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抓奸
莫小荷只覺得脖頸冰涼的,之前那抹痛感不見了,她才後知後覺,自己曾在死亡線上掙扎過,到現在也搞不清楚黑衣人為何突然消失,放她一馬。
宅門深深,那些陰私,她一點都不想知道了。
晚膳見到公公的時候,對方面色嚴肅,不苟言笑,眼神中好像深藏著算計,一看就是有抱負,有野心,運籌帷幄的人,都說上樑不正下樑歪,公公強搶良家女,婆婆偷情與人通姦,自家夫君沒長歪,已經是極為難得。
「鬧出這麼大的陣仗,估計府上真的丟了寶貝,不會懷疑到咱們身上吧?」
莫小荷抿了一口茶水壓驚,毫無睡意,那賊人趕著她在的時候出現,不知顧家會不會以此做文章。
「不會。」
到底丟了什麼不得而知,反正是極其重要,聚寶盆應當屬於子虛烏有,以前走鏢的時候,顧崢聽說過歷城顧家,顧家祖上是響馬,以搶劫起家,如果真有聚寶盆,也是後來買的金盆,金盆洗手。
二人坐在椅子上,絲毫沒有睡意,這一天中發生太多意外,很難消化。
又過了一會,院子外鬧哄哄的,火光沖天,有府上的丫鬟婆子來稟報,城主和夫人在前院待客廳,家裡人都去那裡集合。
莫小荷跟在顧崢身後,急匆匆地,一路上,可以看到神色肅穆的城防軍,佔領顧府各個路口,嚴防死守。
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在她腳底板發麻的時候,終於到達目的地,顧家老太君坐在上垂首,看到莫小荷進門,很明顯地皺眉,低聲說了一句,「掃把星。」
待客廳的顧家人顯得很焦灼,顧夫人神色蒼白,幾乎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丫鬟翠如身上,輕微地顫抖。
老太君不給莫家女的面子,顧家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說話,大廳內死一般地沉寂。
事情分輕重緩急,莫小荷不想和一個老糊塗計較,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著等候看戲。
「老爺,這麼晚了,把我們叫到一處,可是有事?」
等候片刻,見還是無人出頭,顧夫人強迫自己鎮定,開腔打破僵局。
「是啊,大哥,這麼晚了,我們都在院子裡等消息,沒有胡亂走動。」
說話的是顧家老二,他神色忐忑,遲疑地問道。
待客廳的大門打開著,從門外湧進陰冷的風,莫小荷正好靠近門邊,夜半時分的涼風能把人的衣衫打透,她緊了緊衣袖,默默移動位置。
顧崢見狀,把椅子挪動到她身前,用高大的身軀為她擋風,並且偷偷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暖著。
等候許久,城主才抬頭,幽深而又帶著寒光的眸子掃了四周,冷冷地道,「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城主府是賊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此話從何說起?」
老太君瞇著眼,上午被莫小荷差點氣到一命嗚呼,一口氣不上不下,正在和身邊的嬤嬤商議怎麼磋磨整個不省心的孫媳,以盡孝為借口,讓莫小荷來松鶴院立規矩,好好整治折磨於她。
誰想到,人還沒叫到,府上進了賊人,這下裝聾作啞也不行了。
「來人,帶賊人!」
城主發話,兩名護衛拎著一個半死不活的黑衣人,扔到待客廳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黑衣人的衣衫血跡斑駁,露出皮肉的地方已經血肉模糊了,把在場膽子小的女眷,嚇得尖叫。
顧夫人狠狠地攥著翠如的手,翠如面色發白,疼得倒吸一口冷氣,看到不是那個人,才稍微放下心頭大石。
「夫君,就是他。」
莫小荷用手指捅了捅自家夫君的後腰,那正是顧崢的敏感點,他差點從凳子上栽倒,還多虧身子靈巧,才能瞬間掌握平衡。
雖說這個人劫持她,卻沒有多大的惡意,現在滿身是血,奄奄一息,這場景轉換太大,她竟然生出幾分憐憫之心。
「薛郎!」
城主身後踉蹌地跑出一個面如芙蓉的美貌婦人,幾步路而已,她跌跌撞撞,到最後手腳並用,爬著過去的。
「雀兒,你幹什麼!」
有人驚訝地小聲低呼,場面再次變得鴉雀無聲。
「嗚嗚嗚,薛郎,你怎麼那麼傻,你為什麼要來啊!」
雀兒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心上人抱在懷中,對方嘴角流血,氣息微弱,用力地抬手,好半晌,才撫摸到她的臉,嘴唇動了動,「別哭……」
「薛郎,是我對不起你!」
雀兒根本顧不上城主的臉色,用帕子不停地抹黑衣人嘴角的血跡,可是那鮮紅的血,卻好像怎麼也擦不乾淨一般。
莫小荷低下頭,不忍心再看,她是玻璃心,最見不得這樣的場面。
「是我不好。」
黑衣人搖搖頭,用手抹著雀兒的眼淚,「是我回來晚了。」
「不是的,我的錯,我貪圖榮華富貴,我自甘墮落!」
雀兒已經哽咽道不能言,她已經是不潔的身子,他為什麼還要來?他可以找更好的女子的。
她好恨,恨自己這一張臉,如果她是個相貌一般的女子就好了,這樣不會被顧老賊看上,用她的爹娘性命威脅,把她搶到府上。
她沒有一天快樂過,整日以淚洗面,還要逢迎拍馬……
薛郎是無辜的,是她背棄了他們的誓言,都是她的錯!
「我只是想來看你一眼,卻沒想到害了你。」
黑衣人瞳孔渙散,意識混沌,府上有隱藏的高手,他不甘心白跑一趟,所以找到雀兒的院子,卻不想顧老賊也在,他就這樣被抓個正著。
他死沒有關係,賤命一條,雀兒怎麼辦,會不會被當成水性楊花的女子?
他終究圓了自己的念想,見到她,入目卻是她的哭泣的模樣。
「薛郎,是顧老賊拆散了我們,而我早就不想活著了。」
雀兒淒慘一笑,活著也不過和花樓的姐兒一樣,永遠都在接自己討厭的客人,特別是那人差點害得她家破人亡,她還要被作踐身子。
黑衣人還想說什麼,但是說不出話來,他睜著沒有焦距的眼睛,無限留戀地看著雀兒,最後頭一歪,沒了呼吸。
感覺懷中的人在慢慢變冷,雀兒小心地把他放到地面上,轉過頭,四處看了一圈。
「賤人,小門小戶的女子就是如此的不守婦道!就說出生在鄉野中,貧賤沒規矩!」
莫家老太君的沉著臉,眉頭打結,法令紋更深了,她在罵雀兒的同時,眼睛卻盯著顧崢身後的莫小荷,指桑罵槐。
「老不死的,你的幾個兒子長相差距甚大,誰知道有沒有家丁護院的種?」
雀兒從頭上取下尖銳的髮簪,任憑青絲披散,她張狂一笑,忍了這麼久的惡氣,不能在死前發洩,她真的白活了。
如果不是顧老賊會武功,她肯定衝上去,先捅死他,為心上人報仇雪恨。
雀兒知道,落在他手裡,肯定會受盡折磨,生不如死。
這種抓奸的場合,莫小荷不好插言,但是她真真對死死老太婆忍無可忍,雀兒替她回擊,她差點當眾鼓掌。
「夫君,我們能不能救救她?」
莫小荷心知希望渺茫,別說是名門望族,就是普通的小門小戶,也對女子失節零容忍,只是若干年之前,大越取消私刑,禁止把女子燒死或者浸豬籠。
「沒用。」
顧崢安撫地拍拍自家娘子的頭,先靜觀其變,看看顧家玩什麼把戲再說。
雀兒已經沒有求生的意志,只想用死來尋求解脫,就算一時救下,也救不了一輩子。
人若是心存死志,是無法挽回的。
「你個下賤的胚子,不如窯子裡的姐兒,來人,把這個賤人抓住,先掌嘴一百,打爛她的臉!」
顧老太君顧不得氣度,從椅子上站起身,對著身邊的丫鬟婆子吆喝,「還不快動手,你們都是死的嗎?」
「死老太婆,你們顧家上下,沒一個好東西,早晚有天斷子絕孫!」
雀兒破口大罵,向後退幾步,仰天大笑,「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莫小荷偷偷地看了一眼,突然覺得雀兒說的挺有道理的,她公公和另外兩個兄弟長相差距甚大,一個黑臉,另外兩個白臉,沒準真是隔壁老王的。
斷子絕孫的詛咒還是有點狠,她突然覺得自家奶奶還不錯,很有先見之明的讓顧崢入贅,人果然還是要靠對比。
城主坐在首位,一句話也沒有說,好像看著外人的事,而雀兒也不是他得寵的小妾一樣。
顧夫人不自在地挪動身子,求情道,「老爺,雀兒姨娘也不曉得黑衣人上門,這件事是不是要在查查?」
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顧夫人插言,惹怒了老太君。
「還查什麼,眾目睽睽之下訴衷腸,我顧家是北地名門望族,看上這個貨色,難道不是她祖墳冒青煙?」
老太君瞪了一眼顧夫人,繼續道,「我看不如亂棍打死,草蓆子一卷,扔亂墳崗。」
「呵呵。」
雀兒冷笑,人都死了,還管怎麼處置?她要用自己的血,生生世世詛咒顧家,如果可以化為厲鬼,她一定回來報復!
「薛郎,等等我,我來找你了!」
雀兒說完,仇恨的目光漸漸變得柔和,她咬唇,用力把尖銳的簪子插到胸口。
在這個瞬間,顧崢轉過頭,把莫小荷抱在懷裡,堵住她的耳朵,不讓她看到血腥的一幕。
撲通,雀兒倒在黑衣人的身邊,用最後的力氣,牽住他的手。
這一幕,讓眾人看呆了,連叫囂的老太君,都沒有開口,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揉著胸口。把人聚集在一處,以為要處置盜寶賊,結果讓人大跌眼鏡。
「這……」
顧家幾位夫人面露不忍,雀兒是被強進府,進府之後一直沒消停,光是上吊就被發現了兩三次,後來不知道城主用了什麼手段,才讓她言聽計從。
顧夫人轉過頭,內心驚起驚濤駭浪,如果她偷情被發現的話,那麼地下躺著的人怕是她。
那個男人冷漠自私,就算是寵愛的女子死在他面前,也得不到半分動容,甚至面色不變,連個眼神都沒有。
她不由有些擔心,她的情郎在假山內,被發現……
「夫人,你的手很涼。」
翠如端著一杯熱茶,放到顧夫人手上,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出一點差錯。
「老爺,接下來該怎麼處置?」
顧夫人抖了抖,再次恢復鎮定,她沒有理會老太君,而是問他的決定。
「來人,把他們的屍身抬下去,剁碎了餵狗。」
語調平靜到陰冷,沒有任何起伏,彷彿做出的是個無關緊要的決定。
顧府有片偏院,院裡養好幾十隻兇猛的大狗,專門用於打獵,常年喂生肉,可以想像,二人的軀體只要被投喂,就會被瓜分一乾二淨。
莫小荷臉色發白,她必須以最快時間離開這個地方,簡直是個大魔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