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上）

安布一敲門，門就開了。夏奇一把將安布拉進來，火速關門。還不等安布說話，夏奇就把聯絡環塞到了他的手裡，說：「你先看看。」

安布低頭，手環發出「滴滴滴」的聲音，又一條訊息進來了。

「拍賣行聯繫我了，發了幾百條訊息，我沒回，你先看看。」夏奇又道。

安布跟著夏奇坐下，看了起來。房間里只有一張椅子，夏奇盤腿坐在床邊，有喜有愁。訊息太多，安布也只能瀏覽，可即便是這樣，安布還是花了半個多小時才瀏覽完畢，臉上有了淡淡的滿意，接著他抬頭說：「你打算怎麽辦？」

夏奇道：「肯定是藏起來啊！藍路不都說了現在到處都在找咱們了？這個時候再送上門就是找死。」說罷，夏奇像牙疼般的抽氣，「怎麽會那麽厲害？設計圖會消失，武器還升級……我了個擦擦擦，我一定會被雷劈死的！」

安布被夏奇奇怪的言語逗得很想笑。

拍賣行給夏奇的訊息有這麽幾個意思：

第一，他們為當時那位執事的態度表達深深的歉意。

第二，他們又支付了那張設計圖十個貝晶幣（十萬金幣）的費用。

第三，他們會拍賣那把已經做出來的匕首，拍賣所得會按照拍賣行的規矩，只抽兩成的傭金，其餘的全部給夏奇。

第四，他們非常願意與夏奇繼續合作，並且保證夏奇的安全，在沒有經過他同意之前，絕對不會洩露出他的半點消息。

第五，他們的家主想見一見夏奇。

第六，夏奇可以到某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去找他們，或者由夏奇來安排地點，他們來見夏奇。

其中有一半多的訊息都是向夏奇表達歉意。

夏奇卻沒那麽容易上當，說：「他們只說匕首是可以做出來的，並且具有應有的屬性效果，可是一個字都沒提武器會升級、設計圖會消失。王室能猜出是平民或落魄貴族，他們肯定也猜得出。我才不傻。他們說會保障我們的安全，還不是讓我們依附於他們？要真的去跟他們見了面，我這輩子就別想自由了，就等著替他們畫一輩子設計圖吧。」

安布關閉了聯絡環，從戒指里拿出水晶卡，一查，果然多了十個貝晶幣。

夏奇又擔心了，「這錢我也不敢動了。他們說匿名的，誰知道呢！說不定拍賣行那邊現在就盯著這張卡呢。」他們一個小平民怎麽跟國家機關抗衡。受上輩子的影響，夏奇可不相信絕對的「匿名」。他不由得慶幸這裡的人沒有用記錄水晶當監視器用的習慣，不然他和安布現在就得考慮跑路了。

安布謹慎地說：「那就先別動。匿名卡可不是只有拍賣行才有。我們只要再弄一張，然後把錢轉出去，就可以放心用了。」

「去哪弄？」夏奇對這世界的大部分地方仍是一無所知。

安佈道：「黑市肯定有，而且黑市的匿名卡肯定更安全。交給我吧。」

夏奇擰眉，「又要你花錢了。」

安布笑了，「把錢轉出來你不就有錢了？十個貝晶幣，哈哈，我們的藥植和材料不愁了。」

夏奇馬上陰轉晴，「是哦！那你要小心。不管被哪方找到，我們都會很慘。」

「放心吧。」學習鑄造的先決條件就是謹慎，這可是安布做事的特質。

夏奇感激地說：「安布，幸虧有你！我什麽都不懂。」

安布拍拍夏奇的肩膀，「你只要安心學習你的藥植，畫你的設計圖就行了。」

深吸了口氣，夏奇握了握拳頭，最終，他還是開口說：「其實，我還有件事瞞了你。」

安布愣了，臉上的笑容收起。

夏奇低下頭，愧疚地說：「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敢跟你說……我也從沒沒跟誰說過。」

安布摀住了夏奇的嘴，夏奇抬頭，眼裡是驚訝。

「那就不要說了。」安布正色道：「我現在已經很擔心你了，你就不要再嚇我了。等我們有了自保的能力，等我能保護你了，你再告訴我。」

夏奇的眼眶瞬間就紅了，一滴淚掉了下來。

安布笑了笑，鬆手，「我們是好朋友。」

「嗯！」

用力抹了下眼睛，夏奇抱住安布，「謝謝你，安布，我真的很幸運能遇到你。」

「我也是。」

放開安布，夏奇平靜了一下，問：「安布，如果有一天你的魂武之力變強了，你可以修煉魂武士了，你還會學鑄造嗎？」

安布的身子一震，突然意識到夏奇剛才想告訴他的另一個秘密可能就和這個問題有關。安布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但是他沒有問，只是順著夏奇的提問回答：「不會。我喜歡鑄造。以前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我可以修煉魂武士，那我會不會放棄鑄造？答案是不會。我爺爺和爸爸都只達到了中級，我希望我能成為科瓦家第一個高級甚至是大師級的鑄造師，這是我的夢想！」

說到自己的夢想，安布眼裡的光彩眩暈了夏奇。

「你肯定可以的！」

安布下一句話就讓夏奇的嘴角抽了起來。

「你畫一張大師級的設計圖，我做出來不就成大師了？」

「……」

「哈哈哈……」

安布當然是開玩笑的。但他沒有騙夏奇，他對戰鬥並不感興趣，他更喜歡鑄造。

安布的話令夏奇十分窩心。他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會補齊安布身上的魂紋，會幫助安布成為大師級甚至是創師級的鑄造師。

「嘻嘻，我們現在是有錢人了。」夏奇又開始美了，「你要是能在黑市弄到安全的匿名卡，別忘了再幫我買一個空間儲存器。不要戒指和手鐲，最好是能戴在脖子上的，這樣不會被人發現。」

「好。」

「你自己也買一個，你的太小了。」

「好。」

沒有了包袱，夏奇開始勾畫自己要買些什麽。在夏奇的要求下，安布也列起了清單。

兩位興奮的少年不知道整個王都有多少人正因為他們而焦慮，甚至是大發雷霆。

※

在王都大宅內的某間書房中，從本家趕來的凡爾賽家家主伊萬．凡爾賽臉色陰沈無比，自從得到消息後，他臉上的陰沈就沒退去過。

「對方還是沒有回信？」

他的話一出，書房內的幾個人明顯瑟縮了一下，以角落里一位頹廢的男人為最。其中一人硬著頭皮說：「沒，對方一直沒有回覆我們。」

「帳戶呢！」

那人咽咽嗓子，脖子僵硬地搖了搖，「也，也沒有動靜。」

「你們這幫蠢貨！」伊萬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書房的桌子已經換過一張了。

按照凡爾賽拍賣行的規矩，監視匿名帳戶是違規的，一旦洩漏出去會對凡爾賽拍賣行的聲譽造成很大的影響。但此刻，當這一規矩與家族利益發生了衝突，凡爾賽拍賣行也輕易地把他們標榜的絕佳信譽丟到了一旁。

「父親。」伊萬的長子阿比亞出聲，「您現在就是把他們殺了也沒用。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出那個人。」

「怎麽找！連對方的影像都沒有，你們告訴我怎麽找！」

伊萬最後這句直接是噴向了拍賣行的幾個負責人。縮在角落里的那個年輕人都快哭了。

下一刻，伊萬就指向了他，怒火中燒地說：「就是你這個最大的蠢貨讓我們錯失了這麽重要的一個人！你最好祈禱我們能找到他，不然我絕對不饒你！」

「叔叔，我……」

「閉嘴！」

伊萬隔空一個耳光就抽了過去。直接從椅子上被搧到地上的年輕人咬著牙爬起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看得出已經被教訓過了。阿比亞也很想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堂哥打上一頓。派他來王都的拍賣行是讓他跟著大執事學習，他卻把自己當成了少主，還喜歡跟別的執事搶貨品來彰顯自己的眼光。如果那天是別的執事來接待，現在就不會是這樣的狀況了。

和伊萬一同前來的一位管事擔憂地說：「就怕對方已經聽到些風聲，躲起來了。」

「這是最糟糕的。」阿比亞也想到了這一點。第一筆一百個金幣，對方一個金幣都沒花出去，由此可見對方有多謹慎。不過阿比亞還是說：「對方來賣設計圖，肯定還是需要錢，總會花的。」

伊萬黑著臉說：「現在只有我們知道怎麽聯絡到對方，這是我們唯一的優勢，必須要盡快找到他，然後把他帶回本家。」

阿比亞想了想說：「父親，乾脆直接跟對方聯絡吧，不要發訊息了。」

伊萬考慮了幾秒，點了下頭。阿比亞伸手，剛才那位回答的人馬上把一個聯絡環交給阿比亞。阿比亞直接選擇了通話聯絡，結果。

阿比亞的臉色比他的父親還要陰沈了。

「對方關閉了聯絡環。」

「碰！」

房間里的書櫃連同書籍全部瞬間粉碎。

王宮，奧卡斯的房間里，溫廉和他坐在一起看一段記錄影像。影像里，一張設計圖里的匕首清楚地顯示出鋒芒，就像一把真實的匕首放在紙上那樣。接著，有人拿了一張紙靠近，就聽「刷」的一聲，紙被斬成了兩截。隨後，影像有幾秒的黑暗，接著畫面一轉，一位鑄造師拿著匕首走進房間，示意匕首做好了。一位月級的魂武士拿起了那張設計圖和做好的匕首進行比對，然後更加神奇的一幕就在這時候出現了。

設計圖上先是冒出了刺眼的白光，接著設計圖上的內容在白光中變成了點點星芒，纏繞住了匕首。星芒一點點融入匕首，那把原本暗淡無光的匕首好似有了生命般漸漸生動了起來。當設計圖上的內容以星芒的方式全部融入匕首後，匕首又發出了一道刺眼的白光，然後匕身上滑過一層紅光，設計圖上的「勾魂使者」變成了現實。畫面一陣搖晃，顯然是拿著記錄水晶的人被嚇到了，隨後畫面就黑了。

奧卡斯拿到這段影像後就不停重復在看，溫廉陪著他看，或者說溫廉自己也在看。每看一次，他都忍不住再驚嘆一次。

「這個人，是天才。」

溫廉的話里有著焦急和擔憂，焦急於一直找不到對方的下落，擔憂對方會落入別人的手裡。

奧卡斯開口：「他不是天才，是異能者。」

「……」溫廉長長吐了口氣，「對，就是天才也畫不出這樣的設計圖。」

奧卡斯拿起放在桌上的水晶板，裡面有他從昨晚到現在收到的與這件事相關的資料。這些資料溫廉也看過了，但他覺得沒什麽用，一點線索都沒有。

「這個月學院開學，到王都的人太多了。我們也不能大張旗鼓地去找，暗中來找就更有困難。」溫廉捏捏眉心，聲音沙啞，從昨晚到現在他只眯了兩個小時。

而一天一夜都沒有休息的奧卡斯又再度過濾這些資料。到目前為止，王都各個商行、黑市上都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奧卡斯也不由得懷疑對方是不是已經離開了王都。

溫廉側頭看向奧卡斯，說：「我覺得還是得逼凡爾賽那邊交出對方的聯絡方式。越往後拖，找到那個人的機率就越小。一旦他離開王都，我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我已經找過伊萬了。」奧卡斯神色未變的說。

如果只看他的表情，絲毫看不出他的焦慮。

「那老傢伙怎麽說？」

奧卡斯淡淡道：「他們以凡爾賽不能破壞自己定下的規矩為理由，拒絕了。」

「那個老傢伙！」一向溫和的溫廉都忍不住發火了，「他們根本就是想先我們一步找到那個人，然後為他們凡爾賽家族服務。他們可是有一位大師級鑄造師的。」

「我已經派人盯緊了凡爾賽和那四家。」

溫廉蹙眉問：「錢行那邊也沒有消息？」

奧卡斯搖搖頭，「一百個金幣，太難查了。現在還不知道凡爾賽有沒有再給對方錢。伊萬把消息守得很嚴。」

如果有非常大額的金幣進入帳戶，錢行的總額就會有一個比較明顯的變化，錢行就能查出引起變化的是哪個帳戶，進而查到對方的身分。可是一百個金幣……就好似在一個大湖里滴了一滴水，要找這滴水是根本不可能的。王都的錢行有上千萬個帳戶，而且對方的帳戶也很可能不在王都的錢行，更是大海裡撈針。

「我很擔心對方知道我們在找他，然後躲起來。我現在倒希望那個人比較膽大。凡爾賽肯定已經聯繫他了，如果那個人是一個膽大的人，就會利用下個月的拍賣會大賺一筆。現在一張設計圖的價格很可能達到上千個貝晶幣，如果設計圖能達到七級以上，那就是天價了。」

奧卡斯沒有出聲，他的直覺告訴他情況並不樂觀。他又哪裡能想到，王宮里有一個最大的「叛徒」早就把消息透露給他要找的那位「異能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