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屋亡靈-06
"啊呀。"黃隨雲突然倒在地上了。
"怎麼啦?"鄒清荷趕緊過去扶他。
"腿突然抽筋了。"黃隨雲哭喪著臉,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雙腿如此的不中用啊。
"不要緊張,放鬆身體,深呼吸……然後,慢慢地,把腿伸直。"老馬過來伸手找鄒清荷要走了風油精:"肌肉累積了疲勞,你在
入睡之前應該跟你同學學學,鬆馳一下自己的肌肉。"老馬熟練地剝開黃隨雲的褲腳,那裡青筋糾集著……"把鞋脫了吧。"
黃隨雲有些難堪,難得地老臉泛紅了:"可能會有點臭。"
鄒清荷張大了眼睛:剝下襪子後這雙腳滿是血泡,破裂的地方非常地讓人不忍心看……"老黃!"原來老黃一直忍著這樣的痛楚跟
他一起奔波。
"不該穿皮鞋來的。"咧著嘴,痛得滿頭是汗的黃隨雲保持僵直的笑容。
鄒清荷迅速地沖回小屋從包裡翻出備用的藥品來。"該用什麼藥呢?"鄒清荷沒有多想,直接抓著外用的雲南白藥就出來了。
"用不著這個。"老馬露出淡淡的笑意來:"山裡多的是草藥,我去采些來用。你幫他拉拉筋。"
"謝謝你。"鄒清荷誠懇道,太麻煩人了。
老馬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
"他是這裡的護林人?"黃隨雲問鄒清荷。
鄒清荷搖頭:"我不清楚。"
"我們要去找姚風的。"黃隨雲看著自己的腳有些惱火。
鄒清荷站了起來,他們一宿舍的室友,他與姚風的感情更好些。可是,現在要這樣子的黃隨雲勉強跟著自己去找姚風於心不忍啊。
"你留在這裡,我去就行了。"
"那不行,我這腳還能走路,忍一忍就過去了。"黃隨雲要證明自己的話試著站起來……只是,這雙腳不大聽話。
"你啊。"鄒清荷制止他的胡來。
鄒清荷一邊繪著簡陋的地形圖一邊不時分心看著老馬把采來的不知名的野草與草根放在鍋內煮沸,別外弄的一些搗碎成草泥。
"忍著點。"老馬待沸水稍涼了點後,讓黃隨雲清洗自己的雙腳,再用草泥敷上。
草泥包在腳上,冰涼立即從皮膚深入全身,驅走了火辣辣的痛楚:"舒服多了。"黃隨雲懶散地倚在木板床上。
"老馬。我同學是在這個位置失散的。有哪條路能最快回到這個位置?"等老馬做完一系列的事後,鄒清荷把自己繪的圖拿到老馬
面前指劃著。
老馬看不懂。
怪不得他。唉,這方面鄒清荷很沒有天份。
"你們是什麼時候迷路的?"老馬洗淨了手,開始合起面來,打算做麵條吃。
"在山裡轉了四五個小時吧。"現在回想起來有點好笑,就不知怎麼了,當時的他倆得知自己迷路後強行隱瞞各自的慌張。鄒清荷
膽子本來是不小,卻還是會因為突然陷入困境影響了判斷能力。在黑夜的森林裡一樣懼怕蛇蟲之類的突然襲擊,哪怕是自己踩斷了枯樹
的枝椏也會受到驚嚇般地停下腳步。驚飛的宿鳥不滿地在林中對他們發出抗議的嗚叫。又累又餓又怕,連說話的力氣也儘量節省。那一
刻,可以依靠的只是手電筒微弱的光線,仿佛他們已經被這世界給丟棄了。
"迷路的途中,有沒有經過比較特別的地方。"
"跨過三條溪澗,補充了四次水。"黃隨雲還是很想睡,撐著眼皮道:"是我拖累了清荷,要不是我一腳踏空滾下一個坡去的話…
…"
"依你們的腳程應該走得不遠,可能就是在這座山頭轉來轉去吧。這座山峰名叫羅嶺算是這附近最高的山峰,與甘肅交界。"
"與甘肅交界?這裡不是甘肅省?"鄒清荷吃了一驚。
"這裡屬於青海,過了積石雄關就屬於青海省的地域了(偶的地理不大好,記不清實際上是不是這樣子的)。你們從積石山過來的
啊?常理來講,一般旅遊的人不會跑進這深山裡來。"
黃隨雲睡著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鄒清荷的目光轉向了他。
他突然一怔,木板床很新卻鋪著張半新的被子。牆壁用石灰粉過,沒被灶火薰黑,牆上掛的野味……整個木屋呈現著不協調的感覺
沖淡了隨意的簡陋。在這樣的環境裡床上一角放置著不應該出現的物品:高精密望遠鏡……莫非,老馬他在監視著山凹裡鬧鬼的徐家祖
屋?為什麼呢?深山裡過了午夜還亮著燈的木屋……孤獨的男人卻擁有高精密的望遠鏡。(類似的這玩意兒鄒清荷去季佳那裡玩時見過
,季佳說是用來遠距離監視目標人物時使用的,用完後要還回去的,季佳一直隸屬於反腐特別行動小組,偶爾也有假期休息。)
鄒清荷突然拍拍自己的腦袋瓜子,想到另外有一種可能性……若是這次迷路兜圈走得不遠的話…還是在同一座山…也許何老帶著姚
風來到的目的地就是下面鬧鬼的徐家祖屋。沒錯,鬧鬼的地方本來就合適做詭異的事情。這裡雖然沒有路直接到山下的古屋……如果沿
著溪澗往下走的話……這羅嶺會不會有別的山路通向下面的古屋?可是……記得迷路之前的發現……姚風他們當時是上山的啊……山路
……會不會是需要向上走一段,然後有其他的路通往下面?最奇怪的一點是:一路上並沒有碰到回程的麵包車……而那條可以通行車輛
的山道最終是有盡頭的。又或者麵包車最後拐向了另外的路……還是找一個地方藏了起來?
鄒清荷突然不說話,老馬有些好奇便把目光從手上揉著的麵團轉向了他,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床上忘記收好的望遠鏡。
"這是座寶山。"老馬突然道。
"嗯?"鄒清荷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們運氣真好,沒有遇到野獸。這裡出產名貴的藥材、獸皮。出名的有雪蓮、雪雞、雪豹、猞猁、鹿茸、麝香、蟲草、貝母等。
我是看守山林的人,抓哪些非法狩獵珍稀動物的看林人。你看,我的獵槍放在屋角的。我有獵槍的執照。"
"……你是本地人麼?"
"回回。"
"回族嗎?"
"是的。"熟練地把麵團拉成麵條,他的力氣很大,面的彈性完全發揮出來,好神奇喲。才幾分鐘的時候迅速地自製出三大碗拉麵
來。
放了野味的麵條很香,雖然沒有其他的調料輔佐。鄒清荷搖醒黃隨雲,把麵條端給他。黃隨雲立即變成活魚一尾,非常快樂地食用
起這原汁原味的美食。
"真好吃。"他讚歎道。
吃飽後鄒清荷從姚風的背包裡翻出指南針來:"老馬,我這位同學先借這屋休息,我出去尋找失散的那個。"
"我跟你一起去吧,順便也在山裡轉轉。"老馬拿上獵槍,檢查了一下槍膛裡的硝彈。
鄒清荷這次不用背行李,人輕鬆多了。
他望著山下的那一排排黑瓦的房子:"老馬,徐驚凡是什麼人?"
"沒解放前的大軍閥。徐家三代擁兵,控制了青海全省和河西走廊。軍事活動範圍先後達到西藏、甘肅、陝西等省區。從清同治到
四九年的解放。徐驚凡任西北軍政長官統治著西北榮極一時。"
"是他?徐家的後代……"鄒清荷記得姚風昨天吃早餐的時候跟他提起過臨夏的回族有一大家族有傳說中的寶藏。
"全死了。"老馬很冷淡道:"有關徐家的故事流傳很多版本,徐家在清未靠鎮壓回民起義而起家的。解放後徐家的權勢一倒,恨
他們入骨的人哪能放過他們。"
"我們下去看看吧。"鄒清荷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老馬張了張嘴,目光閃了閃:"你不是要找你同學麼?"
"他是好奇心重的,若是知道徐家的祖屋在這裡,必定要去看的。"
"你們本來就是沖著徐家祖屋來的?"老馬皺起眉頭。
"不是。"鄒清荷搖頭,抬頭朝山上望去,只見墨綠翠綠嫩綠鬱鬱蔥蔥。"這附近除了這鬧鬼的屋子……還有沒有其他可以提供人
秘密會面的?"
"秘密會面?"老馬顯然不瞭解他語言裡包含的意思。
"我聽說,山裡總有些奇奇怪怪的山洞溶洞的,寺廟道觀之類的隱蔽場所。"
老馬笑了起來:"你這腦子裡都有些什麼啊。"
鄒清荷歎了一口氣,繼續沿著溪澗小心地向下走:"昨天白天大約是在下午二、三點時山下的徐驚凡的祖屋來了些什麼人?"
"噫?"老馬停下了步子:"你這話問得很怪。"
"你不是一直在監視著徐家的祖屋麼?"
"監視?"老馬笑了起來:"想像力真豐富。"
"你是員警吧,破綻太多了。"
"你說望遠鏡?"老馬頗為吃驚地看著他。
"你的手。"鄒清荷肯定道:"拿槍的手長的繭不一樣。你這地方長的厚繭是長期握著手槍的柄磨出來的。還有就是你對這附近並
不熟悉,比我們強不了多少。你的口音也不對,就算一位看林人會說普通話也應該會無意識地夾雜著自己常用的本語。如果真是看林人
的話怎麼會把自己住的小木屋建在鬼屋的上面?那小木屋太新了,乾草與柴都是新的,灶頭很乾淨,煙熏的時間很短,也就是沒開過幾
次火吧。反而是牆上掛的幾串乾貨野味倒像是從集市買回來的。還有就是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卻沒有換洗衣物放在床邊,卻有四五人用的
碗筷。食物充足,面是少見的精面,蒸鍋使用率並不高。能讓我看一看你的證件嗎?"
老馬笑了起來:"我確實是員警,在調查青海甘肅邊界文物倒賣的案子。被你看穿了,看來偽裝功夫太差了,小夥子眼力不錯。"
他掏出了證件來。
"馬青山。"這位馬青山同志是青海西寧公安局的,本子是真的,看來這位員警同志也是真的。"我表哥是員警,觀察事物的方式
是他教我的。你們昨天抓獲的人裡面有一位就是我那失散的同學,他是被人協持的,他學的是考古懂文物鑒賞。第三份行李就是他的。
"
"你怎麼知道我們昨天抓了人?"
鄒清荷笑了起來:"引何老上鉤的賣家就是你們員警設的陷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