間的意識。

　　在曹家，曹陽和曹安與她最親密。他們偶爾也會有搭上她的肩，或者攬住她腰的時候，但那些動作從來沒有賦予夏柔“性”的意識，對她來說，不在抗拒的範圍之內。

　　這種意識，也被夏柔帶來了現世。她卻沒意識到，這一世與上一世，已悄悄的發生了變化。

　　兩世，曹陽都把她看作了自己的責任，看成家裡的小妹妹。

　　然而這一世，她收了滿身的刺，不會因為深深的自卑而過度的自尊，不再那麼敏感、倔強。

　　她柔順，乖巧，安靜，可人。

　　在這樣的她的面前，曹陽無須端著，無須與她保持距離。他在她的面前非常的放鬆。

　　於是，在他不知道，在她無意識的情況下，他與她的親密，早已經跨過了前世的界限。

　　而夏柔，卻一直把曹陽當作了前世那個一見到她就繃起臉皺起眉的大哥。

　　在大哥的身上，從來沒有“男人”的符號。

　　他，只是她的家人。甚至，是最最重要的、無法離開、不能失去的那個家人。

　　可那，是前世的曹陽，並不是現世的曹陽。

　　這一點，曹陽不知道，夏柔不明白。

　　“你別回頭……我跟你說……”夏柔忽然踮起腳跟曹陽咬耳朵。“王曼……看你好幾次了……”

　　“嗯？”曹陽心不在焉。

　　熱乎乎的氣息掃在耳朵上，鼻端又有幽香縈繞。

　　踮起腳貼近他的時候，柔軟的胸脯還蹭到了他的胸膛。

　　……誰管王曼耍大刀。

　　“哎，你聽見沒有啊！”夏柔急得掐他肩膀。

　　“聽了，怎麼了？”曹陽無奈道。感覺他跟這丫頭……不在一個頻道。

　　“王曼偷看你呢！”夏柔眼睛亮晶晶的。

　　“那又怎麼了？”曹陽無語。

　　“你怎麼一點都不上心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夏太監了，“我跟你說啊，王曼可傲了，好多人追她呢，她都看不上！”

　　“嗯，然後？”

　　“她看上你了呀！”夏太監眼睛賊亮賊亮的。

　　曹陽好笑：“你得意什麼？”

　　“王曼那麼傲啊，誰都看不上看，就看上我哥，我憑什麼不能得意啊！”夏柔鼻子都翹起來了。

　　我哥……

　　曹陽抬頭看了眼天花板，輕輕吐出一口氣。

　　手下放鬆了些，跟夏柔拉開了些距離……

　　夏柔不知死活，還往曹陽身上湊：“待會兒你去請她跳舞啊！”

　　曹陽“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一曲終了，還沒等夏柔催促曹陽去邀請王曼，王曼自己就過來了。

　　“曹陽。”她大大方方的，“賞臉跳支舞？”

　　“我的榮幸。”曹陽微笑，牽起她的手。

　　跟夏柔在一起時候的那一點戲謔，一點痞氣，一點隨意和十分的放鬆，瞬間都收了起來。

　　面對王曼，切換到“成熟男人”模式根本不需要一秒鐘。

　　夏柔目瞪口呆。

　　這、這也是一種本事吧。

　　曹安也是能切換自如的。

　　就是胡軒，都能在“急色鬼”和“斯文有禮”之間流暢切換，毫不違和。

　　讓夏柔歎為觀止。

　　她嘟囔兩句，看那兩個在舞池裡舞步契合，就放心了。

　　優秀的人之間，就是會無法抗拒的相互吸引吧。就像他們兩個人這樣。

　　她想好了，高二都快結束了。再一年！高三好好的努力，考個遠一點的大學，不要像前世那樣考個三本，還就在省城裡，曹陽就不讓她住校，讓她走讀。

　　這次一定要考遠一點，然後借著上大學，就直接從曹家搬出來。

　　這樣等她上大一王曼嫁進曹家的時候，她這朵討人厭的小白花就已經不在了。

　　再不會影響他們的夫妻感情了！

　　沒了拖後腿、討人厭的她，以曹陽和王曼這兩個人高智商、高情商，一定能夠過的很幸福吧！

　　想著想著，夏柔的眼眶就紅了……

　　幸好周圍沒人注意，她把眼淚忍回去，去了餐台那邊找無酒精的飲料。

　　就聽到有人叫她：“哎，不是夏柔嗎？你跟誰過來的？”

　　夏柔轉頭，叫她的這個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模樣相當斯文，看著就像個彬彬有禮的君子。

　　我跟你說，你這麼一個漂亮大姑娘，又沒血緣關係，要是住進了我們家。我不是嚇唬你啊，我告訴你，三天之內，要不然我哥吃了你，要不然我吃了你。就看誰下手快了。

　　胡軒的話就在腦海裡迴響起來。

　　夏柔遇到這種表裡不一，讓她看不透的人，就害怕。頭皮發麻的叫了聲：“胡辰哥。”

　　胡辰笑眯眯的應了聲，問她：“跟誰來的？曹安？”

　　“不是，我跟大哥一起來的。”

　　“陽哥來了，哪呢，我去打個招呼。”

　　“別去。”夏柔揪住了他衣袖，“他跳舞呢。”

　　胡辰很容易就看到了曹陽和王曼。

　　喲，王曼呢！

　　立刻就心領神會了，笑眯眯的說：“知道了，那我就不給他添亂了。我先過去了。”

　　說完，就朝他那一圈人走過去了。

　　夏柔這才放鬆了肩膀。

　　胡軒走之前，是好好的給她上了幾堂課的。

　　圈子裡那些人，人前什麼樣，人後什麼樣，給她大概的講了一圈。灌輸了超多的負能量給她。

　　搞得她現在看到這些人，心裡就發怵。

　　她喝了口果汁壓了壓驚。

　　不經意的朝胡辰那邊看了一眼。

　　正好那一圈人裡有個俊俏的年輕人轉過了身來，臉孔朝向了夏柔。

　　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夏柔忽然覺得，渾身的血……都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