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之死-01
鄒清荷喜滋滋地拍拍背包裡精心包裹好的榴槤,那味道還不時逸出,想像著室友們搶食的模樣就忍不住要大笑。對著停在門口的柳
大哥揮揮手一直看著摩托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這才轉過身朝校內走去。
一身新衣新鞋有著孩童時過新年的快樂。天色陰沉冷風在吹卻也沒下雨下雪,身上是暖和的。
微笑著與認識的不認識的同學點頭致意。
"懶鬼們起床沒?"門猛地被他推開,還以為這群傢夥沒起床了,今天起得的早啊。
"你們這是?"一片愁雲慘霧的。居然像是一整夜沒睡過紅紅的眼睛也怪嚇人的。數一數人頭,一、二、三還有幾隻腦袋呢?
"小荷!"老大趙智超帶著哭腔撲了過來。
"這是怎麼了?"攬住他,把背包除下。姚風過來把門關上後壓低了聲音道:"老二被抓走了。"
"什麼?"清荷的聲音大了些,陳佳俊馬上捂住了他的嘴。
"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當時老丁跟著過去了。"
"是什麼時候的事?詳細說一說。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鄒清荷拍著老大的肩坐在床邊上,看樣子老大完全指望不上。姚風與
陳佳俊還算鎮靜。
"老二他昨天下午出去了,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餐時間,我也沒看表不清楚到底是幾點。不知怎麼了,他一回來連鞋也沒脫就倒
在床上。老六還嘲笑他是不是追女孩子踢到鐵板了。大約是在晚上九點吧,我們都在宿舍裡。有兩名便衣員警敲門進來,一進門就出示
了證件。老丁是學法律的有仔細看過證件說是真的。員警就問誰叫黃隨雲。然後問他下午四點至六點人在那裡。黃二狼從床上坐了下來
。他說在街上閒蕩。然後員警說他在撒謊,說有證人看到他在案發現場出現過。然後就說要請他去警局協助調查。老丁就說他要以黃隨
雲的辯護律師跟著去。員警說老二是一樁兇殺案的嫌疑犯。"陳佳俊說得緩慢,這一說之間趙智超又要掉眼淚了。
"我們有call過你。你沒有回復。"姚風把毛巾遞給老大擦臉。"我們一直在等你,若是你早上沒過來就會去你教室找你。你以前
不是說過破案的故事麼?是不是認識員警?"
清荷點頭。"這事急不來。記得帶他走的是那裡的員警?"他的目光在陳佳俊與姚風之間來回巡視。
"城西分局。"
"你們兩個誰跟我去一趟?老大還是回去上課。"
"我不要,我也要一起去。"
"不行,你要是又迷了路,我們還要去找你。"姚風一口否決:"你負責幫我們中午打飯就好。"
"只怕到中午還回不來。我也贊成老大留在這裡,我們三個人一起去。"
"大家各自回去請假。也要幫老丁與老二一起請。這事可能還沒有驚動校方,我們也不要驚動校方為好。"清荷把背包打開,一股
榴槤味湧出來,不過大家都沒心情注意這個。
掏出電話薄,清荷沉吟了。
電話薄上的號碼只有一頁,柳大哥以及柳大哥的哥嫂們還有一個是季佳的。現在季佳他們這個工作小組已經轉到明處活動,前前個
星期六還見過面呢。找誰?找柳大哥嗎?不好吧,柳大哥現在受排擠被冷凍在檔案室裡……。
"不方便找?"姚風看他遲遲不見動作有些著急。
"不是。"鄒清荷苦笑,姚風人比較敏感只怕誤會了。"我在想找誰合適些。"
姚風高興了:"這麼說還有選擇的?這時候官大的管用。"
"不認識當官的。"哎,中國這國情,人人還是習慣用官來壓人啊。
"先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未必需要找人。"陳佳俊止住了他:"事情搞清楚了才好擬定後面的對策。我們不能自亂陣腳。"腦袋
辛苦了一夜的陳佳俊洗了一個凍水臉,人清醒了。
他這話讓清荷鬆了一口氣。他真不想做離不開大人的小鬼。也不想有事沒事依靠著柳大哥。
三個人在校門口匯合了。
"我給他們倆個各請了一天假。"姚風裹了裹身上的棉襖,不暖和抵不住寒風。這件襖有幾年了吧?看有些地方爆出了陳舊的棉絮
,有些短。
清荷取下脖子上的圍條:"先頂著吧。"
姚風一怔,笑了:"謝謝。"很溫暖的大毛線圍巾啊,可以包住半張臉。
老實說城西公安分局的位址這三個人沒有一個知道。
清荷他們拐進小店裡問路。看著小店擺放的電話機誘惑著抓起它……
清荷最終沒能抵住誘惑。他撥響了季佳的電話:"季哥。"
"是誰啊。"嘈雜聲裡傳來季佳的聲音。
"是我,清荷。"
"噫。難得哦。現在不是在上課?好傢夥!你居然蹺課!"雖然他上學的時候沒少幹翹課的事……這聽話的小傢夥居然也會蹺課,
莫不是跟老柳吵架了?
"有事。季哥打攪你工作麼?"
"不忙。"有心當和事佬的他豎起了耳朵。
"那你知不知道城西公安分局?"
"知道啊。問它做什麼?"
"我有一室友不知什麼事被帶走了。"
"這事不好意思找你大哥吧。"季佳爽快道:"你在那裡,我過來一趟看是不是誤會。"
"還在學校附近。我們問人還不知道該坐那一輛汽車……"
"就在那裡等著,我過來接你。"季佳那邊已經掛上了電話。
"怎麼樣?"姚風與陳佳俊都看著他。
清荷點頭:"季哥說要過來接我們。他是小員警。"還是先不要期望過高的好。
"同行也好說話。"陳佳俊把手縮進袖子裡跺跺腳仰著脖子看天:"聽天氣預報今天是小雨夾雪。清荷,如果不方便還是不要把親
戚捲進來了。"這話說得小聲,清荷一怔。
"清荷靠得住。"姚風大約是沒有聽到陳佳俊的話很高興圈著清荷的肩。"不知道要等多久啊。"他也跺著腳活動著讓全身的溫度
升高。
季佳是坐計程車來的,目光往這今年的新生身上一巡還是很有員警的威嚴:"不好意思,這兩位是?"
"我的室友。"
"去了也是添亂,先回去上課!清荷,先跟我說說事情的經過吧。"計程車還等著呢。
"我們也要去。"姚風與陳佳俊可不是容易打發的。
"算了,一起走吧。"冷死人了,再拗下去車費更貴了。
上了車後很快暖和起來。陳佳俊一字不差地把對清荷說的話重複了一次。清荷佩服他啊,陳佳俊的記憶非常好。
"下次再不到路直接叫輛車,這北京地頭他們是最熟了。"
清荷跟姚風一齊翻眼。
難得不要錢麼?姚風是一個不能再省的窮學生,若是有錢搭出租還不如讓自己吃好點。
"季哥,你怎麼看?"
"只要把事情說清楚了,根本不用帶到警局去。不過他沒有時間證人……協助調查時不要說謊不要欺瞞,員警是不會把嫌疑人拘留
二十四小時的。不過,只要有說謊或者隱瞞的行為……先過去瞭解情況吧。"
看著後面擠在一起的三個熱血少年……季佳笑了起來,他也有這種華年啊。也曾與三位好友擠過一輛面的。"也不用太擔心。你們
對自己的朋友沒信心麼?清荷,你覺得那個叫黃什麼的會殺人麼?"
瞧著三小猛搖頭。
季佳笑了。
"死者是誰啊?"季佳問。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啊。
"那你們有沒有察覺姓黃的室友近段日子的反常?"
"這個……老二他近段時間……很消沉。"姚風答了。
"很消沉是指……"
"確實比較反常,他原本是很活躍的人…怎麼說呢…是那種懂得把自己最好一面表現出來的人。總會有人圍在他身邊,以異性為多
。可是,近段時間他的臉不象以前那麼開朗,也沒有對走近他的異性有好臉色。有時會突然失蹤,回來後的表情總是有些呆滯。初初還
以為他是戀愛了,可也不象少了那種花癡樣的甜蜜。"還是陳佳俊答的。到底是中文系的高才生,在語言上明顯比其他人強。說到"花
癡樣的甜蜜"時還掃了清荷一眼。清荷不好意思起來。
"你們沒有問過他?"
"我們是朋友,在朋友不想講的時候絕對不願意借朋友之名來刺穿朋友的保護膜。"這話說得擲地有聲。是姚風,室友裡清荷跟他
關係最近。可能是家境較差的惺惺相惜吧,兩個人都是花錢小心的。而且,姚風比清荷更會察言觀色,有時一句二句的話貼著心啦。姚
風對待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態度這點清荷最佩服了。不像他對誰都一樣。
季佳一愕,他可是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幹乾脆脆的人。這話說得有點頂胃,讓他記起自己最後悔莫及莫及的事來……嘴巴亂說致使林
小洛喝悶酒最終……
"這樣算不算是不夠關心呢?"陳佳俊喃喃道:"如果老二其實在等著我們出口呢……有什麼事為什麼不說呢?而我們為什麼不問
呢?不是說過大家是一體的麼,說過這四年要建立比親兄弟還要親的感情啊。面對兒孫也是以自豪滿滿的口氣提起的哥兒們麼?"
清荷有些難過了,把發熱的臉貼在冰冷的玻璃上。
"又不是生離死別。"可惡,連季佳自己也有些咽喉發酸了。"我在讀警校時也有很鐵的哥們跟你們一樣是室友。很鐵。可我的哥
兒們最終……"後面沒說出來,也沒有人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