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謀殺-03
會不會走錯路了?柳下溪越往前開越覺得這條路不對,心裡有不好的預感。他以前來過一次門頭溝(不是他開車),記得過了阜石路就到了廣寧路,繼續往前走是雙裕路橫過永定河就到了門頭溝,途中不需要向左急拐彎……啊,他看到前面不遠處大廈頂上有正在閃光的大字,仔細辨認了一下,果然走錯了!他們來到了北辛安路。
他忍不住捶了一下方向盤,腳踩住急刹車,伴隨著"嘎"的一聲車停了下來。
王老師家的電話打不通,好像電話線被拔掉了,只好繼續拔打派出所電話的鄒清荷被刺耳的刹車聲驚擾,訝意地看了看前面,回頭問柳下溪:"怎麼了?"
柳下溪苦笑道:"走錯路了。這裡是北辛安路,得倒回去。"乘著路上沒有其他車輛,柳下溪掉轉車頭。暗中感慨:越想趕時間希望快點到目的地,時間反而被浪費了。心裡擔心著向他呼救的女人,這段時間不短了,只怕她已經遭難。唉,如果手機能顯示她的來電號碼,可以快速鎖定她的位置,找附近的員警過來救她……
從家裡出發過了將近兩個半小時,他們終於到了門頭溝的教師村。這時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了,門衛值班室沒有人在,大鐵門關著,門簷下停著一輛沒熄滅的警用摩托車。這摩托車朝他的一側沾上了些積雪,地上有一大灘雪水,看得出來這車停留在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大鐵門旁邊的小側門開著,雪地上有一串男子皮靴的腳印被新的落雪蓋住只留下淺淺的印跡。這一串腳印是朝裡面的樓房走去,沒有返回來的腳印。
柳下溪眉頭擰了起來,一隻手舉著手電筒別一隻抓著清荷的手腕說:"不好!我們跑過去!"
他們倆個順著腳印朝其中一幢樓跑過去,柳下溪一邊跑一邊問清荷:"王老師住幾樓?"
清荷回答道:"三樓,306。"樓道很暗,清荷去按走廊裡的燈開關,燈卻沒亮。他怔住了,忍不住嘀咕,"停電了?真不湊巧。"
柳下溪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心裡的不詳預感加深,鬆開清荷的手沖上了樓梯。清荷急忙跟在他身後跑上去。很快,他們站在306的房門前。柳下溪捏熄了手電筒把清荷拉到身後,輕輕地推了一下房門,門可以推動沒關上。他用力地敲門,沒人應聲。他按起手筒給清荷打了一個手勢,要他躲在牆邊。他推開了門,門不能全開,門後有東西堵住。同時從門裡傳來血腥味,他閃身進去立即看到門後的地上斜躺著一對倒在血泊裡的男女。蹲下,取下右手套探了探他們的氣息,身穿員警制服的男子還有微弱的氣息,立即回頭沖著探頭往裡張望的清荷喊道:"馬上打120!"
他面前員警側著身子半壓在女子身上,血浸濕了他們的衣服流到地上匯成了一小灘,員警的右手正扣著女子的咽喉。柳下溪用右手持著手電筒,左手小心地把員警扣住女人咽喉的手掰開。右手探了探女子的頸脈,有微弱的跳動。立即戴上手套小心地打算把員警翻過來平放在地上,看到女子右手握著刀柄,這刀正插在員警的左胸上。員警除了左胸插著手柄染血的刀,腹部另有兩個傷口,血還在流……女子頸上有明顯的捏痕,稍稍檢查了一下女子,她身上沒有刀傷,睡衣上染著的血是從員警身上流出來的。柳下溪立即站起來,走到電腦桌前撿起掉在地上的小棉被,眼睛一寒,他看到小棉被上有潮濕的腳印子。馬上拿著小棉被過來對比了上面的腳印,女子腳上穿著乾燥的棉拖鞋,員警穿著軍用雨靴,立即得出結論,這腳印不是室內兩位傷者的。立即用拓印紙把小棉被的腳印拓下來,接著把小棉被擱回原處,從床上抱下攤開的大棉被蓋在員警身上,脫下自己的外套蓋住了女子。
打完急救電話的清荷站在門口對他說:"救護車二十分鐘後才能到。我已經打了110,附近的員警應該很快能過來。"
柳下溪彎腰抱起員警,對他說:"清荷,你來背她。他們的傷勢不能等了,我記得區醫院離這裡不遠,馬上把他們送過去。"目光落在女子的右側,發現她右腳邊有一支白色的蠟燭。
清荷背著女子下樓,他舉著手電筒走在前面。柳下溪打橫抱著員警跟在他身後。他們奔跑上來時靴子上沾了雪,落在樓梯上已經融成水,使這樓梯像是潑了一層油似的打滑。背後的女子探不到氣息,只有一點微弱的脈動。清荷心裡很著急,擔心她救不過來,想趕快把她送到醫院,加快步子往樓下跑,沒料腳底打滑一腳踩空,帶著他背上的人滾下了樓梯。
"清荷!"柳下溪失聲驚叫。
糟糕!背上的女子被他甩到一邊好像磕到頭了。清荷不顧自己被摔傷,立即爬起來跑過去察看她的情況,手電筒照過去,發現她的眼皮在動,立即摘下手套探了探她的鼻息。抬起頭來驚喜地對柳下溪說:"柳大哥,她有微弱的呼吸了!"
二十分鐘後,兩位傷者躺進了急診室。柳下溪給值班的醫生留下聯絡電話後和清荷重返現場。他們到的時候正遇到接到清荷報警電話後過來的區刑警隊的兩名刑警,年約三十的刑警姓周,年輕一些的那位姓邵。
柳下溪離開家的時候很匆忙沒把相機帶上,沒把現場拍下來。由於急著把傷者送去醫院,現場已經被柳下溪破壞了。他出示證件後,周刑警對他突然來到兇殺現場有些懷疑。面對周刑警懷疑的目光,柳下溪沒急著跟他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裡的理由,留下邵刑警在王老師家取證,他打算和周刑警在附近轉轉。清荷知道他把外套留在醫院裡了,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他肩上。
柳下溪回頭看了看清荷,嘴角逸出一聲輕歎,扭頭走了。
清荷知道柳大哥在懊惱沒及時趕到現場,請派出所的員警過來察看王老師的安危,沒料到員警也被刺傷了。最令人不解的是從表面現象來看,像是那位員警欲對孤身在家的王老師(區醫院有人認出女子是王映圓)施暴,王老師手裡有防身用的刀子狠狠地捅了員警幾刀,結果這倆人兩敗俱傷生命垂危。清荷不相信接到柳下溪電話的值班員警過來察看情況會愚蠢地對王老師施暴導致對方自衛反擊;也不相信王老師無緣無故主動刺殺員警,員警受襲後捏住她的喉嚨;排除這兩種可能後立即延生第三種可能。即:當時還有第三者在現場。按時間順序把這件事重新梳理一下:王老師獨自在家,有人進了她家,她察覺不妙心裡很恐慌,打電話向柳大哥求救,隨即她被對方打昏了。柳大哥出門後得知她家電話,立即打電話過來,這個人打暈王老師假扮她跟柳大哥通電話謊稱平安無事。柳大哥不放心打電話請附近的員警過來察看情況。打昏王老師的人不知道基於什麼理由沒有馬上離開,員警過來敲門,這個人把門打開,也許是因為員警認得王老師跟這個人照了面,這個人趁員警沒防備拿著刀刺傷他。然後故布迷陣,假裝王老師和員警自相殘殺,然後離開。雪地上只有一組來這幢樓的腳印,從腳印來看應該是員警的。剛才從醫院回來雪地上只有自己和柳大哥來來去去的腳印,也就是這位第三者就住在這幢樓裡……說也奇怪,這裡太安靜,像是沒人居住的空樓層。
清荷一邊思考一邊高舉著兩支手電筒。他負責為邵刑警照明,邵刑警拿著相機為現場拍照。拍完照後開始搜查。清荷跟他談起停電的事,他告訴清荷:"今晚會停電的事,早就有公告出來。一直會停到明天早晨七點。"
清荷沉吟了一下,心想,原來這裡停電不是兇手人為的……只是偶然事件剛好被兇手利用了。奇怪,很不合理,這位第三者為什麼會在王家停留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從王老師打出求救電話到員警出現,應該需要半個多小時。入室搶劫?不像。找東西?也不像。清荷打量了一個王老師的住處,室內很整潔一點也不淩亂,不像有人翻過家的樣子。冬天了,獨自在家門門窗緊閉著。清荷的目光落在房門後的金屬掛鏈上,心想,王老師放對方進來,這個第三者應該是她的熟人。瞧見邵刑警撿起地上帶血的蠟燭,清荷一怔,立即舉起左手持著的手電筒射向小餐桌,那上面有燃燒盡的燭痕。莫非這個第三者是打著借蠟燭的藉口闖進王老師家的?
邵刑警的現場搜查與收集進行的非常認真,嘴裡在輕聲叨念:"真不湊巧,搞鑒證的休年假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