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月神

　“那丫頭果然看出了些門路。”吉吉老頭兒與掌教們都站在祖殿的最週邊，經蘇瞳十日前與胖胖的一戰，許多族中長者都對她特別關注。

　　 “不知她今次，能否得到祖殿的認可。”黃眉掌教一臉期待。

　　 “我看……有點玄。畢竟她是墨墨的孩子，身為荒宇之修，天賦極高，但若要修仙……”雲奶奶搖了搖頭，荒天之神是公平的，人人都不可能絕對地完美，在某一方面太強，便在另一方面會有缺陷。

　　 “不一定吧。”吉老頭兒一臉的神秘。

　　 這裡面的貓膩只有他知，這來路不明的丫頭，反正絕對不是墨墨的孩子！

　　 蘇瞳不知自己已經被許多強者默默注視著，她只是好奇地打量起祖殿前後的所有細節。

　　 在殿前廣場中央，矗立著一尊女神雕像。

　　 此女額飾珠寶，身著十八層重紗，雖是石刻，但層層衣裙卻被巧工匠人刻畫得惟妙惟肖。女神裸露于空氣的手背和脖頸，通通繪有細密花紋，令蘇瞳越看越覺得眼熱，心跳速度也猛然加快！

　　 她的視線迅速轉移到女神雕像的脖頸，可以看出此神胸口，佩戴著六條項鍊。

　　 分別為接骨木環、秘銀項鍊、紅寶石接骨木圈、天珠秘銀長鏈、魂石吊墜、與一條極為誇張的長生鎖。

　　 一湧熱湧沖上蘇瞳的腦袋，這分明就是聽訞一族巫的裝束嘛！

　　 而且絕對不是普通的荒巫，而是佩戴所有巫力等級項鍊，還多加一枚長生鎖，地位高於荒巫的存在！

　　 荒巫之上，還有巫？

　　 此荒宇，明明不是玄穀，但為何卻有比荒巫更高級別存在的雕像？蘇瞳妄圖從雕像上看清女神的容貌，卻只能看到她滿面的巫飾。

　　 “這……是誰？”蘇瞳情不自禁地拉了拉硼硼的衣角。

　　 “月神。”硼硼不愧是此代最強修士，連見識都要比尋常人多一些。

　　 月……神……

　　 蘇瞳長長的睫毛，在風中拼命地顫抖，她猶記得自己在玄穀神域居住時老荒巫為自己講的那些故事，聽訞巫族一脈，有兩個不得不提的人物，一是帶走了大量荒巫傳承消失在茫茫星空內的先代荒巫尤麗·隕石，二是整個聽訞的先祖，傳說極有可能步入神境的瑪依努爾·月神！

　　 難道此刻被供奉于甲獸祖殿中央的女神，便是聽訞一族的先祖？

　　 太奇怪了！

　　 荒宇明明沒有聽訞一族，卻出現了聽訞古祖的石像崇拜。

　　 蘇瞳此刻只能慶倖罕古麗提起的故事時至今日依舊清晰地烙印在自己的腦海深處，讓她對祖殿內記錄的甲獸歷史又有了更加迫切的求知欲。

　　 一位老掌教站在殿前，以冗長沉悶的腔調祝賀著今日聚集在廣場上新一代的化型弟子，他嗡嗡的聲音蘇瞳幾乎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只將自己的目光放在月神雕像上愣愣出神。

　　 “好了……應該交代你們的話已通通說完，現在你們可以依次進入祖殿，去學習那些鐫刻在牆上的仙術知識，在踏入此殿的刹那，你們要忘記所有已知的修煉常識，以一種嬰兒般無知且單純的心境去重新築建一個新的自我。”

　　 “無論你們現在是八階強者，還是二階學徒，在這裡都是一張白紙，不要驕傲自大，因為殘酷的現實會將你的傲氣完全打壓，也不要妄自菲薄，不要忘記我們現在的界主大人，在踏入此間時，還是一個默默無聞之徒！”

　　 “我可愛的孩子們，甲獸一族的未來都在你們的肩上，離開荒宇，去尋找更加遼闊的天地吧！”

　　 老掌教揮舞著自己手中的拐杖，臉頰上浮現出無比癡狂的表情，在他的呼喚聲中，無數化型獸修瘋狂踏上石階沖入殿中，帶著對未知的好奇與對強大的渴望！

　　 “不要跟他們擠，我們慢慢走。”

　　 甲獸一族力大無窮，若不小心被人絆倒，只怕會被瘋狂的獸潮直接踏成肉餅，蘇瞳剛側頭交代哼哼，命他不要亂動。另一側的硼硼卻已用長尾一把卷起二人，壓路機一樣轟轟轟地沖到了最前方去。

　　 我滴神啊！

　　 待蘇瞳反應過來，已被硼硼一尾甩入殿內，在這陣紋奇異的大殿之中，眾獸的修為果然通通倒退為零，蘇瞳需要很努力才能勉強讓自己也只顯露出凡態。

　　 大殿左側牆面，繪滿了修仙者初踏仙路的各種準備事項，其中最為醒目的，自然是凝氣十重天的口訣和要義。

　　 “坐在這裡，這個位置好，不會看不清楚。”凝氣十重天的口訣自然只有一篇，沒有搶到有利地形的後來者，便只能等前人悟完第一重天之術，讓開了豁口才能進入。

　　 硼硼相當得意地幫蘇瞳和哼哼都占得良機，令哼哼對他的印象有了不小的改觀。

　　 “長姐，我看這大傻個兒，好像真的是對你不錯耶。”頭一次鬆口，哼哼側頭小聲在蘇瞳耳畔嘀咕。

　　 “想什麼呢你，小孩子，用心凝氣吧！”蘇瞳狠狠拍了哼哼一巴掌。目光卻難以從牆上挪開。

　　 凝氣十層口訣……

　　 沒想到甲獸們在祖殿裡修煉的，真是規規矩矩的修仙之法，經凝氣，築基、結丹、元嬰、嬰變、洞虛、大乘、渡劫成為仙人。

　　 身為四品金仙的她，似乎已離初入修真那會的自己很遙遠了，但現在回想昔日種種，卻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當年那處處與她作對的白眉，當年為修道而將她斬運的君琰，當年彆扭著又兇殘的傲青……

　　 如今白眉已逝，君琰為情與因果所困，傲青，又在哪裡呢？

　　 就在蘇瞳出神之際，哼哼抱怨的聲音又從一旁傳出：“還沒有發仙玉呢，看也是白看嘛！”揉著被蘇瞳拍紅的額頭，哼哼一臉委屈。

　　 對了，仙玉！

　　 蘇瞳神情一怔，恰此刻殿頂已傳出甲獸老掌教的聲音。

　　 “不要推擠，不限時間，只限仙玉，現在人手一枚，在玉內仙氣被消耗一空前，只要能達到凝氣一層，便有資格繼續留下，若消耗一枚仙玉，仍無法凝氣，便示為與仙道無緣。”

　　 說話同時，老掌教手中已散出無數仙光燦爛的仙玉，靜靜漂浮在每一個被仙光迷得雙眼流彩的化型獸修面前。

　　 “呵呵！仙玉哈！”哼哼立即將漂浮在自己眼前的仙玉緊緊地攥在手裡，笑得小眼都不見了蹤影。

　　 “噗！”

　　 蘇瞳捏著老掌教紛發的仙玉，差點沒一口老血從胸腔內飆出！

　　 一枚貨真價實的仙玉耶！

　　 我的天啊！用仙玉凝氣！要是這種兇殘鋪張的手段被真仙下界修士知道，非要紛紛以胸口碎大石之法來表達自己內心的瘋狂不可！

　　 真仙下界，莫說仙玉了，凝氣弟子就算只能接觸到下品靈石就算財大氣粗，蘇瞳可以打包票，如果回瑤池仙宗，甄選一些有慧根的弟子，只需指甲蓋大小的仙玉碎屑，便足以讓他們從凝氣一層修煉到凝氣五層之多！

　　 現在甲獸一族，才修一層凝氣便要浪費一枚仙玉，這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終於明白，吉老頭兒對仙玉的渴望為何會那麼強烈，要供養一代又一代的甲獸弟子，這個坑多少仙玉都不夠填啊！

　　 “不要緊張，你用完這枚，可以偷偷拿出我送你的那枚繼續使用。”硼硼見蘇瞳小臉蒼白，還以為她被祖殿的挑戰難度給嚇倒了，立即悄悄地對她使著小眼神兒。

　　 “而且坐在人多的地方，別人散失出的仙力，你也可以借用，這樣更省仙玉一些。”將自己從長輩那裡聽到的經驗通通毫無保留地告訴蘇瞳與哼哼，哼哼瞪圓了眼睛，仔細聽著，越發覺得這姐夫不錯。

　　 很快祖殿內的喧鬧便靜止下來，眾獸皆喘著粗氣，伸長脖子，狠不得把凝氣第一層的口訣從牆上摳下來吞到自己的肚子裡。

　　 蘇瞳卻站起了身子，擠出獸群朝與眾獸相反的方向走去。

　　 “姐，你去哪裡？”

　　 一旁的硼硼已經握著仙玉很快入定，而哼哼卻還抓耳撓腮地一臉通紅，根本沒有找出凝氣門道。

　　 “我悶，去那邊走走。”蘇瞳從懷裡摸出硼硼之前送給自己的仙玉塞到哼哼手裡。

　　 “硼硼送的，你好好珍惜。”

　　 這枚仙玉成功地堵上了哼哼的嘴，令他樂滋滋地揣在懷中，再也不問蘇瞳去處。

　　 殿左擠滿了密密麻麻的甲獸化型修士，殿右卻門可羅雀無人問津，因為與記載仙術秘法的左牆不同，祖殿右側牆面上，繪製的通通都是獸相。

　　 大量根本不存在於荒宇中的種族，依次出現在牆面，圖下詳細地記錄著他們的族名與種族特徵。這些形態各異的生靈，大多都生有四足，幼年呈現原始妖獸的模樣，恰好印證了蘇瞳初到荒宇時在許多已荒廢的修真星上看到的場景。

　　 然這些異獸，蘇瞳從未在真仙異志錄上見過，反是覺得其中幾種，非常符合她在荒門上見到的獸形。

　　 她心中的疑問越來越深，可以篤定此間星海，一定與玄穀和荒門有關！

　　 時間一日日過去，待蘇瞳幾乎將右牆所有異獸的模樣刻在腦子裡，那些前來參悟仙術之道的甲獸修士們，也幾乎用盡了自己手中仙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