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夫人她是…她是懷了身孕！」大夫終於還是把話說了出來，一般人家診出喜脈，大夫總要說一句恭喜，可是這刑部大牢中診出了喜脈，實在不是什麼喜事，大夫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一時之間難免有些無措。

　　「什麼！」顏羲和同顧風兩人同時驚叫，兩人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確實是喜脈，夫人懷有身孕已經兩個多月了！而且夫人懷孕後思慮過甚又失於調理，所以現在的情況不太好，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孩子恐怕是保不住的！」大夫見兩人彷彿都不相信自己的話，好似在質疑自己的醫術，馬上不高興的進一步詳細闡述著自己的診斷。

　　顏羲和的手輕輕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低下頭掩住了臉上的悲傷：孩子，你來的太不是時候了，即使我拼盡全力恐怕也護不住你！

　　顏羲和雖然低下頭掩住了自己悲傷的神情，但是她整個人從裡往外的透出一種濃重的哀傷與脆弱，沒有哪個女人在知道了自己保不住肚子裡的孩子時會不難過。

　　顧風聽到了顏羲和懷孕的消息更是如遭雷劈，他的心中無比的懊惱，自己為什麼要冷眼旁觀，如果不是自己的猶豫和遲疑，顏羲和也不會遭這麼久的罪！

　　顏羲和因為是現代人，一時之間沒有想到，還以為流產只是保不住孩子，並不是什麼大事。但是顧風卻是馬上就想到，如果孩子保不住了，在這樣惡劣的牢獄環境中，小產的大人恐怕也會有生命危險！

　　顧風下意識的抓住身旁的大夫，面色猙獰的高喊：「你要想想辦法！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

　　「這…這…」大夫被他嚇到，磕磕巴巴的不敢說話，顧夫人現在在刑部大牢中，又不是在外面，可以細心調理，現今的狀況下自己又能有什麼辦法啊！

　　呆坐在牢房角落裡的老夫人被顧風高聲的喊叫聲吸引了目光，她轉頭看到牢房外的顧風，突然眼中一亮，猛的撲過來抓住顧風面前的木柵欄，聲嘶力竭的高喊：「是你！就是你這個孽種害得我和將軍不和，還害死了將軍！」

　　老夫人邊喊著邊從監牢裡面伸出手，拚命的想要去打顧風，「你怎麼不去死！你怎麼不去死！」

　　顧風現在的心思全都在顏羲和懷孕這件事情上，根本不欲理她，拉著大夫快步向外走去，「你一定要給我想個辦法！」

　　獄卒見老夫人居然哭嚎著要打顧將軍，這怎麼行！他剛才憋了一肚子氣沒地方撒，現在正好有人送上門來，當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

　　獄卒兩步上前，快速用腰間的鑰匙打開了牢門，衝進去用手中的棍子劈頭蓋臉的向老夫人的身上打去。

　　顧凌霜早就被嚇破了膽，此時更是不敢靠前，猶自沉浸在悲傷中的顏羲和這時才反應上來，連忙跑過去抱住老夫人，用後背對著獄卒，雖然獄卒及時收了手，但是顏羲和的後背上還是挨了好幾下。

　　老夫人被獄卒嚇得驚聲尖叫起來，在顏羲和的懷中還不老實，竟是要向開著的獄門衝去，顏羲和知道老年癡呆症患者的神智時好時壞，會忘記剛剛發生的事情，卻對很久以前的事情記憶猶新。

　　顏羲和根本不敢放手，如果讓老夫人衝出了牢房，就是越獄，獄卒就是故意打死她也是無礙的。

　　顏羲和衝著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顧凌霜大喊：「快來幫我按住她！」

　　顧凌霜抱著膝蓋，拚命的搖著頭，不敢上前。

　　顏羲和簡直要被她氣死了，語氣嚴厲毫不留情的繼續喊：「這是你娘！你要眼看著她被打死嗎！」

　　聽到顏羲和嚴厲的話語，顧凌霜才遲疑著上前，一把抱住了老夫人。

　　獄卒雖然有些顧忌顏羲和，但是還是不肯輕易罷休，他也是看出來了，就算他把這個老太婆打死，顧將軍也不會怪罪他的，沒準還會賞他點什麼呢！

　　顏羲和將老夫人交給了顧凌霜，猛的一扯自己的衣角，拿出縫在裡面的兩錠碎銀子遞給了獄卒。

　　「老夫人精神上有病，並不是要故意如此，還請你高抬貴手，如果真的鬧出了人命，也會很麻煩的！」

　　顏羲和現在腦子裡一團亂，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也顧不得什麼財不外露了，只想趕緊把獄卒打發走。

　　獄卒見有銀子可拿，便樂呵呵的拿著銀子出去了，反正在這個監牢中，自己什麼時候想收拾那個老太婆還不是手到擒來。

　　打發走了獄卒，顏羲和也不去理會還在哭鬧著的老夫人，只是走到監牢的裡邊靠牆坐了下來，將頭埋在膝蓋裡，淚水慢慢流了下來。

　　顧念蒼，我該怎麼辦呢？要是你知道我們有了孩子卻又沒能保住，你是否會後悔當初的決定呢？

　　一直以來，顏羲和雖然不贊同顧念蒼的行為，但是卻從未表露出來，還是默默的支持他、跟隨他，即使身陷囹圄也沒有怪過他，因為顏羲和知道顧念蒼就是這樣的人，而自己愛的正是包含了這份人格魅力的顧念蒼。

　　可是今天當她得知自己已有身孕，卻很有可能保不住孩子的時候，她卻無法一點也不去怨恨，如果顧念蒼不是全身心的為了大梁、為了百姓，只要多一點為家人考慮，也許今天就不會是這樣的局面了！

　　顏羲和很想當面問一問顧念蒼，如果因為他的決定失去了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他是否會後悔！

　　顧念蒼不知道顏羲和懷孕的消息，當然也就無從談起是否後悔了，自從進到監牢以後，顧念祖便用顏羲和給他們縫在衣服裡的碎銀子，讓獄卒為顧念蒼換藥，時不時的買些吃食，顧念蒼畢竟身份在那裡放著，獄卒既然有錢拿自然也不會過分為難他們。幾個大男人畢竟比顏羲和她們幾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女人要有威懾力，日子倒是過得比她們好些。

　　顧凌霜經過顧風這件事情後更是有如如驚弓之鳥，她見到仇視老夫人和自己的顧風如今有權有勢，時刻害怕他的報復，更加的崩潰了。

　　顧風從上次來了以後便沒了音訊，本來看顧風的態度還抱有一線希望的顏羲和也漸漸絕望起來，如果沒有懷孕這件事情，她倒是不急，可是現在她只想能夠快些出去，越早出去保住孩子的機會就會越大。

　　無論牢獄中的顧家眾人是何等的心態與想法，日子還是不緊不慢的一天天過去，就在顧風走後的第七日，監牢大門處又一次傳來了聲響。

　　顏望舒衣著光鮮，娉娉裊裊的從大門處走來，站在監牢外俯身看著牢獄裡已經被折磨得不像樣子的三個女人，臉上居然露出了開心的神情。

　　「姐姐在這裡待得可好？有沒有什麼話要同妹妹說？」

　　在顏望舒想來，顏羲和在牢獄中待了這許多天，該遭的罪、該吃的苦也都通通體會了個遍，應該會受不了了吧！人生在世就該審時度勢，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適時的妥協才是聰明人的做法，待功成名就、大權在握的那一天有什麼仇不能報、什麼怨不能清！

　　顏羲和抬頭看了一眼顏望舒，這幾天她已經從怨恨絕望到現在的平靜接受，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便平靜的接受吧！何必讓自己變得面目可憎卻對事情於事無補呢！

　　「母親的身體可還好？」顏羲和此時唯一想同顏望舒說的就是詢問她夫人的現狀。

　　顏望舒聽到顏羲和的問話，臉色開心的神情頓時一滯，自從顏羲和被下獄以來，顏府便叫了好幾次大夫，顏望舒進不去顏府，卻可以向那些大夫詢問夫人的病情，夫人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顏望舒多麼想進去看看母親！可是母親的眼中卻只有顏羲和！

　　「因為你，母親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你還好意思問！」顏望舒面色猙獰，被顏羲和的話語刺激得凶相畢露，完全拋棄了溫情的假面。

　　顏羲和的神色黯然，「是啊，是我不孝，如果你好好的，這時候母親有你陪在身邊也應該是個安慰吧！」

　　聽了顏羲和的話，顏望舒的神色也黯然下來，雖然她從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但是因為自己做的事情卻是讓顏府與她徹底的決裂，現今就是想見母親一面也不得。

　　只是顏望舒的低落只是一瞬間，她從來都是一個目標明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的人。

　　「姐姐何必說這些傷感的話呢？如果姐姐能夠早日出去，母親的病應該就會不藥而癒了！」

　　聽了顏望舒的話，顏羲和的臉上露出了諷刺的笑容，她當然希望能夠早日出去，可是為了早日出去出賣顧念蒼，踐踏自己做人的原則嗎？如果她能夠做到，也不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了！

　　顏羲和沒有接話，旁邊卻有一個聲音傳來，「瑞王妃，我…我想出去，你上回說的話還算數嗎？」

　　顧凌霜本來也以為顏羲和現在懷了身孕，就算是為了孩子，她應該也會想辦法求瑞王妃讓大家出去，可是誰知道她如今卻還是這般強硬，她真的不理解顏羲和的想法。

　　一想到一朝得勢的顧風還不知道有什麼手段等著自己和母親，她就嚇得渾身發抖，她還這麼年輕，絕不能像一直陰溝裡的老鼠般悄無聲息的死在這裡！

　　顏望舒靜靜的看了顧凌霜一會兒，臉上又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我說的話，自然是任何時候都算數的。」

　　顧凌霜有如抓到的了救命稻草，臉上露出希冀的神色，「瑞王妃，我願意！我願意嫁人，只求瑞王妃快些把我救出去！」

　　「妹妹願意嫁人倒是好事，可惜你這罪臣家屬的身份卻是無人敢娶啊！」顏望舒有如逗弄老鼠的貓般，看著顧凌霜臉上的神色從忐忑到希冀，又從希冀到絕望，掌控別人命運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瑞王妃…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啊！求求你幫幫我吧！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你的大恩大德的！」顧凌霜本來以為只要自己答應嫁人就可以出去，誰知道現在會是這種結果。

　　顏望舒面露為難之色，「瑞王手下倒是有一些官員肯聽他的命令，可惜那些人都已經有了妻子，也不能讓人休妻再娶吧！不過…」

　　「不過什麼？求瑞王妃可憐可憐我吧！」顧凌霜撲在木柵欄上，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過如果妹妹願意做妾的話，我倒是可以馬上將妹妹救出去！」顏望舒面帶微笑的說著殘忍的話。

　　「什麼！」顧凌霜不敢置信的看著顏望舒，驚得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顏望舒見她這樣的反應，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轉身便向外走去。

　　「不願意就算了，這樣做我也是冒著極大的風險的，還當我上趕著幫你不成！既然不願意給人做妾，就等著不是死在這裡，便是死在刑場上吧！」

　　顧凌霜見顏望舒要走，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希望了，如果不答應她，就只有死路一條！她回頭看了看還在發呆的老夫人和冷冷的看著她卻一言不發的顏羲和，咬了咬牙，對顏望舒大喊：「我願意！」

　　顏望舒頓了頓身形，慢條斯理的轉過身，回到了牢房前，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已經寫好的賣身契，遞到了顧凌霜眼前。

　　「按了手印，我這就能夠帶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