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今天是個陽光普照、天氣晴朗的好日子，正適合約會。

　　而且今天還是浪漫的情人節。

　　水粼萬萬沒有想到，前天晚上她會遇到自己心中暗戀的對象，更沒有想到他還會記得她，更加沒有想到他竟會約她出來。

　　坐在這家安靜的咖啡廳之中，悠揚的音樂，誘人的咖啡香，配上夢中情人……

　　還有什麼比得上今年這個情人節還要令人難忘？

　　只不過，怎麼她再見到學長時，心跳好像和平常沒啥差別？

　　「對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如此的特別節日，不該約你出來的。你男朋友……」

　　「我沒有男朋友。」她急急的說。

　　「喔，是嗎？」

　　她微笑著點點頭，心裡暗自把關星祤那張傲慢的臉用力抹去。

　　今天是她美夢成真的重要日子，才不可以讓他破壞呢。

　　「我只是很訝異學長還認得我。我以為我如此平凡，任何人都會忘了我。」

　　「不，其實你是那種讓人一眼便忘不了的女孩。當時的情景換成任何人都會義不容辭的伸出手去扶你的……我很幸運。」

　　水粼不禁又想起星祤的話，如果換成是他伸手扶她起來的話，也許她現在也不會跟學長面對面坐著，而是被那個大色魔拉到哪個沒人的地方毛手毛腳吧。

　　「想起哪個令你心跳加快的人了？」

　　水粼猛然抬起頭，卻發現林學長正饒富興味的留意著她臉上的每個表情。

　　「沒有啊！哪有什麼令我心跳加快的人？」她矢口否認。

　　「如果真有幸遇上這樣一個人，那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事情了。」林文翰平靜的口吻之中卻似帶著一種遺憾。

　　水粼回望著學長俊秀的臉龐，心裹總有種像是朋友的感覺。

　　曾有的心動彷彿逐漸因彼此的交談而平息，再也激不起任何一點漣漪。

　　「我可以向你說一點我的心事嗎？」

　　水粼迎向他那雙似被憂愁困擾的黑眸，正義感令她用力的點點頭。

　　「我很樂意。」

　　就這樣，兩個人在交談之中度過了情人節。

　　　　※※※※　　

　　星祤在水粼和林文翰一走到門口時就已經看到他們了。

　　但他並沒有開口，因為在他身後的水氏夫婦也看到了。

　　今晚星祤的突然來訪令水氏夫婦十分訝異，但當他稟明了自己的身份後，「有錢人—家的少爺」七個字就蒙蔽了水氏夫婦的雙眼。

　　而在短短的交談之間，星祤毫不保留的表現出他對水粼的喜愛及關心，很自然的，水氏夫妻對眼前這個相貌堂堂的年輕男子有了良好的印象。

　　這個關星祤的條件配自己的寶貝可以說是天上的一對、地上的一雙。不過——

　　現在的情況有點糗了。

　　「唉呀！小粼怎麼可以讓別的男人送她回家？」

　　水媽嘀咕著，不斷的打量目光落在門外兩人身上的星祤。

　　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看起來笨笨的，以為吸引不了什麼有錢又有勢的男人，現在不但有這個關少爺追求她，外面那一個看起來也不錯。

　　唉！真是難以選擇啊！

　　在一旁的水爸哪會不明白自己老婆那點心思，畢竟兩人結婚也已經二十多年了。

　　「我比較喜歡這個關星祤。他比較穩重，比較像我。」他和老婆嚼著耳根。

　　「死老頭，少臭美了！」

　　水媽啐了身邊這個不要臉的男人一口，不過心裏仍表示同意。

　　「不過現在女兒這樣……這個關家少爺肯定會跟女兒分手的。」水爸說。

　　同為男人，水爸明白親眼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在情人節這一天並沒有跟自己度過，反而跟其他的男人出去，任何男人都嚥不下這口氣的。

　　而屋內六隻眼睛在見到林文翰在水粼的臉上落下一記晚安吻時，差一點沒掉出來。

　　「這個女兒啊……也……太過分了，居然腳踏兩條船，怎麼對得起關先生……對不起啊，你別介意。」水媽對星祤露出尷尬的笑。

　　「是啊，是啊！不過這男未婚、女未嫁，大家都有權利選擇的嘛！」

　　「沒錯，沒錯。關先生……」

　　「伯父、伯母，等一下可以讓我和令嬡兩個人說一下話嗎？」

　　星祤靜靜打斷了極力想解釋的兩人，俊美的臉上並沒有太大的表情，只有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哀愁。

　　水氏夫婦相望了一眼，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女兒感情是真誠的，應該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女兒的事情。

　　「你向我保證不會用任何暴力或言語來傷害我的女兒。」水媽向他要求保證。

　　星祤用肯定、堅定的口吻對水氏夫婦認真的說：「我永遠都不會想要傷害她。我保證。」

　　見到他如此認真，水氏夫婦也點點頭，「我們會先離開，你們好好談。」

　　這時水粼進了門，非常訝異會看到星祤。

　　「你怎麼會在這裏？」

　　「妹妹啊，你跟關先生聊一下，我和你爸出去買一下東西，很快就回來。」

　　「什麼？爸……媽……」

　　砰的關門聲打斷了水粼的話，只留下她跟星祤獨自在屋子裏。

　　「水水。轉過頭來。」

　　星祤的話提醒了水粼，她這才發現自己一直瞪著關上的大門而始終背對著他，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女孩一樣。

　　該死！她又沒有做錯事，幹嘛心虛？

　　鼓起勇氣，她假裝一副冷靜無事的模樣轉過身來面對他。

　　「怎麼突然出現在我家？」

　　「為什麼你會如此問？今天是情人節，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們應該一起度過。」他靜靜的說。

　　可是她卻一點也不知道，反而跟學長出去……水粼想著。

　　「我並沒有承認我們之間已經到了這個階段，所以我愛跟誰過情人節你管不著吧？」她努力令自己的語調不要那麼顫抖，不要那麼心虛。

　　他突然走到她面前，一把捉住她的雙肩，逼她抬起頭面對他。

　　「我們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還是你心中的英雄一出現，你就打算把我們之間的一切全都忘了？水粼，我沒有你那麼健忘。」

　　「關星祤，你放開我！你弄痛我了……」

　　「我不放！我要你說清楚，我在你心中到底佔有何種地位？」

　　「我不知道！你別這樣……」

　　她拚命的掙扎，被他那樣可怕的模樣嚇到了。

　　她從沒見過他眼中彷彿會噬人的怒焰，像要把她燒掉似的。

　　「如果你不說，我不會放開你的！」

　　「你沒有資格——」

　　她的話都沒說完，他已經不顧一切地深深吻住她。

　　這個吻並不溫柔，甚至可以說充滿了懲罰及佔有。他像一隻負傷的獅子，用最熱切的唇在她身上落下屬於他的烙印。

　　「放開我！我不是你的玩物！」她用力的推開他，憤怒的說。

　　「我從來都沒有視你為玩物。」

　　「對，不是玩物，是獵物！捉住我的把柄逼我跟你發生關係，也不在乎我是不是願意就掠奪我的第一次……也許我才該問，在你心中，我到底佔什麼地位？」

　　「我說過——」

　　「我不相信，也不要相信！」她氣沖沖的打斷他，「我也說得很明白了，我心裹喜歡的是林學長，我不會改變的！」

　　星祤猛地將她棲在懷中，力道之大，令她幾乎無法呼吸。

　　「你說謊，我不信！」

　　「不，我沒有說謊。我本來就不喜歡你，你放開我……」

　　她的話未說完，下巴便被他用力捏住，「你的心裏有哪個男人存在、存在多久、埋在你心中有多深，對我而言都不再重要，因為我今天決定要把所有不該存在你心中的全都連根拔除，讓你一心一意只有我，只愛我！」

　　他的口氣森冷嚴厲，令人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陣寒顫。

　　水粼整個人愣住，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這是在要求我，還是在威脅我？」她低下頭靜靜的問，一顆心紊亂。

　　「不管怎樣，結果只有一個。」

　　他默默的注視著她，然後像是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衝動——

　　「我愛你！別問我為什麼愛彌，如果我知道的話，我也不會如此彷徨無助。」

　　整個屋子似乎在她的眼前打轉，她錯愕得幾乎沒有聽到他所說的話。

　　「從我第一眼見到你，就為了你心跳不已，強烈的情感令我只想一次又一次的要你、愛你，幾乎快要走火人魔……我剛才看到那個男人吻你，不管那個吻代表何種涵意，都令我害怕。」他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我才深刻的瞭解到，我有多怕失去你。而且我對你的愛比你對我要多！我嫉妒那個佔據你心中三年多的男人……如果殺人無罪，我會殺了他的！」

　　「你不可以！」

　　「我可以。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有多恨自己沒有在三年前遇到你，在你跌倒的那一天扶起你……如果那個人是我，你一定早就是我的新娘，我的最愛。」

　　水粼明白在此時此刻，她必須說些什麼。但她的喉頭卻似被一雙無形的手用力握住，令她啞口無言。

　　「我不知道……」

　　他一把捉住她的肩用力的搖晃，像要把她整個人搖散了似的。

　　「不准再逃避！」

　　「關星祤，不要逼我！我還沒有準備要愛上任何人，包括你——」

　　她再也顧不得其他的吼回去，絕望的想掙脫他的掌握。

　　他的搖晃停止了，臉色之難看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一時間，她後悔自己說出那樣傷人的話。

　　在她來不及反應過來前，他已經伸出手輕撫著她細嫩的臉，仔細的，深情的、怨恨酌注視著她，咬著牙說：「我是鬼迷了心竅，才會自取其辱……你已經說得很明白，我知道了。」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臨走前，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禮盒放在門邊的櫃子上。

　　「情人節快樂。」

　　水粼失神的注視著隔開他背影的大門，整個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她看到他留下的東西，走了過去，用顫抖的手打開那包裝精美的禮物。

　　在打開的剎那，淚水湧進了她的眼眶，眼前那只躺在紅絲絨中的戒指變成了模糊的星點。

　　她的手死捏著那只戒指，淚水卻似氾濫的潮水不斷滾落。

　　「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滑坐在門邊，閉上雙眼，頭靠在牆上，雙手緊握住戒指，心裏清清楚楚的明白了一件事。

　　她能緊握住戒指，但幸福卻早已從指縫間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