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鐵軌-08
不得插手這件案子,被逐出軍營……柳下溪很不滿意團長下的決定。這是他第一次接近凶案,終於可以學以致用,別提有多緊張興
奮……不用在實例上的理論是得不到驗證的嘛。
身後的門被不客氣地關上。柳下溪控制住面部失望的表情,心裡還是有些忿然。居然還派有衛兵跟在後面,這是變相的軟禁。
他也是能理解團長的心情。事情沒有淡化之前不能把參謀長身染AIDS病毒的事給傳出去。傳言會造成整個軍營的恐慌,畢竟這些軍
人對AIDS病毒瞭解不透徹。最有可能的後果就是:與參謀長有過性關係的軍人在沒有確實診斷之前就妄自暴走的話,以為自己判了死刑
,所生出的怨恨之心可能引起嚴重的事件。
而這類人不是普通的民眾,他們有著暴力的技巧,一旦內心架構的長城倒塌,只怕沒有是非對錯了。
團長當他是外人,自然提防著他。
這是令人不愉快的思維屏障。
柳下溪討厭這種不被信任。"哎"他歎了一口氣,已經快九點了,他還沒有吃飯,正在長個頭的他不經餓。
跟隨他的團長親兵沒有限制他的去處,他揉著肚子朝叔父的住處走去。要知道食堂在這種時間也是沒有飯菜了的。只能去叔父那裡
能不能搜出點吃的來。
看來江源是很有責任感啦,叔父房間有燈呢。柳下溪一拍頭:"難道叔父已經放了出來?這麼快?"
推開門,的確叔父已經回來。原來軟禁叔父的地方就在旁邊第四間的會客廳,比起到團長的住處還要近得多。
叔父看到跟隨柳下溪後面的衛兵,臉當即沉了下來。"這是什麼意思?"柳下溪聳聳肩。
江源懂事,過來拉著柳下溪:"有吃晚飯麼?"
"沒有呢。"一眼看到擺在桌上的飯菜,高興地拍著江源的肩:"謝謝。"
江源摸自己的後腦倒不好意思起來。叔父坐下來隻對江源使了一個眼色,跟隨他有幾年的江源倒是熟悉他的模式,慢慢朝門口移去
,招呼那衛兵進來。
衛兵是不願意進來的,但迫於副團長的身份。一進門江源猛擊衛兵的頭,對方昏倒在地。
江源把衛兵扶到隔壁自己的房間去了。
關上門,柳蒼雲狠狠地把手錶丟在桌上:"姓任的到底要怎樣?莫不是想由這次的事把看不順眼的人都撚走?"
柳下溪一邊填肚子,一邊道:"叔父要沉住氣這是沒可能的。身為上司的團長只此只把要受連坐。"
"你查到了些什麼?"柳蒼雲一屁股坐在侄兒身邊,迫不及待的問道。
柳下溪不急,悠閒地吃著飯,喝著茶。柳蒼雲看著有點牙癢癢。
"四叔還是把自己能調動的人嚴整以待,以防兵變。"
"有這麼嚴重?牽連很大?"柳蒼雲當然也知道事情絕對不單純,不然怎麼就突然軟禁了身為副團長的他?聽小江講被軟禁的還不
是只有他一個人。到底有什麼內幕?敢殺參謀長兇手的膽量真大!軍隊對上級有著絕對的服從的義務啊。
"一件事被四個人知道就絕不是秘密。"柳下溪也沒想過要瞞叔父,自己人是不必瞞的,想必軍醫與紀仕林也有不能瞞的自己人吧
:"參謀長有愛滋病。"
"愛滋病?"柳蒼雲一怔:"怎麼可能?"
"應該是真的。"柳下溪把飯碗推開:"四叔,你要小心有士兵鬧事,這事到明早估計就傳開了。四叔要破上案把這三個人找來紀
仕林、劉成、與小齊。"
"小齊?姓齊的很多。"
"勤務班的前些日子幫我收拾過室內的那個小齊。"
柳蒼雲沒有多問,起身打了幾個電話。第一通是打給軍區的領導,那位爺爺級的人物柳下溪也不陌生,是爺爺的好朋友。有這種關
系在四叔才會在這獨立團裡。四叔當然也不是外人看到的那種火暴無腦,他簡約地說了參謀長被人殺了,以及他與一群官兵被團長軟禁
還有參謀長有愛滋病的事。柳下溪可以肯定,團長的任期不會長了。
第二通電話直接是給紀仕林,對方沒有多說爽快回了句:"馬上過來。"
小齊找不到,他上午拿了大假離開了軍營。
"把他追回來,查查他跟那些人交情好。"柳下溪臉色大變。
"他是兇手?"
"嫌疑人吧,他跟參謀長有性關係,可能被感染了或者他本身就是病源。馬上派人追他萬一有感染了愛滋病自己又不知道就麻煩了
。"
劉成已經被團長隔離開來,根本找不到人。
"團長一開始就行事古怪,不但不與副手的四叔共議此事,反而突然軟禁你們,軟禁的理由也站不住腳。"
柳蒼雲抬頭看柳下溪,微眯著眼睛:"你認為是團長?"
"只是覺得不合理,參謀長與團長是老友。參謀長的死團長過於冷淡了。"柳下溪把偷偷摸出來的一張相片遞給叔父看。那是張二
、三十年前的集體合影,年青的參謀長旁邊就是年青的團長。
江源開門進來報告柳蒼雲有其他軍官找他。
柳蒼雲出去把江源留下來照顧柳下溪,今夜只怕不少人不能成眠。
紀仕林進來看著柳下溪吃下的飯碗,歎氣。他還沒有吃東西呢,也沒有人幫他留飯菜,誰讓他的人都出去追查案子了。
"劉成認罪了。"坐下來,他重重歎口氣就來了這麼一句。
柳下溪驚奇:"怎麼就認罪了?"
"其實並不複雜。今天中午參謀長在外面喝醉了回房就伏身睡到床上,劉成是有鑰匙的,他一直與參謀長有性關係對參謀長已經忍
無可忍,所以就下手了。"
"兇器呢?"
"在劉成的房間找到了。一直沒有人提審他,他才保持沉默。有人找上他時他馬上就認罪了。"
"……"柳下溪無語。
第二天清晨柳下溪離開軍營的時候聽說劉成自殺死了。
"這是真相?"鄒清荷黯然。
"我畢竟是外人被排除在外了,事實的真相……當然有出入,我私下查過,劉成他進獨立團才半年的,以前的檔案被人抽走了。"
"他是有人請來的殺手?"
"我也是這樣想,要弄人進軍隊要有一定的背景。"柳下溪歎了一口氣。
"這件事後來又怎麼讓你闖禍?"
柳下溪沒有馬上回答,起身:"睡吧,天都快亮了。"
"不說清楚睡不著。"鄒清荷伏在床上,支著下巴,隔壁季佳的鼾聲太響。本來有著很好的隔音效果的牆也堵不住他的魔音。
"我去端綠豆湯來,喝一碗人會舒服些。"柳下溪認為是兩人的溫度過高,這風扇不夠涼,才讓鄒清荷睡不著。懷念起北京自己臥
室的日立空調啊。也就是從四叔那裡回來,暑假還沒有結束跟林小洛一起去百貨公司買的那台日立空調。非常舒服,可惜沒有享受多久
。
鄒清荷的全部心思還圍繞在那案子上,喝完綠豆湯依舊不放過柳下溪。
"是紀仕林。"
"紀仕林?"
"就是他。哎,他乘我沒有注意的時候偷藏了幾張參謀長的日記,以此去勒索日記裡被提到的高官。真是不怕死的人啊。身居高位
的人那能輕易被他勒索?被抓住後他居然把日記、相片的事以及我給供出來了。真是池魚之殃。為了保住我,爺爺很傷腦筋。也因為我
真的沒有看過日記,才沒有不明不白地消失。結果參謀長的愛滋病與死亡被重新掀開,事情一直鬧到我們實習期,我被流放了。北京市
內沒有單位敢接受我。他們幾個跟我一起倒楣了。"
"……"鄒清荷心一堵,那個世界啊很複雜!有些明白柳大哥被這沒有特色的鄉村吸引的理由,這裡的人單純多了。"去你家要帶
特產麼?"
"不用,太麻煩了。"柳下溪攬過他的肩,鄒清荷推開他,真熱。
"失禮就不好。帶些什麼好呢?"今晚有打電話給姐姐,想不到她一口就答應放清荷自由。去北京玩耶!李果特意過來送了五百元
,鄒清荷是不肯收的。
柳下溪說了句:"等你賺錢了加倍還回來就行了,自己的姐夫有什麼好說的。"父親有托李果送來句話:"見見世面也是好的,不
要把心玩野了。"
"高考的錄取通知要等上一個月,這日子也是難過的,不如在外面玩一圈。"這是姐姐的原話。她對柳下溪是信得過的。
有了這筆錢,鄒清荷本來打算買套過得去的衣服。季佳以嘲笑的口氣評論:"別,這裡的服裝不叫時裝,太土了。"
柳下溪倒是不在意,只說:"能穿就好。錢的事你就不用在意。沒有經濟來源身為高中生也沒有丟臉的地方。我請你去家裡玩,費
用自然是我全包。還有,現在我們是一家人了,你不要分得那麼清楚。不會理財的我,以後可能靠你養喲。"
這話說得!鄒清荷雖然當即笑了起來。
只是
在金錢上的自卑是心結,母親生病時的醫藥費,父親陪盡了小心到處找人借錢…鄒清荷回想起來就覺得心酸。這種心態不可能由幾
句話就能沖淡的。
"帶些特產。明天…哦,應該是今天了去市場轉轉。"鄒清荷打定了主意,這才安生地閉眼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