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番外 熾熱的冰天雪地-08
鄒清荷側身讓他進了屋,順手把門關上。一看,這位送餐青年原本有點佝僂的背隨著關門聲挺直了。暗想:果然是齊哥認可的職業軍人,身板挺得真直,跟立在地上的旗杆一樣。隨著他的動作,整個人的氣質也同時產生了劇烈的變化,全身散發著令人無法直視的壓迫感。想必又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居然能隨時改變自己的氣質,真有趣!想到這裡,清荷不由得微笑起來。
柳下溪走過來接走青年手上的飯箱,取出裡面的飯菜擺放在鋪炕上的矮腳茶几上。
青年空出雙手後無視齊寧,朝柳逐陽走過去舉起右手對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軍禮,"柳教官,你好!"
柳逐陽瞧他那副打扮,鄙視地嘴一撇:"您這是演哪一出?"
一本正經地坐在鋪炕上的齊寧卻突然說:"五十分!"
"啊?!齊長官,這分數也太低了點吧。"這外號叫做黑貓的送餐青年面孔轉向他,那股逼人的壓迫感突然消失了,雙手抱著頭誇張地哀嚎著。這一刻他不像是軍人,模仿著時下普通的小青年努力地在臉上擠出生動多變的表情。
柳逐陽揚腿踢向齊寧的腿肚,喝道:"姓齊的,你就不能好好誇誇他麼?"這傢伙可是他柳逐陽短暫教官生涯中的得意弟子,領悟吃喝玩樂的真諦比其他人快。雖說要他柳逐陽打分肯定在50前面加上一個"-",可被姓齊的一批,心裡頭很不舒服。
"清荷,把我們房間裡的茶几拿過來。"這茶几不大,飯菜擺不下。柳下溪脫掉鞋子上了炕,盤起雙腿圍著茶几坐著,空閒下來便上下打量了一番黑貓,客觀地為齊寧說話:"齊寧打的分數還算合理,這位穿著打扮都過了頭,假,很不自然。"
"喂,你說話太毒了點吧。"柳逐陽坐在他身邊不滿地嘀咕。
齊寧也坐了過來,瞧黑貓帶來的飯菜足夠五個大男人吃的,這小子想必把他的那一份也帶過來了,蠻機靈的。招招手,叫他坐過來,給他介紹道:"這位是柳教官的弟弟柳下溪,是一位刑警。他就是殺手的目標人物。"
等清荷把他們房間的茶几拿過來拼在一起擺好飯菜,大家圍在一起吃晚飯。黑貓的本性是一個很活潑的青年,齊寧也沒擺長官的架子,加上有柳逐陽在,大家聊天聊得愉快。
齊寧見黑貓總是纏著柳逐陽說話,心裡有些不痛快,不客氣地對黑貓說:"你們以後在行動中不能犯今天出現的錯誤,不能忽略任何細節。擺正心態,想裝扮成送餐的小弟就得去餐館打工,把它當成自己的一份工作忘記是在假扮……。"
"吃飯時別講大道理!"柳逐陽挾著一塊雞肉塞進他的嘴裡堵住他的嘴。
齊寧咬著雞肉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黑貓眨著眼睛打量了一下在坐的四人,笑道:"齊長官,我會努力學習的。"
努力學習……久違的名字,現在聽起來覺得好假。清荷聳了聳肩膀,心想:齊哥和黑貓的工作也真不容易,擺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說穿了只不過是在社會這個大融爐裡不停地重新融煉,重新鑄造。每一次出場跟實力派演員似的,飾演著設定好的角色。
飯後,他們談起下午的襲擊事件。齊寧給這次行動取了一個俗氣的名字:"就叫'捕鼠'行動吧。"
"喂,姓齊的,這名字起得太難聽了。"柳逐陽伏在他肩上大笑了起來。
齊寧笑道:"貓捉老鼠有什麼不對?黑貓捉雪地的老鼠,多應景啊。"
聽了齊寧的話,黑貓的臉抽搐起來。齊長官在軍中是大名鼎鼎的傳奇人物,普通人哪敢隨便近他的身?當年他們那群人總是用仰慕的目光遠遠地注視著他,以為他是軍中楷模,敬重他,仰慕他,以他為目標學習他的事蹟功勳,神化著他。憑仗著自己一貫出色的表現,最終依照心願劃歸到他的部門,著實暗中高興了一陣子。現而今才知道霧中看花,自個兒把花兒給美化了。霧裡看不清楚,霧散之後才知道那根本不是花,只是一簇有著紅紅紫紫等豔麗色彩的葉子花(九重葛)。而且此人跟變色龍一樣,窺視不到其真面目,相處越久越弄不懂他這個人。
柳下溪沒理會他們幾個,拿著現場畫稿跟黑貓講敘現場的情況。黑貓看了看鄒清荷,突然說:"這只老鼠可能認識你。"
"認識我?"清荷驚訝地眨眼睛,探詢的目光望向柳下溪,想知道他的想法跟黑貓是不是一樣。
柳下溪迎著他的視線聳了聳肩,表示沒想到。
清荷雙手托著腮陷入了沉思,回憶自己認識的人,尋找誰符合殺手特徵的,最終沒想到,搖頭了搖。
齊寧和柳下溪對視了一眼,有些話他們不方便當著清荷說。
柳逐陽也曾私下玩過跳雪,知道玩那個蠻危險的。瞧清荷情緒有些低落,拍打他的頭道:
"偷襲你的傢伙沒捂住你的嘴反而有利於老六。如果那時你出聲叫住老六,老六一旦分心很可能跟姓高的教練一樣跌下來摔成重傷。"
清荷驚愕地張大眼睛,他沒想到會是這樣。
三哥說了不該說的話,柳下溪不客氣地踢了他一腳。
"踢我幹嘛,我又沒說錯!我想不通偷襲的傢伙為什麼不趁清荷喊出來,老六受驚摔下陡壁受了傷再進行偷襲。"柳逐陽不滿地反擊了他一肘子,他只是就事論事把疑點說出來而已。
柳下溪見清荷臉上露出受傷的表情,連忙安撫道:"清荷的聲音我聽慣了,不會受驚摔下陡壁。我贊同齊寧的觀點,今天下午偷襲者只是在觀察,沒打算出手傷人。"
柳逐陽憤然地說:"他都把清荷埋在雪裡了,還不叫出手傷人?"
齊寧見他情緒激動起來,輕拍他的手背道:"所以說他只是一個不入流的殺手。我想:他覺得清荷礙事吧,解決掉清荷打算找機會對付老六。清荷背對著他,他並不知道清荷會出聲制止老六跳雪。也許他跟清荷當時一樣,以為老六沒看清環境不知道前面是懸崖陡壁,希望老六自己摔下來。黑貓,你為什麼認為對方認識鄒清荷?"
黑貓心中早有備案,見他問起立即說:"既然他是職業殺手下手肯定知道輕重,從背後偷襲先只是制止他出聲,隨後打暈他沒有當場果斷地奪走他的性命,顯然有不忍心的成份在裡面。"
室內的幾個人同時沉默下來,殺手的這個舉動的確令人疑惑不解。柳下溪看著清荷,臉上的表情很沉重並且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清荷額頭冒出冷汗,他如果出事,關心自己的人會很痛苦傷心,尤其是老家的父親與姐姐,還有柳大哥……。
齊寧見氣氛沉重起來,柳氏兄弟和鄒清荷的臉色都很難看,急忙出聲道:"有些殺手不殺目標外的人,我想這是對方沒對小鄒同志下死手的原因之一。也許對方還打算挾持活著的小鄒同志要脅老六。"
黑貓跟柳下溪、鄒清荷不熟悉,對他們的遭遇沒有切膚之痛,就事論事道:"抓到偷襲的老鼠治標不治本,只要有人肯出錢買命,被錢驅使的殺手會前仆後繼源源不斷。我認為首先要把懸賞者擺平。"
柳逐陽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看著齊寧,惡狠狠地問:"姓齊的,你打算怎麼做?"
清荷避開柳下溪的視線,捏著下巴道:"孫澄江的父親用錢買命,我們只要斷了他的錢源就行了。沒錢的話,他也沒辦法收買殺手。"
"這辦法好!"柳逐陽擊掌,笑道:"這個好辦,直接凍結他銀行帳戶,偷走他家的現金。"
齊寧大笑起來。雖說他是一個不計小節、手段的人,卻還沒神通廣大、無恥到這種地步。
清荷偷偷地瞄了柳下溪一眼,見他臉色緩和下來,笑道:"我們有他幕後買兇殺人的證據,可以引渡他回國逮捕他啊。"
齊寧搖著頭說:"程式太複雜了,太浪費時間,我們等不了那麼久,這期間如果他一直招募殺手,老六很難防住。"
柳下溪說:"我想跟孫父見上一面。"
"現在的時機不對。"齊寧不同意。
等黑貓拿著東西離開後,柳下溪把清荷趕上床睡覺。房間裡只剩下柳逐陽和齊寧,他問齊寧:"你也認為偷襲的傢伙是清荷的熟人?"
齊寧笑道:"孫家老頭出懸賞也有一段時間了。對方既然想殺老六,肯定會在他們跟前轉悠尋找機會幹掉他。老六近段時間雖然情緒有些不穩,但他的職業有一定的震懾力,平時身邊的人也多,不會輕易露出致命的破綻。對方如果調查到他和小鄒住在一起,肯定會想從他這邊找缺口。小鄒這個人進退有分寸,不是白癡也不是呆子不容易被人利用。"
柳下溪走過來把門關上,從口袋裡掏出昨天的快遞單子,跟齊寧提起包裹的事情。
"怎麼不早說?"齊寧不高興地對準他的下腹來了一拳。
柳下溪及時閃開沒被他的拳頭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