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艱難的廝殺

　夜有六個時辰，但天由黑變明，不過一瞬。

　在天色交接的刹那，光明源頭便傳來了一陣尖叫，這聲音裡帶著興奮，渴望，欣喜與期待，充滿著蓬勃的生機與欣欣向榮的生氣……

　“殺我！殺我！殺我！殺我！殺我！”

　“就是這怪東西麼？”夜吹指著天空中蝠一像無聲劃來的陰霾，從它那刺耳的尖叫聲中感覺到了一種瘋狂。

　“從來沒有聽過這麼賤的要求。”小豬拱著鼻子，露出尖銳獠牙，嗜血和殺人……可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不要大意，這傢伙很強。”感覺自己的師兄們都太輕敵，此刻只有蘇瞳與逐日感覺到如山的壓力。舊傷未愈，皮下隱隱的疼痛提醒著她們今日即將面對的艱難。

　“咦？人變多了？”來到近身處，不死鳥詫異地歎道，它興奮得渾身戰慄，又露出嗨過頭的迷之微笑。“太好了，我就喜歡群毆，這一次你們總能殺了我吧？！”

　一種大禍臨頭感爬上了蘇瞳的心頭。

　第二個黑夜到來時，師兄妹四人連同逐日仙王，都撅著屁股摔在泥裡。

　夜吹幾乎碎成了冰渣子，老二被擰成了辮子，老三屁股開花，蘇瞳腫得比第一天更大，逐日消瘦得不成人形……他們各個臉朝下，嘴裡含著一口泥。

　“沒用，垃圾，懦夫！這麼多人都幹不死我一個，我很失望，徹底地失望……你們都不是男人，是小娘們兒……當然，少主夫人你本來就是小娘們兒，哦，你比他們中某些傢伙還強壯一些。”天邊還回蕩著不死鳥不堪入耳的謾駡聲。

　“這也太……過分了。”夜吹含糊不清地嗚咽，從口裡吐出一枚大牙。

　竹竿雖然不會說話，但雙眼卻紅光綠光亂竄，顯然情緒異常激憤。

　“比八荒老怪還可惡，我要殺了它，剁成八塊喂狗，再把狗殺了剁成八塊下鍋！”渾敦黑乎乎的小臉被淚水沖出了兩條白色的小杠，因為實力尚未恢復又遇惡戰，現在還恢復不了人形。

　“黃黃黃……”蘇瞳袖中的大黃，有氣無力地抗議，狗怎麼了？狗招誰惹誰了？

　“人還不夠多，大黃，露葵，千年……你們都出來幫忙！”蘇瞳越戰越不服氣，既然康仁四兄妹被扁得這麼慘，那她再叫些人來！

　雖然溯源喚醒的古血越多，她便越發吃力，但為了抗衡那可怕的怪鳥，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今日已經有小成，令夜吹身上出現上古冰皇虛影，竹竿的古祖更令人吃驚，居然是法寶原型，而渾敦之祖力量磅礴，幾乎可以與誇父王血相提並論，只可惜極不穩定，時隱時現，一定是她的控制力還欠火候。

　在提升控制力的同時，她應該嘗試同時控制更多的人，這樣對自己的要求更加苛刻，也更能歷練自己。

　嘭嘭嘭嘭……

　隨著輕響，大黃、露葵、香香、千年老人這些熟悉的面容也一一出現在蘇瞳面前。

　“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使命落在了你們的肩上……”蘇瞳鼓著腮幫子，用破了風的聲音煽動眾人。

　第三天結束，九個鼻青臉腫的人影以倒栽蔥的形狀立在滾燙的沙中，遠遠望去筆直如樹，還倒是荒蕪的沙漠有了綠洲。

　第四天結束，人影又多了幾個，大家疊羅漢一樣一個個堆砌在蘇瞳的身上，如一堆屍山一般……

　那可惡的壞鳥，力量無窮無盡，而且嘴巴極為惡毒，其用詞之粗魯，簡直令人髮指，大家每天不但要忍受肉體的摧殘，而且精神上也經受著難以想像的屈辱。

　不過誰都不敢抱怨什麼，因為每當黑夜來臨，他們都可以安心休息，而只有蘇瞳一個，依舊盤腿而坐，細細梳理自己白日所得，總結經驗和教訓化為己用。

　溯源之術，想要求強，便是對古血的喚醒。

　借由斧印，蘇瞳在逐日仙王身上可以突破王血，但這也僅限於極為微弱的一絲，在逐日身前凝形的誇父王族，總在各種模樣的稚子身上變幻，從來沒有出現過成年個體，更不要說傳說出的虎戰，猙戰……

　而這種血脈的突破，在其它人身上極難出現，在溯源通靈術中，被稱之為“破血”，由一層到十層遞增，隨著破血術的強大，靈主強者可以在自己契約者的身上找到最強大的先祖力量，甚至完全摒棄血脈傳承，在其先祖的記憶和因果中尋找到最強大的源頭。

　當然，破血十層玄之又玄，即使在通天塔主送給蘇瞳的記憶裡，溯源通靈術的巔峰場景都被描述得極為模糊，那種甚至可以借由記憶與因果複醒遠古強者的實力蘇瞳並不奢望，現在她只專心突破破血術的第一重天，希望可以令逐日和開天擁有更強大的力量。

　日復一日，眾人在泥漿沙礫與滿身傷口中暈倒，而後又在喪鐘般的“殺我”叫聲中被驚醒。

　渾敦甚至忘記了自己最討厭與康仁有關的東西待在一起，竟然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說一個“走”字，卻養成了一邊被痛扁一邊與不死鳥對罵的惡習。

　“殺我！殺我！”

　白日未晞，那令人可憎，想吐，抓狂的****叫聲又將眾人從噩夢中驚醒。

　“老子肯定殺了你，把你的皮扒下來裁成新衣服，把你的肉在火上燒成美味大快朵頤！”渾敦立即如新下鍋的蝦米一樣高高彈起，鬥志昂揚地指天吐起唾沫。可惜在八荒老怪那裡失去了太多力量，不然若化為人形，他與逐日聯手，眾人未必過得這麼艱苦。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殺氣。”不死鳥嘎嘎地笑著，眯起了色眯眯的眼睛在渾敦身上上下打量。“今日老子多爆你丫幾次菊。”

　那蕩漾的目光，令渾敦心尖兒頓時一陣戰慄。

　“兄弟們，就是今日。”

　就在此時，盤腿而坐的蘇瞳，緩緩地張開了自己的眼睛，只見她眼中有一道凝形的血芒閃過，看樣子破血之術終於有了第一次突破！

　聽到這句，原本有些萎蔫的渾敦頓時被注入了萬噸雞血，額頭都如雞冠子般紅得發亮。

　“聽到沒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死燒雞！”

　“啊……多麼熟悉的話啊，昨天某人也是這樣叫破嗓子的，最後還不是被打臉了？我說你們要是真有本事就快點殺了我，磨磨蹭蹭的讓我等得好焦急啊！”不死鳥臉上露出楚楚可憐的模樣，好像真是發自內心地想要赴死。

　“來吧！”

　蘇瞳一躍而起，身旁眾人的身前不約而同地騰起了古祖虛影！

　夜吹身前是雪族之皇，暴雪便是他長長的鬚髮，一雙幽藍色的眼眸仿佛可以吸走人心中所有的溫度。二師兄的身前是一根更長的“竹竿”，肢體可以任意幻化為強大的刀劍法寶，殺威極為驚人。渾敦身前是一團迷霧，因為它的血脈極難控制，直到此刻蘇瞳都未能成功將霧色凝形，不過誰都可以感覺得到隱藏在那團迷霧之下力量的浩瀚。

　香香、露葵、千前身前各有樹影，要是那些曾與折林對戰的花祖們見到此景，必驚得合不上嘴，因為現在出現在三位身前的，都是花靈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存在。

　最讓人不解的是大黃身前出現的，並不是龍影，而是一頭巨大的……難以描述的猛獸，足踏業火，容貌猙獰，看上去比麒麟更加雄壯，比獅子更加威武！

　除此之外，季風、韓文等一甘可用之人也通通環繞蘇瞳而立。

　逐日仙王身前仍是誇父王族少年，不過臉上的青澀不再，個頭也仿佛高了一些，模樣十三四歲，已經有了戰士的氣勢。

　“無聊，與之前的每一天都是一樣的，都快一個月了，你們倒底能不能殺了我？”不死鳥撇了撇嘴，對蘇瞳拋出了一個不屑的表情。

　“兄弟們，扁它！”蘇瞳才不管那麼多，一聲長嘯便引得大家蜂湧而起，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朝該死的鳥兒沖去。

　劈裡啪啦！

　天雲色變，萬頃蒼林化為焦土，不死鳥的落羽術，可令山石都瘋狂燃燒，然夜吹的冰力亦更勝往昔，只需輕輕拂過燃火的石，便能令其在劇烈的冷熱變化中自內部開裂。

　二師兄化為無數刃雨，在半空挽起狂風，誰都看不清哪裡是他的本身哪裡是他借來的古祖力量，他掠過的山峰刹那都變成蜂穴，無數河水因他的力量斷流。

　渾敦在狂風中顛簸，拼命想要擠出藏在霧團下的力量，可是自己都重傷未愈，哪裡還能成為蘇瞳助力？

　逐日身前王族少年，雙手滿負金色密紋，雖然依舊無法令開天斧綻放神光，卻威力十足，一推之下，竟可撼動不死鳥的身體！

　這一戰打得天暈地暗，日月無光，若不是通天塔世界堅固無比，只怕這一界都要被完全撕毀，然一日將盡時，眾人已顯疲軟的樣子，夜吹的反應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被不死鳥一爪子按在石頭渣裡再也起不來。

　無數斷劍都鑲嵌在大地與山巒之間，老二無器可用，又一次被撅成了麻花丟在地上。

　渾敦的霧團下偶爾爆出一股氣息成功地威懾到了不死鳥，不過大多時間，他一直在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