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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貨將軍看走眼(將軍家的賢妻2)》第2章
  第一章

  彼時,桃花樹下──

  一清秀小少年努力踮高了腳尖,伸臂摘下了一枝綴着小花苞的桃枝,俊朗可愛的臉上噙着抹不耐,把好不容易到手的桃枝塞進了一旁殷殷期盼的小丫頭懷裡。

  「喏,拿去!」小少年蹙起越見飛挺的眉毛,不忘恫嚇道:「拿了就快走,還有,不准再跟在我屁股後頭跑,也不准同我爹娘告狀!」

  粉嫩秀氣的小女娃蘋果似的臉兒紅紅,黑水晶般滾圓的眼兒大大睜着,裡頭滿滿都是對小少年的崇拜和傾慕,聞言雖然難掩失落,卻還是乖乖地點點頭。

  「好了,我走了。」小少年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彎腰撿起地上的彎弓箭筒就要撒腿跑走。

  小女娃一時心急,奶聲奶氣地叫了:「哥哥!」

  「又怎麼了?」小少年翻了翻白眼,煩極的一跺腳。

  「我……」

  小少年正要開罵,忽又想起一事,不由苦惱地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願地伸出小手,「來,握著,要是鬆了手,再迷路我就不理了。」

  小女娃原來黯然的圓眼兒迅速亮了起來,軟嫩胖胖小手忙緊緊攥住了「哥哥」的手,好似生怕動作慢些,下一瞬他便會反悔了。

  清風吹過,桃花搖曳,但見牽着手的小少年和小女娃,一個大步走,一個小步追,漸漸消失在綠草茵茵的那頭。

  彼時,應是郎騎竹馬來,遶床弄青梅。

  彼時,小良辰一心掛着小翊人哥哥。

  彼時,花仍好,月仍圓,人還在……

  京城 蕭國公府

  大雪紛紛,西側正院「太漪樓」裡卻是奴僕丫鬟們進進出出,忙碌至極。

  而在正廳大堂之中,最顯目的便是一名身着淺紅錦衫、月色羅裙的女子,她容貌並不十分出色,卻是肌膚賽雪、神情溫婉,一頭烏黑滑亮的青絲綰成典雅保守的婦人髻,僅以一柄瑩然生潤的綠玉釵別住。

  「把將軍最喜歡的那只銅鎮狻猊擺在那兒,還有將軍喜歡沉香,把香籠裡的檀香去了。」傅良辰指揮若定,嫻雅的神情卻透着抹掩不住的喜悅。「榻上的織錦也撤了,換上庫房裡那套藏青滾金邊流雲的。」

  他就要回來了。

  想起長年鎮守北地的夫君,傅良辰心窩一暖,就連這些天因為年關逼近、起早貪黑打理繁雜家務的疲憊感也似消失了大半。

  「少夫人,莊子上的管事們都到了。」她身邊第一得力的大丫鬟杜鵑前來相稟。「都按您的安排,命他們在外院暖閣裡候着,炭盆子也多架了幾個,熱茶也上了。」

  「好,我這就去。」傅良辰點點頭,有些猶豫地回頭看了一眼,始終有些放心不下。「杜鵑,這兒交由你好生看著,別教他們疏懶出錯了。」

  「奴婢明白,少夫人請放心。」杜鵑忙應道。

  「華年,你去大廚房那兒盯着點,老夫人這兩天有些咳嗽,太醫叮囑了,過涼過燥的東西都要忌口。」她向另一名大丫鬟吩咐道,「還有看看灶上蔘湯熬好了沒,若是好了,便仔細着送到國公爺的書房去,記住,一樣交給書房外的長隨即可。」

  「是,奴婢知道了。」華年恭謹領命。

  蕭國公府裡,主子不算,光是家將護衛奴僕就有五、六百號人,府中循從軍法轄治,規矩嚴格,人人都知在這國公府中,什麼話不能說、什麼事不能做、什麼地兒絶不能去──其中,擅闖者死的重地有二,一是國公爺的書房「刺虎閣」、一是將軍的書房「無銘堂」。

  不過國公爺的刺虎閣,國公夫人還能時不時送些酒水夜宵進去,兩老夫妻把酒言笑一番,可是將軍的無銘堂卻是禁衛森嚴,明令連少夫人都不得擅入一步。

  想到這兒,華年不由偷偷瞄了少夫人那嫻然沉靜的面容,心下暗暗一嘆。

  少夫人雖然出身不高,只是前禮部傅侍郎收的義女,但是能得幸高嫁入位高權重的蕭國公府,成為威鎮北地、手握兵權的蕭大將軍之妻,還是因為當年的一樁因緣巧合。

  聽說少夫人當時才五歲,是迷了路被大少爺蕭翊人給撿回府裡的,後來也不知怎的沒養在國公府中,反而是由國公爺親自出面託付給了好友傅大人收為膝下,而後兩家一來二去,自然而然地成就了這樁婚事。

  四年前,傅侍郎病重前便央請國公和夫人作主,在少夫人十五及笄之禮後,讓她與大少爺訂親,以圓他這老父心願。

  可少夫人自嫁入府中三年,卻是波折不斷,先是在拜堂那一天便遇北戎犯邊,大少爺匆匆趕赴北地邊關迎敵應戰,待大獲全勝歸來,也已經是一年後的事了。

  大少爺在京城停留還不到半個月,皇上厚厚的賞賜流水般地送進了府中,卻被大少爺一一謙辭拒了,後聞知皇上有意將郡主嫁予他為平妻,大少爺立馬呈上一方返守邊疆的奏摺,又風捲怒龍似地率領親兵回北地去了。

  國公夫人不忍兒媳與新婚夫君久別離,曾提起要少夫人陪同前去,卻被大少爺一句「武將駐外為國盡忠,妻兒守京代夫盡孝,乃天經地義」給堵了回去。

  不單是國公夫人氣窒懊惱,詳知個中內情的都知曉,大少爺這是跟擅自作主為他訂親的兩老擰上了!

  華年打了個寒顫,忽爾想起兩年前曾不小心在窗外聽過的那聲怒吼──

  我從來就只拿她當幼妹看待,將妹做妻,你們誰人又問過我的意思?!

  兩年過去了,少夫人始終溫婉嫻靜賢慧,萬分稱職盡心地扮演好蕭國公府兒媳的角色,華年從不曾見過她有一絲怨懟之色。

  尤其在得知大少爺要回京過年後,少夫人越發忙得團團轉,一忽兒佈置起居,一忽兒準備這個、籌備那個,還要關注公婆身子的康健,並打理國公府里奇外外,舉凡親戚年禮、宗族祭祀、莊子、店舖、田地等等庶務。

  前陣子冬風起,國公夫人的舊疾又犯了,夜裡時時喘咳,少夫人除了急請太醫來診治外,還親自在床前侍疾,和幾個親隨嬤嬤輪流守夜。

  華年有時在想,少夫人那看似纖小得隨時風吹會倒的身子骨,究竟是如何扛起這些沉沉重擔的?

  「華年,你發什麼呆呢?少夫人都去得遠了,你還不快去做事?」杜鵑忍不住推她一記,小聲提醒,「咱們要忙的事兒還有很多呢,可沒時間給你磨磨蹭蹭的了。」

  「誰磨蹭了,我只是在感慨──」華年回過神來,吞了口口水,「呃,沒事兒,我這就去大廚房了。」

  大雪落得疾,卻是靜謐無聲,在黑夜中自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走在雪中的園子裡,傅良辰在小丫鬟的打傘下,原先為了趕着抄近路好到外院暖閣見管事們的腳步,也不知不覺地放緩了。

  她忽然想起了三年前,她和夫君成親拜堂的那一天,也是下着這樣的一場大雪。

  那場雪下得彷彿無窮無盡,將原本府中懸掛的綵球和各處貼上的大紅雙喜字,那樣震天的熱鬧喧騰喜氣,統統都淹沒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那句送入洞房還未高喊,一道聖旨已經石破天驚地當頭砸來!

  ──北戎來犯,命平北大將軍蕭翊人速速回返邊關點兵痛擊敵寇!

  在紅色蓋頭底下的她,滿臉如霞的嬌羞迅速消失,耳畔聽著那熟悉的低沉嗓音回道:「臣領命!」

  一切來得太快太急太混亂,可是她仍然記得在那個堅定的腳步欲離去的剎那,她再也忍不住衝動地喚了一聲:「夫君!」

  腳步倏停,僵凝的靜窒感重重壓迫而來。

  ……望君珍重,平安歸來。

  他們之間隔着這麼多的賓客,還有宮中傳旨太監,她只能吞下真正的心底話,換上冠冕堂皇、以國為重的祝詞──

  「妾身預祝夫君大破敵軍,凱旋而歸!」

  話聲一落,四周賓客俱贊,她卻沒有聽到他的回應,一顆心不由得直直往下沉。

  她是不是不該開口說話?是不是給他惹禍了?

  「嗯。」

  那個冷漠的應允輕得像風聲,轉瞬淡逝,她至今依然有些迷茫──其實當時他什麼都沒有說,那只是自己在心急切切下所幻想而出的聲響。

  後來,她被婆婆親自扶着進了新房,一向待她親若閨女的婆婆還慰解了她許多許多的話,唯恐她傷心氣惱。

  而她只是擔心奔馳千里、浴血沙場的他。

  一年後,他果然大勝而歸,舉國歡騰,滿心激動欣慰歡喜的她,迎來的卻是他冷硬表情上一抹淡淡地、甚至無意掩飾的厭惡。

  那一刻,她所有的喜悅瞬間消逝無蹤。

  他停留京城的那半個月裡,他只在第一天寢在她的房中,背對著她,高大的背影遙遠得像在萬里千山之外,連碰她一根頭髮也無;第二天清晨他便走了,直到再度起程離開京城的那天,她都不曾再在他們的「新房」裡見過他。

  後來,他整整兩年都未再回來。

  天寒地凍,夜色沉沉,四周空寂寥落,清冷得讓人連生起一絲自我欺騙的力氣都沒有。

  「夫君……」傅良辰凝視着看不清前路的黑夜,聲音低若未聞。「你是怨我的吧?」

  自從知道他們訂親後,她再也沒有從他臉上看見過往昔對她的那一抹真心笑容。

  可她不能放棄。

  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是她自五歲以來對他的仰望和戀慕;十多年來,她追逐着他的背影長大,他已是她的天,她如何能放手?

  現在,他終於要回來了,那麼是不是表示他的氣已經消了?是不是他不再怨憎長輩的決定、不再恨惱她的貪心?他是不是……願意承認她這個妻子了?

  思及此,她冰冷空洞的心又升起了一絲如微小火焰般的希冀,再度支撐她有勇氣去面對這個艱難的世界。

  傅良辰腳下又多了幾分力量,輕疾地踩過雪地,留下了一行淺小卻堅定的足跡。

  「良辰,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她為自己打氣,再不覺撲面而來的雪花會觸肌生寒了。「冬日將盡,春日將來……」

  是呀,夫君就要回來了,他們就要一家團圓了。

  三天後,纏綿直落了好些時日的大雪終於停了,蕭國公府一大早便把門庭刷洗得亮堂一新,熱熱鬧鬧地等待迎接少主子──年輕有為的平北大將軍蕭翊人回府。

  國公爺上朝去了,所以由傅良辰和婆婆率領着國公府中各大管家,浩浩蕩蕩地在大門口相迎。

  她的心跳得好快,掌心都是汗,一旁的婆婆蕭何氏別過頭來,樂呵呵笑道:「好孩子,聽說翊哥兒此次回京,至少能待上三個月呢,你們兩夫妻終於是團圓了。而且我和你公公也商量過,怎麼也不能再讓你們小夫妻這般長相離別,所以這回,你便和翊哥兒回北地吧。」

  「娘……」她一驚,怔怔地望着笑得好不慈祥的婆婆,一時也不知是歡喜還是忐忑、慚疚。

  「娘知道你放心不下我們兩老。」蕭何氏輕撫着她清秀微白的小臉,心疼道:「你雖是我們的兒媳,更是翊哥兒的妻子,你們小倆口要是能和和美美過得幸福,我們做長輩的才真教歡喜呢!」

  「謝謝娘。」她眼眶一紅,心暖漲得滿滿的,不禁有些哽咽。「可,媳婦也捨不得您。」

  「和翊哥兒好好過日子,早些給我們生下個大胖孫子,這樣不就有人陪我們兩老了嗎?」蕭何氏拍拍她的手,笑容促狹中又懷着大大的期盼。

  「……是。」她臉也紅了,低頭小小聲道。

  「回來了!大少爺回來了!」就在此時,眼尖的大總管已經喜悅地喊了一聲。

  傅良辰心一震,抬頭直直地望着大路那端漸漸出現的大隊人馬,在揚着「定北軍蕭」的旗幟下,那個熟悉的、高大挺拔的身影正騎着雪白駿馬,英姿颯颯、氣勢剽悍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她屏住了呼吸,幾乎再無法思考,只能痴痴地、痴痴地望着他,彷彿越過漫長、遙遠如亙古的一生一世,終於來到她面前。

  「娘,孩兒回來了。」那個低沉渾厚的嗓音一如記憶中的剛毅有力。

  「好,好,回來就好。」蕭何氏喜極而泣,嗚咽地環攬住兒子的寬肩,「讓娘看看你是胖了還是瘦了……北地很辛苦吧?我兒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身段高大的蕭翊人配合地俯下身來,讓母親緊緊摟着,他英挺的臉龐也有一絲溫柔的軟化了。

  傅良辰淚眼模糊,無比欣慰地看著他們母子,有千萬句想對他說的話統統噎在喉間,只能努力睜大眼睛,希望能夠將他看得更清楚、更清楚些……

  「哎呀,看娘都樂傻了。」蕭何氏吸了吸鼻子,忙將身畔的小媳婦兒拉到兒子跟前,「來來來,你媳婦兒可也等你很久了,你這次回來得好好體貼疼寵人家才是。」

  「夫、夫君……」她心卜通卜通跳得又狂又快,雙頰湧現紅霞,輕聲地喚道。

  他面上那絲溫柔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面無表情。「嗯。」

  她的心一痛,強忍住落淚的衝動,努力平穩着聲音溫言道:「夫君一路風塵僕僕辛苦了,妾身已命人備好了湯水和家宴……」

  「不忙。」蕭翊人淡然地一揮手,隨即對蕭何氏道:「娘,兒子想先讓您見見一個人。」

  「誰?」蕭何氏一怔,隨即笑了。「翊哥兒從北地帶交好的袍澤回來玩嗎?」

  他微笑不語,轉身走向被一群蕭家精兵護擁在中間的那輛馬車。

  那是傅良辰第一次知道,原來他也可以那麼溫柔,那麼小心呵護着一個人……

  他掀開車簾,小心翼翼攙扶了一個穿著紅色勁裝的美麗少女下車,那少女濃眉大眼,英姿颯爽,在落地的剎那還抬頭和他交換了一個燦爛到令傅良辰心跳幾乎僵止的笑容。

  在這一刻,天地間忽然靜默無聲,她聽不到他們倆低笑着交談了一句什麼,聽不到身邊突然緊張起來的蕭何氏對她急急地說了什麼,只覺狂跳的脈搏和心跳漸漸失速、發冷。

  直到他的聲音,沉穩的,愉悅的,帶著她久違的寵溺意味,柔聲地響起──

  「娘,她是瑤兒,古瑤兒,是古副將的妹妹,在承平之戰時於城牆上擊戰鼓助陣,助我蕭家將士大破北戎。」他的笑容是那麼地驕傲、那麼地喜歡,卻是在另一個女子身上。「兒子決意迎娶她為平妻,陪同兒子在北地鎮守。」

  平妻?!

  傅良辰臉上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你……你……她……」蕭何氏呆住了,隨即心慌地轉過頭來,看著面色蒼白如紙的兒媳。「那,那辰兒呢?」

  她直盯盯地凝視着那張熟悉卻又異常陌生的俊臉,眼眶灼熱卻又空洞得厲害。

  是啊,那我呢?你又把我置於何地呢?

  蕭翊人沉默了片刻,在短短的辰光中,大門口的眾人全都噤聲不語,震驚而提心吊膽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良辰是爹娘的「好兒媳」,」良久後,他終於開口,平靜無波地道,「有她在京中為兒子盡孝,兒子很放心。」

  一口咸腥的熾熱衝上了喉頭,被她顫抖着死命吞嚥了回去,閉上眼睛,只覺全身上下止不住地陣陣發冷,她下意識地攏緊大氅。

  「娘不同意!」蕭何氏見媳婦兒面色慘然不語,心裡又是酸又是疼,想也不想地道:「辰兒嫁入我們蕭家三年,恭謹敬孝,盡心盡力,尤其你一去北地三年,讓她跟守活寡似的,只有我們蕭家虧欠了她的,不尋思着該怎麼好好待她,如何能再恩將仇報、這般羞辱欺陵她?」

  「孩兒心意已決。」蕭翊人冷冷地道:「兒子已經奉父母之命迎娶她入門為妻,給了她名分,兒子就再也沒有欠她什麼了。人生在世,求甚得甚,她既想成為蕭家媳,那麼蕭家長房大婦的位置永遠都是她的,如此還有什麼不滿意?」

  「你──」蕭何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這兒子怎能對兒媳這般無情?

  從頭到尾一直靜靜佇立在他身邊,與他比肩的紅衫女子突然開口了。

  「老夫人,瑤兒什麼都不求,只要能夠長伴大將軍左右,一輩子也就心足了,所以您可以放心,傅家姐姐的正妻名分,誰也搶不走的。」

  蕭何氏一窒。

  他低頭看著紅衫女子,眼神一軟,輕聲道:「瑤兒,委屈你了。」

  「大將軍,有你,瑤兒永遠不委屈。」紅衫女子笑得好燦爛。

  他們之間是那般地相契,看得蕭何氏心驚膽顫又慌亂不安,只想著以自己兒子的倔強執拗性子,認定了便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那辰兒怎麼辦?要是國公回來知道了以後,又該怎麼辦?還有傅家……傅家那兒又該怎麼交代?

  蕭何氏越想越是驚悸,不由厲聲道:「你們──」

  「娘!」一個微弱的嗓音和衣袖上的輕扯阻止了她。

  蕭何氏回頭,見到兒媳蒼白木然的小臉,幾乎落淚了。「辰兒別怕,娘會給你主持公道,娘不會讓翊哥兒做出這等胡塗事的!」

  「娘,想必夫君很累了,還是先讓夫君──和這位姑娘先入府休息吧。」傅良辰輕聲道,「有什麼話,晚些在府裡再說……好嗎?」

  蕭何氏被兒媳一提醒,這才驚覺現下在大門口,雖說無人敢窺視探聽國公府,可也得提防流言流語不小心傳了出去。

  「好孩子,還是你懂事。」蕭何氏心裡更感酸楚了,「娘聽你的,我們回去再說。」

  蕭翊人莫測高深地盯着傅良辰蒼白的臉龐,心底掠過一抹異常的煩躁感。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很殘忍,等於是當場打了她一巴掌,可是他們曾經帶給他的是更羞辱的「事實」,而如今自己這麼做,也只是想阻止錯誤繼續擴大,最後衍生成一生的悲劇。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是帶兵之人,自該更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他告訴自己,這麼做是對的,唯有心志剛硬不可轉移,快刀斬亂麻,才能讓所有人各安各位。

  一回到府中,傅良辰強撐着微笑,細細囑咐了將古瑤兒的居處安排在最近無銘堂的「待月小閣」。

  她想,他……會滿意這樣的安排的。

  撐着的那口氣突然泄了,傅良辰身子搖晃了一下,她緊緊扶住了一旁的廊柱,努力地低低喘息着,試圖抑住頭目森森然的冰冷暈眩感。

  「少夫人!」華年忙攙住了她。

  「我沒事,就是腳拐了一下。」她努力挺直腰桿,對華年擠出一絲笑容,全然不知自己的臉色雪白得駭人。「這次隨將軍回來的軍士們安置在哪兒了?」

  「總管都依照慣例安置在了國公府後方演武場的兩翼鷹樓。」華年眼中仍帶著深深的擔心。「少夫人,您要不要先回屋休息一下?離開宴還有兩個時辰呢,不急的。」

  傅良辰搖搖頭。「我去看看。蕭家兒郎們千里迢迢護送將軍回京,我身為主母,本就該前去好生慰勞照拂的。」

  「您吩咐婢子便行了。」華年眼眶有些熱熱的,難掩憂心地看著從剛才到現在,神情蒼白卻平靜得離奇的少夫人。「少夫人,您……明明心裡不痛快,就別再這樣逼自己了。」

  她冰冷的指尖一顫,心口那股酸澀劇痛彷彿就要破胸而出,又被生生壓抑了回去。

  「我沒事。」她喃喃,只能重複不斷安慰別人、安慰自己。「我沒事的,你別擔心。我們去鷹樓吧。」

  「……是。」華年低下頭。

  待親自去了鷹樓,向此次隨行保護的一干蕭家軍士表達了感謝和關注慰問之後,傅良辰也命管家替他們的分例再額外加了兩葷兩素的大菜,酒也管飽,但是必須在各小隊長的同意下才能痛飲,以免耽誤了軍務。

  「屬下明白,謝將軍夫人。」眾軍士感激地應道。

  「好了,你們都先去梳洗歇會兒,待會兒就要開宴了。」她微微一笑,溫言道:「老國公說過,咱們蕭家的兒郎在戰場上都是如狼似虎的,敵人每每聞風喪膽,那麼待酒菜上來,你們可也要放開肚皮,大碗酒大塊肉,好好痛快一番,千萬莫要客氣了。」

  「是!一定不教夫人失望!」軍士們都興高采烈地笑了。

  傅良辰淺笑着攜華年款款離去。

  待那單薄的背影去得遠了,軍士們再也忍不住,紛紛七嘴八舌交談感嘆了起來:「少夫人果然像他們說的那樣,是個賢良溫婉大度的好主母。」

  「可惜將軍就是不喜歡,唉,你說這人跟人的緣分是怎麼說來着?」

  「那位古姑娘也很好,還能和咱們將軍夫唱婦隨,連戰場都敢去……」

  「能上戰場又怎地?咱們將軍可是智勇雙全,破敵如神,況且蕭家軍裡驍勇善戰的大男人還少了嗎?要一個女人跟在後頭喊打喊殺的?要我選,我還是要那種能在家裡照顧好一家老小,讓我在打仗時無後顧之憂的賢妻。」

  「總歸一句,咱將軍真是好福氣,妻賢妾美,這齊人之福享得好呀!」

  「這齊人之福是好享的嗎?我看咱大將軍,以後可有得頭疼的了。」

  「統統閉上嘴!」負責此次領軍的趙副將在理完軍務走出鷹樓後,聞言忽然發火了,俊秀年輕的臉龐滿是慍怒之色。「將軍和夫人的事豈是我等能議論的?個個都不要命了嗎?當心我向將軍上稟,好好剝你們一層皮!」

  一提到大將軍,眾軍士剎那間噤若寒蟬,吭都不敢再吭一聲了。

  趙副將罵完後,深蹙着眉頭,面色沉沉地望着傅良辰遠去的方向。

  良久後,他也不禁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就為了賭一口氣,拋卻十數年青梅竹馬的情誼,將軍究竟知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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