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顧凌霜看到顏望舒又走了回來，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聽到她的問話，點頭如搗蒜般忙不迭的回答：「是！是！只要能出去我怎樣都肯！」

　　「你想出去其實一點也不難。」顏望舒慢條斯理的說，目光卻是挑釁的看著顏羲和。

　　顏羲和的嘴張了張，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顧凌霜此時的狀態已經接近崩潰，跟她說什麼恐怕她也聽不進去的。

　　顧凌霜聽到顏望舒的話，心中欣喜，甚至感覺虛弱的身體又充滿了力氣，她重新撲到監牢的木柵欄上，急切的問：「瑞王妃說的是真的嗎？我真的能夠出去？」

　　「那是自然，你現在之所以在這裡受這份罪，是因為你是鎮國將軍府顧家的小姐，如果你嫁了人，成了別人家的媳婦，顧家有什麼事情又與你何干！」顏望舒笑瞇瞇的說，彷彿不知道她口中說出的話代表著什麼。

　　顧凌霜聽到她的話後，微微怔了一下，回頭看了老夫人和顏羲和一眼，有些猶豫不定。

　　顏望舒見她這個樣子，站起身來冷冷的說：「是你求我，我才想幫你的，你以為現在還有你挑三揀四的份麼！你現在是罪臣家屬，就是你想嫁，也沒有人敢娶！」

　　說完後，顏望舒再不理顧凌霜，轉身向外走去。

　　「我…我…」顧凌霜的腦子亂極了，她沒有想到顏望舒說得竟然是這樣的辦法，難道要拋下家人，自己一個人出去嗎？

　　顏羲和坐在一旁，只是靜靜的看著她，並不說話，顧凌霜雖然年紀還小，但是已經及笄，在古代就已經是大人，可以嫁人生子了。對於未來她有自己的選擇也很正常，顏羲和不會去向她說明厲害關係，告訴她最後最壞的結果，顧家眾人的性命也是應該無憂的，除非在他們被關押期間皇帝駕崩，出了其他意外。

　　因為顏羲和知道就算自己跟她詳細的說明，她也未必會信，就算她相信了，也未必能夠撐到那一天！

　　如果顧凌霜真的選擇拋棄顧家眾人，得到自己的自由，顏羲和也絕不會攔著她，因為顏羲和知道，顏望舒為顧凌霜安排的絕不會是什麼好親事！自己選擇的人生，自己承擔後果吧！

　　況且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顏羲和這些日子以來總感覺十分的疲倦，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常常覺得精力不夠，總是想睡覺，面對泛著嗖味的飯菜時常會噁心的想吐，卻又不能不吃。

　　這天顏羲和剛剛拿過飯菜，便覺得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傳來，胸中突然泛上一陣酸水，她只能扶著監牢的木柵欄痛苦的嘔吐起來。

　　「看來大嫂也堅持不下去了呀！」看到顏羲和這個樣子，顧凌霜彷彿是心中得到了安慰般，不單單只有自己才這麼脆弱的！

　　顏羲和嘔吐的聲音和顧凌霜的話語聲掩蓋了本來就不重的腳步聲，從外邊進來的顧風看著伏在柵欄上痛苦嘔吐的顏羲和，下意識的快步上前想要去扶她，來到柵欄旁伸出了手才猛然驚覺，自己根本扶不了她！

　　「大嫂，你怎麼樣了？不要緊吧！」顧風十分關切的問。

　　顏羲和一邊低頭拚命壓抑想要繼續嘔吐的感覺，一邊向顧風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顧風低頭去看顏羲和的時候，眼角餘光掃到剛才被顏羲和掉落在地上的食盆，眸中神色驀地暗沉下來。

　　他轉身向跟在自己身後的獄卒沉聲問到：「你們就給她吃這種東西？」

　　「這個…」獄卒想說這裡的人都吃這個，可是看著顧風陰沉的臉色，被他身上歷經沙場的殺氣所攝，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顧風看見獄卒的反應，怒極反笑，臉上掛上了森然的笑意：「好，很好，你叫什麼名字？家人都有哪些？」

　　顧風一邊問著一邊逼近了獄卒，「哦，想來你是不會告訴我的了，不過你說，你不告訴我，我是不是就不會知道呢？」

　　看著這個現在朝廷中最炙手可熱的軍中新貴，一臉森然骨子裡冒著殺氣的顧家二少爺，獄卒的心中既害怕又委屈，他本來以為顧風是像傳聞中那樣來落井下石的，誰知道他卻是這樣的表現！

　　「小的…這個也不是小的決定的，」獄卒推卸著責任，可惜顧風聽了他的話也不言語，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獄卒一向捧高踩低慣了的，見此情形馬上知趣的改口到：「這個雖然不是小的決定的，但是請顧將軍放心，小的以後一定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顧風聽了他的話笑了笑說：「那就好，現在還請你去給我大嫂請個大夫來，她有些不太舒服。」

　　顧風雖然是在笑，但是卻讓人覺得更加的恐怖，獄卒毛骨悚然的想，這位新貴武將怎的這般陰晴不定，實在是太嚇人了，不會是打仗打出毛病了吧！

　　他心中害怕，當然連忙答應著跑出去了，也顧不上這麼做是違反規定什麼的了。

　　顧風是回京城到吏部辦理陞遷手續的，他因為種種不能言說的原因，挾燕京大捷重創蒙古人之功，被從正七品的振威校尉一下提拔到正五品的定遠將軍，負責幽州防務，其陞遷速度不可謂不快！

　　回到京城後，顧風幾番糾結之下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仗著自己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熱的狀態，才得以進來刑部大牢看望顏羲和。

　　衛軒因為是顧念蒼的心腹下屬在顧念蒼被押解進京下獄之時，便接到了調令，命他卸下邊關的職務，回京任職，實際上是明升暗降，將他調到京城架空控制了起來。他幾次想要進大牢看望顧念蒼和顏羲和都沒能成功，如今不是真正有權勢之人，竟然連進大牢探望兩人也不得了！

　　如果不是如此，顏燁錚和夫人也早就來探望顏羲和了，可惜如今顏燁錚因為瑞王的事情，聲勢與威望都大不如前，這次毫不避嫌的站出來表示相信顧念蒼絕不可能私通蒙古人，更是被一些文官所唾棄，認為他是包庇自己的女婿，顏燁錚現今的日子也是極不好過。

　　顏豐和衛軒兩人在外邊也沒少打點刑部大牢，可惜這些個獄卒錢照收，事卻不做，他們這些個獄卒別看職位低微，消息卻是極靈通的，早知道鎮國大將軍一家看情形是再無出頭之日了，怎麼肯伸手相幫！樂得將錢都收進自己腰包，因此顏羲和等人的生活才這樣的艱苦。

　　顏羲和終於吐完了，覺得舒服了一些，她抬頭看向已經吩咐完獄卒走回來的顧風，神態自然的說：「二叔來了！」

　　顧風沒有想到顏羲和居然會是這樣的態度，當他看到現今顏羲和過得是什麼日子後，本以為她會對自己無比的怨恨，再也不想看到自己。

　　如今他步步高陞，順利的替代了大哥顧念蒼的位子，以顧家人的名義繼續鎮守邊關，他才漸漸明白了這裡面的一切齷齪。

　　想到當初剛剛聽說蒙古人入城殺死了幾名高級文官時，顏羲和失手摔在地上的茶杯，顧風也才突然明白，原來早在那時，顏羲和便已經預見到了這一切！可是她卻從來沒有同自己說過什麼，從回到京城明白了這一切前因後果後，顧風就不禁在心中不停的猜測著，顏羲和什麼也不同他說，到底是相信他一定會幫助她們，還是壓根就不相信他會幫助她們呢？

　　可是如今看到顏羲和這樣自然親切的神態，顧風突然之間就明白了，顏羲和什麼都懂！懂他對顧家的仇恨，懂他曾經的痛苦，懂他現今的矛盾，她選擇將如何做的決定權交到了他的手上，而不是試圖去命令和說服他！

　　「大嫂…」除了喚這一聲大嫂，此時的顧風真的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了。

　　「二哥…」旁邊突然響起了一個弱弱的聲音，顧風聽到聲音才將目光從顏羲和的身上轉了開去。

　　「二哥你是來救我們出去的嗎？」顧凌霜雖然是這樣問著，但是語氣中也並沒有多少欣喜盼望之情。

　　顧風小的時候，顧凌霜跟著老夫人一起沒少欺負他，後來長大了男女有別，顧凌霜不大能同顧風接觸了，可是卻也沒少跟著剋扣貪墨顧風的份例，顧風在將軍府中是過著怎樣的日子，顧凌霜心知肚明。

　　現在顧府眾人都被下了大獄，唯獨顧風不僅沒有被下獄，看剛才的情形好像還十分威風，極有權勢的樣子，顧凌霜雖然見識淺薄，但也能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要不是看顧風對顏羲和十分關心的樣子，她是不敢將剛才的那些話問出口的。

　　顧風聽到了顧凌霜的問話，將視線轉移了過去，可是當顧凌霜看到他眼中濃濃的厭惡和鄙夷時，不禁被嚇得倒退了好幾步。

　　顧風只是看了她一眼，連話都懶得同她說，剛才他進來的時候看到顏羲和在痛苦的嘔吐，可是顧凌霜不僅毫不關心還在一旁說著風涼話！對於這個所謂的妹妹，他本來就一絲好感也無，現在看著越長越像老夫人的顧凌霜，更是滿腔的厭惡。

　　就在顧風與顏羲和相對無言的時候，剛才那個跑出去那個獄卒帶著一名中年大夫快步走了進來，他點頭哈腰的對顧風說：「顧將軍，小的將大夫請來了，快讓大夫給顧夫人看看吧！」

　　大夫的到來打破了尷尬的局面，顧風讓出位置讓大夫，讓他給顏羲和把起了脈。只是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大夫面露掙扎之色，吶吶的說不出話來，「夫人這是…這是…」，他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她到底是怎麼了！」看著大夫欲言又止的模樣，顧風的心沉了下去，難道顏羲和得了什麼絕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