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貓尾巴九號

貓尾巴九號

總是晚一步的天帝

當沐陽天帝手持通天盞出現在瑾驚殿內時，大殿中但凡還是有一口氣的都紛紛埋首示尊。

天瑾神君也立即收劍畢恭畢敬的低頭跪下。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怎麼感覺自己的佩戴了上萬年的寶劍在進鞘之後，發出了破碎的悲鳴。

沐陽天帝面色陰沉。

一步一步朝大殿中央走去。

聖光，則在他的腳下緩慢散開。

聖光所及之處，但凡被莫憂所傷的神君神將均被治癒。

而那些血腥和污濁，就像是被聖光淨化了一般，迅速消失。

整個瑾驚殿都籠罩在了沐陽天帝的聖光中，井然有序的恢復。

在場的眾人跪拜得更加虔誠。

無一不敬畏這股神的力量。

當沐陽天帝緩步走到埋首跪拜的天瑾神君跟前時。

天瑾神君說道：“啟稟天帝，剛發現一妖孽，現已處決。”

雖然和往日一樣。

天瑾神君並沒有得到沐陽天帝半點回應。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怎麼有種剛才話音一落，就背脊發涼的感覺。

仿佛有什麼陰冷的莫名力量，從他的腳尖爬到他的背脊，讓他出乎意外的想要收回剛才所說的所有話。

然而天瑾神君還沒有回過味來。

就聽“啪嗒”一聲。

只見那貴為神器，也是天帝曾經親手賜給他的通天盞——

在他的跟前，摔了個粉碎。

天瑾神君一愣。

整個大殿頓時響起眾仙誠惶誠恐的告饒聲：“天帝息怒！”

他們前一刻還在欣喜神的偉大。

這一刻。

卻又深深的感到了莫名的恐慌。

這是一種來自本能的恐懼。

似乎有一種自己的靈魂也隨著那破碎的聲音一併破碎的錯覺。

而距離沐陽天帝最近的天瑾神君感覺尤為強烈。

難道，這就是神的怒氣？

可，神究竟又是為何而怒？

天瑾神君還未及細想。

他們尊貴無比的沐陽天帝就雙膝跪在了那所謂的“妖孽”的屍體旁邊。

然後，眼睜睜的看著那沒有神魂支撐的真仙之軀，化作塵埃。

如果此時有誰有膽量抬起頭來看一眼他們唯一的真神，便會發現，那雙似漩渦一般包羅萬象的眼睛裡，充滿了憤怒，以及哀傷。

他面無表情的伸手，將破爛不堪的衣物一一揭開。

一地奶白色的神魂碎片便顯現了出來。

這自然是他家蠢貓的神魂，他沉睡萬年所蘊養的神魂。

就這麼……

碎了。

沐陽天帝小心翼翼的將地上所有奶白色的碎片全都收集在了自己掌心中。

然後起身。

用俯瞰螻蟻一般的視線，環視了一遍大殿上戰戰兢兢跪著的神君神將。

最終，視線落在了距離自己最近的天瑾神君身上。

天瑾，取自美玉。

也是沐陽天帝用最完美的生命之種創造出來，最得意的一塊美玉。

他就像是天帝最中意的孩子。

除了偶爾的偏執，幾十萬年來，幾乎沒有讓天帝有任何的失望。

但是今日。

沐陽天帝對他失望極了。

憤怒到極致會是什麼感覺？

已經活了不知多久的沐陽天帝，今日總算是有幸體會了一把。

他的憤怒。

讓他有一種想要摧毀一切的衝動。

但作為沐陽大陸上唯一的真神。

沐陽天帝最後的一絲理智不允許自己被情緒操控。

他此時最應該做的。

不是順從自己的情緒，懲罰這群卑微得連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都不知道愚昧眾生。

而是想辦法減少他家貓兒的痛苦。

然後盡全力去挽回他家貓兒的靈魂。

至於這群膽敢傷他小貓的愚昧眾物，苦難與災難，必將隨行。

思及此。

沐陽天帝隱忍著仰頭做了一次深呼吸。

將眼底的所有情緒全都收了起來。

沉聲真言道：“芸芸眾生，皆有靈性，妖有妖道，孽有孽緣。”

“何為正統？又何為異端？”

“爾等是非不分，定將大錯。”

語畢，不等跪拜的眾仙回神，沐陽天帝便拂袖而去。

待沐陽天帝離去許久之後，緩過神來的神君神將們紛紛是一身冷汗。

照理說被天帝聖光所救治，理應感到榮幸和愉悅。

但不知為什麼，他們無一例外的都感到了無法言喻的沉重。

仿佛自己的神魂在某一個瞬間，被一股強大到無法反抗的力量給掐住，然後在他們還未完全察覺的時候，又悄無聲息的褪去。

這讓他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

類似劫後餘生的錯覺。

而最重要的是。

天帝最後的真言究竟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們之前對那九尾貓妖的處置是錯了嗎？

而且通天盞既然在天帝的手中，那他們豈不是誤會了那只九尾貓妖？

……

瑾驚殿。

待眾仙離開之後。

天瑾神君默默的抽出佩劍。

果不其然，除了劍柄之外，整個劍身都已粉碎成粉末。

他這柄寶劍雖不是神器，但也是天下間少有的靈器。

究竟是為何會突然碎得如此徹底？

“你究竟幹了什麼！？”

就在天瑾神君還在疑惑自己的佩劍為什麼會粉碎的時候。

耳邊便傳來了單玉憤怒的質問聲。

“本君幹了什麼，何須你來質疑。”

天瑾神君回頭，看向單玉。

他十分不喜單玉經常對他說話時的冷嘲熱諷。

更不喜這種全然質問的語氣。

“呵。”

單玉極怒反笑。

“是啊，我何須質疑？你本就是一個是非不分冥頑不靈的東西！”

吼完，單玉轉身便要離開瑾驚殿。

這也是第一次，單玉如此直接的叱駡天瑾神君。

他覺得自己真是白瞎了三千年的眼睛，才看上這麼一個不是東西的東西。

“站住！”

天瑾神君卻伸手攔住了單玉。

“本君只是消除了一個妖孽禍端，有何不對？”

原本依照天瑾神君的脾性，他是不可能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解釋。

但不知今日是怎麼了。

不論是天帝的反應，還是單玉的反應，都讓他覺得隱隱的不安。

就像他是真的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一般。

也許他確實是冤枉了那九尾貓妖偷通天盞一事。

但身為天界神君之首，維護天界祥和以及天帝的安慰是他的職責所在。

消除一個隱藏的禍端，又何錯之有？

“禍端？”

單玉回頭，極度失望的看著天瑾神君反道：“你憑什麼斷定莫小憂就是禍端？你以為你是誰？”

他一直知道天瑾的固執和偏執，也因此而感到頭疼和無奈。

但他從未想到過他的固執和偏執已經到了如此程度。

對於單玉來說，自己不過是被莫小憂那蠢貓纏著煩了，閉了幾天關，想圖個安靜。

怎麼就這麼幾天，那只蠢貓就沒了？

當小頭急匆匆來告知他這個悲傷的消息時，他一度以為這是莫小憂那蠢貓又在調皮使壞，想要從自己手裡騙取寶貝。

直到他出了麒麟殿，聽見整個初陽天都在議論此事。

妖孽莫憂混進天界，企圖上九重天謀害天帝，幸被領華仙人識破，終被力斬於瑾驚殿。

這些就是單玉所聽到的，從八重天上傳下來的天聞。

那只蠢呆的小奶貓，是真的沒了。

天瑾神君沉聲道：“本君乃神君之首。”

“為了維護天界的祥和，排除掉那些潛在危險的生物，是本君的職責。”

“況且那貓妖企圖上九重天去滋擾天帝，單憑這一點，不論他是不是禍端，就足夠讓它神魂俱滅。”

單玉對這樣的天瑾失望極了。

他根本就不想再和他辯解。

如此自負不尊重生命的男人，讓單玉再多看一眼，都打心裡覺得噁心。

只見單玉面眼神空洞的看向天瑾神君，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天界需要扼殺一個無辜的生命來維護它的祥和。”

“天帝需要葬送一個美好的靈魂來維繫他的安危。”

“那麼這樣的天界，這樣的天帝，我無法認同。”

天瑾神君聞言，一把就拉住單玉。

口氣不再冰冷，反而透著一絲焦慮的問道：“你要幹什麼？”

他心中不安的感覺越發的強烈。

單玉只是微微一笑。

那笑容，和他們第一次在初陽天見面時的笑容一樣，溫和，卻透著陽光的味道。

只是他的身影卻漸漸薄弱。

當天瑾神君回過神來才發現，這並不是單玉的真身。

只是他的仙魂。

於是天瑾神君想也沒想。

便直接降真身去了初陽天的麒麟殿。

卻發現原本就空蕩蕩的麒麟殿更加的空曠。

因為它唯一的裝飾，殿內的兩尊玉雕麒麟，只剩下一尊。

……

莫小憂從百歲開始，便日日盼著成年的那一刻。

卻不想成年之日，便是身死之時。

九嶺山的狼妖曾斷言，莫小憂成年後一定會比花蝴蝶那個騷包男英俊百倍。

可惜，莫小憂直到神魂破滅，也沒有來得及看清自己的長相。

只是隱隱透過那些個神君的寶劍寶刀反光，看到自己冷酷血腥的臉。

那就是成年後的自己嗎？

莫小憂不解。

莫小憂想回家。

回九嶺山的家。

在那裡，不論他多調皮，多搗蛋，也不會有誰會折他的尾巴。

在那裡，不論他多討厭，多懶散，也不會有誰會傷他的神魂。

莫小憂有些哭唧唧的傷心，又有些咬牙切齒的怨憤。

然後，此時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為什麼。

自己的神魂明明就被一劍刺破，但為何他沒有就此灰飛煙滅，反而保留著自己的意識。

而且，這裡是哪裡？

雖然四周的銀色混沌讓他有些安心。

但遠方隱隱出現的黑色煙霧，卻讓莫小優有些擔心。

當沐陽天帝返回九重天。

將自家蠢貓神魂放入凝魂珠中蘊養，卻愕然發現——

他竟然找不到蠢貓的靈魂！

“該死！還是晚了一步！”

沐陽天帝十分懊惱。

話說。

不論外界對沐陽天帝的評論有多麼的尊貴。

但其實他不僅是個面癱，還是個嫌麻煩的懶神。

在他創造這個世界的時候，不免會有很多暗黑生物隨之而生。

大多數時候，沐陽天帝都是不聞不問，任其發展。

但偶爾真會出現一兩個過於兇殘，甚至破壞種族平衡的時候，沐陽天帝就會捎帶出手將它們抓回來。

不過懶散的他並不會將這些真正的禍端徹底銷毀。

因為暗黑生物的生命力太過頑強，處置起來相當麻煩。

故而懶惰的天帝就將帶回來的暗黑生物統統丟進一個由他真身駐守的煉獄世界中。

然後讓它們在那個世界中，自有而歡快的發揮。

用生命去詮釋。

什麼叫做沒有最兇殘，只有更兇殘的真諦。

但自從沐陽天帝沉睡了萬年醒來之後。

估計是太久沒有丟新的物種進去，讓煉獄世界的大門感覺到孤單寂寞冷了。

所以時不時的，它就會開啟一絲縫隙，出來刷一下存在感。

將它黑色的爪牙伸進沐陽天帝的真身之中溜達。

但因為沐陽天帝真身中，除了銀色混沌便無其他。

所以沐陽天帝也就睜一眼閉一眼，懶得去管。

反正它也折騰不出個啥。

不過懶散也終歸是有報應。

今日，失去神魂的莫小憂回到了沐陽天帝的真身中。

恰好煉獄之門的爪牙也出來溜達。

喲，活物！

然後就將莫小憂的靈魂給逮走了。

此時心力交瘁的沐陽天帝皺著眉頭，看向凝神珠中奶白色的神魂碎片。

頭疼的想：我不就是養只貓嗎？怎麼誰都和我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