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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月合一一級棒(月圓人倒楣?!籤詩篇2)》第4章
第四章

  獨棟別墅區聳立在半山腰上,唯一的通道設置了兩道警戒柵欄,來訪者一律要經過嚴格的身份確認,同時沿途的攝影監視器多不勝數,保全做到滴水不漏,讓住戶的隱私可以完全被保護。

  黑郁潔吩咐司機把車子開到頂端,許家的別墅佔地最廣,視野最佳,同時也隔離其他住戶的窺探。

  一進到門裡,白雪不禁傻眼,偌大的充氣橡膠水池散落在游泳池旁,撲鼻而來的是甜膩的味道混合著酒味。

  不停的有侍者朝其中一隻橡膠水池倒進大桶的冰沙,另一隻橡膠水池則滿是液體,從顏色和味道判斷,應該是紅酒之類,這簡直是現代版的酒池肉林。

  游泳池旁臨時搭建的小舞台上有數名身著比基尼的俏女郎,隨著電音搖晃身體,微醺的表情非常誘人,幾名圍繞在她們身邊跳舞的男子不懷好意的上下其手,她們嬌笑不止,一副欲迎還拒的模樣。

  「郁潔,你們來得剛好,重頭戲要登場了。」一名斯文男子走過來,舉止間娘味很重。

  「各位,這位就是今晚舞會的主人許鎮傑。」黑郁潔主要是告訴白雪,只有她這孤僻的傢伙不知道許鎮傑是誰。

  也難怪,白雪向來不是舞會野獸派,厭惡嘈雜的地方,如果不是簡克用失信在前,她才不會在一氣之下決定出門。

  「四色薔薇全員到齊耶!你們閃亮到我的眼睛都快瞎了。」許鎮傑伸出手遮住眼睛,好像真的有強光,搞笑的模樣連趙芬菱都笑開懷。

  「少不正經,重頭戲在哪?不炫就別怪我不給面子喔!」

  「一定贊到讓你喊再來一次。」許鎮傑笑說,然後做個手勢,電音立刻變成雄壯威武的軍隊進行曲,落差之大,讓在場的男女面面相覷。

  白色主建築內走出六名男子,身著軍綠色大衣和黑色皮靴,踢著整齊劃一的正步,左右左右,當進行曲戛然而止時,他們伸出手,朝胸口用力一拉,軍綠色大衣應聲撕裂,精碩的八塊肌讓在場的女生們起了騷動,熱舞音樂再次響起,六名男子跳著煽情的舞步,開始靠近群眾。

  其中一人走向白雪,她下意識的後退,本來就不易與人貼近,男子也知情趣的貼近趙芬菱,趙芬菱漲紅小臉,躲到無路可退。

  論舞技,輸人可不能輸陣,黑郁潔搭上騷擾趙芬菱的男子肩膀,水蛇腰一轉,柔軟的下腰同時,單腳還能扣住男子的腰桿,融合熱力四射的黏巴達和森巴,把男子迷得團團轉,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夕。

  倏地,黑郁潔還來不及得意,就發現自己的腰被扣住,攔腰騰空。「你要做什麼?森巴沒有這種舞步。」

  這是怎麼回事?白雪不知道是誰從她的身後把她抱起來,明明已經把意圖貼近她的男子瞪跑,但拳頭撞擊到的全是肌肉,是那群舞者之一?

  「我警告你,最好快點把我……」

  那人將她用力一拋,下一秒,她全身濕漉漉,而且濃郁的酒味幾乎要把她醺暈。

  這是……紅酒池!該死!

  白雪本來要發怒,卻在看見黑郁潔從甜甜的冰沙池裡站起來時,忍不住發噱,最後大笑。

  天啊!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黑郁潔這麼狼狽,不過她倒好,顯然那位猛男帥哥被她迷得暈頭轉向,居然自願陪佳人一起落入冰沙池,這種冰火雙重天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至少那位猛男的表情十分痛苦。

  白雪在校三年,美麗是公認的事實,難以親近也是公認的,永遠看不出喜怒哀樂的一號表情,讓她在四色薔薇中以冷艷著稱,冰山、木頭等都是不足為奇的封號,能看見她微笑的親近人士,十根手指數得出來,所以現在她難得的露出笑容可是震懾了在場的所有男女。

  初陽乍現,讓冰封的大地開始融化,成了讚歎她美麗笑容的最佳形容詞,有些男生還傻得回不了神。

  「我的天啊!原來白同學笑起來這麼美……美呆了。」許鎮傑回過神來,誇張的衝到紅酒池旁。

  白雪在察覺到四周異樣的氛圍後,隨即收斂笑容,「整我們就是你所謂的高潮?」

  「這怎麼能算整?泡在紅酒池裡是很多人一輩子也等不到一次的機會,我的用意是讓各位留下難忘的回憶。」許鎮傑侃侃而談,完全沒注意到紀可彤正緩緩的從他的後方靠近他。

  等他察覺到不對勁,要回頭時,紀可彤已經伸出雙手,用力一推,再加上白雪也伸手一拉,助她一臂之力,他整個人往前傾,一頭栽進紅酒池裡。

  霎時,四周響起歡呼和掌聲,不少人也跟著跳進游泳池和紅酒池。

  白雪看見這麼多人湧入,迅速想要起身,卻被人拉住手腕。

  「白雪。」

  這人是誰?她不認識,非常淡漠的看著自己被抓住的手腕。

  「我是塞克洛,中義混血,我們同年級。」那人微笑,露出雪白牙齒,足以迷倒一票少女。

  「喔!可以放手嗎?」白雪並不欣賞這種練家子,肌肉太糾結了。

  「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你笑起來很漂亮,真的,比較有親和力。」

  「謝謝。」靦腆的塞克洛讓白雪聯想到少年維克。

  還不放手嗎?

  「我幫你出去。」

  白雪看著橡膠水池,沒有硬物可以施力,依她的身高,要離開確實有困難,尤其渾身濕透,全是酒味,不禁皺起鼻子,「麻煩你了。」

  塞克洛長腿一跨,來到水池外,然後朝她伸出小麥色的雙臂。

  她稍微遲疑一會兒,很排斥這種親暱的接觸,不過情勢所逼,不得已,只好伸出柔荑。

  出乎意料之外的,握住她手腕的大手較為白皙。

  她抬起雙眼,微微怔愣。

  簡克用?!

  「你怎麼會在這裡?」

  簡克用沉著臉,攔腰抱起白雪,「這些到底是搞什麼鬼?你喝酒?」

  「沒……」

  「渾身都是酒味,你是嫌用喝的太慢,要直接泡嗎?」他劈頭就是一串指責,「要玩、要瘋也應該有個限度,你還未滿十八歲,就迫不及待的跟著一群人一窩蜂的墮落,學校是這樣教育你的嗎?別人怎麼玩是別人的事,從小讓你接受英式淑女教育就是期望你能舉止有度……」

  「你們之間到底誰是主子啊?」黑郁潔聽不下去了。

  「黑郁潔,是你找小姐來這裡的?」

  親近美人的機會被剝奪,塞克洛已經一肚子氣,知道這男的居然只是員工身份後,更不服氣。「我第一次看見有員工對僱主這麼頤指氣使。」

  「是我沒錯,誰教有人食言而肥,害白雪整天躲在家裡,我找她出來透氣不對嗎?」黑郁潔朝塞克洛微笑,感謝他的仗義執言。

  可憐的塞克洛,他應該沒有發現在愛情裡最不需要自詡為正義使者的人,黑郁潔的笑容隱含著同情的意味。

  「透氣可以去公園。」簡克用瞇起眼。

  「管這麼嚴,你是白雪的老爸嗎?那以後白雪交男朋友,你要不要也跟著當燈泡?不過,謝天謝地,你應該沒有機會,聽說你要去法國,只要你這獄卒一走,白雪就可以盡情享受大學的彩色生活,不用像這三年的高中生涯,灰暗到極點。」

  「郁潔。」白雪使了個眼色。

  黑郁潔接受到了,悻悻然閉上嘴。

  「我先回去,你幫我跟可彤她們說一聲。」基於禮貌,白雪也朝塞克洛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才拉著簡克用離開別墅。

  來到屋外,看見他開深藍色的TOYOTA車子,她微微怔住。

  「上車吧!」簡克用的耳根子染上異色,打開車門,催促道。

  白雪回過神來,坐進副駕駛座。

  他坐上駕駛座,動作流暢的轉動方向盤,車子平順的上路。

  「怎麼一直看著我?」儘管目不斜視,不過他就是知道。

  雖然直盯著人家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但是被抓包的白雪完全不害臊,反而光明正大的斜坐著看。

  「這是你的車子,我第一次坐你的車子。」

  「我常開車接送你。」

  「對,都開家裡的賓士。」

  「你嫌不舒服?確實,和賓士比起來,平穩度差很多。」

  「如果開賓士是工作中,那麼現在你開的是自己的車子,我可以解釋為來接我回家不純粹是你基於工作的使命感嗎?」

  簡克用陷入尷尬的沉默。他回到宿舍,找不到她,問了學校的保全處,才知道她登記的去處居然是許鎮傑的家,他知道許鎮傑一群人被歸為派對野獸,就是一群以吃喝玩樂為生活目標的紈褲子弟,這種人在每所學校都能成為風雲人物,好壞風評參半,但絕對不是白雪會來往的人,當下心急不已,就忘記換車。

  這種失控不曾發生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心急什麼,只是到了現場,看見白雪伸出手要握住另一雙男性的手時,他不假思索的半途攔截,而且自顧自的將她抱離水池,當時滿腔的憤怒讓他忘記主僕分際。

  「你的年紀還小,等長大就知道。」簡克用深深的歎口氣,第一次這麼慎重的回答。

  「我們才差四歲,而且我問的使命感問題不需要等我長大。」

  「是使命感。」

  「說謊。」

  「如果你只相信心裡的答案,何必再問我?」

  「你有認真的想過,如果不是使命感讓你走這一趟,那麼會是什麼嗎?」

  「我不想繼續這種沒有意義的話題。」

  「這話題有意義,你知不知道你在否決什麼?你的內心明明有棵喜歡我的幼苗在滋長,為什麼要扼殺?」

  「我喜歡你?你到底哪來的自信?」被刺中最脆弱的隱私處,生物的自衛機制讓他反常的尖銳譏誚,「十二歲那年,我被迫去交付贖款,不是因為喜歡你,而是我那盲目護主的爸爸脅迫我。你知道嗎?我有一段時間曾經很恨你,虎毒不食子,哪個當父親的人會把兒子推進墳墓?那一次的經驗讓我清楚的知道,如果哪天你需要替死鬼,我爸一定毫不猶豫的把我推向前去換你的命。」

  簡克用從來不曾這麼激動的控訴,白雪一直以為他不討厭待在她身邊,因為她從來不曾虧待他啊!

  「難道我爸對你不好?」

  「一開始是愧疚,後來發現我的資質,他決定栽培我成為你的左右手。」

  「所以我跟我爸談過了,不再堅持要你陪在我身邊,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你選擇到法國啊!」

  「你們父女倆演雙簧還演不夠嗎?一個軟,一個硬,你爸希望我先到法國馬賽的公司學習,過兩年再到英國輔助你。」一趟台北行會耽擱回來的時間,說穿了就是白博仁的安排讓他憤怒,一次又一次的被戲耍。

  「不可能!我明明已經跟我爸講過了,我會自己去學習。」

  歷史沒有更迭?如果不管她怎麼掙扎都無法改變,那麼老天爺讓她的靈魂回到十八歲的體內有什麼用意?

  讓她知道自己的渺小?讓她明瞭不要試圖與既定的命運對抗?

  「我不知道你們父女是怎麼談的,但關起門,你們就是親生父女,我只是外人。如果可以,我不希望我的人生是被人關起門或隨便一通電話就決定,我甚至懷疑未來的十年是不是一樣如此?你能回答我這個問題嗎?」

  白雪語塞,未來十年是不是一樣如此?答案是確定的,這讓她莫名的驚恐。

  原來他這麼厭惡,甚至亟欲脫離……也是,誰能接受一輩子被箝制?

  ◇  ◇  ◇  

  回到宿舍,白雪當著簡克用的面,撥了通電話。

  「爸嗎?我是白雪。」確定電話線的另一端是父親後,她按下免持聽筒鍵。

  「什麼事?」白博仁威嚴十足的聲音徐緩的響起。

  「我們不是講好了由簡克用決定自己的去向,為什麼你還要干涉?」

  「我干涉什麼?身為長輩,我不能給建議嗎?」

  「你明知道自己的建議會造成晚輩某種程度的心理壓力,為什麼還要這麼做?難道我在你的心中就這麼不濟,沒有人扶持便站不起來?」

  「什麼成績都沒做出來就要博得別人的信任,你以為信任是用講的,別人就會隨便給嗎?」

  「如果你在聘任員工的時候都能做到最基本的信任,為什麼對身為你最親近的女兒我卻這麼吝於給予信任?」

  「你現在是胳臂往外彎嗎?」

  「不,我只是要表達一件事,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八歲的小女孩,你該放手讓我真的長大。」

  白博仁過了半晌才開口,「隨你吧!我不會再說什麼了。」

  「謝謝,爸,謝謝你。」

  「我養你這麼大,你還沒對我說聲謝謝。」他不以為然的掛斷電話。

  「你自由了。」白雪對上簡克用的眼眸,淡淡的揚起嘴角,卻有一絲顫抖。

  簡克用五味雜陳,沒有想過自己的負面情緒發言會給白雪帶來這麼大的衝擊,她看起來就像是被推進冰水池裡。

  「我幫你準備熱水,你需要泡一下澡。」

  「不要,我要先把話說清楚。」她抓著抱枕,用力的摟著,「前幾天郁潔提議,暗戀可以,但有效期限是十年,獲得我們一致的同意。十年是多麼漫長的歲月,我們都認為,單戀怎麼可能維持這麼久?沒有另一半的添柴加熱,燒久了,火焰也會熄滅。」

  她的唇色蒼白,明明現在是五月,怎麼會覺得冷?

  「可是郁潔的提議讓我開始害怕,因為十年後我確定自己對你不是只有愛而已,我們太接近,孟不離焦,焦不離孟,十年太短,我甚至還沒有開口明白的表示我的心意,總以為反正到哪裡都有你陪著,一輩子就這樣也很好,可能是我太驕傲,害怕開口說明白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你對我的暗示總是迴避……」

  白雪的話沒有邏輯,十年後的事卻說得好像現在已經發生,她似乎精神混亂,讓他變得緊張。

  「白雪,你累了,我們先休息,等你睡醒後再講,好不好?」

  「你還不明白嗎?我一夜醒來個性差異這麼大,你應該已經發現不對勁。」她的神情哀傷。

  簡克用四肢僵硬,「你不是白雪?不對,這臉孔……怎麼可能?」

  「我是白雪,只是靈魂是屬於二十八歲的白雪。」她心跳的速度逐漸失控,發現自己的四肢開始虛軟,這種異常的現象讓她知道自己快要離開。「我知道你不能相信,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也不敢置信。回到十八歲,我試圖改變一些作為,但是怎麼做都無法扭轉歷史軌跡,你一樣會去法國,這可能冥冥中注定你去法國是為了遇上金熙媛。」

  「金熙媛?」

  「你現在還不認識她,不過終究會認識,她是你在十年後想要娶的對象。我本來還以為你選擇法國是因為離英國比較近,現在想想,我的自我感覺太良好。」

  「我馬上去找醫生,你現在很不對勁。」他發現她蒼白的臉色透著青綠,呼吸非常急促,彷彿沒有用盡全身力氣就會窒息。

  白雪拉住他的手,「先聽我說完。我真的很抱歉,我已經盡力想改變這一切,所以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如果可以,我想任性的要你離姓金的女人遠一點……」她突然閉上雙眼,整個人癱軟。

  「白雪?白雪?」簡克用嚇壞了,趕緊探她的脈搏,跳得好快,於是輕而易舉的抱起她,直接飛車奔向醫院。

  老天!她剛剛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暈倒?還有,她說的那段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於怪力亂神的事,他向來嗤之以鼻,但是她說得這麼淒切……十年後的白雪?有可能嗎?

  ◇  ◇  ◇  

  好丟臉!居然是月經導致的貧血現象。

  躺在病床上打點滴,白雪的小臉從醒來後一直漲紅,甚至拉起棉被蓋住頭,全身包得緊緊的。

  簡克用試了幾次,想要把棉被拉下來,都被她拒絕。「不熱嗎?」

  「不熱。」她的聲音從棉被裡傳了出來,悶悶的。

  「這裡只剩下我一人,你不必把自己包得那麼緊。」雖然打完點滴就可以出院,但他還是申請了自費的單人病房,以保全她的隱私,畢竟這年紀的青少女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彆扭。

  「就說了不要。」就是你在才覺得丟臉啊!

  「我不在的期間,你沒有好好的吃飯嗎?怎麼會血糖不足?」

  「我有吃飯,吃不多。」

  「你之前講的那些是真的嗎?十年後的靈魂?」

  「很不可思議,如果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我也不敢相信。」白雪稍微拉下棉被,露出一道縫,試圖看著他的臉部表情。

  「十年後你發生什麼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睡一覺醒來後發現自己的靈魂穿越時空。」簡克用眼神銳利的瞅著掀開一角的棉被。

  磨蹭了半天,她才露出小臉,「其實我只有頭痛到快裂開的感覺,等我再次醒來,就已經在這裡了。」

  「不要用這種避重就輕的說法,我不想要一一質詢,再將這些零散的信息加以組合。你被攻擊頭部?」他發現她居然迴避他的視線,就知道她不可能乖乖合作。

  「好像是。」

  「你……」覺得自己死亡了嗎?這個問題太驚悚,他莫名的頓住,心跳也開始異常,然後話鋒一轉,「當時我陪在你身邊嗎?」

  「不是你的錯。其實應該怪我自以為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自作孽不可活。」她自嘲。

  簡克用蹙起眉頭。「我在你身邊,卻沒有救你?」

  白雪搖頭,「那是意外。我說過了,是我自作孽。」

  「我的工作就是防止一切意外的發生,你……」他的喉嚨乾澀到了極點,幾次明明張開嘴巴,卻吐不出話。

  「你想問我十年後的軀體還活著嗎?還是想問我會不會莫名的哪一天靈魂又飄走?」

  「你知道答案?」他驚訝的問。

  白雪再次搖頭,「不知道,我相信我二十八歲的軀體仍在同一個空間活得好好的,我有一天會回去,只是不知道哪一天,或許等到一樣二十八歲那天,時空接軌,就沒有所謂回不回去的問題。」

  「如果沒有呢?」簡克用單指揉著太陽穴,不像她那麼樂觀。

  「那就證明我的生命盡頭是二十八歲。」她豁達的開口,甚至還能微笑。

  今天的震撼教育對他來說,已經超過他二十二年的總累積,不能再更多了。

  ◇  ◇  ◇  

  那就證明我的生命盡頭是二十八歲……

  腦細胞異常活躍,簡克用只要閉上眼睛,彷彿就會聽到她不停的重複這句話。

  二十八歲,還這麼年輕,雖然他曾經嘲弄的說:棺材裝的是死人,不是老人,但是她不一樣。

  他無法想像十年後的自己怎麼能承受這種事,她可是他花了近二十年守護的人。

  該死!簡克用放棄睡眠,起身下床。他現在需要的是酒精,用來麻痺過於躁動的腦細胞。

  一走出房間,他便嗅聞到濃烈的威士忌味道,寂靜的夜晚讓冰塊和玻璃杯撞擊的清脆聲音非常響亮。

  不期然,他看到躺臥在沙發上的熟悉人影。

  「你未成年,居然敢喝酒。」

  「我的靈魂已經二十八歲了。再說,離十八歲才差幾個月。」白雪微醺,白皙的臉蛋染上一層紅暈,神情嬌媚,十分誘人。

  「不管幾歲,喝酒都應該有節制。」簡克用從她的手中搶走玻璃杯,一口飲盡杯子裡的威士忌,烈酒入喉,像是化成火焰,最後在腹部悶燒著。

  「二十八歲的我酒量很好,可以面不改色的喝光一瓶威士忌,但是十八歲的我好像很爛……我已經忘記酒量是天生的還是訓練出來的,不過現在證明是訓練出來的。」她露出憨傻的笑容,意識朦朧,覺得身體輕飄飄的,事實上,她連講話的聲音也開始飄動。

  「為什麼要訓練?」他坐在她的身邊。

  她很自然的將頭枕靠在他的大腿上,「酒醉失身比較自然,但裝傻、裝笨是對喜歡的人。我在英國參加過大大小小的舞會,大學生活多彩多姿,還認識很多嬉皮和玩搖滾樂的人,酒量是那時候訓練出來的。」

  她放浪形骸了兩年,最後家中大老看不過去,才讓簡克用再回到她身邊,美其名是要輔佐她開始負擔家族責任,實際上是規斂她的行為,準備幫她找婆家。

  她都知道,從來就不是笨蛋。

  「為什麼你不能愛我?如果我的生命真的只到二十八歲,那麼現在是老天可憐我,再給我一次機會,不是嗎?」

  「別胡說八道。」簡克用沉著臉,不像白雪那般豁達,可以把生死掛在嘴邊。

  「這麼嚴肅,我可以假設如果我死掉你會很傷心嗎?」她的指腹輕輕滑過他臉部的輪廓,這是屬於二十二歲的簡克用,嘴唇柔軟,喉結因為她輕觸而上下滑動。

  這表示她對他有某種程度的影響力嗎?或者是他現在年紀尚輕,所以還不懂得掩飾?

  「我喜歡這個時候的你,身體很誠實。」原本臥躺的姿勢有了改變,從他的大腿到胸膛,白雪幾乎是曖昧的緊貼著他,毫無縫隙,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體溫,甚至他腹下的堅硬……這一切讓她賊賊的傻笑。

  十八歲的她還很生澀,有著莫名的彆扭和害羞,但是二十八歲的靈魂已經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她開始勇往直前,不留退路的人不是笨蛋,而是不讓自己有失敗的機會。

  酒精讓簡克用的理智變得遲鈍,他應該要推開她,這已經是逾矩的行為,但他不想這麼做,活色生香的俏臉總是帶著蠻橫和睥睨,難得的嬌澀宛如一道閃電,狠狠的劈得他開始神魂顛倒,這種生理上的衝動很陌生。

  他不曾這樣,也知道這麼做是錯的,不管是父親或者白先生,都不能原諒這種身為保護者的角色居然做出掩耳盜鈴的事情,然而當香軟的紅唇貼上他的薄唇時,所有的理智被拋到腦後,此時此刻,他只知道她的嬌軀與自己是多麼的契合。

  濡沫相交,唇齒相嚼,他們帶著最原始的獸性互相探索彼此。

  ◇  ◇  ◇  

  這簡直就是一團混亂,簡克用把床頭燈扯倒之際,也把電話推到地上。

  該死!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出人神共憤的事情,這不能完全怪罪酒精作祟,至少他當時清楚的知道自己抱的人是白雪。

  這時,白雪推開房門,端著托盤進來。

  「我泡了一杯濃茶,你要喝嗎?」

  簡克用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拿起杯子,將濃茶一飲而盡,既苦又澀的茶水讓他蹙起眉頭。「發生這種事,我會回去向白先生請罪。」

  「請罪?我以為是我勾引你的。」白雪像是偷了腥的貓兒,一臉滿足,終於完成多年的遺憾。

  有句話說得好,得不到你,至少也要得到身體。

  人生怎麼可以有缺憾?

  「白雪,你還未滿十八歲。」

  「民法十六歲就可以結婚,你只是受不了道德譴責。再說,我是自願的,你並沒有脅迫我。」她將托盤放在床頭櫃上,直接撲進他的懷裡。

  「你做什麼?這樣很危險。」如果他沒有張開雙手抱住她,她有可能會一頭撞上床頭櫃。

  「我的心裡一直惦記著你,就算在英國荒唐的時候也是。我很高興把第一次給你,這讓我不會再有遺憾。」白雪沒有刻意為誰守身,不過心底掛念著這麼明確的人,很難玩什麼精神、性愛分開術。

  「別再講什麼死亡,你只要記住你現在是十八歲,知道嗎?」簡克用緊緊抱著她。

  「那麼請你也記住,我現在只是平凡的白雪。再過一個月我們就要離開台灣,我想要去玩。」

  「去哪裡?」

  「墾丁。」白雪其實也沒有概念,但是不管去哪裡都好,這是唯一與他出遊的回憶,她不要所有的回憶都被出差和公事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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