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整個大梁朝廷和邊關都是暗潮湧動，顏羲和卻在顧念蒼的刻意隱瞞下，猶自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

　　顧風的事情，顧念蒼嚴令顧府眾人一定要閉緊嘴巴，絕不能夠讓顏羲和知道。顧風說到底是為了救顧家眾人才落得如此下場，如果他一直冷眼旁觀，也不至於被流言間接害死。

　　更何況他是去獄中看過懷孕著的顏羲和才下定決心，冒著風險去解救顧家眾人的，如果讓顏羲和知道顧風的事情，恐怕她會接受不了這個打擊，她的身子剛剛有了些許起色，顧念蒼不希望她再受刺激。

　　然而顧風的仇卻不能不報，蒙古四王子，現在的蒙古大汗是一個心機與瘋狂並重的人，他如今的意圖十分明顯，就是要趁燕京城新舊交替，又無顧念蒼坐鎮之時騷擾邊關，漸漸蠶食。

　　如果不是之前他為了爭奪汗位而將其他王子所率眾部騙去攻打燕京城，在顧念蒼的安排下受到重創，現今自身實力也是不足，恐怕現在他已經攻入了燕京城。

　　但是在他的不斷騷擾下，如果幽州境內無法如期春耕，到時無糧可收，形勢就會進一步惡化，因此此時其實也容不得顧念蒼過多猶豫。

　　朝中的一眾文官不懂邊關防務，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以為有顧家人的顧風代替顧念蒼坐鎮邊關也可保邊關無虞，卻不知道在軍中個人的威望才是最重要的，家世、戰績、人格魅力，缺一不可。

　　顧念蒼出自名將世家顧家，又是年少成名，未嘗一敗，戰神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更何況他不顧自身榮辱，始終以大梁、百姓為先，在邊關鎮守多年，又如何會不被邊關一眾百姓和官兵推崇擁戴。

　　事已至此，朝廷才知道蒙古人雖然遭受重創，卻還沒到可以安枕無憂的境地，其行徑之惡劣，氣焰之囂張，不狠狠打擊不足以彰顯我華夏之威！

　　在面對外部重壓的時候，內部往往就會空前團結，大家終於不再內鬥，一致想到了在府中閉門思過的顧念蒼。可是朝廷眾官員也並不知道顧風給皇帝呈報的密報到底是何內容，如果真的像外界傳言的那樣，是顧風逼死了顧府老夫人，顧念蒼會肯再次奔赴邊關嗎？

　　兵部與樞密院都在暗中謀劃，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來試探一下顧念蒼的態度，可是還沒等他們找到合適的人選，皇帝便一道旨意下來，命令顧念蒼官復原職，戴罪立功，即刻奔赴邊關，一時間朝野一片嘩然，在朝廷那樣對待顧家眾人後，顧念蒼還會乖乖聽命嗎？

　　將軍府中，顧念蒼手捧聖旨，面色凝重，邊關他是一定要去的，而且越快越好，可是怎樣向沉浸在幸福中，還懷著身孕的顏羲和說，卻讓他十分的躊躇。

　　顧念蒼手裡拿著聖旨慢慢走進正屋的內室，顏羲和正在同墨菊一起給小孩做衣服，閒來無事，顏羲和便會在一旁看墨菊給小孩做衣服，她自己的女紅幾乎一點不會，怕露了陷也不敢輕易伸手，只是以怕身體勞累為由做點邊邊角角的小活計，也算是為未來的孩兒盡了一份心意。

　　看著眼角眉梢都帶著喜悅和滿足的顏羲和，顧念蒼到了嘴邊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他站在門口，進退兩難。

　　還是顏羲和做活計做得累了，起來活動身體，才看到站在門口的顧念蒼。

　　「將軍這是怎麼了，站在門口也不進來，是看我長得太美，看呆了麼？」顏羲和俏皮的說笑著，自從顧府閉門謝客以來，日子過得平靜而又幸福，顏羲和也變得慢慢開朗起來。

　　看著漸漸開朗起來，一身輕鬆的顏羲和，顧念蒼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要怎樣說起那些殘忍的話語。

　　還是顏羲和看到了他手上拿著的聖旨好奇的問：「這是什麼？」她從顧念蒼的手上拿過聖旨看了起來。

　　顧念蒼緊張的看著顏羲和的表情，誰知她看完以後隨手便將聖旨扔在了一旁。

　　「真是可笑，不用的時候一腳踹開，想用的時候一道聖旨就想讓人給他繼續賣命，他憑什麼？長得好看麼！真是的！將軍不用理他，就說在獄中待的時日太長，傷口惡化，行動不便，看他有沒有臉來強迫你去！對了，將軍快過來躺在床上，不要隨便走動了，我給將軍的傷口畫畫妝，做戲也要做得像點才是！」

　　看完聖旨的顏羲和歡快的說，顯然完全沒有將聖旨的內容放在心上，也壓根不覺得顧念蒼會真的再去邊關。

　　顧念蒼神色複雜的看著顏羲和，他其實挺希望顏羲和像以前那樣，看到聖旨後認真的同他討論，這樣他就可以順勢說出自己的想法，可是現在…

　　顧念蒼站在那裡沒有動彈，顏羲和準備好了瓶瓶罐罐，卻不見顧念蒼上床，她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麼。

　　「難道是二叔出了什麼事情？所以才要將軍再次奔赴邊關？」顏羲和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不是！」顧念蒼趕忙否定，怕她多想，只好繼續說到：「蒙古四王子已經順利的登上汗位，他有多瘋狂你是知道的，現在燕京城的文官武將都處在新舊交替中，因為蒙古人的時刻騷擾，幽州境內的春耕已經受到了影響，朝廷無奈之下才想到了我，想讓我帶兵出擊，牽制蒙古人。」

　　「所以你想去？」顏羲和臉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夫人不必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顧念蒼有些心虛，小心翼翼的回到。

　　「你去邊關打仗，卻叫我不要擔心！」顏羲和沒有想到，顧念蒼竟然真的想去邊關，有些情緒激動的大聲喊到。

　　「夫人不要激動，小心傷了孩子！」顧念蒼看顏羲和突然之間就激動了起來，害怕她傷到了孩子，連忙走上前去想要扶她坐下。

　　顏羲和一揮手推開了顧念蒼，神色哀傷，「將軍還知道我懷有孩兒！就是這樣還要拋下我們母子，去邊關那樣危險的地方，將軍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這個大梁缺了你就不行嗎！大梁有那麼多的將軍，可是我的夫君卻只有一個！」

　　顏羲和實在是不明白，顧念蒼明知道自己懷了身孕，身體也不是很好，卻偏偏非要去邊關，他難道一點都不會為自己考慮嗎？之前因為他，自己受了那麼多罪，肚子裡的孩子差一點就保不住了，他難道一點都不介意嗎！

　　「我…」顧念蒼多想告訴顏羲和，我這次去不僅是為了朝廷，更是為了給二弟報仇，他死得那樣慘，每天閉上眼睛我都會看到他死不瞑目的樣子！可是他不敢將顧風出事的消息告訴顏羲和，只能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顏羲和看到顧念蒼的猶豫，以為他也在掙扎，趕忙上前一步緊緊抓住顧念蒼的袖子，滿懷希望的看著他。

　　「將軍，我們現在的生活不好嗎？為什麼還要去趟那趟渾水，就陪在我的身邊，看著我們的孩子出世，好不好？」

　　顧念蒼的大手輕輕撫上了顏羲和的小腹，目光苦澀，他多麼希望可以陪在顏羲和的身邊，等著孩子出世，可是人生在世，總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顧念蒼痛苦的閉起眼睛，「夫人，我必須去！」說完後，他硬起心腸轉身向外走去，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下去了，否則只會增加彼此的痛苦，因為無論說什麼，都改變不了他必須去邊關的事實。

　　顏羲和眼中的淚水模糊了視線，讓她看不清顧念蒼遠去的背影。

　　又一次！自己又一次輸在了家國大義上！顏羲和的心中湧起無盡的悲涼和酸楚，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將她包圍。每一次自己都像貨物般，被放在顧念蒼心中的那桿天平上，與家國大義、民族百姓衡量輕重，可悲的是自己每次都是輸的那一方！就連加上了肚中的孩兒，也一樣輸得一塌糊塗！

　　巨大的悲傷與怨恨襲來，站立著的顏羲和只覺得小腹陣陣疼痛，她慢慢後退著坐在身後的椅子上，牙關緊咬卻不肯出聲讓人去叫大夫。這個時候去叫大夫，難免會讓顧念蒼覺得自己是在使苦肉計，試圖用孩子留住他。每次被像貨物一樣衡量且次次都輸，已經夠丟人的了，何必讓自己再難堪下去！

　　一旁站立著的墨菊早已經被兩人的爭執嚇傻，從進將軍府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見兩人這樣激烈的爭執，一時之間只能無措的站在角落裡，不知道現在應該做些什麼。

　　「去將大夫開的保胎藥熬一劑來喝。」顏羲和輕聲吩咐，努力的不讓墨菊看出她的異樣。

　　「是！奴婢這就去！」墨菊沒有看出顏羲和的異樣，但是她也覺得顏羲和的吩咐沒錯，現在這種情況確實應該喝劑保胎藥。

　　顏羲和喝完了藥便上了床，迷迷糊糊間好似顧念蒼躺到了她的身邊，想將她抱入懷裡，可是顏羲和蜷縮成一小團，根本無法將她抱住，顏羲和的耳邊傳來顧念蒼一聲長長的歎息。

　　這一夜顏羲和睡得十分不好，腦子裡光怪陸離的種種影像浮現，頭和肚子都一抽一抽的痛。

　　清晨第一縷陽光來臨的時候，顧念蒼輕輕起身，凝視著顏羲和良久後，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低聲呢喃：「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顏羲和迷迷糊糊間感受到了顧念蒼的親暱，卻根本不想回應，她一直賴在床上不想起來，直到太陽已經高高掛起，才意興闌珊的起身。

　　墨菊伺候著她梳洗，「將軍清晨的時候就走了，看小姐睡得沉便沒有叫小姐。」

　　顏羲和當然知道顧念蒼早就走了，可是卻一點也不想提起這件事情。

　　「去請大夫進府，我有些不舒服。」起來後顏羲和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賭氣過後卻又擔心起孩子來。

　　「小姐，您沒事吧！奴婢這就去派人請大夫！」墨菊連顏羲和頭上的珠釵都忘記給她插，就一溜小跑著出去叫人請大夫去了。

　　正屋的廳堂裡大夫給顏羲和把著脈，眉頭皺得顏羲和心中很是沒底。

　　「老夫之前已經跟夫人說過，夫人懷孕初期的情況十分不好，要注意調養，保持情緒平和，可是夫人卻…」

　　顧念蒼特意為顏羲和請的老大夫搖了搖頭，無奈的接著說到：「老夫再給夫人開一劑藥，夫人務必臥床休養，切記不可再妄動心念，否則孩子恐怕不保，到時候就是神仙來了，也是沒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