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個櫃檯小姐聲音跟你一模一樣。
丁襄夜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麼陸牧邢常會對她投射來研究的目光,甚至懷疑「小蔓」是她的姊妹是出於什麼樣的原由。
「是嗎?」她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維持高傲的聲調。「那她有我漂亮嗎?」
她忍不住想知道,對於真實素顏的她,陸牧邢會有何種評價。
會不會也跟易瑄琇她們說的一樣,五官分開很美,合在一起很不協調,連漂亮的邊緣都摸不到?
她的心跳得急,等著他的回答。
「還行,但當然跟你無法比。」
還行?他說還行?
「還行是什麼意思?是好看還是不好看?」
「你這麼在意那個人的長相?還是在意我對那個人的感覺?」陸牧邢誤會她是想測試他。
「你對那人的感覺如何我才管不著,我想知道的是你覺得那個人好不好看而已。」
她的聲調變了。
因為是在電話中,看不見人,可以更敏感的自語氣中察覺對方的情緒,當她的聲調變得急躁時,與那位櫃檯小姐嗓音幾乎難以分辨。
「還不錯啊。」
「你會給她打幾分?」
「以你是一百分的依據嗎?」
「都可以。」
「八十吧。」
濃妝時的她是一百分的話,素顏時的她有八十?
丁襄夜的心跳霎時停頓了一秒鐘。
這麼說來,若是她跟他在一起,晚上睡覺就可以放膽卸妝,早上也不用比他早起床,以完妝的姿態躺在他身邊囉?
「你是說真的嗎?她有八十分?」太令人驚奇了,她還以為有六十就要偷笑了。
「是說真的。」
「不是客套?」
他怎麼會有種她的咄咄逼問,是在問自己的錯覺?陸牧邢不解。
那位櫃檯小姐長得如何很重要嗎?
聽音調又不像在吃醋,反而因為他說有八十而開心?
還是說,他不特地為了討好她,而故意說謊貶低對方,大得她心?
「我幹嘛對你說客套話?」
「是喔……」她控制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嘴角笑咧開來。
「晚上有空嗎?要不要一塊兒吃個飯?」他「乘勝追擊」。
「什麼?吃飯?」
「你在哪上班,我過去接你。」
「呃……」就在你剛來的向日葵安親班啊。「我今晚跟朋友有約了。」
她可沒打算跟他在夜店以外的地方見面,她是「夜店小蔓」,不該出現在「現實」中的任何場景。
「那明天。」
「明天我還不知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小蔓……」
「我該去忙了,再見。」迅速掛斷電話。
握著手機,丁襄夜小手貼著兀自跳得急的胸口,深呼吸了幾口氣,才稍微平穩浮動的情緒。
他的回答真是太出乎她意料了,書她對他竟然增加了好感度,早知道就不要問了……
可是他說她有八十分耶……
吼!丁襄夜,發啥春啊,八十分又怎樣,花花公子都嘛很會來這一招……
但他不是對丁襄夜說的,而是對「小蔓」說的啊……
唉唷!她用力拍了額頭數下。
不能想!不准想!不該想!
停止!
她勒令自己別再胡思亂想,邁步走向櫃檯。
經過安親班大門口時,視線不期然往外,愕見陸牧邢竟然還在門口前方的人行道上,望著手機,表情匪夷所思。
她慌忙將手上的iPhone藏到身後去。
這時,陸牧邢忽然抬頭,與她四目相對,她一楞,下意識對他做了一個嫌惡的鬼臉,再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這女生跟他有仇嗎?陸牧邢蹙眉。
丁襄夜快步走入櫃檯,臉色明顯有些慌張。
「老闆又還沒出來,你那麼緊張幹嘛?」易瑄琇好奇的問。
老闆那若真有動靜,她會打pass的啊。
「沒有啦……」她在椅子上坐定,翻開電訪名單,拿起話筒,頓了頓,轉頭問易瑄琇,「我問你喔,如果有個男的跟你說,他覺得你長得不錯,分數有八十分,那你會怎麼想?」
「輕浮、無聊、神經病!」
「是喔?」
「不過還是會偷偷暗爽啦。」
「是喔!」水眸露出被肯定的欣喜。
是咩,所以她會覺得暗爽也是人之常情嘛。
「若是那個人說我跟志玲姊姊比有八十分,我應該會當場答應嫁給他。」
「噗。」
「笑什麼?」易瑄琇一掌劈向她的後頸,「我是差志玲姊姊一大截啦!怎樣?怎樣?」她用一對豪乳推擠她。
「哈哈……」丁襄夜閃躲巨乳攻擊,「只是覺得很好笑而已。」
好笑原來易瑄琇竟跟她有同樣的比較心態。
「很好笑嗎?哪裡好笑了!」巨乳再擠,「再怎樣,我的胸部分數可是贏過志玲姊姊。」驕傲一挺。
「對對對,你贏了!」
嘻鬧過後,易瑄琇腦中靈光一閃,「誰說你有八十分?剛講電話的對象?他在追你?是不是?快老實招來!」抗拒從嚴,坦白從寬。
「沒有啦!想太多,沒有人追啦!」易瑄琇那根八卦天線那麼敏感作啥?
「我才不相信!」
「是我朋友問我的啦。」
「那個朋友就是你吧。」
「就跟你說不是啦!」別再拿巨乳擠她了。
「如果有人說你長相有八十分,你就嫁給他吧!」
「吼唷,我又不是沒人要!」
「喔?要你的那個人在哪?」易瑄琇故意掌橫在眉上左看右瞧。
丁襄夜白易瑄琇一眼,嚇她,「老闆出來了。」
易瑄琇嚇得連忙端正坐姿,拿起話簡裝模作樣,「我們這裡是向日葵小班……咳,安親班,請問貴府是否有學齡前兒童……」咦?「沒看到老闆啊。」
辦公室的大門根本沒動靜。
丁襄夜掩嘴偷笑。
「哇靠!你騙我!」易瑄琇猛地抓住丁襄夜的小臉埋入胸口,嚴格實行巨乳酷刑,「擠死你!」
「唔唔唔……」誰說大奶好?她根本無法呼吸了。
「你們在幹什麼?」大吼如閃電凌空劈下,易瑄琇慌忙放開丁襄夜。「找到幾個客人了?啊?做不到業績就別想領薪水!」
兩人連忙恢復正經神色,抓起話筒打電話。
「上班就知道混水摸魚,浪費我的薪水,也不想想現在經濟不好,小孩生得少,再不加把勁,我倒了,你們就跟著沒頭路……」碎碎念,碎碎念。
老闆邊念邊走過櫃檯,到易瑄琇前時駐足了一會,眼瞟向易瑄琇那雄偉的胸口。
察覺老闆的頓步,丁襄夜抬起頭來,鏡片後那凌厲的眼神讓老闆撇了下嘴角,斂起視線走開。
「色老頭。」丁襄夜低聲碎念。
「看得著又摸不著。」易瑄琇倒是不以為意。
「感覺很討厭。」
「又不是看你的,我既然都不介意了,你幹嘛放心上?」易瑄琇意有所指,不過丁襄夜是聽不出來的。
正義感過剩、雞婆、好管閒事就是像她那樣吧,尤其她不只為朋友出頭,連不熟的也一樣很容易被挑起情緒而義憤填膺,易瑄琇覺得她這樣的個性實屬難得,可在現世中,是很容易吃虧的。
「我覺得應該要想辦法讓他的眼睛不要亂瞟。」她咬了咬牙,「錄影存證或錄音存證給他老婆看。」
「乾脆把他眼睛挖出來好了。」
「好主意。」
「哈哈……」易瑄琇笑著將話筒交給她,「打電話打電話,等存夠錢我就要辭職了。」
「真的假的?」
「老闆人又不好,要不是我才剛將負債還完,現在手上現金太少,怕臨時找不到好工作沒飯吃,早辭職了好嗎。」小員工也是有選擇權的。「你也討厭老闆,幹嘛不辭職?」
「因為這是我媽委託我親戚找來的。」丁襄夜面有難色道。
「人情包袱啊。」易瑄琇理解的點點頭,「你可以給自己訂個期限啊,像是做滿一年辭職,這樣比較不會對不起親戚。」
「一年……」那還有兩個月呢。
「至少你不是沒三個月就落跑啊。」一年的時間還人情,也算仁至義盡了啦!
老闆摳門小氣又愛碎碎念,還是個色老頭,要是她是丁襄夜啊,早就埋怨親戚將她往火坑裡推了。忍耐?門兒都沒有。
所以說,丁襄夜還真是兩樣標準,別人受了委屈,她很容易情緒就被激起,義氣的為對方兩肋插刀,但若是自己受了委屈,倒是很能忍耐。
「不對!你不能做滿一年就辭職。」易瑄琇忽而想起丁襄夜快做滿一年了,說不定下個月就可以辭職了。
「為什麼?」
「你走了,誰陪我啊?」她才不要一人承受老闆所有的碎碎念啦!而且現在老闆只敢用眼睛「意淫」,誰知道丁襄夜離職後,老闆是不是就會動手動腳了!
若是到這個程度,她可是會打一一0報警的!
「不然我陪你做到你離職為止。」
「到時一起辭!」熱切的手握住丁襄夜的小手。
「一起辭。」丁襄夜的眸燃著同仇敵愾。
◇ ◇ ◇
厚重的假睫毛,全框的眼線,迷離的藍色變色片,妖燒火辣僅包住臀的衣裳…………
當丁襄夜出現在葉紫斐家的大門口時,那明顯比過往還要更性感的裝束讓葉紫斐嚇了一跳。
「你是要登臺作秀喔?」她估計這次丁襄夜的假睫毛至少戴了三層。
「有嗎?」丁襄夜突然覺得有些心虛的低下頭看自己身上的衣著。「我們不是一向穿這樣去喝酒跳舞的?」
「但你的妝比以前還要濃,裙子更短,胸口挖得更低……」瞧那深V形領口,「事業線」多深啊,有幾個男人抗拒得了這種誘惑。
「你要誘惑誰啊?」葉紫斐匪夷所思的蹙眉。
「我哪有啊。」她不太自在的拉攏葉紫斐的視線落點,也就是她的胸口。
「你這樣子別說陸牧邢,一堆人都想把你灌醉成屍體搬走。」還戴藍色變色片哩。丁襄夜很少戴變色片,因為她說那種鏡片會讓她眼睛不舒服。今天是「開竅」了嗎?
「不會啦!」丁襄夜將僅能包臀的裙子拉一拉,套上薄長外套。「你好了嗎?」
「我好了。」是因為她跟她相比根本是包肉粽,所以丁襄夜才會「誤」以為她尚未打扮好?
「那我們走吧。」
過於性感的裝束,果然讓丁襄夜一踏入夜店,搭訕的男子就接踵而來,不過他們才剛要靠近她的身,就有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佔有性十足的環上她的腰,將她拉貼在身側。
一瞧見那男人是陸牧邢,幾個認識他的男人摸摸鼻子就退開了。
「你好美。」沙啞的嗓音在她耳畔性感低喃。
她莫名的渾身一陣哆嗦。
貼在她腰側的掌大而有力,她幾乎回想起那手伸入她衣內,在肌膚上游移時的觸感,體溫的熱度幾乎是熨燙入她身子骨裡了。
她抬眼,注視著深情款款的眸,那專注的端凝,幾乎要相信這個男人是愛上她了。
「你今晚的眼睛是藍色的……」巨掌輕托粉頰,「讓我看不清楚你的思緒。」
聞言,她微微一笑。「就是要讓你猜不著。」
「是嗎?」他再看得更仔細點,「我好想知道,你每天早晨起來時的模樣。」
「就怕嚇死你。」
「不會。」他十分堅定的搖頭,「一定就像早晨沾了露珠的花朵一樣清麗美好。」
清麗……美好……她想到他說的「八十分」。
「哈……」她掩嘴笑,「你剛吃了糖喔?」
他應該可以吧?給他看她卸妝後的樣子……
「很遺憾,我不愛吃甜。」
「那嘴巴怎麼可以這麼甜?」
「一看到你,想不甜都不行。」
她嬌嬌一笑,陸牧邢心一動,低頭吻上芳唇。
在兩人背後,直接被當成空氣的葉紫斐眉頭一皺,心想事情已經發展到複雜的方向了。
瞧丁襄夜被吻得多自然,今天會穿得這麼性感,該不會是要勾引陸牧邢的花招吧?
她的腿在躊躇,猶豫若是否該上前當一個不識趣的電燈泡,硬生生將兩人拆開…………喔喔,看他們吻得越來越激烈了…………老天爺,她可以看到陸牧邢伸出舌來直接餵進丁襄夜的嘴裡,而丁襄夜也很自然的承受並且熱切的回應。
這是夜店,手來腳來不算稀奇,親密一點的接觸也不值得大驚小怪,反正別是直接上演春宮戲就好,但她是女主角的好友,兩人偕伴一起上夜店就是要互相照應,她…………到底該不該狠心拆散「有緣人」呢?
丁襄夜嘴裡說著是要給花心大少一個教訓,似她就怕丁襄夜喜歡上了花花公子而渾然不覺,這才是最危險的啊!
「小姐,一個人嗎?」一個男子上前來搭訕,手裡的酒杯作勢遞給她。
她從不喝陌生男人給的酒,誰知道裡頭會不會下了藥。
「我有伴。」她推開酒杯,就近找了把高腳椅坐上。
她決定看情形再伺機而動,只要陸牧邢打算將人「帶出場」,她一定會過去阻止。
轉頭對酒保Sean點了杯酒,她與身旁同樣單身的女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雙眸則注意著兩人的動向。
一吻吻盡,丁襄夜的氣息就不穩了。
掌心貼靠著他的胸口,發現他的心跳亦有些急促,似乎不只是她一個人在心慌意亂。
「你的心跳得好快。」
「誰看到你心跳不快的?」
他牽著她的手,來到他的包廂裡,裡頭沒有半個人,只有他眼她,紅色琉璃片垂掛而成的半開放隱密空間,可以遮掩大部分人的視線,就算親密了些也無妨。
他讓她貼坐在他身側,倒了杯酒給她。
她輕啜了一口,為舌尖的麻辣而微皺精緻五宮。
「威士忌?」
「不喜歡?」
「我喜歡甜酒。」
「等等。」他拿起包廂內的對講機,吩咐Sean,「幫我調杯小蔓愛喝的酒來。」
「小蔓?」Sean語氣遲疑。
「亞歷山大。」一旁的丁襄夜提醒。
「就亞歷山大。」
「好。」
在等待的空檔,他親手以叉子挑了塊哈密瓜送入她嘴裡。
「我自己來就好。」她不習慣給人家喂。
他閃躲欲接走叉子的手,「我來。」
修長的指尖拿下叉子上的綠色水果,湊近檀口。
她稍稍遲疑一會,張了嘴。
他將水果送入的同時,指尖翻勾丁香小舌,她從未曾被如此大膽的挑逗,故眼神有些無措,不知該怎麼應對,只好任由他的手指在口中翻弄,吞嚥果肉的同時,差點連他的手指也一塊兒吞下了。
「還要不要?」他問。
「你剛那樣,讓我差點噎到。」她嬌嗔的橫他一眼。
「那我換個方式。」他以齒咬著西瓜的一角,餵入。
西瓜在貼合的口中被攪碎,紅色的汁液流淌,沿著嘴角而下,他側首吸啜,一路吻到纖頸下方的鎖骨。
已無紅色的汁液蔓延,但他的吻卻未停,持續往胸口方向前進。
細細的胡碴刺激胸口嬌嫩敏感的肌膚,她有些惶惶,怕他會在包廂內就脫了她的衣服,卻又莫名的不太想阻止。
「小蔓……」他驀地在上胸用力一吸,一塊嫣紅的草莓印在他唇下成形。
刺痛讓她不由自主的深吸了口氣。
他果然如她所料的褪下一邊的細肩帶,當他正想剝開胸罩的邊緣時,穩穩牢貼的NuBra讓他受阻。
他錯愕的臉讓她忍不住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