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聊發

年少輕狂無所懼，老夫聊發歎當時。

“子玉，如果沒有你，我這一生也就這樣過了。”

一向萬事不上心頭的遲墨在一切塵埃落定時突然間假設了一種可能。如果這一生中他不曾遇見過子玉，那麼便不會知道原來自己竟可以為一個人動心到這種地步。那麼所有的以後都會向著他預期的方向發展。

恣意張揚的虛度青春年少，然後在厭倦時便尋一處山野無人之地，一個人靜靜地安度餘生。沒有風月之事羈絆於心，也無紅塵之人牽掛在心。這便是很久之前沒有遇見子玉的遲墨所為自己想的後來。

也曾年少風花雪月，萬紅叢中，只是後來紅泥火爐，小雪新酒。當往日少年不再年少時，遲墨便只當之前的那個自己已經逝去，如今留下的才是那個真正的自己。看遍世事冷暖，明瞭人世間的貪欲嗔癡，到最後都不過是他唇角勾起的那一抹弧度而已。

不過人生那麼長總會在下一瞬發生一些令你措手不及的事情，比如對遲墨來說在那樣一個晴好的午日遇到了這個他一生都繞不開的劫。從前的遲墨從來都不曉得什麼叫做命中註定，什麼是在劫難逃，直到遇見了子玉。

那樣一個溫潤謙和的少年公子。

從初見的那一曲驚豔，再到重遇的那一盞淡薄的竹露。這一切看似平淡無奇的交集卻頻頻使得遲墨那顆古井無波的心被這個人所牽動著，也許開始是因為諸多原因，可是在後來發覺時便已是回天乏術。

此情，註定了這兩個天之驕子為之傾覆所有，只為了彼此得以長相廝守。

在子玉對遲墨說出要歸隱山林的時候，不可否認的是那一刻遲墨的心是安定的。因為他終於可以確定他對於子玉來說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了。

他之於子玉，是攜手之人，是偕老之情。

於是，此情終於心安。

遲墨和子玉同樣的都是男子，同樣的都是天之驕子，慧極之人。這便註定了他們之間的情路會走的坎坷，原因無他，只因為他們都太寂寞以至於不敢輕易的去相信一個人。於是便是不停地試探，不停地索取。

所幸的是，他們並沒有因此而適得其反。

在他們隱居之後的一段時間後，某日子玉看著在不遠處專心研棋的遲墨，他突然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最該厭倦這種索然無味的生活的遲墨偏偏並沒有這樣的反應。於是子玉便走到遲墨面前問了出來，“不想出去走走？”

“你想去？”聞言頭也不抬繼續鑽研手中棋子的遲墨隨口接了一句。

子玉一時無言，他的本意是看看遲墨可想下山沒想到最後竟成了是他想下山了！大概是久久不見子玉言語，遲墨放下手中的棋子抬頭看向子玉，“怎麼了？”

“遲墨，你難道不想下山去看看山下的繁華嗎？”子玉在遲墨對面坐下然後狀似隨意的拿起一枚棋子，看著棋局不經意的對著遲墨道。

“為什麼要去？”看著子玉在一處落下了一枚白棋，遲墨淡淡一笑將一枚黑子放到了白棋的旁邊，然後淡淡的笑看著子玉。

看著白棋被遲墨所吃，子玉並沒有在意。反而是在聽到遲墨話語的時候一怔，為什麼要去？難道遲墨一直以來並不像是如表面一般眷戀紅塵嗎？雖然子玉一直都知道遲墨並不如表面一般性情飛揚，肆意妄為，可是他更知道一個人的性情是無法假裝的。

所以，遲墨不應該是對那俗世繁華戀戀不捨的嗎？

看著面前不再言語的子玉，遲墨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然後對著子玉會意的一笑，低沉的笑聲落入子玉的耳中，竟使得聞者一度紅了耳垂。

“子玉啊。”將手中的棋子放下，遲墨輕歎一聲。“老夫聊發少年狂。”

“年少時總要肆意一回的，不然待到鬢霜發白時拿什麼去感歎當時年少？”答非所問卻又一語中的的說出子玉所想不通的事情，然後子玉了然。

原來當時的種種說到底也不過是歸咎為年少輕狂，原來令遲墨所戀戀不捨的並非是這俗世紅塵，而是當時年華。

不期然間遲墨的目光對上了子玉的，目光交纏，其中的情意一如當時，即便是如今平淡如水的生活也不曾將其中的情意削減半分，反而更勝之前。

然後，二人慢慢的笑了，那是心有靈犀的相視一笑。

回首間掠過那些試探，那些誤解，所幸的是他們從始至終都不曾忘記初心，他們終於摒棄芥蒂，彼此之間毫無其他的在一起了。

此後山長水遠，你我相伴。

此後天上人間，與君並肩。

這世間最美妙莫過於沒有錯身而過那個命中註定的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