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下）

整整一個月了，夏奇都還沒有研冥想室。這期間，奧卡斯不停地聯絡他，也跑到冥想區的十一號冥想室門口敲門，讓夏奇出來。「騷擾」了一通，他終於得到了夏奇的蝸牛的回音，只有一句話——此人已死，有事燒紙（標楷）。

「……」奧卡斯當時盯著這句話，不知應該做出怎樣的反應。?

夏奇擺明瞭不喜歡任何人打擾他，儘管奧卡斯不明白死亡和燒紙之間有什麼關係，他也只能按捺住焦急，不再打擾夏奇。

這期間，莫妮卡仍沒有回到學院，內院學生選拔賽也在如火如茶的進行當中。奧卡斯不再參與內院排名賽，他也要求退出首席的位置，內院部批准了。所以今年的內院學生選發賽結束後，內院的排名賽要重新選出一位首席。

內院選拔賽為期一周，這一周學院所有的學生都不必上課可以全程觀看和參與選拔賽。奧卡斯仍作為內院的學生，不過這一次他成了內院選發賽的負責人之一，負責組織這場比賽，接下球的內院排名賽他也是負責人之一。夏奇不要他打擾，奧卡斯就把精力放在了這兩件事情上。

週末這天是選拔賽的最後一天，也是最關鍵的一天。報名進入內院的學生有上萬，可是進入內院的名額只有一百個，競爭非常的激烈。為了保證內院學生的整體實力，學院對選拔進入內院的學生也有著諸多嚴苛的要求，哪怕是從王室或五大貴族家出來的，實力達不到內院的要求，同樣不可能進入，就如藍路。而這一百個內院名額就是依靠比試來爭奪了。比試採取輪流賽制，勝利次數最多的前一百個學生就是今年內院的學生。

比賽一直進行到晚上快九點才全部結束，一百名內院的新生全部出自魂武高級班。看了個過癮的藍路、博雅和安布一路還在興奮熱烈地討論今天的比賽。萊希頓站在一棵樹後，面目微沈地看著與藍路和安布有說有笑的博雅，一時間竟然邁不開腳去。

博雅今天沒有回家，蘭奈也沒回去。這一個月萊希頓幾乎都在托尼金本家的大宅內。今天，他是專程來找博雅的。博雅一個多月沒有回家了，最近莫妮卡在家鬧得凶，很多時侯都在家裡大罵博雅，以為奧卡斯喜歡上別人肯定是因為博推在背後說她的壞話。對此，他父親的反應是陰沈著臉，母親的反應是和莫妮卡—起責罵博雅。

在莫妮卡咒罵博雅的時候，他才知道在他外出歷練、在博雅還年幼時，莫妮卡和蘭奈是怎麼對待博雅的。他對博雅這個私生子弟弟沒有什麽特別親厚的感情，但莫妮卡和蘭奈打博雅耳光，不許他喊他們哥哥姐姐，這還只是最輕微的手段，萊希頓明白了為什麽博雅不願意回家。他這個時侯來也只是想跟博雅談談，但現在看到博雅這個樣子，他覺得自己不需要多問了。

「藍路，奧卡斯殿下是不是快離開學院了？」

「博雅，我都說了你不要再喊我王兄殿下了，你要叫他王兄。」

博雅抿嘴笑，「不要，我習慣喊殿下了。藍路，你還沒回答我呢。」

「唔，應該吧，我沒問。可能學院賽結束後，王兄就該出去歷練了吧。」

「如果奧卡斯殿下可以晚幾年出去歷練就好了。」

「為什麼？」博雅和藍路同時看向安布。

安布咕噥：「嗯，奧卡斯殿下走了，我們不就少一個靠山了嗎？」

藍路不在乎地擺擺手，「放心吧，還有溫廉表哥在呢。就算以後溫廉表哥也出去歷練了，不是還有我嘛！」

博雅笑道：「藍路，你臉皮真厚。」

「啊，博雅，你竟然敢說我臉皮厚，看我怎麼教訓你。」

「啊！安布救命！」

博雅躲在安布身後，安布展開雙臂保護博雅，藍路故意凶巴巴地去抓博雅，三位少年在這一刻是那麼的無憂無慮。

萊希頓從樹後走出來，在他的記憶里，他這位私生子弟弟永遠都是一副低著頭不吭聲的沈默表情。可是眼前，那個笑得愉快與燦爛的少年身上哪裡還有在家中的意思陰鬱。以托尼金家族對博雅的所為，他又有什麼權利來要求博雅回家？

「博雅。」萊希頓出聲。

正和藍路、安布鬧得大笑的博雅一個激靈，回頭看到是萊希頓，他第一個反應是躲到藍路身後，低下頭。

萊希頓的眼睛黯了黯，果然，在他們的面前，博雅就是這幅樣子，不說話、不會笑、沒有表情，有的……只是不知他在想什麼的沈默。

藍路跨步站在博雅面前，虎視眈眈地瞪著走過來的萊希頓。安布也站在藍路的身邊，擋住博雅。

對藍路微微點了下偷，萊希頓走到三人的面前，比三人都高的他雙眼看著低頭不語的人，問：「博雅，你以後都不打算回家了嗎？」

「博雅才不想回去！」在博雅的面前，藍路永遠是勇敢保護母雞的大公雞。

萊希頓也不惱，只是又說：「博雅，我要聽你的回答。」

博雅緊緊抓住藍路的衣服，用力咬了咬嘴，他緩緩抬起頭，看著萊希頓的雙眼沒有一絲親人間的感情，有的只是疏離與勉強。

「我，不想回去。」博雅的聲音不高，但充滿了決然，「那裡，不是我的家。」頓了頓，博雅鼓足勇氣說：「請大少爺告訴家主，我以後會自己養活自己。托尼金家族在我身上花的錢，我也會全部還回去的。」

「博雅不會再回去了！我會照顧博雅。我不會再讓’別人’欺負他！」莫妮卡的事情讓原本就不喜歡托尼金家族的藍路更是討厭他們了。

大少爺……萊希頓深深地看著博雅，許久後，他說：「既然你決定了，那就照顧好自己吧。」說完，萊希頓轉身，離開。

藍路驚訝，安布驚訝，博雅更是驚得嘴巴張開，萊希頓竟然沒有抓他回去！

一直到萊希頓走得都沒影子了，三人仍是不敢相信。藍路害怕對方根本就是有什麼陰招，急忙拉著博雅往宿舍跑。回到宿舍，藍路馬上聯絡三王兄，把這件事告訴對方。

奧卡斯聽後對藍路說：「他說要博雅照顧好自己，那就說明他不會管博雅的事，放心吧。弗倫家主可能不會同意，你告訴博雅不要和弗倫家主正面衝突，有什麼事情隨時找我。」

「好！謝謝王兄！」

結束了和王兄的通話，藍路對博雅說：「我以後每天接送你上下課。」

「不用了，我只是一個沒什麼能力的私生子，他們不會為我多花心思的。」

博雅不是很擔心，能晶車要用晶石，用晶石就要花錢，他不想藍路多花錢。有夏奇給的那兩百個貝晶幣，他和藍路的生活是完全沒問題了。托尼金家族這一個月就沒有給他生活費，博雅沒什麼傷心的，反而松了一口氣。不管藍路以後在魂武士這條路上能走多遠，博雅都已經暗暗下了決心，會陪藍路實現他組建傭兵團的夢想。

安佈道：「還是讓藍路去接你吧。你現在不是不用去藥植圃了嗎？藍路接你回來，吃了飯他再去修煉室。我最近也盡量都在宿舍里。」

「對。你之前不給莫妮卡面子，莫妮卡那個女人還不知道怎麼恨你呢！我們要小心。」藍路早就把托尼金家族的人都當成敵人了。

藍路和安布都很堅持，博雅想了想，也同意了。在他沒有自保、沒有獨自反抗托尼金家族的能力之前，他能做的就是盡量避開他們。不過博雅還是不怎麼擔心。他在托尼金家族中的地位連一個普通的侍從都不如，他們不會為他費心思的。

萊希頓回到家中後，與父親在書房裡長談了一次，據說父子兩人又是一場激烈的爭吵。

出了父親的書房，臉色陰沈的萊希頓聯絡了在學校的二弟蘭奈，兄弟談了一個多小時，然後他收拾了一些自己的東西，離開王都，以歷練來遠離家裡一些他無力去改變的事情。萊希頓覺得父親的野心稱得上也有野心，但他從來不會想讓托尼金家族去替換現有的王室。王室已經存在了上萬年，托尼金家族才多少年？而且其他四個家族都是傻的嗎？

和大哥結束了通話，蘭奈收到父親的聯絡，要他明天晚上把博雅帶回家，蘭奈不耐煩地說：「我不管。我要準備年底的學院賽，這段時間都不回家了。」說完就切斷了聯絡，氣得弗倫家主在書房裡大發雷霆。

在家裡躲了一個多月，每天以淚洗面的莫妮卡敲開父親的書房門，傷心地說：「爸爸，為什麼連哥哥都不理解我？」

弗倫沈著臉說：「你這次太衝動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急！你這麼一鬧，奧卡斯更有理由拒絕，現在是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

「肯定是博雅在奧卡斯面前說我的壞話，奧卡斯才會不要我，肯定是他！那次他不讓位置給我，我就應該想到的！爸爸……」莫妮卡走到父親跟前，說：「博雅他恨我，恨爸爸您，恨托尼金家族，所以才會破壞我和奧卡斯。我們都被他騙了，被他蒙蔽了。不能饒恕他，絕對不能饒恕他！」

弗倫不耐煩地擺擺手，「爸爸知道該怎麼做！你回房去吧！不要再讓別人看我們托尼金家族的笑話了！我要你明天恢復正常去學院上學。你不能一直躲在家裡！」

「爸爸！」莫妮卡蒼白的臉上是震驚，「您也要我放棄奧卡斯嗎？」

「你現在和奧卡斯根本就沒有可能了！你現在要想的是如何輓回托尼金家族因為你而蒙羞的榮譽，要怎麼堵住別人對我們的嘲諷，而不要再去想怎麼讓奧卡斯接受你！我不允許你再去自取其辱，聽到沒有！」

「爸爸！」

「閉嘴！回房去！」

莫妮卡捂住嘴，痛哭著轉身跑了。

弗倫面色陰沈。現在要奧卡斯娶 莫妮卡唯一的方法，就是讓莫妮卡的純潔毀在奧卡斯的手上，那樣不管奧卡斯願不願意，他都必須娶莫妮卡。只不過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需要考慮是否值得冒這個險，因為一旦失敗，托尼金家族就真的會很麻煩了。不過……弗倫的眼裡閃過一抹冷光，博雅真以為有藍路那個廢物做靠山，他就可以放肆了？

※

天微亮的時候，奧卡斯醒了。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腕和蝸牛有沒有夏奇的訊息。夏奇已經閉關一個月又五天了，奧卡斯很擔心他。他帶的食物夠不夠？身體能不能吃得消強度那麼大的精神力消耗？在夏奇閉關前，他已經瘦得皮包骨了，奧卡斯不願去想這次夏奇閉關出來會瘦成什麼樣子。

醒了，也就不賴床了。洗了個澡，換了衣服，奧卡斯下樓，這個週末是內院學生的排名賽，奧卡斯不參加排名賽，本來內院的老師想邀請奧卡斯來一場表演賽，但奧卡斯現在沒有武器，只能作罷。很多人都在為這件事操心，尤其奧卡斯的直屬親人和朋友們。沒有武器的魂武士，他的實力就等於被削弱了一半。奧卡斯現在是辰級初階，更需要一把與他實力相當的好武器。

不過相比親人和朋友們的著急，奧卡斯卻顯得太過鎮定了。本來範威國王要親自出面邀請米哈奇大師為奧卡斯重新做一把雙手劍，奧卡斯以他目前還不會出去歷練，武器的事情不必著急為由攔下了父王。他的這一決定令範威國王大吃一驚，怎麼也想不通那個平民學生會讓他一心修煉的兒子放棄歷練！範威國王趕緊跑回去跟王后說了這件事，這太不尋常，那一定不是他的兒子奧卡斯，一定是某個人假扮的！對此，奧卡斯也只能無奈的沈默，他還不能告訴父王，已經有人在為他設計武器了。

溫廉起來的時候看到奧卡斯在廚房做早飯，嚇了一跳。看看時間，他走進廚房：「你幾點就起來了？」

「沒多久。」奧卡斯把做好的早餐端上桌，說：「吃飯吧。」

溫廉在奧卡斯的對面坐下，看一眼不算豐盛但也不差的早飯，想了想，問：「睡不著？」

「只是醒了。」

奧卡斯準備的早餐就是煎肉、雞蛋、牛奶還有麵包，不過今早他多加了一份牙簽水果。自從在夏奇那邊吃了牙簽水果塊後，這種吃水果的方法就在一個小圈子里流行開了。

奧卡斯和溫廉很少開伙，都是在內院的餐廳里用餐，有時候兩人偶爾會輪流做個早飯什麼的。不過兩人的廚藝都很一般，奧卡斯做的早餐也只有煎肉和雞蛋需要他操作一下，其他都是現成的。

吃了兩口，溫廉問：「夏奇還是沒消息？」

「恩。」奧卡斯專心吃飯。

溫廉擔心地說：「要不你再去看看吧？這都一個月了。他一個藥劑學徒根本不可能需要這麼長的時間。」

奧卡斯的腦袋里瞬間閃過「此人已死，有事燒紙」那句話，搖搖頭道：「他不喜歡別人打擾他。等他自己出來吧。」

溫廉在心裡嘆了口氣，這還是他認識的奧卡斯嗎？當然，如果他看到夏奇那句話，恐怕只會比奧卡斯更無奈。哪有人沒事喜歡說自己已經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