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暴富之謎-01
2001年4月29號晚上11點,柳逐陽左肩上搭著他的銀灰色西裝外套,叼著香煙從勤城市(虛構)振興路的開開俱樂城走出來。無聊,玩檯球居然沒人開賭,不來點金錢刺激純技術交流有什麼意思?再說,就他們那熊樣能叫技術交流麼?想起教過的那些學員,有一半把這兒當成玩樂天堂,真替他們悲歎……自作主張,偷偷帶他們去上海感受一下真正的高消費高娛樂……沒想犯了軍紀被免職(注:柳逐陽並不知道他被免職是因為"錢")。才11點,這條街連個鬼影都見不到。吐掉煙蒂,尋思著找家酒吧泡時間。左瞧右望,附近沒酒吧,連像樣的餐廳也沒有。懶得走路,想打車,站在路邊張望了一會兒,居然沒有計程車過這條街,仔細一看,原來是單行道。煩人,得走上一段路轉道攔車。回頭瞧了瞧那些停著俱樂城門口的私家車,心情鬱悶,沒車代步真不方便。
這時有三個青年從俱樂城走出來,他們罵罵咧咧,說話聲大。個子最高的那位嗓門也最大,他在罵人,吼著:"媽的,老子就是看他不順眼!就一暴發戶,自個兒在那邊裝大爺。"
個子最矮卻挺著西瓜肚的那位說:"民哥,您看開點,誰叫他有錢。"
高個子不服氣,"錢?老子也有!崔哥,給他一點顏色瞧!要不,咱們哥幾個的臉往哪邊放?俱樂城裡稍有姿色的都被他包了,輪到我們吃齋面,這口氣吞不下去!"
第三位比西瓜肚高不了多少,聲音比他們倆小一些,嘴裡說著:"民哥,小林,別惹他!他跟我家老頭最近有來往。我覺得他不簡單。"
高個子反駁他,"崔哥,你這話就不對了。六年前,他只是小餐館抹桌子的臨時工。出外面混了三年回來,搖身一變成了大款。出外打工哪有這麼好賺?錢,肯定來歷不明!"
第三位說:"沒錯,民哥你講到點子上了!我聽說他外去打工第一年回來還是一個窮光蛋,短短二年卻突然發達了。這就是他厲害的地方!你想想,這麼短的時間,他的錢從哪裡來?騙的?短短兩年能騙這麼多?玩股票賺的?他一個高中沒畢業的傢伙懂股票麼?再說,他有本錢玩嗎?就算他走狗屎運中了頭等彩票,大獎金五百萬扣掉百分之二十的稅也就能拿到四百萬現金。兩年時間他卻拿出數千萬的錢回來投資,才兩年資產上億……噫?"他看到了柳逐陽,立即朝他走來,熱情地打著招呼:"這不是柳哥麼?今晚您一個人?"
柳逐陽驚訝,誰啊?根本不認識!
"不記得了?我是小崔。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這位是柳哥。柳哥,他們是我發小,海民和王林。柳哥,您要去哪?要不,我送您。"
他很快把車開過來。柳逐陽一瞧,寶藍色的雪佛蘭。等他上車,小崔直接把車開走了,拋下他那兩個發小。柳逐陽也沒多問,對他說:"去俠道(本地的一家酒吧)"
小崔眼睛一亮,"那家酒吧氣氛不錯。您來開開玩,沒盡興吧?"
"嗯。"柳逐陽漫不經心地點頭
"唉,今晚開開被董老闆包了。有點姿色的女人直接上他的包房,沒意思。"
柳逐陽歪嘴一笑,先前他們三個人的對話,他全聽到了,覺得這事有趣,笑著問:"董老闆,就是那個暴發戶?"
小崔冷笑,"可不,就是他!您也知道?"
柳逐陽的手機響了,一看,齊寧打來的,"逐陽,你在哪裡?"
"外面。正準備去俠道喝酒。"
齊寧說:"我帶酒過來了,陪我一起喝吧。"
"好吧。"去酒吧也是一個人,沒意思。關了手機對小崔說:"小崔,得麻煩你送我去人民大道的倫南賓館。"
"好啊。"車開到下一個路口轉道,沒多久就到了賓館。送柳逐陽進了賓館,見他沒開口邀請自己上去,臉色不是很好看,獨自坐在賓館大堂的接待椅上,確定柳逐陽已經上樓,他走到服務台前問值班的服務員,"剛才那位客人住幾號房?"
服務員認識他,笑著回答:"302。"
"他打算哪天退房?"
服務員翻了一下登記本,說"五月四號。"
小崔把車倒回開開俱樂城,他那兩發小蹲在路邊等他,上了車後問他:"那個小白臉是誰啊?還需要崔哥您親自送?"
小崔冷笑,"你們啊,沒眼色不會看人,那人來頭才大!這年頭,真正有身份的哪會像暴發戶一樣擺款?咱們計較的那一些小事,別人根本不看在眼裡。"
王林好奇地問:"怎麼說?"
"一個月前他來開開玩帶著幾十個人,我就瞧出他的身份不一樣。而且跟著他來的那群人也不是普通人,對他特別恭敬。那段時間咱們城市好玩的場子,他們都去過了。我瞧得出,他嫌咱們這地頭小,玩起來沒意思……算了,跟你們說你們也不懂!今晚認識他,算我運氣好。"
4月30號,下午3點,勤城市的人民大道駛過來一輛寶藍色的雪佛蘭它開到倫南賓館門口停下,從車上走下一位二十七八的男子,身高約一米七三,偏瘦,長相普通。灰藍色的桃領羊毛衫配白襯衣系暗藍色領帶,下身穿著一條深藍色的西褲。腳步輕盈,速度很快。他推門進了賓館直接走到服務台前,敲了敲櫃檯,驚醒伏在臺上睡覺的女服務員。她抬起頭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一邊掩嘴打著呵欠一邊拿起擱在一旁的眼鏡。"哈哈,小蘭,你的臉……"男子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伸手捏女服務員圓圓的臉。她的臉怪有趣,額頭紅了一大塊,左邊面頰上印著衣袖鈕扣的痕跡,嘴角掛著口浮水印。
女服務員臉紅了,打落他的手,問:"崔哥,要開房?"
"呵。不是,今晚我家老頭大壽,忙死了,哪有閒情開房?"
女服務員嗔道:"忙,我眼前站著的閒人是誰啊?"
"小蘭,越來越牙尖嘴利。"小崔手癢,又去捏她的面頰。這一次服務員沒拍開他的手,由他捏。兩人笑鬧了一會,小崔總算記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請柬,問女服務員:"302號房的客人在房間裡嗎?"
"他是崔哥的朋友?"女服務員眼睛一亮,旋即暗淡下來,嘟起嘴唇搖頭,"沒注意。我打電話問問。"她拿起電話拔去302,響了一會兒,客房沒人接聽。
"不在?"小崔失望地皺眉,看表,把請柬遞給服務員,輕拍她的臉說:"小蘭,他回來後把請柬交給他。別忘記哦,過兩天請你吃飯。"
"好。"女服務員點頭。等小崔一走,女服務員打內線電話詢問三樓值班的服務員,302房的客人出去了沒有。對方回答:"沒呢,在房間裡。"
女服務員咬著嘴唇笑了,悄聲說:"下來幫我看一下前臺,我要去廁所。"她把那張請柬塞進口袋,等樓上的同事下來急忙跑去廁所。對著鏡子照臉,發現了口水漬急忙用水洗掉,補了一個淡妝,快樂地跑上三樓。快到302房了,她立即放輕腳步,輕咳了一下,整整衣服,把請柬拿在手裡。
302房室內被電話鈴聲吵醒的柳逐陽從床上坐起來,蓋在身上的被子滑落,裸著上身,只剩下被角壓在腰際。他舒展手臂伸了一個懶腰,扭了扭脖子,目光落到床頭櫃上,他的香煙盒下壓著一張紙條,拿起來一瞧,上面寫著,"逐陽,我先回去了。後天晚上過來,等我。少抽點煙!還有,注意安全。"他把這張紙條揉成一團拋上拋下,玩了一會兒覺得無聊,把紙條重新攤開,拿起香煙盒上的打火機,"啪"火機打燃了,紙條著火了,丟進煙灰缸裡。拿煙盒,抽出一支煙叼在嘴上,點火,深吸了一口。
"咕嚕"肚子在叫。餓了,掀開被角起床,捏熄香煙。身上只留有一條黑色緊身褲衩,有點冷,彎腰拿起丟在地上的銀灰色西褲,本想直接套上,一瞧,上面沾了塵,隨手甩在沙發上。翻行李箱找衣服穿,拿出來一看,眉頭糾結在一起,每條西褲都皺了,沒燙,這怎麼穿啊。襯衣還好,布料柔軟不易起褶。穿上襯衣,也懶得扣上扣子,在行李箱中翻了半天,找出一條藍色的西褲穿上。剛系好皮帶,有人敲門,趿著拖鞋,扣好襯衣,拂了拂頭髮。前去開門,門口站著一個圓臉小姑娘。見到他小姑娘臉紅了,垂下眼瞼雙手遞給他一張請柬。
請柬?晚上七點半,興華美食樓……壽誕?崔興龍五十大壽,這誰啊?姓崔,崔興龍……想不起是誰。順手把請柬塞進褲袋裡,見小姑娘還站在門口沒動,問她:"請柬誰送過來的?"
"崔,崔哥。"小姑娘說話有點結巴。
崔哥?昨晚送他回賓館的小崔?崔興龍,是他父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