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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錦繡華年》第126章
第126章 計劃

  「你想去,那我們就去。」燕七道。

  燕九少爺轉回頭,望著腳下黑沉沉的湖水,唇角卻輕輕地翹起來。

  他的姐姐就是這樣,只要他想做,她就一定會支持,無論他想做的是好事還是壞事,她永遠都毫不猶豫地站在他這一邊。

  他的姐姐自小就與旁人不一樣,她知道許多奇怪的東西,她的想法和行為也常常與眾不同,她甚至無師自通地用箭如神,這古怪的事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她不像其他人的姐姐,在弟妹面前要穩重,要優秀,要恪己,要教導約束弟弟妹妹的行止,就譬如他們的二姐燕二姑娘,燕四燕五最怕的就是她。

  可他的姐姐燕七不一樣,她從來不阻止他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她鼓勵他一切不知天高地厚所謂勇敢的嘗試,如果結果是好的,她會說「幹得好」,如果結果是壞的,她會在那壞結果落到他頭上之前替他擋下,然後告訴他「看來這樣不行,下回你可以嘗試別的方法」。

  她從不直接命令他「這樣的事不許做」,她只會說「好,你想做就去做」,然後陪著他,護著他,直到他自己發現這件事是錯的、行不通,並且能牢牢地記在心裡,永遠不會再犯第二次錯。

  就像現在,她甚至根本不去考慮要怎麼說服老太爺老太太允許他們去邊疆,亦或離開了錦繡書院這麼高這麼優秀的平臺,自己將來是否能有個好的出路和歸宿,更甚至不去擔心邊疆艱苦的環境與這遙遠路途上有可能遇到的危險,她就這麼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他的提議,就這麼義無反顧地站在了他的身邊。

  「祖父祖母一定不會同意,」燕九少爺慢聲道,「所以我們悄悄走。我看過大伯書房裡的輿圖,去邊疆的路線差不多都記了下來,我也打聽過了途中要經過的驛站,以及在哪裡換馬車、幾時行路、幾時落腳、幾時由旱路改水路、幾時需要多備糧水。」

  「你早就打算去邊疆了?」燕七看著他。

  「只是假設過而已,」燕九少爺淡淡道,「假設我們要去邊疆,需要做哪些準備,而後就去細細研究了一下。」

  燕七道:「我們兩個騎不了馬,乘馬車的話,大伯會追到我們的。」

  「我的同窗家裡在清涼山有座別苑,放避暑假前邀我和其他幾人去山中小住,」燕九少爺慢慢偏過頭來看向燕七,「祖父不會阻攔我去,屆時只說同去的有不少女眷,請帖上也有你的名字,去了能與我彼此照應,相信祖母也不會攔阻。我們收拾妥東西,佯作進山,而後直接取路北上,對我那同窗便說家中臨時有事無法應邀,兩廂便都能按下,至少能拖得三天。三天後你我已身在他鄉,可修書一封給祖父祖母,陳情謝罪,那時便是大伯再著人來追,怕也不易追上了,何況去邊疆的路不止一條,未見得他們能選對我們所行的那條線路。」

  「好,幹吧。」燕七道。

  不問盤纏不問安危,就只有乾乾脆脆的兩個字:幹吧。

  次日起身,燕七將幾個丫頭支出去,收拾了幾件衣服幾雙鞋,攢下的銀子不多,連同幾樣首飾一併帶上,還可以當掉換成現銀,除此之外還帶了僅有的一些能用得上的藥,什麼龍膽紫藥水,藿香丸,紗布,薄荷膏等等,所有行李一共就打了一個行囊。

  燕九少爺出門去了,回來的時候行李也都已收拾好,亦只有一個行囊,去了燕七的屋子,姐弟倆單獨在房間裡低聲說話。

  「我已將車雇好,定金交了,明日一早便出發。」燕九少爺慢慢地,穩穩當當地道。

  下午的時候,燕九少爺那位同窗的請帖便遞到了燕府,燕老太爺自無二話,燕老太太正趕著近日天熱身上不大舒服,一天到晚昏昏沉沉,只聽燕九少爺說了這麼一聲便答應了,壓根兒沒細想。老太太都應了,燕大太太那裡更沒什麼說的,還十分貼心地使了人過來問燕九少爺是否需要準備什麼帶去山裡避暑。

  燕七在房裡閑坐看書,雖然今日的冰仍然缺斤少兩,可這並不影響她絲毫的情緒,相反,她此時比任何時候都要心無波瀾。

  煮雨烹雲幾個丫頭熱得受不住了,紛紛跑去了別的院子找相熟的小姐妹閒聊,藉以納涼。就見有個長房的丫頭連連打著噴嚏進得屋來,和眾人道:「五小姐房裡的冰放得太多了,我在裡面擦了個博古架的功夫就險些受了涼,怨不得五小姐這幾日除了給老太太大太太請安就不肯出房門一步,那房裡那般涼快,外頭卻是熱浪滾滾,換了誰也受不了哇。」

  「今年這夏日也是活見了鬼,滴雨不下,只管大日頭見天兒這麼曬著,聽說近來京中都有人因中暑身亡的了,真是可怕!」另一個丫頭道。

  「幸好是我們這樣的人家,夏天裡還能有冰用,我前兒還聽給五小姐送冰的人說,幸而去年冬天大太太讓人多攢了些冰,如今咱們冰庫裡的冰多得都快盛不下了,大家都在誇大太太有先見之明呢。」又一個丫頭笑道。

  其餘人聽了便都紛紛稱讚大太太有遠見,煮雨咬著唇坐在角落裡忍著沒吱聲,吱了聲怕就聽不到更多的消息了。

  「我聽說呀,連皇上都熱得受不住了,正準備著去千島湖上的別宮避暑,整個六月都要在別宮處理朝政呢!屆時文武百官也要跟著去,一起在島上住著辦理公事。」

  「土包子,這事還當什麼新鮮的來同我們說,皇上年年六月都要去別宮避暑的呀,咱家大老爺和其他官員一樣,也都要到島上去陪駕,且還可以帶著家眷去呢,只不過能帶去的人數有限,往年大老爺只帶著大少爺和二小姐去過,連大太太都沒能去過呢。」

  「那麼說,今年大老爺還是會帶著大少爺和二小姐去嘍?」

  「我怎麼聽五小姐房裡的銀絹說,大老爺已經答應了今年也帶四少爺和五小姐去?」

  「那便是了,往年未帶四少爺和五小姐,是因年紀小,大太太怕惹禍,今年五小姐也入了學,學了不少宮中禮儀,便是去了那島上想來也能應對自如了,且能去皇上的別宮島嶼避暑是多大的榮耀啊!大老爺總是會帶四少爺和五小姐去上幾回的。」

  丫頭們在這廂聊得熱鬧,那廂大太太房裡也在說這件事,「往年過了天貺節後就動身,今年想來也不會有變化,該帶的衣服都帶好了,該備的用物也都備上了,夢姐兒那邊你讓顧嬤嬤精心著些,別丟三落四的,屋子裡的冰減幾塊,回頭受了涼去不成,那時且看她和誰哭去?!」燕大太太邊卸頭上釵環邊和貢嬤嬤道。

  貢嬤嬤笑著應了,道:「姐兒天天就盼著這事兒呢,日常屋門都不肯出,生恐曬黑了讓人笑話了去,不似四爺,每日在外頭不玩到天黑必不肯回來,人都比前些日子黑了幾層。」

  燕大太太笑道:「男孩子們就是閒不住,那不,連小九都坐不住了,明兒要往山裡去避暑,還叫上了七姐兒,都正值好動的年紀,誰耐煩天天像咱們似的悶在屋子裡二門都不出?」

  「去山裡?」一個聲音伴著腳步聲在門外響起,一身蓮青色絲袍的燕子恪長身玉立地邁了進來。

  「老爺回來了。」燕大太太連忙起身相迎,貢嬤嬤行了禮後便退出了房去。

  「小七小九要去哪座山?」燕子恪接過丫頭奉上來的冰鎮蓮子湯,端在嘴邊抿了一口。

  「說是清涼山,」燕大太太執了扇子給丈夫驅汗,「小九的一個同窗家在那裡有座別館,因而邀了小九去住幾日權作避暑,老太爺和老太太都已經應允了。」

  「要住幾日?」燕子恪把湯盅遞回給丫鬟。

  「說是至少三日。」燕大太太道。

  「知道了。你先睡,我去書房。」燕子恪轉身出了門。

  燕大太太執扇的手僵在半空,過了好半晌方才緩緩放下。

  她的丈夫這麼晚從外頭回來,不問她今日過得可好,不關心他們的孩子都做了些什麼,卻只一門心思地去在意二房的兩個孩子那些不值一提的雞毛蒜皮的小事!

  燕大太太倍覺委屈,這委屈不僅僅只是今天才有的,只不過日積月累到了此時突然有些難以按捺,許是天氣的確太熱了,使得人心浮氣躁,各種負面情緒都被討厭的天氣無限放大,這讓她險些失控,鼻子一酸,眼淚就含在了眶子裡。

  二房的那兩個孩子,究竟是哪一點入了他的眼,比之自己的親生骨肉還要親近。尤其是小七,自她三歲那年險些意外殞命之後,他就著了魔一般對她百般寵護。就算是心疼那孩子沒有爹娘在身邊,就算是不放心她這個每天忙於主持中饋的主母不能面面俱到,那也完全可以給那孩子多配幾個貼身的下人隨時看護著啊!像他們這樣的大府人家,每房六七個孩子都算少的,又不是小門小戶,一兒半女的,當爹娘的一隻眼睛盯一個都能看得過來,總不能讓她一邊打理著合府內宅要務一邊還要死死盯著二房那倆孩子的吃喝拉撒睡吧?!

  再說他自己也不是個閒人啊!忙到半夜三更才回來都是正常事兒,通宵在外頭處理公務更是家常便飯,更莫說男主外、女主內才是正經的養家之道,他百忙裡還要抽出時間關照二房那兩個孩子,這豈不是……豈不是在變相地指責她不盡心、不稱職?

  人心都是肉長的啊……他越是對別人家的孩子另眼相待,她就越是……覺得委屈不平。

  ……

  燕子恪沒有去抱春居的外書房,而是直接從抱春居的後門出來,一徑去了後花園的半緣居。推門進去,舒爽涼意迎面浸來,一身的燥熱瞬間沒了大半,燕家大老爺的書房,白天裡即便沒有人在,也會一直放著冰保持涼爽。

  「在清涼山內建別苑的,統共只有四五家人,而家中有晚輩在錦繡書院裡念書的,唯有光祿寺劉寺丞的家人。」燕子恪坐到自己臨窗的那把禪椅上,似是在自言自語,然而一枝卻在旁恭身立著靜聽,「劉寺丞有四兒五女,與小九讀同一學年的,應是他那三兒子。

  「劉寺丞性子懦弱,其妻既悍且溺愛無度,將幾名子女教養得任性頑劣,虛榮貪婪。以小九的性子,當不會與此類品格之人有所往來,更不會叫上小七一起在外留宿。

  「因而姐弟兩人此番外出,必有蹊蹺。一枝,去把小七那個叫煮雨的話多丫頭帶來。」

  次日起來吃過早飯,燕七和燕九少爺拎了行囊出得坐夏居,像每一次出門做客一樣不緊不慢地往外走,後頭跟著蒙在鼓裡的煮雨和燕九少爺的小廝水墨,倆孩子還不知道他們的主子正準備把他們一併帶出城去上路,待三天後才會放回京都傳信。

  邁出垂花門,平時乘坐的那輛小馬車已經停在了晨光裡,馬車旁邊,恭恭敬敬地立著長隨一枝。

  「七小姐,九少爺。」一枝上前行禮。

  「早啊一枝。」燕七招呼。

  「早。」燕九少爺慢吞吞地跟著。

  「老爺聞知七小姐和九少爺今日出門作客,令小的隨同前往伺候左右,老爺說既是要進山,難免不在山中遊玩,恐再發生上次遠遊時之危險,以令家人擔憂牽掛,囑小的務必經心護佑、寸步不離。」一枝恭順溫和地道。

  讓家中長輩擔憂就是不孝,這個時代可是孝字大過天。

  大伯這個蛇精病突然是怎麼了。

  有這麼一天竟然也會用大帽子來壓他們姐弟,上來就杜絕了令他們拒絕一枝的可能性。

  已經壓頭上了,再想摘下是不太可能的,這個一枝是跟定他們了。

  「那就走吧。」燕七說。

  姐弟倆帶著煮雨邁上車去,一枝和水墨擠坐在外頭車夫旁邊的副駕駛座上。

  車廂裡姐弟倆你看我我看你:什麼時候引「蛇」出洞的?

  走不成了。燕九少爺垂著眼皮,大伯既然插手,此事定然無法再成行,搞不好連他昨兒去過車馬行交了定金的事都已經知道了。

  所以不得不破罐子破摔進山度假三天了嗎?燕七倒是沒什麼所謂,正好行囊裡的衣服和日常用物都能用得上。

  於是姐弟倆「被迫」一路打馬奔了京都北郊的清涼山,去燕九少爺那個不怎麼招人待見的同窗家別苑展開了莫名其妙的三天兩夜的度假之旅。

  清涼山位於千葉山以東,山上樹多水多,盛夏時節亦是涼意沁人,因而就有那麼幾位官家斥資在山上買了地建起了避暑的別苑。燕九少爺與他的這位同窗、劉寺丞家的三公子劉漳平日裡並沒有什麼交集,這位倒是挺待見他,知道他大伯燕子恪在朝中也算得個人物,時不時地就想同他這個燕子恪的侄兒套套近乎。

  劉寺丞一家子都有些勢利眼,誰將來興許用得上就同誰近乎,燕九少爺一向正眼不瞧劉漳,這次還不是為了騙個請帖唬弄老太爺老太太才佯作答應了劉漳,不成想最後竟不得不當真去應他這一約。

  馬車在官道上飛馳了大半日,進入山區後又是一陣的東拐西繞,總算到了清涼山腳下,一株參天大梧桐樹下面正坐著幾個劉家的下人,邊納涼邊等著接自家少爺請來的客人。跟著來接應的劉家下人,馬車沿著盤山道往山裡去,清涼山不同於蔥蘢山,蔥蘢山基本上未經過人工開發,蓋因離得遠、住戶少,清涼山一來距附近的村莊很近,二來又有官家在此建宅,所以盤山路修得既寬又平,不多時便到了半山腰劉家別苑的所在之處。

  由車窗裡向外一望,見不遠處兩爿藤蘿密覆的碧峰之間正建了小小一處館院,嶄新的門匾上四個金亮亮的大字:抱秀山館。再看周遭,竹綠松青,奇石秀草,茵茵苒苒綠意遮天,倒真是個避暑的好所在。

  馬車停在山館門前的空地上,旁邊已有了三四輛車,想是其他客人的車駕,燕七才從馬車上下來,就覺有人烏雲蓋頂似的從天而降,一隻手張開了箍在她的腦瓜頂上:「好你個燕小胖!我叫你來你不來,這會子又偷偷溜來,說!該不該揍!」

  「你看,這不計劃趕不上變化麼。」燕七攤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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