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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貴妻》第129章
第129章:斷絕

  嫻雅宮內,宸妃穿上富貴的紫色錦緞宮裝,發間帶著奢華精美的朱釵髮飾,曳地的宮裝走動間留下滿目的絕艷和妖媚。

  今晚是宮宴,陛下的親兄弟都會攜妻帶子的出現,今年大概也是皇后最後一次坐在陛下身邊了,只是裴錦朝說讓她今晚替皇后擋下別的嬪妃和王妃對皇后的刁難,這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大事,舉手之勞罷了。

  「今晚你陪著公主在宮裡,宮宴就不用去了。」她叮囑身邊的嬤嬤。

  嬤嬤點點頭,現在公主還在寢宮內休息,自然是不能陪著娘娘去參加宮宴,不過往年也是如此,因為每次宮宴結束,陛下總會陪著娘娘和公主,在嫻雅宮內再開一個小桌。

  「是!」

  翊坤宮,齊嬤嬤正在為皇后精心的打扮著妝容,那一身九鳳宮裝更是奢華奪目,貴氣華麗。

  「娘娘,這一日終於來了。」齊嬤嬤看著皇后那經過打扮,而光彩奪目的臉,近二十年的皇后高位,讓她此時顯得雍容無雙。

  皇后似乎對鏡子中的人視而不見,站起身,伸開雙臂,讓青檀和齊嬤嬤幫她整理衣裳,外面鸞駕已經等候起來。

  「是啊,這一日終於來了。」皇后眸子閃著一抹決絕,「只是讓你們陪著本宮去赴死,是本宮虧欠了你們。」

  齊嬤嬤倒是沒有說什麼,青檀卻跪地哽咽道:「娘娘賜給奴婢的賞賜,足夠奴婢爹娘過上好幾輩子,奴婢沒有後顧之憂了,是奴婢心甘情願的,縱使九泉之下,您依舊是正宮娘娘,奴婢不在您身邊,如何能放心。」

  「起來吧,接下來的一切,就需要咱們主僕三人一起面對了。」死有何懼,自兒子死的那日,她就已經是行屍走肉了。

  厚重的鳳袍,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留下折射出來的明黃色光影,似那忘川河水一般,緩緩的將她吞沒。

  劉彥,既然你不讓我的兒子活,那我今日就讓你斷、子、絕、孫。

  鸞駕在乾清宮停下,今年的宮宴是在這裡的偏殿。

  「皇后娘娘駕到!」

  殿門外的小黃門見到錢皇后,伸長脖子嘶聲高喊,也讓殿內的眾位王爺王妃世子郡主全部都看了過來。

  只是當錢皇后踏進殿門的時候,那儀態萬千,貴氣逼人的樣子,讓很多人都覺得,這個皇后還是曾經的那位,哪裡有被陛下禁足的半點跡象。

  出皇帝之外,眾人都起身向她行禮。

  皇后扶著齊嬤嬤的手走到陛下身邊,她看著劉彥,笑道:「臣妾給陛下請安。」

  「皇后坐吧,今兒是大年夜,不用那麼多的虛禮。」在外人面前,劉彥也是要面子的,沒有難為皇后半分,也算是答應了太后娘娘。

  「謝陛下。」皇后在他身邊坐下,然後常福去外面著人傳膳,流水一般的美食從外面被送進來,這裡面還有每年都為皇子和公主準備的果泥甜羹,只因為他們的年紀都不大,還不到可以喝酒的時候。

  皇帝時不時的會看一眼身邊的皇后,經過這幾個月的禁足,她似乎完全看開了一般,再次恢復以往的那個端莊賢良的皇后,這讓他很是滿意。

  「你這些日子瘦了很多,今晚要多吃一些。」皇帝開口說道。

  皇后眼神柔和的看著皇帝,點點頭笑著應了。

  「宸妃今兒怎麼沒有帶佑和過來?」皇后不過就是隨口一問,佑和死與活都無所謂,不過就是一個丫頭。

  宸妃笑道:「回皇后娘娘,臣妾出來的時候,佑和還在睡覺,早晨起來的比較早,玩的累了。」

  而且這宮宴有什麼好的,她根本就不需要在這種時候帶著女兒過來參加這無趣的宴席,還不如等宮宴散了之後,她回去陪著女兒好好的玩一玩。

  反正明兒皇后依舊會被禁足,也不用早起去翊坤宮請安。

  至於寧妃,則是讓奶娘抱著昭王出席,陛下疼愛昭王,這在宮裡可是有目共睹的,今天這種日子能不帶著過來嘛。

  「宮宴上面都是歌舞,就應該讓小孩子來熱鬧熱鬧,不過孩子小的時候就是喜歡睡覺,能吃能睡就是福氣。」

  「娘娘說的是。」

  宴席上齊,歌舞起,殿內頓時也變得喜慶起來。

  諸位王爺偕同王妃和子女依次起身向皇帝皇后拜年,之後就是諸位皇子。

  今晚的嬪妃都很安靜,沒有以往的勾心鬥角,大概是知道皇后的情況下,也懶得在這種時候給自己找晦氣。

  而且她們也都知道太后的身子很差,左右也不過是就是這幾日的時間,到時候還有的她們折騰,現在還是省點力氣吧。

  看著眼前的這些孩子,皇后的表情變得迷離起來。

  往年在前面領著這些孩子給他們拜年的都是太子,如今卻輪到二皇子,雖然他們都是無辜的,但是自己的孩子何嘗就不是無辜的,錯就錯在他們投在了帝王家,太子不在,他們一個都別想活。

  下面的幾位王爺此時也都是各有自己的心思,他們得到三皇伯的消息,是讓他們在這裡靜觀其變,至於觀什麼變化,難道是和皇后有關?

  只是看現在的皇后,和往年沒什麼不同,倒是不知道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你們的皇長兄不在了,以後就是二皇子你領著弟妹們了,要上行下效,莫要讓你們父皇失望。」

  二皇子劉元賢恭敬的點點頭,道:「兒臣謹遵母后教誨。」

  「都起來吧,地上涼,莫要傷了身子,今兒是大年夜,你們父皇都說不要那麼多的虛禮。」

  諸位皇子起身,各自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皇后則是端起一杯酒,對皇帝道:「陛下,臣妾敬您,祝陛下山河永固,萬代昌隆。」

  皇帝聽到這個好兆頭,自然是沒法拒絕,再說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最後的一點尊嚴還是要給皇后留的。

  「謝皇后。」劉彥端起酒杯,仰頭喝下,然後看著眾人道:「都別看著了,你們都用吧。」

  這期間,大部分都是皇帝和幾位王爺說話,倒是皇后只是靜靜的吃著眼前的飯菜,偶爾皇帝問起她來,她才會回應幾句。

  一直到臨近子時宮宴結束,她才和劉彥行禮,告辭攙扶著齊嬤嬤的手離去。

  回到翊坤宮,她整個人如同虛脫一般,倒在床榻上,臉色很快變得蒼白起來。

  「娘娘,您不會……」齊嬤嬤嚇得也跟著變了臉色,扭頭就要讓青檀傳太醫。

  「奶娘!」皇后喊住她,「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讓我休息一會兒吧。」

  齊嬤嬤心裡雖然擔心,但是卻看到皇后靜靜的睡過去,而呼吸也沒有斷掉,這才放下心來。

  一直到淩晨,宮宴結束還不到一個時辰,在嫻雅宮內,陪著宸妃和佑和公主設小宴的皇帝,被接二連三的消息,震的眼冒金星。

  「你們說什麼?」他看著眼前幾個內監,都是平日裡跟在幾位皇子身邊的。

  「陛陛陛,陛下,三皇子回宮之後,不到兩刻鐘就……沒了!」

  「陛下,二皇子也是……」

  「沒了?朕的幾個兒子都沒了?八皇子呢?」他心裡湧起一股巨大的戰慄。

  皇子是否被他待見是一回事,但是一下子全部都沒了,那足以動搖國之根基了,如今已經四十多歲,膝下的皇子全部身死,他這個皇帝哪裡還配坐在那張龍椅之上。

  這邊剛說完,外面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然後就是一身狼狽的寧妃踉蹌衝進來,直接撲到在皇帝的腳邊,臉上的淚痕和淩亂的長髮,就算是寧妃不開口,皇帝也知道,他最疼愛的八皇子也沒了。

  宸妃心裡此時是極度震驚的,不只是皇子,就連今晚出席宮宴的公主也沒有倖免於難,而今看來,也只有在宮裡睡覺未參加宮宴的佑和沒有出事,不知道這件事是否會被人聯繫到自己的身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太醫呢?給朕宣太醫。」他揮袖,用力的甩掉癱軟在自己腳邊的寧妃,走到錦榻上坐下,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嫻雅宮內的宮婢內監全部都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而宸妃也是靜靜的在皇帝不遠處站住,並未上前。

  這件事很大,大到足以動搖皇帝屁股下的位置,所以就算是平日裡再受寵,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和皇帝說話,那純粹就是找死。

  寧妃整個人都要崩潰了,她這一生真的很淒苦,好不容易生下昭王轉了運,可是這孩子才幾個月就被人給毒死了?

  到底是哪個天殺的如此心狠手辣,連一個那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然而她埋怨別人的時候,卻沒有想到當年她也利用過還是個孩子的裴君曜。

  「姐姐,是不是你?」她瞥見那一抹紫色的衣角,整個人突然有些癲狂起來。

  宸妃眨眨眼,看著眼前的寧妃,幾秒鐘之後才詫異的問道:「妹妹說什麼?」

  「我說是不是你殺死了我的兒子。」寧妃心裡恨極宸妃,若是這個宮裡沒有她的話,陛下必然會寵愛自己的,她喜歡的是裴錦朝那沒錯,但是卻也喜歡身為宮妃所帶來的權勢,因為她是寧妃,昭王的母親,所以那位大嫂現在在於家如同兔子一般,哪裡還有曾經的頤指氣使,肆無忌憚。

  兒子是她的保命符,富貴路,如今兒子沒了,她身子也虧了,還如何走上那條青雲路。

  當初生兒子的時候,就是她害的自己早產,如今宸妃這是嫉妒了。

  宸妃卻不禁用憐憫的眼光看著寧妃,道:「妹妹是失去昭王,心內著急痛苦,故而頭腦有些不清醒,本宮不和你計較,以後這樣沒有根據的話莫要亂說了。」

  「我亂說?若是真的那自然是好的,可是姐姐,幾位皇子和公主,可是只活下了姐姐這麼一個孩子,是誰這種時候都會想到是姐姐下的毒手吧?」

  「連妹妹都能想到,如此拙劣的手段我自然是不會用的,再說那皇子和公主都沒了,對我有什麼好處?」宸妃看了眼陛下,見她瞅著自己的表情似乎也有些被寧妃給說動了,這讓宸妃的心也有些亂。

  「我沒有姐姐想的那麼深遠,是否有好處若是我能看得到,我的兒子今日就不會死,姐姐你當真是好狠毒的心腸吶。」

  宸妃嘆口氣,抬頭看著寧妃那狼狽的樣子,「聽妹妹的話似乎是認定了我就是兇手,可有證據嗎?佑和今晚是沒有出席宮宴,但是以往的兩年也同樣沒有出席,而且這宮宴是你我二人共同佈置的。妹妹心裡也明白,本宮身邊只有佑和一個女兒,妹妹身邊卻有昭王這麼一個備受陛下疼愛的皇子,若是真的說起動機,難道不是妹妹比我還要理由充分嗎?就算是為昭王掃清前面的絆腳石,妹妹這手段未免也有些太惡毒了,幾位公主可都是無辜的。」

  「你胡說,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如今輪到寧妃有些手足無措了,她就是害怕陛下會聽信了宸妃的話,「陛下,您要相信臣妾,臣妾是斷然不敢做出這等殘忍的事情的。」

  「都給朕閉嘴,現在一切都還沒有定論,你們就在朕的耳邊互相攀咬,是不是你們朕自然會調查清楚,若是真的和你們其中的某人有干係,小心你們脖子上的腦袋。」皇帝看著寧妃,這副模樣可當真是讓人倒盡了味道,大年夜的都不得安生,「滾回咸福宮待著。」

  聽到皇帝這麼說,伺候著她過來的兩個宮婢趕忙上前攙扶著寧妃,小心翼翼的離開了嫻雅宮。

  宸妃看著寧妃離去的身影,嘆口氣道:「若真的是臣妾,臣妾自然心甘情願的任憑陛下發落,絕不求饒。佑和還在裡面睡覺,臣妾先進去看看。」

  太醫院李太醫很快帶著眾人出現在嫻雅宮。

  「李太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最好給朕老老實實的回答,否則朕會讓你血濺嫻雅宮。」

  李太醫心裡也是哀嘆著倒黴,幾位皇子和公主幾乎都是在同一時間死亡的,而且都是身中同一種劇毒,那種毒並不常見,至少在宮裡是沒有的,必然是從外面帶進來的,這每日採買的人那麼多,想要問出個什麼來,就有些難了。

  「回陛下,諸位皇子和公主都是身中劇毒,這種毒叫雙魂追命,在服用下去的那一刻就已經藥石罔效,詭異的是這種毒卻不會讓人立馬斃命,而是會在兩個時辰之後毒發身亡,死的無聲無息。臣等接到內監的消息是已經是子時,必然是在宮宴上被人下到飲食之中的。」

  「飲食之中?那為何中毒的只有朕的子女?」皇帝根本就不相信,這必然是針對一場他的女子展開的陰謀。

  李太醫也苦惱,他們只是太醫,又不是查案高手,這種事情哪裡會清楚。

  外面,齊嬤嬤獨身一人前來,進來之後雙膝跪地,衝著皇帝磕了三個頭,然後道:「陛下,娘娘請陛下您去翊坤宮一趟。」

  「去什麼去?朕哪裡有那閑工夫去看她,讓她老老實實的在翊坤宮待著。」皇帝震怒,早已經忘記當年喜歡錢皇后的時候,是如何得到齊嬤嬤的照顧的。

  齊嬤嬤表情不變,再次磕了三個頭,「娘娘遣奴婢來請陛下,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陛下您談,請陛下移駕,娘娘……也沒剩下多少時間了。」

  沒多少時間了?皇帝蹙眉。

  「你這是什麼意思?」

  齊嬤嬤伏地掩面道:「奴婢來之前,娘娘就服下了追命散,也只剩下不到半個時辰,奴婢這一來一回,娘娘至多還有兩刻鐘可活。」

  劉彥一聽,整個人如遭電擊。

  又是追命散,這也就是說,他的子女全部都是毀在了錢佩兒的手裡?

  想到這裡,他豁然站起身,大跨步往外走,常福也是心驚膽戰的跟在背後,高聲道:「擺駕翊坤宮。」

  翊坤宮內,皇后一襲潔白的素衣靜靜的躺在錦榻上,屋內雖然暖意融融,卻讓站在旁邊的青檀臉色煞白。

  她不知道此時娘娘懷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情等待著陛下,青檀只是覺得心口裡激盪著的是無法消散的悲傷。

  身為娘娘的心腹,她自然也知道娘娘和陛下曾經是多麼的濃情蜜意,然而再多的情誼,也比不得新鮮的女子來來往往。

  這十多年來,娘娘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這翊坤宮裡度過的,一個人面對著偌大的奢華宮殿,精緻的膳食,舒服的床榻。

  然而這些東西再好,一個人卻始終都會孤單。

  「陛下……」

  「別喊了。」常福公公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陛下的震怒給打算,然後青檀就看到狹帶著一身怒氣和戾氣的陛下推開殿門衝了進來,「錢佩兒,你到底想怎樣?」

  錢皇后睜開眼看著床帳,就算是此時皇帝已經站在床邊,她也懶得看一眼。

  「想怎樣?讓你斷子絕孫而已。」

  「你說什麼?」皇帝震怒,一把攥著皇后的衣襟將她拎起來,看到那張淡漠的臉以及沒有任何情感的眼神,他的心裡也有些不自在,然後將她重新甩出去,「你好歹毒的心腸,他們可都是喚你嫡母。」

  「他們就算是喚我祖宗也沒用,在你殺死了我的親生兒子之後,居然還想著塞給我一群庶子庶女?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好事。我心腸歹毒?哈哈哈……」皇后張狂的笑了起來,「我若是心腸歹毒的話,連你都一起毒死了,劉彥,你應該慶幸,慶幸我現在有多恨你,絕對不想和你一起踏上那黃泉路。歹毒的是你,我的哲兒可是喚了你十幾年的父皇,身體裡留著你的血,他死的時候,是否知道要他命的是他的親生父親,應該是知道的吧,畢竟若是沒有你這個皇帝的授意,誰敢在東宮要他的命。」

  看到皇帝那震驚的表情,錢皇后挪下錦榻,光著腳在殿內慢慢的走動。

  「仁和四年,睿親王府被滅門數月之後,你可否記得我差點死在翊坤宮,那是我父親動的手腳,想要毒死的是你,卻被我提前的道消息,代你受難,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應該救你。而今母后纏綿病榻,命不久矣,你以為母后一死你的龍椅還能坐穩?劉彥,你的氣數盡了,而今我不過是比你先走一步罷了。當年我對你傾心相付,若有來生,我必不會在於你有任何瓜葛。」

  說罷,她看著齊嬤嬤和青檀,眼眶泛紅,啞聲道:「奶娘,青檀,讓你們陪我一起走了,若有來生,我必然不會讓你們再陪我踏入這骯髒之地。」

  說完,整個人就軟軟的癱在地上。

  「娘娘!」齊嬤嬤和青檀上前來扶著錢皇后,卻看到她已經氣若遊絲。

  齊嬤嬤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下來,哽咽道:「娘娘,您騙了奴婢,您先前不是說沒有服用毒藥的嘛。」

  「咳咳……」她輕輕的咳嗽,覺得整個人身上輕飄飄的,根本察覺不到疼痛,「只是沒有復發而已,現在我堅持不住了,不然肯定還要好好的罵他一頓。」

  「娘娘,您先去吧,奴婢這就來陪您,太子殿下定然是不放心娘娘您的,咱們很快就要見到他了。」

  劉彥閉上眼睛,耳邊是兩聲悶哼,等好一會兒再睜開眼,翊坤宮寢殿內血腥味瀰漫,齊嬤嬤和青檀均已經自盡侍主。

  皇帝不發話,常福就不敢有任何的舉動,而今看到眼前相擁而去的主僕三人,常福也是頓覺滿目瘡痍。

  「陛下!」他見到皇帝久久沒有反應過來,不禁輕聲喚道。

  皇帝看著眼前的三人,突然似乎一身的力氣被抽空一般,慢慢的抬腳往外走,「著人收斂,棺槨葬入……妃陵!」

  「是!」死者為大,然而皇后卻沒有死後的哀榮,或許陛下這樣做正好順了娘娘的心意,只是不知道接下來,這宮裡又會如何的腥風血雨起來了。

  錢益之看著頭頂那清冷的彎月,遠處似有濃重的黑雲逐漸湧來,相信用不了一個時辰,這彎月就會被完全遮蔽。

  「兩個女人換取天下,那老不死的還真是會做生意,他居然是打鐵匠的後代也真是可惜了,容家都不一定敢做這樣的大局。」

  錢瑾之端著酒杯,低頭看著湖中的影子,偶爾有魚漂浮上來,激盪起漣漪,讓那彎月很快破碎,好一會兒復又重現。

  「你接下來準備如何?」在錢家,大概也只有錢瑾之才知道,這個弟弟絕對不是個外面盛傳的那位紈褲公子,他比自己更加的善於隱藏,卻也比自己更加的喜歡自由。

  錢益之給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然後伸開胳膊將那窗戶全部推開,寒意瘋狂的湧入室內,好在鼎爐內溫度極高極旺,倒也不是冷的厲害。

  「還能如何,只能盡量的別讓自己摻和進那老不死的局中,這一看就是必敗無疑,他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真以為控制了滿朝文武就能問鼎天下了?若天下是這麼簡單的事情,還要別的人做什麼,劉彥是無能草包這不假,但是那老家夥的對手,絕對不是個泛泛之輩。烏合之眾聚集的再多也終究都是烏合之眾,成不了氣候,從這點我倒是認同他真的是打鐵匠的後代了,沒腦子。」他抬手點了點自己的額頭,「要知道真正的聰明人是絕對不會站隊的,因為他們有底氣,有頭腦。總之二哥,咱們兄弟倆還會自求多福吧,希望被他掀翻之後,下一位劉家的帝王,不會株連咱們滿門。不過就算是株連也無所謂,咱們不冤,誰讓當年他也慫恿著那個草包滅了睿王爺的滿門呢。」

  「可是他終究是我們的父親。」錢瑾之無限的感慨和無奈,雖然如此,卻也不能真的由著他肆無忌憚的將天下玩弄於鼓掌之間,若是面臨著選擇,他和三弟是不會站在父親那邊的。

  而他們自小疼愛到大的妹妹,恐怕會因為平南王府的牽連,而不得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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