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十九章

青春之泉是奧林匹斯山神靈保養皮膚的地方。

金色的頭發漂浮在水面，宙斯從泉底遊到岸邊，趴在那裏光明正大地看著哈迪斯。他現在腰酸腿痛，和波塞冬一戰基本力竭，幸好哈迪斯把他丟入了青春之泉，不然他這張臉都沒有辦法見人。

哈迪斯的目光尋找另一個神靈，“你醒了，波塞冬呢？”

宙斯不屑地說道：“大概還躺著吧。”

下一秒，他的腳踝被“水鬼”抓住，慘叫一聲，被拽入了青春之泉的水底。

哈迪斯平靜無比。

完全沒有施以援手的想法。

把宙斯踩在泉底，波塞冬冒出水面，藍色的長發又卷又曲，隨著水波蕩漾出海一樣的花紋。他以燦爛得不遜於太陽神的笑容，迎接大哥，“哈迪斯，多謝啦！”

哈迪斯為弟弟解開心結的愉快笑容而釋然。

波塞冬能放下這件事，實在是再好不過了，畢竟抽簽已經過去許久，執迷於過去只會破壞三兄弟之間的感情。

波塞冬沒高興多久，身體也被往下一拉，咻的一下不見蹤影。

哈迪斯：“……”

青春之泉的泉水翻滾，兩神拳打腳踢。

過了一會兒，再次爬出來的還是波塞冬。

哈迪斯彎腰一拉，把沒有穿衣服的波塞冬拉上岸，“不要再和宙斯鬧了。”

波塞冬腳打滑，光明正大地栽入哈迪斯的懷裏，把哈迪斯的衣服都弄濕了。哈迪斯也不怪他的這點意外，手摸了摸波塞冬的藍發，突然青春之泉出現咕嚕，另一個藍發的神靈從泉底冒出來，大喊道：“哈迪斯，你不要被他騙了！”

“波塞冬”順勢抱住了哈迪斯的腰，褪去偽裝，笑得比狐貍還狡詐。

“哈迪斯，你要一視同仁啊。”

“宙斯？”

哈迪斯一楞，原來經過泉底的兩輪廝打，撲入他懷裏的是宙斯。

而且是光溜溜的宙斯。

希臘男性的體魄通常很強健，何況是神靈，宙斯的身材不負他以前自誇的那樣，菱角分明，皮膚很白卻不娘氣，有一種古希臘雕像一樣的線條美感。

宙斯希望能從哈迪斯眼中看到一點欣賞，然而他失望了，哈迪斯對他習以為常，仿佛裸奔也是一件不需要特別在意的事情。

波塞冬嘲笑道：“你們兩個連身體都互換過，還以為大哥會對你有感覺？”

宙斯大驚，“我和哈迪斯換過身體？”

波塞冬狐疑地看著他，總不會折騰了這麽久，記憶都沒恢覆吧？

宙斯很快拋開了記憶不全的郁悶，專心朝哈迪斯邀功，“你看，我打贏了波塞冬。”後面的波塞冬一聽他的話，怒氣沖沖的從青春之泉裏出來，“贏的是我！宙斯，你要不要這麽健忘啊！奧林匹斯山的諸神都看見了，是我打敗了你！”

宙斯撇嘴，“反正我在青春之泉裏又贏回來了。”

波塞冬肺都氣炸了。

一時情急，他直接去揍宙斯，把被宙斯纏著的哈迪斯也牽連進內訌。

哈迪斯對他們兩個忍無可忍，踹開波塞冬，甩開宙斯，不過他下意識放輕了力道，導致波塞冬砸在墻壁上，一個深坑，而宙斯趴在地上，頂著光屁股，笑得格外開心。

波塞冬頭暈目眩，看清楚他們的對比，委屈道：“不公平！”

哈迪斯心累。

他有兩個弟弟，該如何一碗水端平？

“你們鬧夠了沒有！”

宙斯和波塞冬異口同聲，“沒有！”

經過了這番爭吵，波塞冬之後倒是心平氣和了一些，指著宙斯冷冷說道：“你這個王八蛋，敢作弊糊弄我，說好了抽簽決定三大域主的歸屬，結果你把最好的神王位置拿走了。”

宙斯耍無賴地解釋道：“什麽叫最好，三大域主平等啊。”

波塞冬想到過去是怎麽努力拿到海皇神格的，快氣哭了，“你是直接繼承神王神格！”

他是從初代海皇彭透斯那裏要！

哈迪斯也知道波塞冬的心酸，嘆道：“既然你已經得到了海皇神格，神王位置也與你無緣，以後不要再對神王位置執著不放了。”

波塞冬冷哼。

宙斯服了個軟，對二哥說道：“你要是喜歡神王位置，我也不介意我們兩個換一下神格，我還沒當過海皇呢，不過奧林匹斯山的情況……你也知道……”

“知道什麽？”

“全是我的後代，你確定想要來當神王？”

“……”

波塞冬無言以對。

把神王的壞處全部列舉出來，宙斯說得口幹舌燥，波塞冬則聽得連連翻白眼，以往的向往之心就跟知道了最喜歡的美女不是處一樣，瞬間消失。

宙斯煞有其事地說道：“你要是能夠忍受這些，來吧。”

波塞冬悶聲道：“不去。”

他的根在海界。

不需要懷疑，一旦他拋棄海皇位置成為神王，彭透斯那一系的海神會有多憤怒。

“我只是……不甘心……”

他本來以為是運氣不夠才與神王位錯失交臂，而事實上蓋亞、瑞亞默認了宙斯為神王，聯手幫宙斯作弊。他能否告訴自己，自己不是敗在虛無縹緲的運氣上，從一開始，他便與神王位置無緣，註定了要來海界當海皇。

哈迪斯看著頹喪的波塞冬，於心不忍，“要不然你們兩個互換一次。”

波塞冬茫然，“什麽？”

哈迪斯指著宙斯和波塞冬，“互換身體，體驗一下這個位置，事後換回來。波塞冬，你應該知道我和宙斯發生過一次這種事情，我替他當了一段時間的神王，你如果真的很想試試，不妨利用這種方法和宙斯換一次身體。”

波塞冬反射性“嘁”了一聲，才不相信宙斯會同意。

出乎預料——

宙斯當場就同意了，“好啊！”

波塞冬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不怕我占據你的身體，幹脆不換回去嗎？”

宙斯詭異一笑，“你可以試試啊。”

如果波塞冬這麽幹，他保證不把波塞冬整死，名字倒過來寫！

在哈迪斯作為見證人的註視下，宙斯和波塞冬定下一個月就換回來的約定。兩神的靈魂脫離身體，把身體留了下來，同時留在裏面的還有他們彼此的神格。波塞冬穿上宙斯的殼子，猶豫地看了哈迪斯一眼，“我不會亂來的，你放心，我保證他的身體會幹幹凈凈。”

哈迪斯奇怪地問道：“你用他的身體，和我有什麽關系？”

波塞冬伸了個懶腰，詫異地說道：“他不是你的冥後嗎？大哥，你該不會忘了這一點吧？”

哈迪斯安靜下來。

忘了。

宙斯用波塞冬的身體幽怨地看著他，“我的陛下啊，你不要比我還薄情啊。”

他好歹會記住每一任神後的名字！

“我要走了。”哈迪斯絲毫不尷尬地轉移話題。

“我跟你一起走！”變出衣服穿好，宙斯吹了一聲口哨，把他在奧林匹斯山養的馬車喊過來。雪白的天馬飛過來，落地後收攏羽翼，姿態優美，它卻看向波塞冬，只聽從波塞冬的命令。

波塞冬大笑道：“別看我，天馬，你去把他們送回去！”

宙斯在心底暗罵他小人得志。

得到神王的命令，天馬以更漠視的眼神看著宙斯，不甘不願地屈膝，讓馬車停落在他們面前。

宙斯摸不著頭腦。

哈迪斯說道：“天馬是波塞冬的兒子。”

宙斯在他的提醒下記起這件事，一臉鄙夷地看向裝傻充楞的波塞冬。

怪不得天馬會討厭他！

宙斯頂著海皇的身份，也把波塞冬的糟心事繼承過來。他與哈迪斯上了馬車，看著下面搖手告別的波塞冬，宙斯見不得他春風得意的樣子，在心底嘀咕一聲：看你的糟心事多，還是我的糟心事多，要知道我可是有七個前任啊！

他搶到冥後的身份才沒過不久，屬於東窗事發期，那些女神這幾天就會找上門！

波塞冬，祝你臉被扇腫！

天馬飛馳在天空，哈迪斯與宙斯都沒有說話。

宙斯假裝看外面的風景，很快發現大地富饒平和，沒有任何神靈開戰後的混亂。他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麽哈迪斯那麽晚才來奧林匹斯山。

不是來晚了，不是在看戲——

他在保護凡間。

為了宙斯的名聲，也為了凡間的人類，身為冥王的哈迪斯平息了那些混亂。

宙斯忍不住在窗戶口傻笑。

哈迪斯這樣的神靈，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

更好的是世上只有自己看到了他的美好，明白自己追求的究竟是怎樣的神靈。撇開幽冥死氣帶來的冰冷和無情，哈迪斯的心性磊落，公正，慈悲，對親人是骨子裏的溫柔。

一個，最不像冥神的冥神。

馬車穿過地獄裂縫，抵達冥府後，哈迪斯與宙斯下馬車。

冥官遇見他們，“冥王陛下，海皇陛下。”

哈迪斯應道：“去忙吧。”

他領著假冒波塞冬的宙斯去了極樂凈土。

沒有天馬，到了自己的地盤，哈迪斯直白地說道：“我以為你不會輕易同意這件事情。”

宙斯義正言辭，“哈迪斯，你怎麽能這麽看我？”

剛說完，他的笑容沒忍住，咧到耳根。

宙斯在極樂凈土這片陽光明媚的世界，愉快的高聲說道，“你看，我不是神王了啊！”在哈迪斯震驚的目光下，他的藍發隨風灑落，臉上帶著和波塞冬截然不同的明亮笑容，“哈迪斯，我是海皇，不是神王，你對冥後的要求我都達到了！”

都達到了！

哈迪斯瞳孔一縮，後知後覺地記起自己說過的話。

神王神格和冥後神格二選一。

宙斯現在——

身上沒有神王神格，卻有他上次沒有下狠心收走的冥後神格。

【哈迪斯，你不能後悔！】

宙斯的目光坦率，像是棲息在懸崖峭壁上的雄鷹，斂去鋒芒，傲然自得地註視著哈迪斯。他為自己的成功感到高興，為能夠符合哈迪斯的條件而感到自豪！

哈迪斯的心頭微動，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為了這個玩笑般的條件，宙斯便答應了把神王位置暫時借給波塞冬。

實在是——

太蠢了。

宙斯怕他揍自己，提前一步辯白道：“不許罵我蠢，我是為了追你！”

哈迪斯被他堵得說不出話。

宙斯的食指伸出，大膽而親昵地點在哈迪斯的額頭上。

“喜歡你，從來不是一件愚蠢的事情，還有……大哥，我早就長大了，不要再拿對待幼弟的態度對待我，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夠把我當作你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