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離間
陳逸陽已經從奶奶那兒聽說了二叔推辭的事,得知奶奶還會找機會再提,務必要逼迫二叔應承下這事,本打算趁著二叔喝醉了,當眾落實此事,逼得對方沒有退路。
沒想到,竟然被陳逸帆這個耳長、嘴長的臭小子給破壞了,心中大怒。
現在聽說了羊毛圍巾的事,他想起奶奶剛才根本沒跟自己提起這事,暗暗生疑,怒氣減了不少。
“沒啊,我沒看見圍巾。”
大伯母胡彩霞相信小孩子不會當眾說謊,那兩條羊毛圍巾定是被婆婆私吞了,豈能不抓住機會把圍巾給要過來。
“喲,這麼貴的圍巾,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呢。媽,一會兒拿給我,我替逸陽收起來。這小子總是丟三落四的,收不住好東西。”
馮桂珍本來打算先把這兩條羊毛圍巾悄悄收起來,等陳逸陽以後定親了再拿出來充作禮物給出去,沒想到,竟被陳逸帆當眾給說破了,還被精明的大媳婦給盯上了,心裡有點惱火。
想到這兩條圍巾,明明是她強行從陳奎生那裡要過來的,卻偏偏被陳逸帆說成是小兒子主動送出去的,害她一點都撈不著感激,她越發地生氣。
“這是給逸陽定親用的,我先替他收著,到時候再給他。”
胡彩霞心中不滿,又不好當眾跟婆婆爭搶,只好忍耐著說道:“您可得仔細收好了,別被蟲蛀了。兩條圍巾400塊錢呢。”
“知道。”馮桂珍有點不耐煩。
果然私吞了!
這都半截入土了,還扣下兒子、孫子的東西私藏著,什麼心態?
葛朗台!
陳逸帆心中暗罵,瞧著紅著臉歪在圓桌上犯迷糊的陳奎生,暗歎此人糊塗,不知道提防飯桌上的陷阱,差點被這些別有用心的人逼得騎虎難下。
不過,過年吃頓團圓飯,都得提防親人設陷阱、使絆子,也夠悲哀的。
陳逸帆起身走到陳奎生面前,輕輕搖晃對方。
“爸,我扶你去床上睡,別著涼了!”
“我來扶他。”
陳奎高站起身,一把拽起醉醺醺的小弟,扶著他搖搖晃晃地走向位於一樓的客房。
陳逸帆跟在後面,想到這個大伯前世時曾經拿著大白兔奶糖哄他把家裡的10000元撫恤金偷出來投奔陳家,還嚇唬他說方玉蘭會丟掉他、卷了錢跟野男人跑了,心中不齒。
來日方長,他遲早會點醒陳奎生這個大傻蛋!
陳奎生不撒酒瘋,喝醉了就悶頭睡覺,倒是省心。
陳逸帆寸步不離地守著,生怕陳家人再鬧出什麼么蛾子。
陳奎香過來了一趟,勸說陳逸帆出去玩會兒,被後者婉言謝絕。
她坐在床邊低聲詢問陳逸帆的期末考試成績,得知侄子依舊是第一名,略圓的國字臉上呈現出高興、羡慕的神情。
“都說虎父無犬子,你爸從小就厲害,老是考第一名。我要是像你們這麼厲害,就能考大學了。你爸沒趕上好機會,一直希望我能考大學。家裡人都重男輕女,只有他支持我上學。他說了,只要我能讀下去,所有學費都由他來掏。可是,我腦子不靈光,天天苦學到深夜,就是學不好,只好上衛校了。感覺特別對不起你爸。你一定要有出息,將來給你爸爭光!”
類似的話,陳逸帆在前世時也聽過。
不過,那時候,他已經上高三了。
陳奎香衛校畢業後分到了清河市林集鎮醫院,嫁給了林集中學的一位語文老師。
她一直生不出兒子,頻繁地墮胎,年紀輕輕就毀了身體,蒼老得像個中年婦女。
她怨恨方玉蘭把本屬於陳逸帆的鹽化廠正式工名額給了方懷超,又死活不肯把10000元撫恤金交出來。
她埋怨陳逸帆選擇跟著方玉蘭,沒有帶著10000元投奔陳家。
她聲明,除非方玉蘭一輩子不嫁人,否則,她絕不原諒這個禍害丈夫、兒子的掃把星。
她塞了500元給陳逸帆,一再叮囑對方收好錢,不能交給方玉蘭,以免此女拿著錢跟別的男人跑了。
她還表示,如果陳逸帆考上大學,她會想辦法供他上學,報答二哥當年的恩情。
後來,陳逸帆考上了全國知名高等學府——京城大學,受到清河市領導親切接見,上了電視,得了市政府發放的10000元獎學金。
一直對孤兒寡母不聞不問的陳家人、方家人都厚著臉皮過來找他套近乎。
陳奎香也領著丈夫前來祝賀,還偷偷塞給他2000元。
這個小姑,打小就受到陳奎生照顧,跟二哥感情深厚。
陳奎生當年去世,她是最傷心的。
不過,她在孤兒寡母陷入困境時,並沒有站出來維護。
她怨恨方玉蘭,連帶著對陳逸帆也不聞不問。
後來,她倒是嘗試著彌補,可惜,那時候,歷盡苦難的陳逸帆已經長大了,不需要這種遲來的所謂親情了。
陳逸帆默默看著一臉溫情的陳奎香,不覺得厭惡,卻也生不出親近之心。
陳奎香再過半年就要畢業了,前世因為二哥去世,她只被分配到了鄉鎮的醫院,找了個鄉鎮教師結婚,日子過得不算好。
現世,陳奎生仍在,她肯定會向二哥求助,請他幫忙把自己弄到城裡的醫院吧?
“小姑,你馬上就要畢業了,想過去哪兒上班嗎?”
如果沒有聽到陳逸帆剛才在飯桌上的一番話,陳奎香不會多說。
現在,她對這個早熟的侄子有了新的認識,便坦誠相告了。
“當然想去清河市人民醫院,離你爸近點,彼此有個照應。兄弟姐妹裡,我跟你爸最親了。不過,我的成績只是中等,想去那兒不容易。不知道你爸有沒有門路,能不能把我給弄進去。你放心,我絕不會像他們那樣白佔便宜。等我將來工作掙錢了,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爸。人,都是偏心的。你爸偏向我,我自然也偏向他!任何時候,我都是站在你爸這邊的!”
“嫁出去的妹子,潑出去的水。等你將來嫁了人,就不會說這種話了。”陳逸帆語氣淡然。
“不會的!”陳奎香自信地挺起胸脯,奚落道,“你這麼人小鬼大,你爸知道嗎?”
“你不是說我爸從小就厲害嗎?你說他知不知道?”陳逸帆反問道。
“狡猾的小東西!”陳奎香起身揉亂陳逸帆的一腦袋頭髮,吩咐道,“你爸得醒到晚上,你也脫掉衣服上床躺著吧。屋裡冷。”
陳奎生一覺睡到晚上方醒,抱著疼痛的腦袋蜷在床上呻吟。
陳逸帆被吵醒了,隨手從空間裡抓了幾顆生命之果塞進父親嘴裡。
陳奎生天天被陳逸帆餵生命之果,覺得這酸酸甜甜的黑果子味道不錯,隨口問了一下果子的名稱,得知名叫“珍果”後,便沒多加過問。
他不知道,“珍果”這個名字是兒子給取的,也不知道其珍貴的價值。
現在,他正覺難受,吃了珍果後感覺舒服了一些,不禁問道:“你把珍果帶來啦?還有嗎?再給我點。”
陳逸帆摸黑給陳奎生餵珍果,還伸出軟乎乎的小手為父親按摩腦袋。
陳奎生享受著兒子的伺候,時不時地提出要求,心裡美得直冒泡。
待到腦袋恢復清爽後,他一翻身將兒子壓在身下,在其軟得跟麵團似的臉頰上重重親了一口,贊道:“乖兒子!”
陳逸帆見父親精神了,添油加醋地把對方喝醉後發生的事情給說了,埋怨道:“這些都什麼人啊,佔便宜沒個夠,還敢趁你喝醉了挖坑坑你!一群白眼狼!明年我不來了,我討厭見到這些傢伙!”
“別胡說!”陳奎生低聲呵斥。
“我說了不來就不來。”陳逸帆強硬地說道,“你年年這麼貼補他們,哪年能攢下錢來?我要上中學、上大學,還得出國留學,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到時候要是拿不出錢來,他們會給你錢嗎?在你心裡,到底是我重要,還是他們重要?你把本來應該給我的錢全給了他們,什麼意思?你等著他們給你養老嗎?”
“你上學的錢,我跟你媽一直攢著沒動,別擔心!”陳奎生安撫道。
“那都是你們省吃儉用、勒緊褲腰帶攢下來的,我就這麼不孝,忍心用這些錢?”陳逸帆故意賭氣地說道,“要不,我不上學了,早點出去打工掙錢,幫你養活這幫好吃懶做的白眼狼!”
“別胡鬧!”陳奎生訓斥道,“你給我老老實實學習,別操這些沒用的心!”
“是誰害我操心啦?是誰?”陳逸帆用力伸手去推陳奎生,委屈地說道,“你走開,跟他們過日子去!我跟我媽單獨過!”
“好了!別鬧了!”陳奎生抱緊鬧脾氣的兒子,柔聲哄道,“牙齒還有和舌頭打架的時候呢。這麼一大家子,有點小矛盾很正常。身為男人,應該擁有寬廣的胸懷,你可是小男子漢,別這麼小心眼!”
陳逸帆知道,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扭轉陳奎生對這家人的態度不現實。
不過,他不會輕易退縮。
只要能夠達成目的,哪怕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他都願意嘗試。
他有信心,哪怕陳奎生是塊頑石,他也會有辦法把它給穿透!
他醞釀了一下情緒,哽咽道:“爸,你可能會覺得我無理取鬧。可是,我真的很害怕!你知道我上回住院時做了個什麼樣的夢嗎?你知道你上回堅持要出差培訓時我為什麼會那麼大反應,以至於病得無法去學校嗎?”
陳逸帆刻意停頓了一下,等待陳奎生進入狀態。
“我夢見你出差回來時出車禍去世了。廠裡給家裡發了10000塊錢撫恤金,把我媽轉成了正式工,給我留了個正式工名額。兩邊的親戚,為了這10000塊錢和正式工名額,不顧你屍骨未寒,打起來了。
“我媽指望娘家幫襯,把名額給了方懷超。結果,被陳家上下罵得狗血淋頭,還被奶奶狠扇耳光。他們命令我媽把10000塊錢交出來。我媽死活不肯交。結果,他們宣佈和我們娘兒倆斷絕關係,把我們趕出陳家。
“大伯偷偷找上我,拿糖哄我把家裡的10000塊錢偷出來。他說,我媽會扔掉我,帶著錢跟野男人跑了。只要我把錢偷給他,他就帶我回陳家。我沒答應,他一腳把我踢倒在地,罵我是野種!
“今年過年,我媽領著我過來送禮、拜年。奶奶不讓我們進門,逼我媽把10000塊錢交出來。我媽沒答應,她一把抄起院子裡的大掃帚,罵罵咧咧地打我們。陳逸陽還領著孩子們沖我們扔石頭、泥塊,把我的腿都砸破了。
“我媽扔下禮物,抱著我逃走,一不小心摔了個大跟頭,雙手和膝蓋都擦破了。沒有一個人幫我們,他們全在笑我們、罵我們。罵我是野種,罵我媽是吃裡扒外的蕩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