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黃泉之門並不是一座門，而是一個天坑，不知有幾千丈深，深不見底。

　　據說，天神□□之初，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但是有一天，天神突發奇想，他想在地上開一個坑會怎麼樣，會不會造成不同的生物景觀，實驗的衝動讓天神不顧一切地開了坑。

　　然而，這個坑讓他失望了，什麼生物景觀都沒有，連生物都沒有，由於坑挖得太深，沒有生物願意去坑底。

　　天神覺得無聊，就拋棄了這個坑，不再理睬它，並且若無其事地開展其他□□工作。

　　就這樣，這個坑永久地留存下來，漸漸地，世界上邪惡的一部分向下沉積，它們找到了得以藏身的地方，就在坑底居住下來。

　　邪惡越積越多，終於變成黑暗的地盤，死去靈魂的怨念在此盤踞，形成地獄一樣的場所。

　　而這通往地獄的坑口，被修真者命名為“黃泉之門”。

　　一陣腥臭的風從下麵吹上來。

　　天坑附近沒有人煙，只是一片荒蕪的平原。

　　沒人來這裡，所以也沒有屍橫遍野的景象，到處都光禿禿的，一點生命跡象也沒有。

　　我從馬車裡醒來，撩開簾子，就看到這樣的景象。

　　腰間的手臂依然緊緊地扣著，我沒力氣掙紮，只好隨他去。

　　但是，對於主角腦殘的舉動，我必須提出異議，我根本不想，一點也不想，被當成禮物送給反派boss。

　　上回揭穿反派boss屁-股上有胎記那次，反派boss臉上的表情我都沒敢看，嗖地一下就死過去了。

　　這回，不知道主角到底哪根筋搭錯了，竟然要送我過去，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從的。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叫我玄，”我十分認真地看向天玨，“但我不是玄，我是李素。”

　　天玨的瞳孔微縮，但是下一刻，他自以為是地悶笑起來：“是，你扮演的是李素，但你永遠都不是他。”一邊說，他還一邊來摸我的臉。

　　我推開他的手，嚴肅地說：“天玨，我不知道這一百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我沒死，我就是李素，我回來了。”就差說我詐屍了。

　　天玨眼裡閃過一絲懷疑，但很快被自己的理性打滅，他低沉地笑著，似乎有些無奈：“玄，我該拿你怎麼辦？你學的真像，來，讓主人獎勵你一個。”

　　說著，他的大臉壓了過來。

　　我立刻推開他的臉：“天玨，你是不是瘋了？還是傻了？”

　　天玨的臉偏向一邊，緩緩地回轉過來，他目光中的灼熱渴望嚇了我一跳。

　　他似乎克制著什麼，但是沒克制住，突然捏住我的肩膀，把我向後一扔，我感到自己使不上勁的後背“嘭”地撞在馬車內壁上，馬車震了震。

　　頭上一個陰影壓下來，我還沒反應過來，沉重而強健的身體牢牢壓住我，滾燙的體溫隔著薄薄一層單衣傳遞過來。

　　“你tm幹什麼！滾！”這時候我還感覺不出他在抽什麼風，就是真蠢了。

　　我已經無心再去想大作者給我的那些許諾，現在我只想從這個變-態主角身邊逃走，逃得越遠越好。

　　他卻輕易地封住了我的掙紮，滾燙的氣息在耳邊徘徊，我感到耳垂一熱，不由打了個機靈，脖子後面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媽蛋，作者這還是在寫升級流爽文嗎？難道他接了什麼同人的活兒？

　　當天玨開始咬我的脖子時，我抬起膝蓋沖著天玨襠下一記狠頂。

　　“唔……”天玨悶哼一聲，臉色煞白，緊咬嘴唇，一臉詫異地看向我。

　　就好像我活該被他這樣那樣一點反抗都不該有一樣。

　　而我也暗暗慶倖，還好天玨雖然快到渡劫期，小兄弟還是那麼脆弱。

　　“天玨，我看錯你了，落星川下的結拜，就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吧。”我冷著臉，從他手臂間脫身出來。

　　他好像被九天雷劫劈中一般，一臉震驚地看著我。

　　我心裡也很亂，現在劇情變成這樣，大作者說不知道，我是絕對不信的。

　　其實稍微一回想，就能知道，大作者送我來的時候，對我說的那些話敷衍的成分居多。

　　什麼遠房親戚，什麼一模一樣的臉和名字，什麼優良基因……別扯了。

　　我已經麻木了很久的內心，在這一刻，被該死的作者給點炸了，好，很好，既然你不說實話，那也別怪我消極怠工。

　　我撩開轎簾，跳下馬車，長久不行動的雙腿十分無力，差點跪下去。

　　忽然，兩柄冷森森的飛劍出現在我鼻尖前不到五釐米的位置。

　　我向上看去，馬背上坐著兩個雲仙宗的弟子，兩人都一臉不屑地看著我。

　　“沒有仙師的命令，你不能離開。”其中那個皮膚白皙的女弟子揚聲說道，態度十分趾高氣昂。

　　“跟他說他也不懂，就是個傻子。”男弟子笑了一聲。

　　“哼，我看他就不傻，裝傻吧，仙師心腸軟，才把他留在身邊。”女弟子旁若無人地說道。

　　“住嘴。”轎子裡傳來天玨正氣凜然的聲音，光聽這聲音，誰也無法相信他前一刻還在獸-性大發。

　　“仙師。”

　　“仙師。”

　　兩柄飛劍向上飛起，“嗖”“嗖”收入劍鞘。一男一女兩個弟子，都恢復畢恭畢敬的表情，垂首恭候天玨的指示。

　　“玄他狀態不好，你們不要嚇到他。”天玨和善地說，說著，一股氣勁吹起轎簾，一身淡青色長衫的英挺青年出現在馬車前。

　　又是玄，玄是誰啊。

　　我無視那三個自說自話的師徒，大步走開。

　　“玄……”天玨正要叫我，聲音忽然一變，“小心！”

　　下一刻，我又被天玨卷到懷中，鼻子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我立刻推開他，後退兩步，站穩，手腕卻被一條冷森森的東西“哢”地鎖住。

　　我看到天玨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表情因為仇恨而扭曲，卻又在下一刻轉化成詭異的笑容。

　　“是你。”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仿佛致命的毒蛇一般無聲無息地接近，突然襲來。

　　“久違了，天璋師兄。”天玨兩眼盯著我身後那人，笑得像死了爹一樣。

　　“嗯。”

　　我隨著他的目光，扭轉頭，看到一身玄色暗金戰甲的男人，他的頭髮隨意地散在肩頭，和他周身冷冽堅硬的氣場形成一柔一剛的鮮明對比。

　　無赦。

　　無赦的目光和天玨一觸即分，轉而打量我。

　　我知道這時候不能示弱，也不能引起他的興趣，最好讓他覺得我是個無足輕重又無害的路人甲。

　　機敏的天性讓我選擇保持沉默，把解釋的機會讓給天玨。

　　我現在就是他帶來的一個掛件，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垂下眼睛，仍然感覺到無赦冷森森的目光。

　　背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不錯，”無赦低笑一聲，“很像，他是誰？”

　　“先把約定好的東西給我。”天玨氣勢洶洶地說。

　　“呵呵，別急，讓本座好好看看……你怎麼找到他的？”無赦忽然一拽鎖鏈，牽著我的手往前拉扯去，我沒防備，向前跌倒，情急之下拽住無赦的腰帶才穩住身子。

　　空氣凝滯三秒。

　　我仔細一看，我拽住的地方並不是什麼腰帶，而是戰甲中間護住要害的那塊，還好它足夠堅固，沒有被我拽掉。

　　但是這個姿勢，怎麼這麼奇怪。

　　蒼白不似人類的大手覆上我的手，低笑在耳邊響起：“你叫什麼名字？還真是一模一樣，怎麼被那蠢貨找到的？”

　　“不許侮-辱仙師！”兩柄飛劍先後出鞘。

　　兩個雲仙宗弟子橫眉豎目，圍住無赦。

　　無赦恍若不見，一伸手將我拽到懷中，捏起我的下巴，近距離觀察起我的臉。

　　這是我第一次和這本小說裡的反派boss這麼近距離地對視。

　　上次由於情況特殊，我處於一臉血的狀態，看不太清楚，只在印象中勾畫出一個妖-孽的輪廓。

　　這次看得十分清楚，連長長的睫毛，還有暗紅色瞳孔裡的龜裂細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無赦的鬼神之眸完全顯露之後，有攝人心魄之能。

　　如果他此刻忽然用起鬼神之眸，逼迫我把劇情劇透一遍，那就好玩了……

　　可能我劇透不到一半就會心裂而死，但是給大作者添的麻煩夠他吃一壺的。

　　想到此處，我忍俊不禁。

　　暗紅色的眼睛直視著我，閃過一絲笑意。

　　那雙血煞殺伐之眼，輕易地轉開，並沒有對我施展懾心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