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繼續說道：“而你之所以娶了七百個妃子，把他們安放在你的後宮中，只不過為了給他們庇護，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是你心愛之人。”

　　這句話我有些賭的成分在裡面，因為我並不瞭解後宮的構成，但是，我有一個想法，無赦這樣的人，如果真的心有所屬，絕對不會弄出這麼多妃子來。

　　無赦低笑兩聲：“你還是裝傻的時候比較可愛。”

　　我心頭一松，看來是賭對了。

　　接下來，就是想辦法逆轉局勢。

　　我試著慢慢走向無赦，走到他面前，在這個過程中，我始終正對他的眼睛，讓他相信我，我並沒有打算撒謊。

　　“你可以隨時殺了我，我不在乎，但是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我說。

　　無赦興致盎然地打量著我：“嗯？你喜歡上本座了？”

　　又恢復到“本座”的自稱，看來還是對我有所提防，不過沒關係。

　　我說道：“我說喜歡，你會相信嗎？”

　　無赦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遲疑。

　　我接著說：“我之所以會刺殺你，之所以會和天玨在一起，是因為他是我的主人，他用氣蠱控制我。”

　　說完這話，天玨終於忍無可忍，帶著哭腔吼道：“李素！你討厭我的話，就殺了我吧！不要再說這些話！”

　　我皺起眉頭，握緊拳頭，繼續說道：“你聽到了吧？我沒有騙你。”

　　天玨的話無形中證明瞭我所言屬實。

　　然而我這樣的話，只會讓天玨痛不欲生，他悲憤地吼道：“李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一動不動，揚著頭，執著地凝視著無赦。

　　“很好，”無赦笑笑，“李素，你真是個有趣的人。”

　　我不知道有趣是不是一種誇獎，但至少在反派boss那裡，無趣的結果就是死。

　　其實，這道理和寫小說一樣，沒意思的人，沒意思的對話，沒意思的情節，都會被大作者無情地砍掉。

　　在這個層面上，反派boss倒是和大作者一模一樣呢。

　　我想著，不由自嘲一笑。

　　“過來。”無赦笑著說道。

　　我毫不猶豫地走向他。

　　“本座可以答應你，不殺他，不過，你也必須答應本座一件事。”無赦說。

　　我的心又提了起來：“什麼事？”

　　無赦笑笑：“所以你做這一切，還是為了讓本座饒他不死？”

　　我也笑：“是，我和天玨畢竟有十年的兄弟情義，雖然他對我意圖不軌，我還是不能看著他死。而且，過了這一次，我和天玨之間的恩仇一筆勾銷，以後再無掛礙，豈不輕鬆？”

　　身後天玨已無哭聲，只有粗重的呼吸。

　　我知道他會難過，但是，不置之死地，又如何後生？對於他這樣總是心存僥倖的人，更是如此。

　　無赦聽到我的回答，笑意更深：“也有道理，那樣無趣的人，不帶他玩也就罷了。”

　　我揚起頭，問：“所以你要我答應的事情是什麼？”

　　無赦掂了掂手中的長方形匣子。

　　我心中猛地一跳，一個猜想如七彩的肥皂泡一般冒出來，升到半空，照亮前路。

　　如果，無赦的要求，是讓我說出天鑰的用法，那麼，僵局和困境就可以迎刃而解。

　　說吧，親愛的反派boss，說吧，只要你提出這樣的要求，我就會十倍百倍地滿足你。

　　似乎看出我眼中的異樣，無赦頓了頓，問：“你知道這東西怎麼用？”

　　我強忍著點頭的衝動，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答：“知道一點，它可以滿足任何願望。”

　　無赦笑了：“看來傳言是真的。”

　　我靜靜等著無赦的請求，簡直度秒如年。

　　無赦終於說：“那你告訴本座，這東西怎麼用？”

　　我平靜地看著他：“你的願望是什麼？”

　　無赦笑了笑，不說話。

　　我試探著問：“統領地獄，甚至人間？”

　　無赦仍是笑著，不說話。

　　我又問：“不會是成為天地至尊吧？”

　　無赦搖搖頭，反而笑我：“本座以為你這麼瞭解本座，能猜到的。”

　　我瞭解？啊哦，是說我之前的那些人設分析？

　　我說他寂寞，難道，不會吧……難道無赦的願望是從天上掉下來一個心上人？

　　“行了，你不用猜了，看你的表情也知道你猜得不對。”無赦揚了揚手中的匣子，“直接告訴本座，怎麼用吧？用什麼咒術？”

　　我看著那匣子在我眼前晃啊晃啊，心也跟著咚——咚——跳動。

　　“不用什麼咒術，”我說，“只要你虔心祈求。”

　　無赦眉頭微皺，接著笑起來：“你逗我？”

　　我說：“是真的，不信我示範給你看。”

　　無赦笑了笑，舉起匣子，在我眼前晃了一圈，又收回去：“看來你很想要天鑰啊。”

　　我正要解釋，忽然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旁插-入：“他不會想要那東西的。”

　　地藏王不知何時從廢墟裡掙紮出來，一手捂著胸口，看樣子傷的不輕。

　　無赦笑問：“哦？為什麼？”

　　地藏王陰惻惻地一笑：“因為那東西……會帶來災難。”

　　無赦笑道：“你以為這樣說，本座就會把天鑰還給你？”

　　地藏王忽然伸出手，摘去斗笠，露出一張傷疤縱橫凹凸不平的臉，兩隻眼角均被劃破，拉扯出詭異的線條，眼珠子則大半暴露在外，形狀十分可怖。

　　我看得一驚。

　　地藏王又把斗笠帶回去，幽幽說道：“幽都王，雖然你是我的勁敵，但我並不希望你自取滅亡，沒有你，滅世之戰沒這麼容易勝利，所以你最好不要蠢到動用天鑰。”

　　地藏王頓了頓，說：“這天鑰，會把你的願望變成詛咒，反彈回你自身。”

　　無赦卻一點不在意，反而笑道：“是麼？那本座倒更想試一試了。”

　　地藏王怒道：“你不相信本王？”

　　說著，便出手來搶天鑰。

　　我眼看著兩個人又要打起來，天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手，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天鑰的一角。

　　無赦挑起眉毛：“你幹什麼，鬆手。”

　　話音未落，一片白光從匣子縫隙中綻放開來。

　　無赦維持著那個意外的神情，一動不動。

　　口型也是半張著，話還沒說完。

　　而另外一邊的地藏王也是如此，他一隻手向前伸出，捏成鷹爪狀，手心裡一團黑色術法，還未放出。

　　時間不多，我回轉身，拔下天玨手上的冰刺，他眉頭緊皺，猛地推開我。

　　我摔倒在地，又翻身起來，天玨正呼哧呼哧喘著氣，恨意十足地瞪著我。

　　“審判之力，”我說，“帶我回雲仙宗，拿審判之力。”

　　“我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話了！有種你就殺了我，我再也不會被你騙了！”天玨肆無忌憚地發著脾氣。

　　我走上前，揪住他的衣襟，他受傷太重，無力反抗，只能怒氣衝衝地瞪著我。

　　“你看著我。”我說，“沒有時間了。”

　　天玨先是疑惑，接著，他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我在變老，對吧？”我說，“我用天鑰定住了時間，這就是代價，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現在我們就回雲仙宗。”

　　天玨卻沒有動，他的目光越過我，凝向一動不動的無赦。

　　“不用什麼審判之力，我現在就殺了他。”

　　“不行！”我聽到自己的骨頭吱吱變化的聲音，焦急地說，“沒有審判之力，你殺不了他，也無法渡劫，快，快走！”

　　天玨眼裡的恨意一時達到頂峰，我以為他會不顧一切地推開我，去殺掉無赦。

　　我沒有騙他，這樣單純的物理攻擊是無法殺死無赦的，只有審判之力才可以。

　　天鑰的反噬加上審判之力，無赦就是永不超生的結局。

　　天玨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他猛然回過頭，看著我：“好，回雲仙宗。”

　　他畢竟是煉神期的修為，身體傷重，還有元嬰在，只見他迅速在地上畫出血陣，以血引靈，打通道路。

　　傳送法門開啟，我立刻抱住天玨的手臂，一陣青光過後，我們落在雲仙宗乾坤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