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傳說中的殺手-15
他們不知情?難道八局沒有私下接觸列在名單上的他們?不對,如果他們真不知情,案件調查被終止,勒令暫時停職——個性突出,情緒容易激動的梵峰反應不會這麼平靜……柳下溪沒有繼續往下深想,面對胡英華格外認真的視線點了點頭,問她:"你下午來這裡調查有什麼發現?"
"……我們到時,剛好收到停止調查的命令……門口有人攔著不給進……"胡英華避開了他的視線,遲疑著說話不順暢。她眉頭緊鎖,臉色愈來愈沉重,扭頭轉身朝賓館的大門走去。腳步顯得拖遝,空空的肩膀好象挑著千斤重擔不勝負荷。
"你呢?搜查詹姆斯?貝裡家有新進展嗎?"柳下溪的目光落在梵峰臉上。
"嘿嘿,有是有,等一下再說。"梵峰頗有些神秘地笑了起來,目光游離不定。先前低落的情緒一掃而空,全身洋溢著壓制不住的興奮。
現在柳下溪可以肯定:八局的人單獨跟他們兩個接觸過了。得知了重大的機密事件,被私下委以重任,彼此以為對方不知情,極力隱瞞著秘密。年輕而浮躁的梵峰無法保持平靜,壓制不住內心的騷動,急於求表現。年長過他的胡英華,想法又不同,她無法隱藏內心的不安。涉外事件,她優秀的語言能力是一大助力,被八局選上也在情理之中。牽涉國家安全,獨立的個體服從大局化身為他人棋盤上的棋子,去跟優秀的間諜,世界級的一流殺手甚至還有情報販子周旋,難為他們了。棋盤上的博弈,只是一場勝負遊戲……以人為棋子的棋局,開局就是兩條人命,濃濃的血腥味已經迷住大家的嗅覺……從他接下那塊沾血的數據卡,碰巧拿到黑色石頭起,就算他想抽身也沒辦法離開這場博弈。被八局盯上的自己,被軍方纏上的清荷,都已經身不由己無法置身事外。既然如此只能拋開迷惑,堅定地往前沖,希望早點解決早點脫身。
屬於低檔設施中檔消費的僑居賓館地理位置相當好,位於鬧區,周邊配套設施齊全,供需應有盡有。外國人跳樓自殺事件沒有影響賓館的正常營業,大堂裡有旅客正常出入。柳下溪向櫃檯服務員出示證件要求查看漢斯的房間,服務員沒有拒絕,立即帶他們去了漢斯住過的房間。
單人客房的空間不大,打開門是一米寬的通道,右邊是壁櫃,左邊是洗衛間。壁櫃過去是放著電視的地櫃,靠洗衛間的牆擺放著一張大床,再過去就是窗戶,窗戶下放著一張褪色的布沙發與木茶几。室內一塵不染,有精細嚴密搜查過的痕跡。厚厚的白底印藍花布簾遮住了玻璃,柳下溪走到窗邊,悄悄地掀開布簾的一角往外望,燈火通明的街道沒有任何異常。他拿出有夜視功能的望遠鏡,搜尋了一番,沒找到監視者的身影。
梵峰從牛仔布包拿出相機給現場拍了幾張照片,準備搜查房間,回頭見胡英華臉色不好,立在門口不進來,驚訝地問:"華姐,怎麼啦?"
胡英華冷淡地吐出:"純粹是在浪費時間。"
空空的客房的確沒有搜查的價值。柳下溪放下布簾,朝站在門口的樓層女服務員招了招手,指著整整齊齊的客床問:"有人整理過床鋪?"
女服務員搖了搖頭:"不清楚,要問上早班的人。"
"昨晚有人找過他嗎?"
"我當班的時候沒有。"女服務員的言外之意是:其他人當班的時候就不清楚了。
柳下溪對胡英華使了一個眼色,胡英華點點頭,對女服務員說:"去你們的值班室,我有話要問。"
東瞧西看的梵峰吹了一聲口哨,關上門對柳下溪說:"搜查得真徹底,估計這房間的所有東西都被拆下來仔細檢查過。"
柳下溪聳聳肩,道:"去頂樓。"
死了人,賓館採取應付的措施把通往頂樓的門給鎖上了。柳下溪沒顧忌身邊的梵峰,熟練地撬開鎖,打開門上了頂樓。按了門旁邊的開關,燈亮了,放眼望去,頂樓空蕩蕩的,只有曬衣服用的繩子隨風微晃。地面是粗糙的水泥鋪地,有許多高低不平的水泥疙瘩。從門口目測漢斯跳樓的地方約有十三米,剛好是條筆直的斜線,避開了曬衣服的繩子。"原來如此……"他的目光落到那欄杆前格外凸出的水泥疙瘩上。
梵峰帶上門,快步走到他身邊剛好聽到他的呢喃,好奇地問:"您說什麼?"
"沒什麼。"柳下溪目光右移,那位置右邊約一米處是蓄水池。他走了過去,察看特別用石灰線標出跳樓處的欄杆,欄杆頂端鏽跡有明顯的擦痕,擦痕面積約有二十釐米,可能是死者翻下欄杆時腹部被擦到了。他用力地搖了搖鏽跡斑斑的欄杆,看起來不怎麼樣其實還蠻結實的。
跟在他身邊的梵峰一邊舉著手電筒到處亂照,一邊說:"柳處長,漢斯跳樓很不自然,時間還有地點都不合理。這裡是鬧市耶,菜市場也在附近,早上七點多來來往往的人絕對不少,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選擇這個時間段都很蠢。"
柳下溪嘴角一彎,微笑道:"事實就是如此,合不合理並不重要。"
"您的看法是?"
柳下溪低聲說:"故意的。不採取這種誇張的死亡方式,就連死亡這一事實也會被抹除。"
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梵峰呆立著不能動。
"走吧。"柳下溪看了一下表,快十一點了,該動身去詹姆斯?貝裡家。他掏出手機掃了一眼,跟蹤安妮?貝裡的華日輝一直沒聯絡,難道中途被八局的人叫走了?清荷一直沒打電話過來……。
兩人走出僑居賓館,梵峰回頭看了看賓館大門,問柳下溪:"不等華姐嗎?"
"發短信給她,要她結束調查後直接回家。"
"可是,我們等一下還要去……去一個地方。"發覺失言的梵峰含糊地把話帶過。
柳下溪剛準備開口,手機響了。是清荷打來的電話嗎?他暗暗心喜,拿出來一看,很失望,是局長的電話號碼。
局長在電話裡怒吼:"柳下溪,你為什麼要貿然行動?想打草驚蛇啊!"
"局長,我有我的行動理由。戰略需要確實執行的戰術!需要有人打破僵持的局面。"
"愚蠢!自以為是!你太令我失望了!"局長先把電話掛上了。
"小成,把干擾器關掉,我的手機打不出去。"頻繁盯著手機瞧的鄒清荷忍不住發起牢騷。
"干擾器放在你家沒帶出來。"小成左手持著方向盤,右手搶走清荷的手機,快速按了一組號碼,湊到耳邊傾聽……"手機卡被凍結了。"
"什麼意思?"
"呵呵,也許是柳下溪報失了你的手機號碼,電信把這個號給停了。"
"怎麼可能?柳大哥不可能做這種事。"清荷斜眼盯著小成,心想:你才嫌疑最大!
"給你換張卡,你的明天再弄。"小成把車停在路邊,麻利地給他手機換了張卡。
看著自己的手機被裝入陌生的手機卡,有種被人左右的感覺,令人不舒服。鄒清荷沒把情緒外露,暗想:如果小成只是保護自己,躲在暗處更方便行動。他光明正大地出場,應該是執行公務。沒跟著柳大哥一起行動,找上自己出發點太可疑了。當然也不能排除他不想跟墨鏡男碰面,認為守在自己身邊也能從柳大哥那邊挖出案子的進展。算了,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樣,為了儘早解決這次的麻煩事,不能斤斤計較其過程。只不過好奇心得不到滿足,需要問清楚,"我說小成,你為什麼跟著我?"
"或然率與偶然性。"
"噫?"
"萬分之一的概率與巧合由你這個節點連成線……總而言之,你給人的感覺非常微妙。"
"別說得那麼玄。"唉,為什麼不用淺顯易懂的話來說明?小成是指黑色石頭吧,中暑的巡警帶著價值不明的它,偶爾經過那條街的自己把他送去診所,被自己叫來的柳大哥找到這石頭轉交給小成,這過程的確很微妙,跟幸運扯不上關係。
"快意人生"是高消費的娛樂場所,不喜歡應酬的鄒清荷也被迫來過二三次。小魯比他們先到,已經三十多歲的他從年薪來看接近金領精英人士,只不過他憔悴的面容與名牌服飾不成正比。小成成功地扮演著一個鄉下青年進大觀園的傻樣,不過小魯根本沒注意到他。
仰著脖子一口氣喝了半杯馬爹利,小魯開門見山地對鄒清荷說:"小鄒,我們公司最近有點複雜,你堂弟不適合。"
鄒清荷擺擺手,笑道:"沒關係,給他一個機會吧。進大公司實習相當於一張一流大學的文憑。"
小魯被他的話逗笑了。
鄒清荷呷了一口酒,隨口道:"上司死了,你的壓力很大啊。"
"嗯,會有一翻動盪。"小魯牢騷滿腹,急著向鄒清荷吐苦水,"自以為聰明的人認為出頭的機會來了,急著跳出來抗大旗。"
"貝裡先生在哪兒辦後事?承秉大哥要我代表他去弔唁。"
小魯抽出一張精緻的卡片遞給他,說:"貝裡先生是教徒,在教堂舉辦遺體告別儀式。明天上午十點,位址印在卡片上了。"
鄒清荷湊到他面前,低聲問:"他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