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隊
不算愉快的通話結束後,杜承運快速下樓離去。
周映秋追在杜承運身後叫喊:“謹兒沒出事吧?你在嚇我,對不對?你說話啊!你這麽晚要去哪兒?什麽時候回家?”
杜承運充耳不聞,開車揚長而去。
周映秋被汽車尾氣嗆得咳了兩聲,氣得踢飛了腳上的拖鞋。
她光著腳跑回客廳,氣哼哼地給周映輝打電話。
得知次子無事、杜承運只是在詐自己,她氣炸了,痛罵杜承運不是東西,遭到周映輝的訓斥。
“你自己蠢,還好意思怪別人?連個男人都抓不住,你還能幹什麽?”
“你老婆倒是奸詐,你喜歡她嗎?還不是在外面養了個蠢女人?”周映秋忿忿不平地反駁道,“杜承運至少沒背著我在外面養女人!”
周映輝被妹妹揭了瘡疤,臉上有點掛不住,怒道:“以後不管你了,你自己蠢死吧!”
周映秋見哥哥啪的一聲掛了電話,知道對方惱了,暗罵自己沖動之下失言。
想到杜承運近來種種表現,她的心裏窩火極了,抓起電話機狠狠砸在地上。
杜學勤忙於畢業、創業相關事宜,每天都忙到深夜才回家。
聽到杜承運的電話留言,他的胸腔騰地升起一團怒火,熊熊燃燒。
柳雲舒的音樂會,他一次都沒錯過;柳雲舒出版的CD,他每天都要聆聽。
柳雲舒的音樂,可以深入他的心靈,給他最強烈的震撼、最深沉的感動、最唯美的享受,已經成爲他的靈魂伴侶。
他們怎麽敢如此傷害柳雲舒、如此摧毀他的摯愛?
這對愚蠢而殘忍的兄妹,不可饒恕!
杜學勤打探了一番,火速趕到魯克醫院,找到柳雲舒所在的特殊隔離病室,卻被一臉陰森的杜學謹攔到了一邊。
“醫生說,他的手沒法再彈鋼琴了。他的人生,就這麽毀了。周映輝兄妹倆做下這麽殘忍的事,杜承運卻說親疏有別,不可能大義滅親。如果你也是同樣的想法,就永遠別來見他!”
杜學勤早知會是這個結果,然而,從杜學謹嘴裏聽到醫生的結論,心情還是多了幾分陰沉。
他目光冷厲地盯著杜學謹,訓斥道:“罪魁禍首就是你,你有什麽資格上躥下跳?”
杜學謹心中劇痛,淚水瞬間潮濕了眼睛。
悔恨之情,猶如兩只冷酷的大手一般,狠狠地撕扯著他的心。
“我沒想到他們竟會這麽心狠手辣!早知道這樣,我絕不會提轉行……”
杜學勤冷哼一聲,打斷道:“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與其浪費時間悔恨,不如想想該怎麽補救。這事,你沒有證據,不能胡言亂語。否則,你不但會遭到警方懷疑,還會惹來柳雲舒的怨恨。你要是不想失去這個朋友,就閉上嘴!”
“真不愧是父子,一樣的僞善!你們自以爲聰明絕頂,把別人都當成傻子!”杜學謹諷刺道,“如果你的朋友在你陷於危難時選擇置身事外,你還會把他當成朋友嗎?沒準會!你的那些所謂朋友,都跟你一個德性!你們真是可悲,這輩子連個肝膽相照的知心朋友都沒有!”
杜學勤忽然之間明白了柳雲舒爲何在他面前客氣、拘謹,卻與杜學謹親密無間。
原來,他沒有徹底敞開心扉,沒能做到肝膽相照。
想要得到一顆真心,必須付出一顆真心,這真需要莫大的勇氣!需要大無畏的精神!
他冷冷地盯著杜學謹,想到自己竟然比不過這個莽撞沖動的蠢小子,心裏一陣不快。
“你能站在這裏,是杜家的支持。離了杜家,你什麽都不是!”
杜學謹冷笑起來,反唇相譏。
“那是你,不是我。你回去帶句話,從今以後,世上再無杜學謹此人!”
“我沒有義務替你帶話!”
杜學勤一把推開杜學謹,大步走到特殊隔離病室旁的休息區坐下。
想到柳雲舒的雙手永遠無法再在鋼琴鍵盤上輕靈飛舞,他的心仿佛被荊棘纏緊,鮮血淋漓。
他第一次清醒地意識到柳雲舒在自己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心裏湧起一股不惜一切代價維護對方的沖動。
他知道,自己正面臨著有生以來最艱難的選擇。
如果幕後黑手真的是周映輝兄妹倆,而他選擇了置身事外,那麽,從今以後,他都會被柳雲舒關在心門之外,永遠別想再親近柳雲舒。
如果他選擇與周映輝兄妹倆爲敵,憑他現在的力量,必定慘敗。
他到底該怎麽做,才能戰勝他們?
杜學勤心煩意亂地起身尋找公共電話,聯絡杜承運。
電話接通後,他開門見山地問道:“爸,你跟我說實話,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們兄妹倆做的?”
杜承運沉默片刻,答道:“是!”
杜學勤攥緊拳頭,心裏怒火騰騰。
他故作平靜地詢問:“你打算怎麽辦?”
“親疏有別!”杜承運言簡意賅。
“學謹要跟家裏斷絕關繫。”杜學勤試探道。
“這傻小子,到底被柳雲舒灌了什麽迷魂湯?竟然六親不認!”杜承運驚怒交加,“你給我看住他,我會盡快帶他回國!不能再讓他跟柳雲舒混在一起!”
“你這樣做,只會讓他更恨你!”杜學勤提醒道,“他不是一般的孩子,心智遠比同齡人成熟。”
“那怎麽辦?難道放任他跟家裏斷絕關繫?”杜承運怒道。
“如果你站在他這邊,他就不會這麽做,反而會與你更加親近。”杜學勤勸說道。
“他要替柳雲舒報仇,爲了一個外人,竟然要對付自己的媽媽、舅舅,我怎麽站在他這邊?”杜承運惱火不已。
“他能大義滅親,有一顆不可多得的赤子之心,你應該感到驕傲!”杜學勤語氣嚴肅。
杜承運怔了一下,驚訝道:“你竟然贊同他的想法?你也被柳雲舒灌了迷魂湯,犯傻了?”
“爸,如果你用心傾聽柳雲舒的音樂,就會知道他是一個多麽純粹、多麽美好的人。我這不是被灌了迷魂湯,而是嚮往真善美,心中仍然存著正義感。”杜學勤解釋道,“學謹罵我僞善,我認真反省了一下,覺得很慚愧!不過,有時候,針對某些人,僞善還是必須的。報仇,不一定要明刀明槍!”
杜承運沉默良久,沉重地長歎一聲。
“我好好想想。你先穩住學謹,別輕舉妄動!”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父子齊心,其家必興!”
杜學勤語重心長,振聾發聵。
“我知道了!”
杜承運又是一聲長歎,隨後掛了電話。
杜學勤知道這算是說動了父親,暗暗鬆了口氣。
轉念想到柳雲舒的殘疾,他的心情又沉重起來。
後悔無濟於事,只能盡力補救!
柳雲舒在特殊隔離病室住了兩天,被轉到單人病房。
他先向形容憔悴的卡爾普蘭丁格緻謝,接著安撫失魂落魄的杜學謹,卻惹得杜學謹跪地懺悔、淚落如雨。
“對不起!都是我害的!要是沒有我,他們不會這麽害你!我會和杜家、周家斷絕關繫,替你報仇!”
“胡鬧!”柳雲舒斥責道,“這事與你無關!”
他又是心疼,又是悲傷,也跟著淚流滿面。
“怎麽可能與我無關?”杜學謹痛恨道,“我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讓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
“醫院人多口雜,你別胡言亂語!萬一被員警盯上了,麻煩就大了!”柳雲舒訓斥道,“我好歹也算是個公衆人物,你給我注意一點!”
杜學謹心裏一沉,連忙緻歉:“我知道了!對不起!”
他起身前往衛生間洗了把臉,拿了濕毛巾過來替柳雲舒擦臉,又悄悄弄了一杯空間裏的水,仔細地喂到柳雲舒口中。
杜學勤見杜學謹像個老實的小媳婦兒似的伺候柳雲舒,想到這小子在父親與自己面前張牙舞爪,不禁暗歎柳雲舒厲害,三言兩語就能降住臭小子。
他將柳雲舒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烙印在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讓周映輝、周映秋兄妹倆付出代價。
卡爾普蘭丁格聽不懂中文,不知道柳雲舒與杜學謹到底說了些什麽。
見二人的情緒平靜下來,他語調滄桑地說道:“雲舒,我很爲你難過。不過,已經這樣了,還是要積極面對。你只是不能彈琴,才華仍在,還可以作曲、教書,做很多其他事。我會幫你!別洩氣,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