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珍妮當然不可能真的在那之後就直接和沃爾特一起來到法蘭西, 不過她給奧古斯特寫了信, 在信中表示當她和沃爾特完婚、並把麵包店以及家裡的事情安頓好之後,她就會和丈夫動身前往法蘭西定居了。
是的,定居。
雖然因功晉陞為伯爵的沃爾特,其實已經完全不需要再像過去那樣,繼續擔任守護在奧古斯特身邊的騎士工作, 但沃爾特還是想要效忠在盡可能離奧古斯特近的地方。他本身也確實能在法蘭西長久的生活, 因為奧古斯特當初對救了黑太子一命的沃爾特承諾的就是雙爵位, 英格蘭的埃塞克斯伯爵以及法蘭西的阿爾薩斯伯爵。
安妮是未婚夫這一決定的忠誠支持者, 她也想離奧古斯特近一點, 她是說,她也是時候擴大經營,把麵包店開到真正的時尚之都了。這一回可以直接宣傳為——連國王都喜歡吃的麵包。生意一定會很火爆。
奧古斯特看了看手中已經準備好的法蘭西最繁華地段的地契,決定把這個新婚禮物暫時壓後, 等安妮到了法蘭西再給她。
「要不說我願意和你當朋友呢,我就喜歡你這種一言不合送地契的土豪交友方式。」朱莉偷偷喝了一大口雪莉酒, 隨著加冕儀式的臨近, 拉斐爾這個並不需要加冕的反而比奧古斯特這個需要加冕的還要緊張,時刻緊迫盯人, 不許任何人出現任何一丁點的差錯,他一定要讓奧古斯特的加冕儀式變得舉世矚目,畢生難忘。
當然啦,儀式拖到今天還沒有完成的主要原因並不是拉斐爾的吹毛求疵,而是法蘭西的國情。黑太子爸爸表示, 他必須要把那些人都打服氣了才行。
奧古斯特.啥也不會.國王陛下大概是所有人裡最清閒的那個,他就這樣在蘭斯的城堡裡沒心沒肺的住了下來,每天的生活不外乎是和喬樞機捉迷藏,以及被朱莉耳提面命的記住那些冗長又繁瑣的加冕流程。
「你今天練宣誓那段的法語了嗎?不要假裝沒聽見!難道你準備讓史書上寫你在加冕成為法蘭西國王的時候卻連法語都說不利索嗎?這一定會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的!」
朱莉小姐由於擁有一口流利優雅的法語,而暫時性的成為了奧古斯特的口語練習監督員。
「我會法語,謝謝。」奧古斯特法語的讀寫都是沒有問題的,畢竟英格蘭那邊的官方文件至今都還在流行著用法語書寫,想不會都沒有空間。
「但是你的發音並不標準。」法蘭西貴族的刻薄,並不比以毒舌聞名全世界的英格蘭貴族差。
「誰敢笑話我?」奧古斯特偶爾會有那麼一點不合時宜的倔強,但他就是真情實感的這麼覺得的。歷史上還有完全不會法語,但依舊當了法蘭西國王的英格蘭國王呢!他當個一口英格蘭式法語的法蘭西國王又怎麼了?在不久的將來,他的頭像會印到所有的法郎上面。人人都愛法郎,誰會關注法郎的發音是怎麼樣的呢?
朱莉舉手投降,她是拿奧古斯特沒轍了,只能請拉斐爾和黑太子來降妖。
可惜,黑太子在這點上和他兒子是站在一條線上的:「我兒子愛怎麼發音怎麼發音,沒要求他們所有人都說一口地道的RP音(官方英語發音)就不錯了,哪兒來那麼多的要求?!」
黑太子在當國王的時候,總是特別的嚴於律己,但是等輪到他兒子當國王了,他就不那麼覺得了。
國王想幹什麼就可以幹什麼,要不然當這個國王還有什麼意義?——理查二世如是說。
拉斐爾倒是對口音問題有著謎一樣的執著,並且很熱衷於用以前沒能完成的口語教學法和奧古斯特進行深入的討論,但是……
奧古斯特自有他的應對辦法:「安妮的來信裡提到了一件讓我有些擔心的事情。」
「什麼?」
「有可能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只是隨口一提,但是你看……」奧古斯特這倒不是故意轉移話題,而是真的從安妮的信裡看出了問題。
安妮在信裡這樣寫到:
沃爾特說,在他和約翰風塵僕僕從法蘭西趕回英格蘭的路上,他們發現沿途不少村莊的人都得了一樣的怪病——胳膊、大腿等露出的皮膚上或多或少的出現了水泡和癤子,並且會虛弱不堪,幾天之後這個人就有可能會魂歸天國。
在麵包店裡打工的孤兒們,也說他們曾在倫敦的貧民區遇到過一例。
我懷疑這是傳染病,並且已經有外部蔓延到了倫敦的貧民區,甚至有可能會繼續向上,雖然貴族老爺們不會踏足貧民區,但他們的僕從會。
安妮寫這段的目的是為了提醒奧古斯特要加緊注意身邊僕從的健康,不要讓他們在外出時也一不小心沾染到這種病。
但奧古斯特卻總覺得這種描寫讓他有一種心驚肉跳的驚悚。
「擔心什麼?」拉斐爾沒有懂,傳染病這種事情,不要說現在有戰爭了,沒戰爭的時候,一些鄉下也會因為衛生問題而多有發生。
「在我們那個年代,有一種籠罩了歐洲中世紀好幾百年的恐懼,幾乎人人談之色變,也就是被稱之為『上帝之鞭』的黑死病。用現代醫學來說,黑死病就是鼠疫。具有極強的感染性和傳播速度。我以為倫敦的環境已經被改善了,應該就不會再有問題。」
但是……
歷史上的黑死病其實並不是因為衛生問題而有的,是由一隻老鼠跟著某艘船,漂洋過海被帶到了意大利,然後因為衛生問題的加持而迅速蔓延到了整個西西里島,後來又分成幾路,被傳播到了整個歐洲,成了在歐洲上空持續收割生命幾百年的可怕幽靈。
換言之,城市環境的好與壞,其實並不能改變這段歷史,頂多是減少患病的人群以及病變速度。
但該來的還是會來。
奧古斯特沒想到他會這麼「幸運」,在第二世十八歲的時候,就「中獎」了。這場可怕的黑死病來的悄無聲息,特別是在還沒有結束的英法戰爭面前,它的致死率顯得是那麼的微不足道。等戰爭結束後,它才會開始真正顯現它的可怕之處。鋪天蓋地,後患無窮。
唯一幸運的是,由於拉斐爾之前在英格蘭和法蘭西強硬推行的城市改革,稍微緩解了黑死病奪取生命的數字,至少比奧古斯特所知道的那個歷史上少了很多。
但……它依舊是如此可怕,無法被治癒,沒有任何解決辦法,就像是詛咒。
「歷史上黑死病是怎麼解決的,你有印像嗎?」拉斐爾也懵了,感覺這件事來的簡直猝不及防。
奧古斯特怔怔的看著拉斐爾,他很努力的想了,也想到了,但正是因為想到了,才會更加恐慌,手腳冰涼:「它不是被解決的,而是自己消失的。在肆虐了好幾百年、死了將近三分之二的總人口之後,歐洲國家才先後走出了這場來自上帝的浩劫。」
所以,在很多西幻小說裡總是有類似於瘟疫之災的橋段,他們相信那都是亡靈法師的錯。
「我們該怎麼辦。」人最無力的,永遠是在面對大自然這種無法改變的災難時。奧古斯特所在的這個時空的歷史線早就亂成了一團,奧古斯特自己本身也稀里糊塗的,這才在之前剛有點苗頭的時候,沒能及時發現。
「哪怕你知道這段時間會發生這些,你也避免不了。」拉斐爾對奧古斯特道。歷史上肯定沒有準確的記載,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哪艘船上跑下來了一隻老鼠。
「但我們可以封鎖那座城市。」
「然後和西西里島上的某個公國開戰?」
預言什麼的,這一套在歐洲可行不通。看看貞德的結局就知道了,不管你預言對了,還是預言錯了,下場最有可能的還是被燒死。甚至一個處理不好,奧古斯特還有可能被當做是傳播黑死病的異端。那他就是千古罪人了。
「好了,別想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決問題。」拉斐爾總是那麼的冷靜。
「怎麼解決?」如果知道會有這麼一糟,奧古斯特一定會在上輩子去拚命的考醫科大。
「在你的故事裡,只有歐洲受到黑死病的困擾,對吧?那麼東方呢?在遙遠的東方沒有鼠疫嗎?為什麼會沒有呢?」
「有鼠疫。」奧古斯特記得不太清楚,但至少他知道中國曆史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疫病,伴隨著戰爭與苦難,但最後都被順利的解決了。
「我們需要的做的,就是去東方學習到這種先進的解決辦法。」
至少不能出現奧古斯特所知道的那種,一旦某地出現問題,就全部燒死的可怕畫風。拉斐爾甚至覺得那死了的三分之二的口怕數字,肯定不少都出自宗教裁判所之手。
可怕的人心才是真正的罪惡。
從歐洲到東方再把辦法帶回來,前後肯定要搭進去至少十年的時間,可是這個十年,已經比奧古斯特知道的那個幾百年要好上太多了。
而且,在等待的過程裡,也不是說他們就什麼都不做了,奧古斯特把他能夠記住的消毒的辦法一股腦的全部說給了拉斐爾聽,剩下的就是靠拉斐爾和奧古斯特之前養的那些專業人才來解決問題了。再一次的直呼幸運,奧古斯特在這個關鍵時刻當上了法蘭西的國王,而中世紀最優秀的醫學專業就在巴黎!
「放輕鬆,往好處想想,」拉斐爾不斷的安撫著奧古斯特,「我會寫信提醒所有我們認識的人,讓他們一頂重視起來,避免問題。」
法蘭西有奧古斯特,英格蘭有理查三世,至少這兩個國家能夠避免不少痛苦。
不遠的將來,還有喬樞機入主羅馬教廷。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而且,如果我們能夠從東方真的成功帶回來解決辦法,你也就不用擔心我們和東方的外交問題了。」拉斐爾這樣對奧古斯特道。雖然奧古斯特之前沒有說,但拉斐爾還是知道,奧古斯特其實一直在暗暗擔心著那些幾百年後的歷史,他一直很矛盾,既希望英格蘭好,又不希望它太好。
拉斐爾輕輕的吻了吻奧古斯特的唇:「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不管是黑死病,還是幾百年後的侵略歷史。相信我,好嗎?」
「好。」
作者有話要說:
PS:黑死病真正蔓延起來其實是在14世紀,文中設定的大背景是14、15以及16世紀都有,時間線比較混亂。
以及我國古代到底有沒有治癒鼠疫的辦法,蠢作者其實也不知道,只是一個腦洞而已。開文之初就看到有讀者問,英格蘭強大起來了,中國怎麼辦。
強忍到今天才公佈答案的我,感覺再一次昇華了呢【泥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