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有賊人
向前幾步會被丫鬟翠如發現,退後幾步,同樣會暴露身形,明明的不是莫小荷,她還得躲藏起來,不敢發出一點響動,生怕被發現。
果然,年輕人身強力壯,也難怪顧夫人心猿意馬,常年得不到夫君滋潤,有一個絕色小生,而且那方面不弱,還真的是極大的誘惑。
即便是被封建禮教束縛的大家閨秀,也不能免俗。
顧夫人還在咿咿呀呀地叫個不停,聲音百轉千回,莫小荷不敢抬頭看自家夫君,她感覺自己身邊冷氣圍繞,他對顧夫人雖然沒有多少親情,但是也會覺得羞恥。
約莫小半個時辰,在莫小荷腳都站麻木了的時候,顧夫人和戲子終於停下來。
「錦娘,你還年輕,難道想以後在城主的後院孤獨終老?」
不愧是美人,連聲音都那麼好聽,彷彿有水流在身邊緩緩流淌一般。
莫小荷忍不住豎著耳朵,偷聽二人的對話,這次顧崢沒有阻攔。
假山內,顧夫人披上衣衫,臉上還帶著那啥之後紅暈的顏色,眸中水光閃動,很顯然和美人在一起,讓她非常快樂滿足。
身份地位,可以拋棄,子嗣呢,家族呢?
如果與人私奔,若被抓到,下場淒慘,她的娘家不會允許族中有道德敗壞的女子,只得一條白綾了結餘生。
顧夫人不怕死,與其虛度,不如追求自己想要的。
從前沒有找回長子,心裡總有個虧欠,存了個念想,現在一切都圓滿了。
長子娶了莫家女,以後不用擔憂前程,就算不出入仕途,也定會一輩子衣食無憂,做個富貴閒人也好。
「我都這個年紀,怎麼可能再有身孕?」
顧夫人雖然這麼說,卻不是很確定,她小日子一向不准。
城主身邊十八房小妾,夜夜笙歌,也只有初一十五才會例行公事來坐一會兒,給她臉面,體現她正室夫人的地位。
「怎麼不可能?」
美人胸前的衣領大開,眼神帶著一絲慵懶,正好朝著莫小荷方向看過來。
二人一個月之內,已經偷偷幽會四次,前幾次都是在城南的別院,最刺激的一回,在寺廟的廂房。
本是佛門清淨之地,卻成了苟且的場所,顧夫人心裡萬分愧疚,連吃一個月的素,開導自己,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她是情不自禁。
顧夫人垂頭,的確有兩個月沒有來小日子,她最近渾身無力,而且有些見不得葷腥,難道說……
如果真的是有了身孕,肯定不能賴在城主頭上,他們夫妻已經有半年未同房。
其實,他知道後院小妾被她下藥,也是憎恨她的吧,她想辦法讓他身邊的通房丫鬟一屍兩命,男嬰胎死腹中,從那以後,不需要什麼解釋,夫妻早已形同陌路。
「跟我走吧,我可以安排馬車,這一路,我們喬裝改扮成夫妻。」
美人苦口婆心地勸說,顧夫人沒有言語,似乎很糾結,陷入掙扎的漩渦之中。
「好,我跟你走。」
顧夫人深吸一口氣,這樣的日子,她過夠了!
前半生,嫁給一個不愛的男子,膽戰心驚地過日子,夫君心思深沉,野心勃勃,萬一有一天造反,那是株連九族的大罪,還不如早點脫離顧家。
在外,沒有權勢,她的錢財也能保證二人一輩子衣食無憂,吃糠咽菜,都好過籠子裡的錦衣玉食!
「你回去做準備,明晚,我到後花園的角門來接你。」
美人拉著顧夫人的手,雙膝跪地,虔誠地親吻。
莫小荷摀住眼睛,真要被他身上的光芒閃瞎,只是,婆婆要跟著美人私奔了,這可咋辦?
「我們什麼都沒看到,沒聽到,明日就離開顧府。」
這是顧崢給的答案,他以為自己會羞恥不堪,實際上,他看了一眼發生在別人身上的熱鬧,而自己沒有半分應有的傷心。
「好,可是……」
莫小荷抓住的假山,突然掉了一塊石頭,她一個沒踩穩,身子晃了晃,顧崢又著急把她按在懷中安撫,弄出了響動。
「誰,給我出來!」
這下,翠如真切地聽到動靜,目露寒光地看著假山後面的方向。
「我。」
顧崢安撫地拍拍自家娘子的頭,暗示她向後走,趁著翠如的注意力在他身上,先溜回院子。
「大少爺……」
翠如話音剛落,美人戲子和顧夫人十指相扣,從假山內走出來,四人正好碰頭。
「崢兒。」
顧夫人還有點廉恥心,被親兒子抓了個正著,她用力甩開美人的手,想開口解釋,感覺到言語的蒼白,識相地閉上嘴,默默流眼淚。
「夫人。」
翠如也傻眼了,如果是別人,還能殺人滅口,她打不過顧崢,而且他的身份也著實讓人為難。
四人沉默片刻,翠如才反應過來,繞著假山環繞一圈,沒有發現其餘閒雜人等。
「你阻撓也沒有用,我是定要帶著錦娘離開的。」
美人站在顧夫人面前,擋住顧崢的視線,他的身材高大,只比顧崢矮一點點。
錦娘是顧夫人的閨名,只有新婚燕爾的時候,城主這麼叫過,他這般喚她,讓顧夫人覺得自己又好像到了未出嫁之前的時光,她是家裡金尊玉貴的大小姐。
「隨便你們。」
顧崢面部結冰,漠視二人的存在,他只是想帶娘子去吃一頓好的而已,是路人,如果沒有翠如把守,他沒有興趣停留一刻鐘。
「我和你爹……」
顧夫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亂如麻。
「你想怎麼做,是你的事,今天就當沒發生,明日我會離開顧府。」
顧崢的言外之意,不會將這一幕說出去,但絕不代表,他贊成自己的親娘和小戲子私奔。
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他不想聽,顧家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給人的感覺只有壓抑。
「你確定你不會告密?」
美人戲子挑了挑眉毛,還是有些不太信任,他知情,如果顧崢討好城主,說不定得到器重,將來繼任城主之位。
「你以為,這是什麼光彩事?」
顧崢有些煩了,不願意廢話,扭頭便走。
剛走出幾步,顧府幾乎燈火通明,拉響了長長的警報聲,有人敲鑼,護衛們衣衫不整地趕往一個方向,藏寶閣。
據說,城主府上藏寶閣是顧氏子孫的財富,裡面的寶貝數不清,還有顧氏傳家寶,聚寶盆。
顧氏的祖先是一個獵人,冬日在山上看到一隻渾身沒有一點雜毛雪白的狐狸,狐狸能口出人言,希望被放過,作為報答,就送給顧家一個聚寶盆。
只要放進去一個銅錢,就會出來一大盆,就是靠著聚寶盆,顧家才慢慢發達。
傳說是傳說,聚寶盆珍貴非常,沒有人親眼見到過。
藏寶閣敲響警鐘,鬧出這麼大的亂子,說明府上進了賊人!
「你去假山躲躲吧,我帶著崢兒過去看看。」
顧夫人把美人戲子推入其中,這個時候被家丁看到,她解釋不清,只能用兒子做擋箭牌。
顧府上下已經亂成一團,連松鶴院的老太太都被驚動了,派出丫鬟婆子打探情況。
莫小荷暈乎乎的,覺得自己的運氣糟透了!因為和自家夫君偷偷跑出來,她沒帶丫鬟婆子,當時急於躲避,這一著急,就走錯了一條路。
顧府真的是太大了,她現在站在一處小院門口,猶豫該不該進去,這裡到底是哪?
突然,脖子上一涼,莫小荷低下頭,看到脖子上架著一柄明晃晃的,深夜裡閃爍著鋒利的光。
「壯士,下手輕點,我出門沒帶銀子。」
莫小荷條件反射地把雙手舉過頭頂,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
「不許動,再動就宰了你!」
背後站著一個黑衣人,帶著面罩,拍掉莫小荷的手,刻意捏著嗓子說話,「說,大晚上的,鬼鬼祟祟,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這個問題非常好笑,好像誰不是鬼鬼祟祟一樣的,五十步笑百步。
「我想從後花園角門出去,走錯了路。」
莫小荷不敢耍心眼,老實回答,她在對方身上,感覺到強烈而濃重的殺氣,如果她耍小心眼,很可能血濺當場,小命不保。
她現在欲哭無淚了,一定是最近太得意,忘記積攢人品。
「出去幹什麼?通風報信?」
黑衣人加緊逼問,劃破了莫小荷細白的脖頸,她感受到脖子一涼,而後有濕噠噠地血腥氣。
「壯士,我實話實說,為什麼要動手?我是被帶著出去吃麵的,但是因為一些事,走散了。」
黑衣人就在她身後,身體冰涼,隨時都可以結果她的性命,莫小荷緊張地雙腿哆嗦,不是她沒出息,誰不貪生怕死,沒嚇尿算是有骨氣的,至少她臉色發白,思維還能正常運轉。
掏出手帕,莫小荷輕輕地抹了一下脖頸,帕子上很快見了紅。
遠處敲鑼打鼓,有火把和燈籠的光,還有嘈雜地喊聲。
「抓賊?抓你的?」
「少廢話,先進院子裡。」
黑衣人把莫小荷推進院子,緊閉大門,而後默不作聲,注意府中的動靜。
等候良久,護衛們似乎朝著一個地方而去,估計是府上丟失某樣比較重要的東西,如果是為抓顧夫人,定會低調的處理,城主大人被戴了綠帽子,怎麼也得要臉面。
「喂,你拿我做人質,到底想怎麼處置?」
莫小荷總感覺黑衣人也不像是壞人,膽子大了些,直言道。
「怎麼處置我說的算。」
冷冷地回復一句,黑衣人不再理會聒噪的莫小荷。
「但是我有知情權。」
莫小荷翻了個白眼,黑衣人有一種「我的地盤我做主」的架勢,但是,如果她很配合,到最後被撕票,還不如在死前掙扎一番,她碎碎念,「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又沒得罪你,冤有頭債有主,你如果那麼不仗義……」
「顧府上下,沒一個好東西!」
黑衣人很激動,用仇恨的眼神盯著莫小荷,她不懷疑,對方現在就是恨不得一刀宰了她。
形勢不妙,不過顧府上下和她有什麼關係,她就是來打醬油的過客!
「我是來聽如意班唱戲的,你抓錯了人,我不是顧府的人啊!」
「抓都抓了,你就認倒霉吧。」
黑衣人攤手,明顯不相信莫小荷的說辭,不耐煩回了一句。
莫小荷很絕望,只希望自家夫君發現她不見了,早點來尋找,以後八抬大轎,她也不會踏入顧府半步了,她保證!
黑衣人看她如喪考妣地坐在地上,忍不住好奇,「如意班的戲真的那麼好聽嗎?」
「還行吧,總算在臨終前聽到了,而且戲班子還有美人。」
莫小荷蔫蔫的,她現在又餓又困又累,沒有心情回答問題。
「有多美?」
黑衣人繼續打聽,但是莫小荷已經不想搭理他了。
大哥,做劫匪也是要有節操的,剛剛不知道是誰嫌棄她廢話多來的。
門外還是一團亂,府門外已經被封鎖,保證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二人沉默良久,黑衣人終於歎息一聲,喃喃自語,「再美能比得過雀兒嗎?該死的顧老賊!」
門口傳來響聲,有人拍門,黑衣人不管莫小荷,嗖地一聲,消失在原地。
進來的護院們手裡拎著刀棍棒,前面有家丁打著燈籠,藉著亮光,看到莫小荷躲在院子裡,眾人面面相覷。
「大少奶奶,您這是?」
在場的只有為數不多的小頭目見過莫小荷,當眾說出她的身份。
莫小荷非常為難,大戶人家陰私多,如果她說被黑衣人劫持,沒準這些思想骯髒的人以為她被損了名節,她百口莫辯,可若是說和顧崢一起出來的,撞破姦情那一段,或許會讓顧夫人起疑心。
「我出來找夫君,沿途遇見個婆子,聽說府上遭賊了,讓我找個地方躲起來。」
顧府下人那麼多,隨便捏造出一個婆子,應該無礙的吧?
「大少奶奶,這個院子沒有人。」
為首之人在後花園已經看到過顧崢,所以並沒有起疑心,相反還指引了方向,派出兩個人護送她前往。
「府上遭賊,藏寶閣裡面的寶物被盜,你們二人跟在娘身邊,說不準那賊人還在府上。」
顧夫人已經徹底鎮定下來,她面帶憂色,很怕假山之內的姘頭被人發現,如果當眾被拆穿身份,她該怎麼把人保下來?這賊人,早不來,晚不來,偏生趕在這個時候。
「夫人,老爺在雀兒姨娘的院子裡,勃然大怒,現在府外被圍住,保證一隻螞蟻都爬不出去。」顧夫人陪嫁的嬤嬤急匆匆地從後院而來,小聲說道。
「又是那個賤人!我看她還能得意幾天!」
顧夫人面色猙獰,只有很短的時間,便又恢復異常,古井無波,好像一點不在乎的樣子。
莫小荷一個哆嗦,抓緊顧崢的手臂,大戶人家太可怕了,她只有點小聰明,如果出現在電視劇,肯定活不過兩集。
顧夫人把心機深沉而又善妒的主母形象表現得淋漓盡致,若非之前偷窺到她和美人戲子那啥,莫小荷真的以為便宜婆婆是個宅鬥中的戰鬥機。
雀兒,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她忽然想起,黑衣人也提過,用熟悉的口吻。
「雀兒,名字聽靈巧的。」
莫小荷假裝不知情,半個身子躲在顧崢身後。
「大少奶奶,一般低賤的人都有個水靈的名字,府上丫鬟名字哪個不靈巧。」
老嬤嬤面容刻板,眉宇之間好幾條橫紋,一看就是平日裡不苟言笑,「也不怕大少奶奶笑話,雀兒從前是個洗衣女,咱們老爺出城踏青,正好碰見她在河邊洗衣,見她長相還不錯,又是尋常的良家女子,便納入府中。」
城主想找個小妾,看上沒有絲毫背景的平民女,那戶人家簡直要祖墳冒青煙了。但是這個雀兒已經定了親事,未婚夫不在歷城,她抵死不從。
「那後來她是怎麼進門的?」
莫小荷敏銳地察覺其中有一段故事,她問出來之後,嬤嬤咳嗽兩聲,閉口不言。
不用想也知道,城主強取豪奪,把雀兒弄進府,她可以做個大膽的想像,今天劫持她的黑衣人,是雀兒的故舊,沒準是未婚夫。
「我帶著小荷先回院子了。」
夜裡不如白日,莫小荷的衣衫顏色深,別人都沒看到她身上的血跡,顧崢在近距離,聞到一股血腥氣,心提了起來。
不用得到顧夫人的准許,顧崢牽著莫小荷的手,大步往他們的院子走,走了幾步,又嫌棄她的速度慢,直接用有力的雙臂打橫抱起。
「你受傷了。」
剛到房間,把莫家跟來的丫鬟婆子攆出去,顧崢靈活地解開莫小荷衣領的盤扣,把她扒了赤條條的。
細白脖頸之前的那道血痕,很清晰,血跡沾染到鵝黃色的肚兜上。
「很疼,先上藥,別亂動。」
顧崢沒第一時間聽自家娘子的解釋,而是用溫水擦乾她胸前的血跡,找到上好的藥膏,他用粗糙的手指肚舀著,均勻地塗抹在她的傷口上,幫助按摩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