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一直覺得無赦沒有審美，現在看來是我錯了。

　　無赦打點好我們三個人的服裝。無赦自己是貴族老爺的服飾，雖然他長得不老，但是平素不笑時深沉內斂的氣質，很容易讓人當做老貴族家裡成長起來的頂樑柱，這種人即便年紀輕，為人做事也非常老成。

　　小羽一身希臘女神長裙，這回就算一般人也看不出他是男孩子了。

　　而我則穿著下擺略長的管家禮服，正好可以遮住我的兔子尾巴。

　　服裝店專門派人送我們出門，門前，一輛老式鑲銀馬車已停在那裡，一個穿著妥帖的車夫和兩個小童等在車邊，恭候我們上車。

　　無赦用了短短兩個小時就把排場搞的這麼大，我不由對他刮目相看。

　　“你的審美不錯啊。”我說。

　　“入鄉隨俗而已。”無赦道。

　　“哈哈，不必謙虛。”我伸出手，扶“老爺”上車。

　　無赦一上車，便把我拉上去，這車子裡很寬敞，舒服，我和無赦坐在一邊，小羽坐在另一邊。

　　小羽惴惴不安：“無赦叔叔，我們就這樣去春芸祭嗎？”

　　無赦“嗯”了一聲。

　　我不由奇怪：“你知道春芸祭是幹什麼的嗎？”

　　無赦看向我，他即便有什麼不知道的，也絕對不會表現出一點點虛心求問之意，反而一副“說罷，朕聽著”的態度。

　　我對他這種心態和氣勢，十分欣賞，如果我也能學到一兩分就好了。

　　“春芸祭是宮廷舉辦的才藝選拔會，一年一度，因為在春天舉行，所以□□芸祭。”小羽解釋道，他心虛地說，“我們還是不要去了吧，我這一年都沒有正經上過課，無論是武鬥比賽、舞蹈比賽還是廚藝比賽，我都沒有勝算的。”

　　“沒有叫你去參加比賽。”無赦說。

　　小羽驚訝：“那……為什麼要給我買這麼漂亮的衣服？”

　　對於小羽毫不抗拒地穿上女神裝，我還是有一點點奇怪的，畢竟他是男孩子，穿女孩子的衣服穿得如此自然，實在是令人一言難盡啊。

　　“你只要閉上嘴巴，笑，就行了。”無赦說。

　　就是當花瓶。

　　無赦到底想幹嘛？

　　我們的馬車抵達宮城外。

　　層層疊疊的宮牆蜿蜒向上，最高處，就是春芸祭舉辦的場所，神木台。

　　黑雲壓城城欲摧，神木臺上烏雲翻滾，怎麼看都是要下暴雨的節奏。

　　進入宮城之前，我們被盤查了一次，我遞出鑽石卡，對方便放行了。

　　這回我算是抓著大作者給的外掛，用了一次又一次，都是在不該用的地方。

　　但是，我真的很好奇，無赦到底想怎麼幫小羽追上凱撒。

　　馬車如風一般駛入最後一重宮牆，神木台就在眼前。

　　神木台後，是一處斷崖，可以直接看到亂雲千山，清風山谷，月光森林。

　　風景恢弘壯觀，使這一場宮廷才藝比拼也變得神聖莊嚴起來。

　　“請下車。”王城護衛大聲說。

　　我正要下車，無赦拉住我，他沖角落裡兩個小童使了個眼色，小童先下去。

　　“禮儀這東西對我來說沒什麼意義，但是要有排場，就得弄出複雜的禮儀來。”無赦對我說。

　　對哦，他是反派boss，在裝逼這方面確實無人出其右。

　　小童下去後，清脆的童聲響起：“恭迎來自卡莫拉王城的莫爾斯公爵及羽公主。”

　　下麵頓時一陣議論。

　　我立刻抓住無赦：“那堆頭銜是什麼？”

　　無赦一笑：“編的。”

　　我有些頭疼。

　　無赦對我說：“該你下了。”

　　我歎了口氣，裝出一副老管家的模樣，下車。

　　我一離開馬車，就感到眾多目光刺在我背上。

　　神木台大約能容納一個中學操場那麼多的人，眾目睽睽之下，一向習慣低調的我，也有些不自在。

　　就在這時，馬車裡傳來一個責備的聲音。

　　“李管家。”

　　“唉，老爺，來了。”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掀開車簾子。

　　無赦一出現，連後面的議論聲都消失了。

　　烏黑的頭髮一絲不苟地向後梳，露出蒼白高貴的額頭，神色間只剩下威嚴，無論是誰，被那冷峻深邃的目光掃到，都會自慚形穢。

　　我愣愣地看著無赦。

　　“李管家。”無赦冷冷地說，“還不去通報，莫爾斯公爵親自來訪。”

　　我應了一聲，轉身小跑，一直跑到王座之前，我才反應過來現在是在演戲。

　　王已走下王座，這是一個看起來有三十多歲的男人，神情高傲冷漠，從頭到腳都是華貴無比的服飾，要說氣場，卻比無赦弱了幾分。

　　“夢幻城的王，莫爾斯公爵攜公主來訪。”我機械地重複無赦的話。

　　王注視著我：“莫爾斯公爵？”

　　我冷汗。

　　王沉默了半晌，說：“傳令下去，歡迎莫爾斯公爵到夢幻城來。”

　　侍衛長立刻揚聲通報，一聲聲“歡迎莫爾斯公爵！”一直傳到宮城門前。

　　王對我說：“向公爵表示我誠摯的歡迎，希望他在夢幻城心情愉快。”

　　我松了口氣，答應著退開。

　　王忽然說：“等等，那是誰？”

　　我又緊張起來，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啊，那是小羽……公主，莫爾斯公爵的獨生女。”

　　王微微一笑：“請公爵過來入座。”

　　無赦走下馬車，眾目睽睽中，他從容地一伸手，挽住希臘女神一般的小羽，小羽本來想提著裙子跳下來，被他一把按住手。

　　無赦摟住小羽細細的小腰，把他半抱著扶下車。

　　無赦彎腰在小羽耳邊說了句什麼，小羽的臉微微泛紅，點頭答應，在這個過程中，小羽一直不說話，保持得體的微笑。

　　這對“父女”實在太賞心悅目，以至於神木臺上舉行到一半的舞蹈大賽都沒人看了。

　　舞臺上的凱撒被冷落到一邊，他似乎從未受過此種待遇，眼中有幾分無措。

　　我看了看凱撒，又看了看小羽。

　　其實我們小羽打扮起來比凱撒好看多了，幹嘛非吊死在這棵樹上。

　　我回到無赦跟前，帶他們去王座旁邊。

　　路過舞臺時，凱撒的目光仍在追隨小羽。

　　他忽然從臺上跳了下來，攔在我們面前。

　　“是你！真的是你！”凱撒指著小羽。

　　小羽謹記無赦的話，一言不發，只沖著凱撒笑。

　　無赦沉下臉：“管家，這人是誰，為何擋路？”

　　我立刻走上前去，對凱撒沒有半分好臉色：“麻煩你讓一讓。”

　　凱撒卻堅決不讓：“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你們是綁-架犯！那個小羽只是個賤民，才不是什麼公主！”

　　我正要說話，無赦按住我的肩膀：“李管家，退下。”

　　無赦走到凱撒面前，卻完全沒有看他一眼，目光越過他，望著王座上剛剛坐回去的人。

　　“哪裡來的戲子，擋住本公爵的路了。”無赦說著，手指輕輕一撥。

　　凱撒立刻跌到一邊。

　　“小羽，走。”無赦伸出手。

　　小羽保持著笑容，不說話，挽住無赦的胳膊。

　　“小羽，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凱撒憤怒地說。

　　幾個凱撒家裡的家丁跑上來，拉住他們的小主人，小聲勸：“小主人，你沒聽說嗎，那是公爵之女，就是公主呀，我們還是不要惹事了。”

　　“他才不是什麼公爵之女！”凱撒咬牙切齒，“你沒看到他的舉止有多粗俗嗎？”

　　周圍的人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凱撒。

　　“阿爾塞家族的少爺腦子沒病吧？”

　　“那位公主一看就是天生的公主，氣質過人，不和那個跳舞的一般見識。”

　　凱撒氣得滿臉通紅：“跳舞怎麼了！我就是跳的好，你們嫉妒我吧！”

　　“看來病的不輕啊。”

　　“還是躲遠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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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向王座時，小羽忍不住低聲對無赦說：“無赦叔叔，我現在還沒打算攻略王啊，要攻略王必須有一百萬金幣才行，雖然已經……有了女神裝，會加很多好感度，但是我沒上課，隨時都會露餡啊……”

　　無赦：“少廢話，笑你的。”

　　我在後面聽著他倆的對話只想笑。

　　這一對“父女”在人前還是表現的非常父慈子孝的。

　　至少在王面前是這樣的。

　　王請無赦先入座，然後禮節性地關懷了一下羽公主。

　　儘管是禮節性的，我還是從他眼中看到感興趣的意思。

　　也是，在這個看臉的世界，小羽只要好好打扮一下，足以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

　　但他還在努力靠實力而不是靠臉吃飯，某種程度上來說，挺呆的。

　　“舞蹈比賽，請繼續。”傳令官高聲說道。

　　這回變成了凱撒在臺上表演，我們則坐在裁判席上……

　　凱撒在表演過程中，屢屢向我們投來憤怒的目光，以至於王都有些不開心，問身邊的老阿爾塞，他家凱撒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老阿爾塞忙解釋：“他一緊張就會斜眼啦，是天生的。”

　　凱撒在舞蹈表演中沒發揮好，一下臺就捂住臉，在家丁的陪伴下回到阿爾塞家族的席位。

　　最後宣佈獲獎名單時，他只得了個第三。

　　凱撒聽到這個“第三名”時，表情就像看到天塌了一樣。

　　小羽惶然地往凱撒那邊看，似乎有些擔心。

　　王注意到小羽的不安，便低聲授意心腹，過來詢問他怎麼了。

　　小羽一直不說話，只是笑。

　　心腹什麼都沒問到，王便更加關注小羽，順著他的目光，看到意志消沉的凱撒。

　　王眯起眼睛：“那個第三名的舞者十分無禮，竟敢對春芸祭的結果有異議，取消他的第三名。”

　　傳令官立刻答應：“遵命。”然後高聲把王的命令又重複了一遍。

　　凱撒向這邊看來，臉白的像個死人一樣。

　　他絕望地站起來，一邊哭一邊跑出會場。

　　王冷哼一聲：“真丟臉。”

　　老阿爾塞趕緊狗腿地貼上去，向王表示凱撒只是壓力太大了，並沒有和王作對的意思。

　　比賽結束後，是晚宴舞會。

　　王站起身，來到小羽面前，向他行禮：“遠道而來的公主，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請你跳開場舞？”

　　小羽一臉的惶然無措。

　　無赦推了他一把，小羽忙把手伸出去。

　　王握住小羽的手，感覺手感有些奇怪，不由皺了皺眉頭，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我看著又是緊張又是想笑。

　　王帶著小羽下去跳開場舞，人們讓開一片空地。

　　“那個王一看就很難對付，”我小聲對無赦說，“看他那副表情，似乎對小羽的手很有意見。”

　　無赦冷哼一聲：“我的目標不是他。”

　　我驚訝：“那是誰？”

　　無赦說：“是那個叫凱撒的。”

　　我更加困惑：“可是，你已經把他氣跑了啊？”

　　無赦道：“那種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紈絝子弟，你越捧著他，他越來勁，倒不如殺殺他的銳氣。”

　　我想了想，也是，這麼一來，凱撒估計一輩子都忘不了小羽了。

　　無赦說：“等著吧，今晚還有一場好戲。”

　　我不由欽佩地看向情感專家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