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傳說中的殺手-02
柳下溪沉吟了一下,問:"你在現場嗎?"
"是的。"
"我馬上過來。"柳下溪掛了電話回樓上換了外出衣服帶上公事包,走到客廳只見清荷愉快地跟家人聊著電話便沒有打擾他,出門前在黑板上留言寫道:"清荷,我不能陪你出門了。有案子,我去現場看看。"
南壇直街柒三胡同前幾年大規模整修過,建築風格趨於一半中國風一半西洋風,旅居了不少持著護照的外籍者。今天週末,胡同裡來往的人不少,見有員警頻繁出沒,不少路人停下腳步好奇地張望和打聽情況。
張泊原見柳下溪來了,越過警戒線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說:"死者詹姆斯是一家中美合資企業的美方主管,來北京已經有一年半,今年二月份找房東買下這棟樓把老婆接了過來。三樓的房間空著,說是留給他一對兒女居住。"
柳下溪擺手制止他往下說。他沒急著進屋搜查現場,一言不發地圍著這獨棟樓轉了一圈。這棟樓原本很普通,樓齡可能接近十年,牆面的顏色呈骯髒的褐色,四周的牆邊培了一層厚土,用漆成白色的木片圈成木柵欄,裡面種植著稀疏的月季和營養不良的爬藤,爬藤長勢很差,葉子無精打采地垂吊著,藤高不足60釐米。二樓有一扇窗戶開著,窗臺上擱著兩盆仙人掌,他扭頭看張泊原,輕聲問:"開著窗的是什麼房間?"
張泊原立即回答:"那就是死亡現場書房的窗戶。書房裡裝有空調,死者沒有使用只開了風扇。我們到現場時這窗戶就開著,我檢查過窗臺,上面沒有異常現象。"
柳下溪點點頭,抬頭往上望。這棟房子所有的門窗都沒有安裝防盜網,一、三樓的窗戶安裝著隨處可見的透明玻璃,二樓的幾扇窗戶玻璃卻繪上宗教味很濃的彩色畫面,而且這些畫相互之間有連貫性。柳下溪從公事包裡拿出望遠鏡細細辯認玻璃上這些宗教味很濃的彩繪畫,好像是《聖經?出埃及記》裡的摩西奉神旨意領以色列人出埃及進入迦南的長篇畫卷,看來這家人的宗教信仰很濃厚。噫?那是什麼?刮痕嗎?窗臺下的外牆有細微的刮痕。柳下溪重新調整望遠鏡的倍數,刮痕變得更清晰了。是新痕,外牆上的石灰被尖銳物掛出三條等距離長約一公尺的直線痕跡。他走到這痕跡的牆面前,仔細用望遠鏡觀察,離地二米多高的牆面上有兩隻並排鞋尖的踩痕。他指了指踩痕,對張泊原說:"張隊長,把這個印子拓下來,叫人搬副長梯子過來。"
"好。"張泊原招來刑警去找梯子。他走到花柵邊伸直脖子往上望,看不清楚柳下溪所指的地方有什麼異常。
柳下溪把望遠鏡遞了給他,這下他看清楚牆面的鞋尖印,繼續往上望也看到了刮痕。"柳處長,這案子存在著他殺的可能性。"
這家的大門也漆成了白色,柳下溪走進了客廳,為客廳的簡潔感到驚訝,室內的牆面新近粉刷過非常白,空蕩蕩沒有任何裝飾物。五人座的組合布藝沙發對面擱著木制地櫃,上面只擺放了一台二十七英寸的寬屏彩電,整個客廳給人的感覺留白太多,就像一副構思不完整的草稿畫。客廳的左邊用磨砂玻璃屏風內嵌假竹子隔斷著臺式空間,走過去一瞧裡面是小型家庭裝酒吧,兩把高腳吧椅前的吧臺上分別放著兩隻矮腳酒杯,杯子裡還有殘留著的酒跡。半瓶馬爹利隨意地放在吧臺上,酒瓶旁邊擱著煙灰缸,裡面積滿了三個五的煙蒂。
跟在柳下溪身邊的張泊原說:"死者的老婆說昨晚他丈夫的朋友漢斯來過。漢斯是攝影師,她丈夫的老朋友,這是第二次來他們家。她昨晚不到十點就回臥室睡覺去了,不知道漢斯什麼時候離開的。"
"漢斯什麼時候來到她家?"
張泊原搔了搔腦袋,說:"晚飯前,我叫了兩個人去找他,那外國女人不知道他住在哪裡。她不會講漢語,溝通起蠻麻煩。我們的問話,她的回答不連貫。我錄了她的口供後找人翻譯去了,現在還沒整理出來。"
"你們隊裡不是有英語講得很好的人麼?"
"你說的是小黃吧?他前幾天跟別的案子去外地出差不在局裡。"
衛生間、廚房、餐廳,柳下溪轉悠了一個圈沒有新發現。他來到二樓,走廊裡飄落著無法形容的香水味。他揉了揉鼻子站在主臥室門口往裡瞧,對門靠窗戶的梳粧檯上,沒蓋上蓋子的香水瓶翻倒在桌子上,地面上的香水漬還沒幹透。室內的空調沒關,氣味很不好聞。他走了進去打量著這間主臥室,色彩以淺綠色為主,組合衣櫃與床上用品都是同一色系,顯得很女性化。淩亂的大雙人床上鋪著花色草席,床罩下擺是嫩綠色的蕾絲邊,床上掛著雪白的蚊帳。梳粧檯上的化妝品種類很多,鑽石耳環、鑽戒與珍珠項鍊隨意地丟在上面。
他沒有認真搜查臥室,主要是受不了裡面的氣味。他走進書房,裡面的屍體已經被抬走了,只留下白色的石灰線。室內對著書桌的落地風扇開著一檔,搖著頭徐徐送出涼爽的風。死者倒下的位置就在書桌前,而書桌擺在窗戶邊,上面除了電腦的顯示器、鍵盤、滑鼠之外就是文具與書了。連接到天花的特製書櫃佔據了兩面牆,裡面擺滿了書,大多數都是外文書籍。窗臺上靠邊各擺著一盆仙人掌,窗臺上有微塵,沒有發現可疑痕跡。書桌上的電腦還開著,保護螢幕的畫面是一群亮麗的熱帶魚在水中暢遊。
柳下溪戴上手套移動滑鼠,沒過多久電腦螢幕顯示出一份全英文的報表。
張泊原說:"死者生前好象在整理公司的季度報表。"
柳下溪的英文水準有限,看這報表很吃力,翻看了一下電腦裡的資料夾,百分之九十以上不能打開,需要有解鎖密碼。他回頭問張泊原:"有沒有通知死者公司的同事?"
"還沒有。我已經派人請他的秘書到局裡走一趟。"
柳下溪端詳著玻璃窗上的彩畫,看得出這是手繪的,從色澤與上面的積塵來看不是近期作品。目光落到房門左側那副基督受難的油畫,眉頭皺了起來,垂下眼瞼右手無意識地抓住自己的下巴……難道說死者是基督徒,而他的妻子卻不是?
他走到書櫃前,右手的食指劃過一排排書脊,落到厚厚的大英詞典上。把它抽出來,右手掂了幾下,真精緻,皮革的盒式外包裝。打開它,嘴唇一彎,笑了。盒子裡根本不是詞典,裡面是空的,白色的錦布上放著一把薩維奇M1907型手槍。
"這個……裡面居然藏了把槍……柳處長怎麼發現這個有問題的?"張泊原裂著嘴手指用力地撓著自己的額頭,這裡的書太多了,他只隨意地抽查了幾本。
"你看它左右擺放著同一規格差不多厚度的詞典、字典,不覺得很不自然麼?其他的書籍按語種、功能擺放著,唯一有這些厚薄相似的精裝字、詞典擺放在一起。中文書籍全部擺放在靠近門的地方,卻把這本嶄新的《新華字典》放在這裡擠滿一格。其中大英詞典的包裝過於精美、乾淨,覺得不自然。"他笑了起來,忘記是哪幾部電影提到過西方人在大英詞典、聖經裡藏槍、藏刀子,這位死者只是抄襲沒有自己的創意。
他重新打量了一下室內,突然把藏槍的書盒放在張泊原手上,自己蹲在倒下的辦公椅前,伸手摸椅墊下的皮革,摸索了一會兒從皮革下抽出一把沒有刀鞘的軍用匕首。"張隊長,徹底搜查這棟房子,派人詳細調查死者的身份,找電腦專家過來解密電腦裡上鎖的資料夾。除了辦案人員嚴禁任何人接近這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