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傷患-08
客房裡顯目的大床上躺著病人,室內溫度適中,有進行過空氣潔淨,就算關著門窗也沒有多餘的氣味。柳母走到齊寧的床邊,被他的淒慘狀嚇了一跳。
"媽,您來了。"齊寧微笑著跟她打招呼。
他的微笑,柳母覺得刺眼。怎麼笑得起來?明明身體在絕望地悲鳴,臉上怎麼還能掛著笑容?她伸出右手覆蓋在齊寧的眼簾上,歎了一口氣,淡淡地說:"別笑了,看著難受。"
"媽!"
"受了傷,沒有人不知道痛。"
"沒事,這點小傷很快會復原。"
"替你母親和逐陽想想,傷成這樣他們會有多揪心。"
想不到柳母會對他說這番話,齊寧停頓了一會兒說:"我答應過逐陽不會再受傷了。"
"是嗎?希望你能做到。受傷的事,你母親知道嗎?"
齊寧沒有回答。
柳逐陽端著兩盅燉品進來,瞪著柳母蓋住齊寧眼簾的手,替齊寧回答:"不用告訴老太太和小黑皮,有我陪在姓齊的身邊足夠了!"
視線刺人,柳母知趣地縮回手。暗中苦笑,這孩子獨佔欲不一般的強,這些變化都是齊寧造成的吧。"齊寧,診斷書在哪裡?給我瞧瞧,我去買些相應的食材回來。"
"在小成手上。媽,謝謝你。"齊寧看著逐陽手裡的燉口流口水,真香啊。
柳母走到門口,回頭見繼子一勺又一勺小心翼翼給齊寧餵食,動作細緻眼神溫柔,不小心滴出的湯汁被他輕巧地拭淨。一時心裡百感交集,這個一向散漫眼裡只有自己聽不進別人的話語更不會主動體貼他人的繼子終於成長為值得依賴的好男人了……她嘴角輕輕上揚,突然說:"逐陽,注意別讓齊寧長褥瘡。"
什麼玩意兒?柳逐陽一怔,回頭望她,眼裡填滿了問號。
柳媽媽,說得好!齊寧在心裡喝彩。決定了,以後帶著小黑皮常去她家串門子!
"多給他翻身,適當按摩受壓部位,時常保持身體的潔淨,勤換被單。"柳母丟下這些話帶關了門。
重傷的傢伙不是躺著就好?柳逐陽瞪著房門回憶自己以前住院……可惜記得不太清了……只記得酒喝過量或者房事過度身體不舒服,姓齊的抱著自己,揉揉捏捏說些好聽的話,難受感很快消失。
啊啊,逐陽打算把門瞪出一個洞來?齊寧語氣幽怨地說:"照顧受傷的人本來就辛苦……逐陽,那些事讓小成他們來做吧。"
這話柳逐陽不愛聽,他懶得理齊寧,端起自己那份燉品吃起來……味道真好!瞧姓齊的這副饞味,留點湯渣塞他的牙縫。那女人燉出來的東西可以稱得上獨門絕技,是不是靠這個把那男人(指柳爸)搶到手的?啊,想起來,討厭那女人的理由……童年時最疼愛自己的新媽媽因這女人含恨離開,為了找回她自己還離家出走過,怨懟兄弟姐妹都被那女人拉攏收買,故意打破東西撕爛衣服,她二話不說,冷冰冰地盯著自己……憎恨的原因隨著時間慢慢被遺忘,只有那份恨意一直持續下來。
柳母來到客廳,伸手遮住了眼簾,看不下去……下溪和鄒清荷不知嘀咕些什麼,跟連體嬰兒似的親親熱熱粘坐在沙發上。沉穩的兒子不知什麼時候失去矜持變得如此豪放……唉,時代變了,情侶之間含蓄的相處方式蕩然無存。
"小鄒,你的診斷書給我看看。"她看了一下表,中午了,要準備午餐。
"放在臥室裡了,我馬上去拿。"鄒清荷跳起來往樓上跑。
柳母坐在兒了的對面,問他:"小成呢?"
"去三哥那邊收拾屋子了。媽,您過來老爸那邊怎麼辦?"
"我晚上會回去。"柳母撫弄頭髮,重新盤好髮髻,對兒子說:"這段時間禁止小鄒吃辛辣油膩的食物,別刺激腸胃。"
"好。媽,您明天別過來了,來回跑辛苦。清荷有我照顧著,齊寧有三哥和他的部下在。"柳下溪剛才跟清荷商量去哪兒度假,想兩個人過清靜日子,只能對專程跑過來照顧他們的母親抱歉了。明天再不走,前來探病的人恐怕會越來越多……哥哥嫂嫂們、局裡的同事們、清荷公司的員工們甚至可能還有那些聽到風聲的客戶,想到那個場景,忍不住打冷噤。地點還沒選好,不想被人打攪得挑一個陌生的地點,離北京不能太遠,風景優美利於身心健康的旅遊配套周全的勝地。清荷主張上網查,安排好路線再過去。柳下溪擔心小成他們偷看電腦找到他們的去處,覺得不如開著車出去隨便逛,覺得哪兒風景美就停下來住上幾天。兩人正商量著被母親打斷了。
柳母叼著香煙,仰頭噴出煙圈,不客氣地說:"你們這些粗魯漢懂什麼?瞧你,明知小鄒內臟內損,飲食方面也不注意調養。他更胡來,還在健身房健身。你三哥只知道給齊寧餵食,連褥瘡都不懂。別仗著年輕抗得住不把身體當一回事,年老才知悔到時找誰哭去?"
"媽,診斷書。"鄒清荷跑下來,見柳大哥被母親訓斥,悄悄朝他吐舌頭扮鬼臉。他動搖了,想到明天甩開大家偷偷跑出去度假,覺得對不住柳媽媽。
診斷書上的字跡太潦草看不懂寫些什麼。柳母暗中搖頭,捏熄了香煙站起來說:"我下去再買點菜回來,飯菜由我來做。"
柳下溪制止想陪她去的清荷。等柳母出門後,清荷說:"三哥他們會搬回去住,我們別出去了。"
"他們肯定不會搬!"柳下溪聳聳肩,道:"三哥想搬回去齊寧肯定不答應,賴在這兒希望三哥跟媽的關係緩和。我們離開反而是好事,給他們騰空間。"
清荷跟著柳下溪進了書房,看他寫計畫書,好奇地問:"你列的計畫有幾成把握抓到'真假'兄弟?"
"零與一百,能給出答案的是執行者。我檢討過了,追蹤殷圓圓揪出'真假'兄弟的設想沒漏洞,問題出在我們同事槍殺狙擊我的假兄弟。他跟'真假'兄弟失去聯絡後,對方知道我們盯死殷圓圓才著手佈置燒加油站和假死。"
"如果那人沒有被槍殺,前晚你們能逮到他們?"
柳下溪沉默下來,就算抓到假兄弟,他未必肯協助,也許會自殺,其結果變得一樣。算了,沒用的,列好的計畫書跟不上瞬息萬變的現場。
"柳大哥,別撕!"清荷不理解柳下溪突然撕毀費盡心思寫出來的計畫書。
柳下溪笑著避開清荷的搶奪,把撕碎的紙屑丟進垃圾桶,說:"沒關係,我相信了安的精英們知道怎麼做。"清荷說得對,不能小看接手案子的八局。如果不信任他們,列出計畫書有什麼用?相信他們的話只需由齊寧這邊出面提點一下,他們知道怎麼做也就沒必要列出所謂的計畫。想通這一點,柳下溪心裡的結鬆開,攬著清荷的腰抱到腿上,說:"各司其職,我不學齊寧撈過界。"
鄒清荷察覺柳下溪情緒上的變化,笑道:"你還是對齊哥懷恨在心啊。他都這麼慘了,你不饒過他?"
"饒?等他傷好得七七八八,再打趴他,讓他多躺半個月!"柳下溪冷哼了一聲,接著又說:
"那傢伙不去演戲太浪費人才了,只有三哥才會吃他那一套。"
清荷壓著柳下溪的大腿,反著雙臂勾住他的脖子,仰頭笑道:"呵呵,想到你被他利用,其實我也想踢他兩腳。等他傷好了,過來噌飯時在他的飯裡下瀉藥,讓他拉半個月的肚子。"他大眼歡快地轉動,突然想到三哥的鬼點子,嘿嘿奸笑起來,不懷好意地說:"這法子太粗暴了,還有更好的懲罰點子!"
柳下溪垂下頭,臉磨蹭著清荷微微泛紅的臉蛋,笑道:"是什麼?說來聽聽。"
"秘密,不能說!"
翻身、擦背、潔身,推拉揉捏沒受傷的部位,做起來好象不難,但累得要命。啊,手臂、手指沒力了。換好床單後,柳逐陽無力地癱倒在沙發,額頭上的汗也懶得擦,喘著氣惡聲惡氣地催促:"姓齊的,快點給我好起來。"
"遵命!"齊寧響亮地應道。心疼,累壞逐陽了。可惡的小成,手腳又沒骨折,被他整蠱弄上石膏,想把逐陽摟進懷裡也辦不到。可恨啊,咫尺天涯,只能看不能碰。
"姓齊的,以後不會再受傷了吧?"
"不會了。以後我不參與一線行動,不會再受傷了。"
柳逐陽來勁了,坐起來高興地問:"什麼意思?"
"不東奔西跑,正正常常窩在軍區裡。跟我老爸的作息時間一樣,分了房子後你和小黑皮搬過去跟我住在一起,把這邊的房子賣了存起來當養老金,你看行不?"
"噫?會分到哪個軍區?"
"我會選北京。"
"房子不賣,以後留給小黑皮吧。清荷和大哥的公司,我都有股份,養老金沒問題……"柳逐陽突然住嘴,扭過頭靜靜地望向窗戶,淡然地說:"你會甘心過平淡無奇的日子麼?"
齊寧覺得心臟收緊,停頓了一下說:"有你在,日子絕不會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