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堂一封信

　　隨著春節的臨近，《不一樣的聲音》這檔節目已經進入了尾聲，節目組官微放話：進入決賽的五位選手在決賽第一輪都可以獲得一位神秘幫唱來合作。一時間微博再次熱鬧起來，五位神秘幫唱引得網友猜測紛紛，這檔節目的公眾關注度節節攀升、已經快到極大值。

　　沈靖南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幫唱是誰，他今天會和自己的幫唱一起練習曲目。陽光正好，沈靖南窩在錄音室柔軟的椅子裡揉著自己酸痛的腰曬太陽，從早上開始他心裡就有些惶惶不安，他有些沒原因的焦躁。因為實在心裡不舒服，他給楚明哲發了一條信息問道：奶奶好嗎？

　　楚明哲回到：奶奶挺好的，我在家，你忙你的，有事兒我叫你。

　　沈靖南心頭一暖，回到：謝謝你。

　　楚明哲回他一張蛋蛋表情包：愛你~

　　沈靖南覺得蛋蛋表情包還挺萌，立刻收藏了這個表情。他剛放下手機，門外就傳來腳步聲，緊接著穿著灰色大衣的葉真和他經紀人從門外走來，笑著對他說道：“南南最近過得怎樣？我是你的新搭檔。”

　　沈靖南睜大眼，頓時興奮與壓力齊增，他最後一場幫唱的搭檔正是他表嫂，影視歌三棲巨星，在娛樂圈兒紅得發紫的天王級人物，葉真。

　　最後一場，他勢必要大放異彩。

　　如楚明哲所言，這天奶奶的精神特別好，早上起來沒有咳血、也沒有胸痛和頭疼，她在屋子裡收拾自己的東西、還和楚明哲要了紙筆說要寫點東西。早餐後楚明哲在書房裡工作，他怕奶奶有事兒，隔三差五從房裡出來看看奶奶好不好、需不需要他。因為深愛著自己的戀人，他把小南奶奶當做自己奶奶一樣照顧。

　　過了不久，在他給奶奶送來水果的時候，躺在床上織著圍巾的奶奶突然叫了他一聲，說道：“小楚，奶奶有話想對你說。”

　　“哎，好，”楚明哲趕緊過去，“奶奶，您說。”

　　“我就是……不放心靖南。”奶奶飛快地眨了眨眼，把給沈靖南的信折好放在了一個信封裡，遞給楚明哲說，“這封信……我走了之後，你就給南南看。”

　　“您說什麼什麼傻話呢，”楚明哲心裡有些酸澀，接過了信坐在了奶奶床頭，“信我會給南南，您放心吧。”

　　“你也是個好孩子，難為你幫我們這麼多忙。奶奶我啊，昨天晚上夢見我家老頭了，”奶奶點點頭，笑了起來，那笑容明媚地就像是剛剛戀愛的少女一樣，“老頭子對我說，男人也好、女人也罷，只要你倆互相陪著對方、互相扶持著能走下去就好啦。等你們到了我這個歲數就明白啦，一個人一輩子能有一個真心對待自己、能牽著手走到白頭的人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奶奶說得絮絮叨叨，楚明哲卻聽得認真，一個字兒都沒拉下來了。他握著奶奶的手，奶奶皺起眉頭說道：“南南是個招人疼的孩子，他總是把自己的傷口藏起來舔，我希望你……我希望你能在他難過的時候陪陪他，別……別離開他。他真的……不容易。”

　　楚明哲點點頭，笑著對奶奶說道：“我知道，我會好好對南南。南南這麼好，我怎麼捨得放手？”

　　“南南很善良，”奶奶想到孫子還是滿臉的不舍，“我就怕……他被人欺負，你一定要……照顧好他，奶奶看不到以後了……你們要好好的、好好的，每年都要一起來看我。每一年都要一起來看我好嗎？”

　　楚明哲搖搖頭說：“您別瞎想，好好休息，別說喪氣話。”

　　“小南爹媽也不知道在哪兒，”奶奶歎了口氣說道，“希望以後你的父母能接受南南，南南從小沒個像樣的家，也許……因為你，他能有個家。這還有一封信，如果有機會，你拿給你爸媽看看……也是奶奶一份心。”

　　“嗯，我保證。”楚明哲收好了奶奶的信，“您安心養病，這些事我來就好。”

　　奶奶連連點頭，又看向手裡的圍巾，說道：“我要給南南下個月生日禮物的，但是織的太慢了……你看，就差一點兒了。”

　　楚明哲看了一眼這米色的圍巾，說道：“奶奶，不急，時間還長呢，你慢慢織。”

　　奶奶嗯了一聲，說道：“南南下個月就滿21周歲了，我也沒什麼好送他的……”

　　雖然自己男神葉真來了，沈靖南的心慌也沒有減弱分毫，葉真看他心神不寧也沒有怪他，而是說道：“有時候人第六感是很准的，你今天出門注意點兒安全。”

　　“嗯好，謝謝哥。”沈靖南點頭說道，“我會注意的。”

　　下午，沈靖南去了趟附近的寺廟上了柱香，跪在佛前給奶奶祈福，求神佛保佑奶奶。他心裡一直忐忑，直到五點多回家他站在家門口也很緊張，就怕奶奶出事兒。

　　門一開，楚明哲笑著說道：“回來了，洗手吃飯吧。”

　　沈靖南看向自己的小家，家庭的安全感讓他鬆了口氣，他小聲對楚明哲說道：“我今天很奇怪……一直很緊張……”

　　楚明哲揉揉他的頭，說道：“去看看奶奶，心就定了。”

　　沈靖南點頭，湊到奶奶床頭又和奶奶說了會兒話，晚飯奶奶沒什麼胃口，喝了一小碗稀粥。沈靖南拉著奶奶的手說道：“奶奶，明天要多吃點兒飯啊。”

　　奶奶連連點頭，看著沈靖南的眼睛亮晶晶的，說道：“好好，南南，奶奶一定多吃飯，”

　　“您看，這是我們那天拍的相片，明哲洗出來了。”沈靖南拿起來相片對奶奶說道，“您真好看，真漂亮。”

　　奶奶看向照片裡的三人，輕聲說道：“南南，奶奶好愛你。”

　　“我也愛你呀奶奶。”沈靖南笑著說，“奶奶晚安，早點休息吧。”

　　這天夜裡沈靖南做了個奇怪的夢，他睡得不沉，夢裡夢到了八年前奶奶帶著自己在小河邊兒走。他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奶奶提著一個破舊的包袋，到了橋邊，突然笑著對他說道：“奶奶要走了。”

　　十一歲的小靖南哭得不成樣子，拽著奶奶的衣袖說道：“奶奶你去哪兒，奶奶也不要南南了嗎？”

　　“奶奶要去個好地方。”奶奶哽咽著說道，“不回來了。”

　　“奶奶，什麼好地方，你帶我一起去……肯定不是好地方……”沈靖南哭喊著去搖奶奶的手，“別走……”

　　“奶奶必須要走了，”奶奶笑著笑著淚水就流了下來，她依然握著沈靖南的手，說道，“南南，你以後自己一個人要好好的……要勇敢一點，奶奶會保佑你，你不要害怕……”

　　“奶奶，你不要走、不要走。”

　　沈靖南拼命地拉扯著奶奶的衣袖，但卻拉不住奶奶離開的腳步。他在夢裡狂奔，卻總也過不了這條送別奶奶的橋。

　　恍惚間沈靖南聽到楚明哲在焦急地叫他，說道：“南南，快起來，去醫院。”

　　沈靖南一睜眼，朦朦朧朧地看到楚明哲已經在套外套，這天夜裡蛋蛋都是醒著的，正蹲在臥室的一角安安靜靜地搖著尾巴。

　　“奶奶不太好，我們去醫院。”

　　沈靖南腦子發昏，他幾乎起不來，楚明哲給他套上了衣服他才緩過來，扶著楚明哲的胳膊站直了身體，說道：“好……好。”

　　貓比人要敏感，床上的奶奶沒了呼吸，是蛋蛋發現的。蛋蛋發現之後就來找楚明哲，用它的小爪子去推楚明哲的胸口，把楚明哲叫醒。

　　但一切還是太晚了，醫院確認老人已經在睡夢中安靜地走了。

　　奶奶走的時候很安詳，臉上甚至還掛著一絲微笑，她眼角是濕潤的，沈靖南去看的時候，正巧有一滴淚從奶奶眼角滑落。沈靖南呆呆地站在奶奶身邊，歪頭看向楚明哲說道：“奶奶……不是晚飯的時候還好好的嗎？”

　　他沒有哭，也沒有很激動，就是很平靜地在問楚明哲。一雙常常彎起來的大眼睛睜地倏大，一張小臉毫無血色。

　　楚明哲看著穿著一襲黑衣的沈靖南單薄的背影，似乎已經聽到沈靖南靈魂的悲慟。

　　沈靖南湊到了奶奶身邊，用顫抖地手掌去撫摸奶奶冰冷的臉頰，一個字都再也說不出來。他一直很冷靜，冷靜地辦理了一切手續，冷靜地給奶奶穿上了壽衣，然後趴在奶奶靈前呆呆地不說話。

　　太陽升起，新的一天又開始了。街上車水馬龍、醫院裡的人也多了起來。漸漸的媒體和記者也發現了沈靖南深夜來醫院，有不少記者都想衝進來第一時間採訪沈靖南，Alice一一回絕，像個戰士一樣的保護著沈靖南的隱私。

　　“南南……”楚明哲湊過去擁住了沈靖南的後背，“天亮了。”

　　沈靖南有些茫然地看向了楚明哲，說道：“你不會騙我，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在做夢？”

　　“不是夢，”楚明哲把沈靖南攬在懷裡，“奶奶走了。”

　　沈靖南點點頭，半天又沒了動靜，過了許久，他才叫了一聲：“明哲。”

　　楚明哲一直在陪他，立刻走過去說道：“嗯？”

　　沈靖南看向他的眼睛裡已經含著眼淚，他說道：“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走了，我再也沒有親人了……”

　　楚明哲心裡難受，緊緊地把沈靖南擁抱在懷裡，說道：“你還有我。我不會離開你。我會代替奶奶繼續愛你。”

　　沈靖南先是靠在他懷裡默默流淚，之後痛哭失聲，他跪在奶奶床頭握著奶奶的手，哭著說道：“奶奶這輩子都沒享著什麼福，怎麼能就這樣走了……你不是說還要看我新劇嗎奶奶？下個月南南過生日，奶奶你不來嗎？”

　　在這一天來臨之前，沈靖南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

　　然而在這天真的到來的時候，他發現再多的心裡準備都會化成泡影。他悲傷地幾乎要喘不動氣，如果不是楚明哲攙扶，他幾乎要暈倒在這裡。

　　“南南，你要堅強一些。”楚明哲也忍不住流下了淚水，“奶奶還留了信給你，”

　　沈靖南看向楚明哲手裡的信紙，說道：“什麼……”

　　楚明哲說道：“奶奶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守護你，她不會離開你，她一直都在的。”

　　沈靖南淚眼朦朧地看向了手裡的信紙，信上是奶奶娟秀的小字，他認得。就是這個人從小教他識字讀書、教他彈鋼琴、教他做人，告訴他要勇敢、要堅強、要樂觀的去享受生活。沈靖南小心翼翼地展平了信紙，靠在了奶奶現在躺著的床邊看向了信的內容，在看到第一句的時候就泣不成聲：

　　我最親愛的南南、奶奶最愛的孫子：

　　你見到信的時候，奶奶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奶奶知道你已經很難過，但南南這麼堅強，一定能過得了這個坎兒……奶奶活了六十多年，對這個世界，也有很多不舍。其中最不舍的就是南南。奶奶沒看到南南結婚、沒看到南南變成大明星，但奶奶會在天上看著南南的每一次成功，會看到南南的笑臉和淚水，你想奶奶了，就看看星空。

　　你和小楚的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大概是去年我剛病的時候，小楚就經常一個人來看我，你剛走他就來，你們倆總是岔開。他每次來都會拿著一束向日葵，和我聊聊你最近都做了些什麼、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他和我講話的時候很溫柔，我想他一定是愛著你的。最近和你們同住，我能感受到他對你很好，奶奶才不管什麼男人或者女人，只要你幸福，奶奶就開心。今後，你們也要互相照顧著走下去，這樣奶奶才能放心。

　　最後一次了，奶奶還是想說，奶奶好愛你，好愛好愛你。希望你不管經歷了什麼都能有重新站起來的勇氣，希望你身邊的每個人都能溫柔的待你。奶奶不求你這一世大富大貴，只求你平平安安。

　　已經在天堂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