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上）

坐上能晶車，夏奇也知道他們這是要去哪裡了。五大貴族家幾個實力頗高的兒子們都回王都了，還有其他一些地位較高的貴族家族在外歷練的子女因為設計圖的事情也都趕回了王都，大家就趁這個機會切磋切磋。再加上奧卡斯他們要試探魔族的實力，便趁著這個機會邀請魔族一起。

今天正好是週末，奧卡斯就把切磋的日期定在今天，這樣藍路他們都可以到場旁觀。切磋的地點就定在王都最大的競技場。

一聽奧卡斯也會商場，夏奇不由得擔心了，奧卡斯學長昨晚可是一夜沒睡。不過同時，他又有著濃濃的好奇，那樣做會有用嗎？夏奇和宿舍里的三個人乘坐一輛能晶車，奧卡斯則和伯雷文他們乘坐一輛車。夏奇瞟瞟坐在他前面的藍路和博雅，趁著兩人不注意，發訊息給奧卡斯。

坐在前面一輛能晶車里的奧卡斯手腕上的身分環響了，他抬起手腕，他身邊的溫廉立刻好奇地探腦袋。奧卡斯的反應是抬眼看過去，溫廉撇撇嘴，收回「偷窺」的念頭。哼，肯定是某個人的訊息！

【奧卡斯學長，你昨晚一夜沒睡，一會兒，沒問題吧？】奧卡斯回訊息：【不用擔心。今天睡好了嗎？】很快，訊息傳回：【嗯，睡得很好，都沒有做夢。】【繼續保持。】

【嗯！那學長要注意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我會的。】

放下手腕，夏奇的嘴角含著一抹輕鬆的笑容。有人分擔他的煩惱，他不會再睡不好了！

這邊，奧卡斯也放下了手腕，看向車窗外。一人湊近他，幽幽地低聲問：「是夏奇吧？」

前排的伯雷文耳朵明顯動了動。

奧卡斯側頭：「你什麼時候對我的私事這麼好奇了？」

溫廉頓時語塞。在這之前，他確實從來不會過問奧卡斯的私事，除非對方主動跟他講。可是……溫廉馬上反擊：「作為好兄弟，我以為，我是值得你信任的。」這才是他一直追問的原因！

伯雷文立刻扭頭，「奧卡斯，我也覺得我們一直是『好』兄弟！」

奧卡斯轉向窗外，沈默了片刻後，他說：「我不喜歡把我的私事攤在別人的面前。」

伯雷文和溫廉這一次是真正的愕然了。

「真的是他？！」

「你們說是，就是吧。」

「……！」

他承認了！溫廉和伯雷文看向對方的眼裡是同樣的意思。奧卡斯竟然承認了！

「為什麼？」溫廉太吃驚了，「你們才見過……幾面？」

奧卡斯依然淡淡的，看著窗外經過的風景，許久後，他說：「這和見過幾面沒有關係。」這件事，他不打算解釋太多。

「……！」

一見鍾情？！這是伯雷文和溫廉共同的反應。

「我覺得你們很閒。」凱辛這時候出聲，伯雷文的身體明顯震了一下，溫廉也馬上閉了嘴。凱辛直視對方，又說：「這是奧卡斯的私事。伯雷文，你如果太閒，我不介意你先回去。」

伯雷文立刻諂媚地湊過去，抱住他，「不不，親愛的，我不閒，我一點都不閒。父王今天還給我安排了很多事情呢。你說得對，那是奧卡斯的私事，我不摻和，絕對不摻和。」

凱辛卻沒有就此安靜，而是又說：「溫廉，兄弟不是愛人，奧卡斯沒有必要和你解釋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你現在的樣子一點都看不出是奧茲家族未來的繼承人，相比起奧卡斯的私事，你們不是更應該關心一會兒對手的情況嗎？」

套用現在的術語那就是——你太八卦了！

伯雷文和溫廉對奧卡斯的逼問顯然引起了凱辛的反感。凱辛是絕對的不喜歡別人插手他的事情，所以非常理解奧卡斯的反應。

溫廉立刻道歉：「對不起，奧卡斯，我確實幹涉太多了，我只是好奇，沒有別的意思。嗯，我支持你。」

奧卡斯點了下頭，「謝謝。」

「奧卡斯，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吧！」伯雷文馬上化身為知心大哥。

「謝謝。」

因為凱辛的出面，伯雷文和溫廉不敢再逼問奧卡斯了，儘管兩人的心裡跟貓抓一樣。同時，兩人又有些擔憂。三位王子都選擇了同性愛人，王室的血脈怎麼辦？不過轉念，他們也壓下了這種擔憂。奧卡斯一定是下一任國王，這件事就留給他去煩惱吧。以奧卡斯的脾氣，他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那肯定也會想到這個問題。

過了會兒，奧卡斯的身分環發出滴滴的聲音，他低頭一看，是溫廉發給他的一條訊息。他扭頭，溫廉笑著對他眨眨眼，奧卡斯點開訊息。

【他確實很漂亮。】

放下手腕，奧卡斯繼續看窗外，眼前浮現了一雙黑幽幽的、放佛會說話的眼睛。

*

一行人抵達競技場的時候，已經有人在那邊等著了——托尼金家族的萊希頓、蘭奈和莫妮卡，以及魔族這次前來的十四個人。令伯雷文和溫廉驚訝的是，公主金娜竟然也來了，莫妮卡正站在她身邊。

如果說奧卡斯是王都少女的夢中情人，那麼金娜公主就是王都單身男性的理想伴侶。只不過奇怪的是，金娜的身邊只有一位男士，其他男士都沒有湊過來抓緊機會討公主的歡心。

伯雷文先向萊希頓和蘭奈打了招呼，然後上前抱住妹妹，「金娜。」

「很抱歉，你回來我也沒有回王宮去見你。」金娜給了哥哥一個面頰吻，在對方放開後，她擁抱了凱辛，同樣附上一個面頰吻。

「母后說了你這幾天正在配藥劑。」伯雷文明顯很高興。

放開凱辛，金娜沒有去擁抱奧卡斯，而是先擁抱了藍路，疼愛之情溢於言表：「路路看起來很精神，在學校很不錯？」

「嗯，很好。王姐，這是夏奇和安布，是我和博雅的室友，也是我們的『好』朋友。」藍路迫不及待地介紹自己的新朋友。

完美繼承了王后美貌的金娜公主，似乎也繼承了王后的溫柔與典雅。她對夏奇和安布露出非常友善的笑容，說：「謝謝你們照顧路路和博雅。」

「我們也沒做什麼，藍路和博雅也是我們非常好的朋友，他們也很照顧我們。」夏奇趕緊說，他都要不好意思了。

又對兩人笑笑，金娜才看向奧卡斯和溫廉這兩位經常見到的弟弟，說：「結束後一起吃飯吧。」

「好。」兩人點頭。

在金娜與幾位兄弟們說話的時候，他身邊的莫妮卡一直以一種哀怨而委屈的眼神看向奧卡斯。奧卡斯神情淡淡的，似乎沒有發現一般。在金娜說完話後，莫妮卡正要說話，卻被伯雷文打斷了。

「諾丁，你也回來啦。」

伯雷文詢問的對象就是那位唯一、正安靜地站在金娜公主身後的男人。男人一頭墨綠色的頭髮，淡綠色的眼睛，溫文爾雅又透著一種從內而外的溫柔氣息。他往前一步，站在金娜的另一邊，說：「我聽說你們回來，就回來湊個熱鬧。幸虧我回來了，不然就要錯過今天的精彩了。」隨後，諾丁對奧卡斯和溫廉頷首示意。

奧卡斯這時候出聲：「王兄，我們去魔族那邊打個招呼。」

伯雷文點了下頭，對諾丁道：「一會兒聊。」

「好。」

兩人是王子，這種時候當然不能把魔族的人晾在一邊。伯雷文和奧卡斯去魔族那邊，凱辛和溫廉自然也得過去一趟。藍路不想博雅面對托尼金家族的人，藉口帶走了博雅。夏奇和安布這兩位打醬油的更是緊跟上去。

莫妮卡隨著奧卡斯的離開而移動的雙目更是心傷異常，奧卡斯甚至沒有叫她一聲！隨後，莫妮卡盯著博雅的背影，臉上閃過一抹憤恨。

金娜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臉上依然笑意盈盈。她知道莫妮卡喜歡奧卡斯，不過她從來不看好莫妮卡的單戀。

魔族的人單獨坐在一邊，還沒靠近，夏奇就打了個寒顫。溫廉見狀，說：「你們幾個別過去了，他們的魔氣你們受不了的。」

「哦。」藍路立刻停下，他本來也只是要帶走博雅。

夏奇也停下腳步，這時，從胸口白咪咪的魂紋處傳來一股熱流，逐漸湧向四肢百骸，剛剛還被魔族的魔氣「凍得」發冷的他，此刻竟然沒什麼感覺了。夏奇低頭，眨了眨眼睛，這又是怎麼回事？

伯雷文、凱辛、奧卡斯和溫廉四個人走了上去，魔族的十四個人全部站了起來。伯雷文四人用自己的能力抵御魔族那令人不舒服的冰寒魔氣，走到前面，雙方互相朝對方欠身行禮。這令夏奇大吃一驚，他還以為魔族會像他們的魔氣那樣冷冰冰呢。

行完禮，伯雷文以大王子的身分首先開口：「很高興能在這個時候見到你們。最近因為某些事，一直未能與諸位正式見面，明晚我父王在宮中設宴宴請諸位以表歉意。」

這十四個人里為首的就是四位魔帥的子女，而這四個人當中又以雷哲的年齡最大，他便代為開口說：「國王陛下不必客氣，這次是我們不請自來。我個人更期待稍後的比試。」

魔族人天生好戰，相比明晚的一頓飯，四位少年更喜歡打一場。而魔族人說話也不會拐彎抹角，雷哲冰冷的言語中盡顯對戰鬥的渴望。

夏奇壓下心中的疑惑，跟三位好友悄悄話：「魔族人真的很高大啊！伯雷文殿下已經夠高大的了，但還是比那個人低了半個人。只有那個女魔族矮一點，卻也和伯雷文殿下差不多高，太可怕了。」奧卡斯和伯雷文的個頭差不多，但沒有伯雷文那麼壯碩，在魔族人面前就顯得比較瘦小了。

藍路點點頭，「嗯，魔族人都很高大強壯的。普通魔族就已經很高了，更別說那些血統高貴的高階魔族。最前面的那四個人好像就是四大魔帥的孩子，後面的那些人也明顯是高階魔族。如果他們的實力再有所增加，個頭還會往上長的。你沒見過四魔帥，個個都是巨人。」

夏奇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突然哀怨了，「我在他們面前就跟孩子一樣。」

藍路瞥了眼夏奇，很過分地說：「你在我面前都像是孩子了。」

「……」只到藍路鎖骨處的夏奇覺得他被傷害了。

在伯雷文他們與魔族人交談的時候，其他人陸續抵達。這些人也一一過來與魔族的人打招呼，只不過打完招呼、說完客套話後，他們就回到「人類」這邊了，就算不需要使用能力來壓制，身邊繞著一股寒冷總是不舒服的。

奧卡斯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躲開莫妮卡，他就坐在雷哲身邊，兩人還偶爾交談幾句。金屬性和冰屬性的魂武士天生「耐寒」。伯雷文第一個上場，凱辛和溫廉坐在距離奧卡斯不遠又正好不受魔氣影響的地方；凱辛是眾所周知的淡漠的人，其他家族的人和他打過招呼之後也沒有人主動往他那邊湊。而金娜和莫妮卡坐在一起，諾丁坐在金娜的另一邊。

今天這場切磋，純粹來觀戰的人並不多，畢竟能獲得邀請的都是有一定身份和實力的人。又不是正式的比賽，他們最多帶自己的直系親屬一起過來。夏奇、安布、藍路和博雅就屬於王室這邊的觀眾了，四個人自然是和凱辛他們坐在一起。

萊希頓在上台前，走到博雅這邊說：「博雅，結束後和我一起回家。」

博雅低下頭，咬住了嘴。藍路馬上說：「結束後王姐要請我們吃飯。」

萊希頓沒有理會藍路的說辭，口吻嚴肅了幾分：「博雅，你是不打算回家了嗎？」

藍路還要說什麼，被夏奇拉了一下。博雅還是低著頭不吭聲。

那邊伯雷文喊了：「萊希頓。」

萊希頓緊了緊眉心，「我今晚要在家看到你。」丟下一句，萊希頓走向競技場中央的比試場地。

藍路小聲安撫博雅：「不要理他！」

凱辛不作聲，他當然是支持藍路這邊的。

萊希頓一走，博雅就抬起了頭，臉上沒有害怕，「我不會再回去的。」

「我會保護你的！」藍路握緊博雅的手。

凱辛看著伯雷文，卻抬手揉了揉博雅的腦袋，博雅正好坐在他身邊。博雅的眼眶一熱，用力眨了眨眼睛。

夏奇忍不住不時往奧卡斯那邊瞧，有好幾次他和奧卡斯的視線都撞在了一起。每次撞到的時候，夏奇的心跳都會快一拍。他也不知道怎麼了，反正經過昨晚，他就很難再把奧卡斯當成普通的殿下和學長。

溫廉早就發現兩人之間的「眉目傳情」了。他故意低聲嘆道：「奧卡斯真可憐。」

「奧卡斯學長怎麼了？」夏奇立刻問。

溫廉朝夏奇招招手，夏奇立刻起身跑到他身邊坐下，溫廉對他耳語：「奧卡斯如果跟我們坐在一起，莫妮卡肯定會湊過來，所以只能坐在魔族那邊。」

原來是這樣……夏奇又看向奧卡斯，對方正好也看了過來。

溫廉看了眼奧卡斯，繼續對夏奇耳語道：「你幫我送一件披風給奧卡斯，給他禦寒。你知道我現在得跟奧卡斯保持一點距離。」

「呃……」夏奇看著藍路，「我去就不會被莫妮卡懷疑了？藍路最合適。」

「藍路要守著博雅，你去最合適，你是平民，又只是一個藥劑學徒，才最不會被她懷疑。」

「要開始了。」凱辛出聲。

溫廉立刻從手鐲里拿出一件厚披風塞到夏奇的懷裡，催他道：「要開始了，快去。」

夏奇被溫廉推著站起來，抱著披風看著溫廉，再看看場內已經開始的比試，咬咬牙，大步往奧卡斯那邊走去。溫廉給了又看過來的奧卡斯一個眼神——兄弟，我能幫你的只能到這裡了。

一路小跑到奧卡斯的面前，夏奇送出懷裡的披風，說：「學長，溫廉學長讓我送這個過來給你。」

魔族的四位少年好奇地看過來，奧卡斯會需要這個？

奧卡斯示意夏奇坐下，說：「你用吧，我不需要。」

「可是溫廉學長……」

「王兄和萊希頓的比試會很精彩。」

「……」

夏奇咬咬牙，緩緩坐下。

「裹上披風。」

夏奇向說他不覺得冷，胸口熱熱的，不過還是裹上了披風。他心裡疑惑：這樣真的不會被莫妮卡懷疑嗎？

「劈啪！」

火焰與土盾相撞，夏奇迅速回神，拋開心中的雜念專注於場內的比試。

「會不會覺得冷或不舒服？」耳邊是一人磁性的詢問。

夏奇搖搖頭，已經關注於比賽的他下意識地說：「不冷，也不難受。」

藍瞳又一次緊縮，就是那些魔族人也不由得看了夏奇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