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屋亡靈-05
焦燥中時間在靜靜地流逝。姜遠華不安地走來走去,一時看看鄒清荷一時看看黃隨雲。這條路上根本沒有車出現。
"你就不能安靜地呆會兒。"黃隨雲惱火道,這姜遠華真是只患有多動症的猴子,這樣子走來走去的讓人很緊張好不好。
"這樣等待下去不行。我們自己去找姚風。"鄒清荷站起來。
"這何家的人到底是什麼意思?把我們丟在這裡。"姜遠華惱火地捶著樹幹。
"我們得依靠自己,從我下車到現在過了四小時。"鄒清荷歎了一口氣:"現在是下午四點四十二分。從臨夏到這裡有三個多小時
的路途,車速接近四、五十公里/小時。離這兒大約是一百三、四十公里。如果是公共汽車大約需要四、五小時。我們並沒有看到長途
的公共汽車經過這裡。你們看看這路面,這段山路很差,來往的車輛很少。我們再不行動,只能圈在山裡了。我原以為,姚風坐的那輛
車回程的時候會來接我們的。到現在還沒出現,看來是指望不到了。我忽略了另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交易是雙方的,除了何老這一撥還有賣家。何老做的是不乾淨的生意,賣家也同樣不會乾淨。這筆生意何老之所以突然著急起來
,是因為賣家聯絡了另外的買家。如果這筆貨的利潤非常可觀的話,何老將會與另外的買家有利益的衝突。……我怕姚風會有危險。"
鄒清荷走到山岔路口停下來對兩位同伴道:"我是在這裡下車的,載著姚風的車往左邊這條山路繼續往前開。我去找你們時曾從半
路往下望,見到那輛車拐進了另一條山路。他們的目的地……可能離這裡並不太遠。"
"我們也是在這兒下車的。"姜遠華點頭。
鄒清荷在附近仔細觀看了一會:"嗯,這是山岔路口,居然沒有路標。這地圖是甘肅全省地圖,小地方沒有標出來。"
"路邊沒有人,等走到有人的地方再問問看。"
"姜遠華回臨夏,你坐車回到臨夏市在何家的附近找一家旅館住下。啊,我記得那附近有家溫馨旅館,你就住那家。不要驚動何家
的人,偷偷觀察何家看到什麼異常的事記錄下來。這些錢你先拿著。"鄒清荷拿出兩百元來,遞給姜遠華:"你不是有相機麼?小心些
把你覺得可疑的事給拍下來。如果見到姚風回來而我們還沒有回來的話,你們也不用過來找人,留在臨夏市等我們。三天後沒見到姚風
也沒見到我們,你去就派出所報警。報警之前找電話去北京找一個叫柳逐陽的人,告訴他我們遇到的事。這是他的幾個電話號碼,萬一
找不到他的人就打這個叫季佳的人的電話。"
姜遠華遲疑了一下,沒有接錢:"不如讓老黃回臨夏我跟你去找姚風。"
黃隨雲輕拍他的頭道:"要相信清荷的安排,他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再婆媽,你今晚回不到臨夏了。"
姜遠華嘟起了嘴:"怎麼就覺得把我給排外了。"
"這不是排外,因為你比老黃機靈,要是我們都出事了就指望著你的救援。"
這話說得……嘿嘿,姜遠華高興了:"那你們要小心。我這就去了。姚風的行李要不要我帶回去?"大有一番壯士斷腕的豪情。
"瞧你這小身板的,自己的行李就快把你壓沒了。"
"姜遠華你要走完這段山路到寨子溝才有公共汽車到臨夏。這距離也不短,背著吃力。還是我來吧。"
三人分了手,朝自己的方向前進。
隨著太陽逐漸西移,溫度慢慢下降,吹來的山風裡含有少量的濕潤的水意。
背上的行李顯出它的重量來。
時時傳來嘹亮的歌聲,山民們唱著屬於他們的曲調兒快樂地走向回家的路途。
"山花兒。"黃隨雲。
"噫?"鄒清荷的目光落在山坡上的野花上。
"地方特色的民謠,俗稱山花兒。"
"哦。"鄒清荷不關心這個,走得急,神經崩得緊,人累。
"我們可能走錯了,前面沒路了。"黃隨雲歎了一口氣,天完全黑了下來,好餓,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雙腿發軟呢,好久沒有負重
爬過這麼遠的山路了。光喝溪水填不飽肚子……怎麼看不出清荷有饑餓的模樣?
"沒走錯,看,這裡有車輪印。車子是在這裡調頭的。"鄒清荷蹲在地上,用手電筒搜尋著:"這裡的泥土較鬆軟,有清晰的痕跡
。除了麵包車的還有小轎車的輪胎痕跡。這邊被踐踏的雜草顯然是有多人踩過。也就是說,車只開到這裡。車上的人下車自己走的。"
鄒清荷站起來,抬頭往山上望去,山連著山在黑幕下只是黑黑的暗影。
"他們朝山上走的。"鄒清荷看到被折斷的樹枝,痕跡還很新。
黃隨雲摸著肚子,這兒剛剛發出好大的聲音:"我們現在跟上去?"
鄒清荷聽到了他肚子傳來的抗議,咧嘴一笑:"休息一會吧。"
背包裡還有沒吃完的餅乾,遞給黃隨雲:"先吃一點壓著胃,這山裡的果子很多,雖然沒有成熟,填肚子還是可以的。"
黃隨雲苦笑,當時在火車上嫌這壓縮餅乾口感不好,大家都不喜歡吃,只有鄒清荷小心地收起來,現在放進嘴裡跟山珍海味是同等
價值。
"一起去找可以入肚的食物吧。你也先吃幾塊壓肚。"餅乾嘗了幾塊捨不得浪費啊。
"哇!又苦又澀!"
"這是野杏吧?"
"最糟糕的是……我們迷路了。"鄒清荷苦笑道。
黑暗的森林有著自己的法則吧,他們這兩個輕率的闖入者:"毛骨悚然,如果突然跑出一群蛇來怎麼辦?"
"啊?那邊有微弱的燈光!"
"真的!我們順著這條溪往下走吧。"
"得救了。"黃隨雲躬著身子喘粗氣扶著門柱。
"老黃,小心!"
"什麼?"黃隨雲回過頭望去。
"蠍子!"鄒清荷閃身過去,揮著手上的匕首把門柱上的蠍子一刀兩斷。
"沒有被咬到吧?"早有準備,自從姚風要他去買雄黃,他詢問過人,知道這些可以藥用。
"沒有。"全身上下酸痛蓋過了其他的觸覺,太累了。
門打開了,屋子裡走出一個人來:"做什麼呢?深夜嚷嚷的。"
太好了,這個人說的是漢語,聽得懂。
鄒清荷撐起黃隨雲的身子:"對不起,打擾了。我們能借住一晚上麼?"
這小木屋子不大,就一間可以一目了然清楚地看清裡面的結構。一盞煤油燈放在唯一的小方桌上,一張硬板床,牆上掛著熏幹的山
貨。這屋裡還有土灶,很原始的生活狀態啊。
"有沒有東西可以吃的?"黃隨雲有氣無力道。
屋裡的主人是黑瘦的漢子,典型的山民,看不出年齡來,雖然瘦卻也很精神,尤其是那雙眼睛只有"炯炯有神"四個字配得上。他
顯然還沒有睡,這屋子裡有土煙的味道。他並沒有把他們拒之門外,關上了門後從鍋裡拿出窩窩頭來遞給他們:"你們是?"
"謝謝。"黃隨去放下行李,也顧不上一身狼狽不堪,接過來就往嘴裡塞。鄒清荷用葫蘆瓢盛了水給他:"我們是來旅遊的學生,
不小心在山裡迷了路,還有一位同學走散了。"他一人背著兩人的行李……實際上比老黃更累,他是硬撐的。
"旅遊啊……"簡單地重複著三個字後屋主人坐在自己的床板上看著他們:"這屋裡沒有別的床了。"
"不要緊。能竭腳就行。您甭管我們。"黃隨雲復原點元氣也就不窮講究了,目光四處搜尋找到了屋角的一堆乾草,鋪好了倒頭就
睡。
(本篇故事以後涉及的人物、地址全屬虛構,若有雷同純屬巧合)
鄒清荷揉著酸痛的小腿肚,從背包裡拿出風油精來輕擦著掛傷以及過度勞損的地方,一邊做著簡易的調節鬆馳肌肉的動作。
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這屋主人還沒有睡意的樣子。
"要不是遇到您今晚真不知該怎麼做。請問您貴姓,這裡是哪裡?"
"不用客氣。我姓馬,你叫我老馬就行了。這裡是徐子澗。"
鄒清荷早上醒來的時候,看到老馬那張床已經空了。自己身邊只有黃隨雲均勻的呼吸聲,實在想不到老黃的適用能力這麼強。鄒清
荷帶著牙刷毛巾走了出去,旁邊就有天然的溪澗。老馬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下邊山凹。
數百米下的山凹有著綿延的房屋,不是單幢的民居……是占地極莊的莊院。在晨光的鳥瞰下黑色深沉的瓦片貪婪地吸收著全部的光
線……格外地死氣沉沉。
鄒清荷走到他面前:"那是有年代的古屋吧?"
"徐驚凡的祖屋。"
徐驚凡是誰?鄒清荷是不知道的,也不感興趣。
在陌生的山區怎麼才能找到姚風?
"下面死氣沉沉的,看起來荒廢已久。這麼好的房子空著太可惜了。"鄒清荷擦乾臉,早上空氣很涼。身體的疲勞恢復得差不多了
,他試著動動四肢,做做壓腿運動。
現在不把身體調整好是不行的。等老黃醒了,他們要出去找姚風。隔了一夜不知道姚風有沒有事,好擔心啊。
"那邊鬧鬼,沒有人敢靠近。"
"鬧鬼?"什麼年代了還有這一說?鄒清荷的老家是樸素的湖區,在那家鬼故事是有,但鬧騰得讓活人住不下去的說法還沒有。讀
小學時也有過夜晚逛墳地壯膽,自從母親死去後他就不怕死去的人了,也就不相信有鬼魂之說。若真有亡靈的話,母親的亡靈怎麼不出
現?連夢都沒夢見過一次。只有病中的母親不斷衰微的身軀與精神。"什麼時候開始的?"鄒清荷好奇起來,不可思議的事隨著文明的
進化總能找到合理的解釋,那怕這解釋未必就是真相。
"自從徐家的人一夜死光之後就開始鬧起鬼來。"老馬仔細地打量著鄒清荷,看著他一邊打拳一邊說話(是柳大哥教過他的近身格
鬥,怕將來與何家的要武鬥,先練上)。
"兩位早。"黃隨雲打著呵欠,朝他們走來。
老馬的目光移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