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一直到和堂弟坐到了漢普頓宮內的書房裡喝下午茶, 奧古斯特都沒能想到他該怎麼應對小堂弟的先發制人。
奧古斯特用一種「你變了, 你再也不是從前我認識的那個小堂弟了」的眼神控訴著理查三世。
理查三世卻理直氣壯的看了回來,反正奧古斯特都要走了,他還顧忌什麼人設崩不崩呢?
他是說,奧古斯特去劍橋上大學最起碼四年,說不定還要深造, 少說又是兩年, 再然後奧古斯特估計會以要去法蘭西坐鎮為由, 繼續不肯常年待在倫敦……就像是黑太子當年一樣, 一年四季總有理由。簡單來說, 這就是個套,奧古斯特去上大學的真正意義不在於上學,而在於打開了一個奧古斯特會長此以往的不住在倫敦的口子。
理查三世早就被理查二世耳提面命過要小心這點了,他才不會上當呢!
奧古斯特沒轍, 只能硬著頭皮和他堂弟講道理。但是吧,作為有備而來的人, 理查三世比奧古斯特想像的要難對付的多。
講道理, 講不過;裝可憐,裝不過;連耍賴都賴不過……
以為小孩子了不起嗎?
就是了不起啊!
這對堂兄弟的鬥法, 最終還是被拉斐爾.終結者.莫蒂默給解決了,他不知道是從哪裡出現的,反正突然就冒了出來。在進來關上書房門後,一把摟過奧古斯特的腰肢,二話不說, 低頭就吻了下去。那是一個法式深吻,誓要燃盡全部的熱情,連空氣都彷彿被點燃,燒過了奧古斯特的四肢百骸,也讓理查三世直接怔愣當場。
一吻結束,拉斐爾順勢坐到了奧古斯特所在椅子的扶手上,手則順著奧古斯特的腰線一路向上,以一種宣告所有權的霸道,當著理查三世的面繼續緊緊摟著奧古斯特的肩膀。
整個房間的氣氛在那一刻之後就好像被凝固住了。
三人看著彼此,誰也沒有說話,理查三世是無法接受現實,奧古斯特是無言以對,拉斐爾則是無所畏懼,反正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沒什麼好說的。
只有書房裡落地鐘上的秒針在一刻不停的走過,證明了時間並沒有真的被靜止。
拉斐爾在給夠了奧古斯特和理查三世反應時間後,才不緊不慢道:「就是你看到的意思。別懷疑,別猶豫。如果你想你的堂兄因為這種行為被裁判所送到火刑架上,那你就盡可能的把他留在倫敦吧,請,一定不要客氣。」
奧古斯特:「……」
理查三世:「……」
戴著相同羽毛帽的堂兄弟,擁有了一模一樣的表情,以及在那之後不約而同的深呼吸,吐氣,長嘆。
這個世界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
奧古斯特和理查三世玩不過不按套路出牌的拉斐爾,只能繼續對著彼此。
一個說:「你聽我解釋……」
一個說:「奧爾才多大?拉斐爾簡直禽獸不如!我要讓侍衛砍了他的腦袋!」
拉斐爾在成功吸引國王全部的仇恨值後,完全沒有在意,只是繼續氣定神閒的坐在扶手上,摟著奧古斯特的動作甚至都沒有絲毫的改變。因為他早就猜到理查三世會是這麼一個反應了,而拉斐爾早在還沒和奧古斯特在一起的時候就明白了一個人間至理——玻璃心是要不得的。
無論你怎麼做,總會有人罵你,因為他們不是你,不太可能理解你的處境,也不太想要去理解,他們只會全憑他們的需求和心情去責備你。
而你能做的也不過是全憑心意的懟回去,或者不搭理。
鑑於奧古斯特對理查三世這個親堂弟的喜歡程度,拉斐爾明智的放棄了正面懟這個選項,只能選擇後者。
因為……
愛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呀。
看到拉斐爾沉默不語被責備,奧古斯特不自覺的就偏向了「弱者」,主動對理查三世為拉斐爾解釋了起來:「我們才在一起不久,拉斐爾很尊重我,也很愛我,當然,我也愛他,我們之間的關係和你們想的並不一樣。真的,你冷靜一下聽我說……」
理查三世看著拉斐爾在奧古斯特看不到的角度投來的挑釁眼神,簡直要崩潰了。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卑鄙的人呢?虧他以前還覺得他叔父是個好人!
好生氣哦,不想保持微笑。
理查三世覺得在奧古斯特和拉斐爾這件事裡有太多的槽點,但很多都不能說,好比你們是親戚,你們的性別一樣什麼的,他生怕會側翼誤傷他的堂兄,所以最後他只能說:「什麼叫『和你們想的並不一樣』?除了我,還有誰知道這件事?!你們瘋了嗎?敢不敢小心一點!」
「我父親已經知道了。」奧古斯特用一句,回答了理查三世全部的問題。
有黑太子擔著,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理查三世這才稍微放下了一點心,但他還是堅持:「那也不對啊。」
「怎麼不對?」奧古斯特反問。
小國王有些詞窮,變得結結巴巴:「反正、反正就是不對。這是錯誤的。」
奧古斯特正準備進一步解釋,卻被拉斐爾暗中給按住了,等理查三世說夠了之後,拉斐爾才緩緩道:「對啊,這就是不對的,我們自己心裡也很清楚。之前那件事情給我們警示,我們以為的小心翼翼未必就那麼萬無一失。所以我們才要離開倫敦。」
「對對對,你們應該離那些好事者遠一點。」理查三世不怕被連累,但他怕奧古斯特受到傷害,這種事情一旦暴露,不只是裁判所會炸,連理查三世身邊的坎伯雷大主教大概都不會容忍,奧古斯特和拉斐爾的身份以及影響力擺在那裡,他們在一起的消息如果傳出,那實在是太驚世駭俗了。理查三世能夠接受,也只是因為下意識的對奧古斯特的包容,大概無論奧古斯特做了什麼,國王的第一反應都會是奧古斯特高興就好,以及……
「那些教士都太危險了!」小國王想要幫助奧古斯特掩藏他不那麼方便見人的愛好。
「你不阻止我?」這回輪到奧古斯特傻了。
「你不是說你愛他嗎?」
「是啊,我愛他。你不問理由嗎?」好比為什麼愛啊,怎麼能愛上拉斐爾,有沒有可能過段時間就不愛了之類的。
「愛需要理由嗎?」理查三世覺得這根本不是一個問題,大概是看多了他那個不靠譜的父王,讓理查三世對沒由來的愛情總是接受的特別快。不管奧古斯特以後會不會愛上別人,至少在當下,奧古斯特會願意為了拉斐爾付出一切,就像是理查二世堅持娶每一任王后時的那種毅然決然。理查三世從小就知道,愛情如洪水猛獸,誰勸也是沒用的。
奧古斯特想要,那奧古斯特就能得到。他們需要小心的只是別被發現。
倫敦的形勢太過錯綜複雜,身為國王的理查三世對倫敦的掌控力度太低了,人人都想把奧古斯特拉下來,自己成為攝政王。與其繼續勉強奧古斯特站在風口浪尖,不如讓奧古斯特急流勇退,回到自己的領地上安全。
不過這個只是暫時性的,理查三世對自己充滿信心,只要等他長大,成為能夠真正執掌大權的國王,他就會立刻接奧古斯特回來,看誰敢說他堂兄的一句不是!
不不不,不只是政權,更重要的是宗教權!
本來就打算要推動天主教和新教進一步融合的理查三世變得更加迫切了,他覺得自己的內心充滿了力量。那一刻,他已經不是為了他一個人在當國王了!他要為了保護他「脆弱」的堂兄而戰!
看著莫名其妙就變得鬥志昂揚的小堂弟,奧古斯特明智的沒有開口詢問對方到底經歷了怎麼的心里路程。
在送(忽)走(悠)了國王之後,拉斐爾側頭問奧古斯特:「你準備怎麼報答我?」
「說好的做好好事不留名呢?」
「嗤,」拉斐爾一臉不屑,「你怎麼會有這麼天真的想法?」他一直都是個利己主義者,謝謝。
然後,拉斐爾就腿部摩擦運動和奧古斯特進行了極其深入、持久的研究。
幾次想要直搗黃龍,但最終卻還是忍了下來。
十八歲是個底線。
這是拉斐爾對奧古斯特的承諾,也是他對他的尊重。
……
奧古斯特離開前,最後一次參加的議會便是由小國王自己親自主持的議會,上下議會的議員只有三分之一與之前的一樣,在經歷過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改革和清洗之後,議員們都變得更加謹慎了,至少不會因為國王年幼,就輕易的挑釁王權。
會議上,一致通過了好幾項針對教會的議案,好比規定了主教選舉時,候選人必須通過國王的首肯;也好比把理查二世時期未被沒收的附屬教堂和教會學院全部收歸了國有最重要的是,國王決定了要在聖誕前夕的時候,完成一件他父王想要做卻沒能做到的事情——發表演講,既不偏向天主教,也不完全支持新教,只是希望兩者能夠秉持著求同存異的友好精神達成諒解,共同成為英國國教的一部分。
這些都是在奧古斯特沒有參與的情況下,由小國王自己獨立完成的決定,讓奧古斯特終於放下了最後一點對堂弟的不放心。
在不久後,奧古斯特終於轉交完了議長職務,與拉斐爾一起低調的離開了倫敦。
進入劍橋郡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本來依靠在拉斐爾身上淺眠的奧古斯特被輕輕吻醒,他在大腦一片迷糊裡,聽到拉斐爾對他說:「我們到了。」
車窗外,月明星稀,在羊腸小道的盡頭,豁然開朗一般突然展開了一片如鏡面一樣平靜的黑湖。湖的對岸是一座高高的山坡,坡上矗立著彷彿高聳入云的哥特式古堡,塔尖上亮起了一個個閃著光芒的窗口。
一如奧古斯特都快要倒背如流的童話書中對那座魔法學校的描述。
常春藤、鵝卵石,以及一扇巨大的橡木門。
「歡迎來到霍格沃茨。」
作者有話要說:*聖誕前夕的宗教演講歷史上是亨利八世做的,而不是他的兒子。文中對此進行了扯淡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