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的腦洞是星辰大海

　　臨近寒假前的最後幾天， 學生們基本上是在倒數著秒過日子。

　　雖然都知道已經高三了， 論理他們不該再有寒假， 補課才對他們更好，但是他們就是高興啊！不受情感控制的快活啊！馬上假期就要來了啦啦啦！

　　對他們的表現，司空見慣的老師們都是一臉冷漠。

　　放假前的最後一個上午基本上就沒有什麼事情好說， 連老師都不再講課——學生們心是散的，講課簡直是在講給自己聽。他們佈置作業，發成沓成沓的卷子，把最後的時間都慷慨的留給他們自己做寒假作業，自己最多說幾句注意事項。

　　中午放學的時候， 學生們歡天喜地的和老師告別， 弄得老師憂心忡忡的目送他們離去， 臉上的表情包刷滿了「你們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

　　沈洵走出學校，步行了半條街， 在往常的老地方看到了來接他的司機。他輕巧的坐進車裡， 把書包靠在腿上， 臉上終於出現了某種如釋重負的神情。

　　這一根弦繃緊了一個學期， 總算能鬆鬆了。

　　——他這話要是讓同學聽到，大概會想要憤怒的毆打他。

　　他這一個學期的假期請下來能佔了這個學期的四分之一，你讓我們這些一天假都沒請過的人怎麼活！

　　司機一眼就看出沈洵的興致很高，笑呵呵的和他搭話：「少爺這就放假了吧。」

　　「是啊。」沈洵愉快的把目光投向窗外，街上不時走過一波一波的學生，他們嬉鬧著並行，讓整條街都被感染了一種歡樂的氣氛。

　　「杭哥現在在家嗎？」

　　「先生今天沒出門。」司機適時的說：「可能也是在等少爺放假回家吧。」

　　沈洵的面孔一下子像被點亮了一般，心間bling的跳出了一串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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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後，沈洵熟門熟路的敲開了顧杭的書房。

　　顧杭雙手交疊墊在下巴下，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了沈洵一會兒，看的他都有點發毛：「怎麼了杭哥？」

　　「我父親過兩天回來。」

　　沈洵：「！！！」

　　「嚇到你了？」顧杭沖沈洵招了招手：「來，坐這兒。」

　　「雖然的確就該這樣，但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有父親。」沈洵走過去，不可思議的回想起這棟房子裡的一切細節：傭人們稱呼顧杭為先生而不是少爺，顧杭直接就住在主臥，沒有哪個客房看起來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跡……

　　顧杭被沈洵一句話弄得又好氣又好笑：「我不但有父親我還有母親呢，他們現在都在國外生活……小洵，你以為我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我就是有點難以想像。」沈洵沖顧杭攤了攤手：「你看，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已經是『顧先生』而不是『顧大少』了，對不對？」

　　顧杭輕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的驚訝是出於另一個原因——小洵，你真沒意識到，自己馬上就要見家長了？」

　　沈洵：「！！！」

　　眼見沈洵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顧杭惡趣味之心大起。他笑瞇瞇的把臉湊到沈洵面前，故意道：「我可是見過你家長了，他們還囑咐我好好照顧你呢。所以你也要見見我的家長才公平，是不是？」

　　「如果你把上門送錢，還自稱是我表哥這種行為叫做見家長，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沈洵緩了緩，第一件事就是先翻了顧杭一個大白眼：「見就見嘛，你總不會告訴你父親我的身份吧。」

　　「為什麼不呢？」顧杭笑道。他說話一向顯得特別莊重，剛開始總是唬的沈洵弄不清他意圖的真假。

　　不過現在沈洵已經能從他那一本正經的表情中看出端倪了。

　　「得了吧杭哥。」沈洵犀利道：「那你怎麼跟他介紹我？『爸你看，這是沈洵，段翩然的表弟，我的現任男友。哦對了他還在念高三，我跟你說他還沒成年的時候我就把他弄來和我同居了哦』。嗯？」

　　顧杭：「……」

　　他不得不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手勢：「我認輸。我確實是不打算和他這麼快就說的，當然如果你想這樣的話另講。」

　　「不不不我不想。」沈洵擺手如電扇，還是開了最大檔位的那種。

　　不過顧杭父親回來倒讓他想起另一件事：「杭哥，你父親是回來過年的？春節你們要一起回本家去過嗎？」

　　顧杭搖搖頭，他深沉的看著沈洵，不可思議道：「小洵，我一直都沒太弄清楚一件事——我在你心中到底是個什麼神奇的形象？為什麼會有『回本家』這件事？」

　　沈洵被顧杭這麼一問也是有點發蒙的：「就是你們顧家啊，你沒有家族嗎？家裡的老爺子和二叔三姑都在帝都之類的……」

　　顧杭：「……」

　　「你說的要是梁沐他家，那還真差不多。」顧杭伸手點了點自己：「至於我，撐死了算個富二代半，祖宗往上數八代雖然不至於吃土，但也沒有誰做了大官。我知道你很愛我，但也很不用在心裡給我這麼鍍金。」

　　「你不會還給自己在心裡腦補了一堆阻礙出來吧。」顧杭笑話他道：「比如這是一場跨階級的戀愛什麼的？沒這回事，沈洵，我除了比你有很多錢，很多錢和很多錢之外，也沒什麼能稱得上高貴的地方了。」

　　沈洵：「……」

　　他最開始還被顧杭說的有點不好意思，但在連聽到三個「很多錢」後迅速感受到了人民群眾對土豪的憤怒，十分想代表勞苦大眾毆打他一頓。

　　然而顧杭的順毛技能已經練到了頂級，一見沈洵表情就嗅到了危險的信號，立刻撥亂反正引導話題：「不提這個，總之你我天生一對就是了。你別擔心，我父親應該只是來我這裡看看，最多住兩晚。他不會在這兒過年的，我媽媽不喜歡D市的天氣，他們今年應該還是在國外過。」

　　「你們以前的春節都不在一起過？」

　　「大多數時候是我飛過去找他們。」顧杭笑了笑：「也有幾次沒法過去，視頻通話就好了。今年也這麼辦就好，我留下來陪你。」

　　顧杭的神色足夠輕描淡寫，就像是只做了個不值得一提的決定似得。沈洵心裡一動，抬起頭來，正撞上了顧杭含著淡淡笑意的兩道目光。

　　這個人調戲起人來總是正色莊容，煞有其事，簡直可以為此動用全身的細胞。然而一說到這種正事上，反而蜻蜓點水一帶而過，好像是不想接受太多的感謝似得。

　　「這麼看我做什麼？」顧杭事前告誡道：「可千萬別蹦出一句『太謝謝你了杭哥』，兩個人成天湊一塊謝來謝去的，還過不過日子了。」

　　「不謝你。」沈洵站起來靠了過去：「讓我抱抱你。」

　　「哎呦。」顧杭有點意外的張開了手臂，環住對方還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勁瘦腰肢，向自己懷裡用力一帶，笑道：「之前要抱抱你也不讓，現在又主動起來。就這麼喜歡我陪你過年啊。」

　　「喜歡。」沈洵點了點頭，乾脆的說。

　　他這麼坦率地承認，一時間竟然讓顧杭再說不出玩笑逗引的話來了。

　　溫熱的身體正被擁在自己懷裡，顧杭自詡不是柳下惠那種人物。雖然不至於當場就霸王硬上弓，但心猿意馬總是有的。

　　顧杭偏了偏頭，熱燙的呼吸噴在沈洵的耳後脖頸。沈洵在他懷裡一動，顧杭滿意的看到對方的耳根一點點的燒紅了。

　　餘興未盡的放沈洵從自己的擁抱裡爬出來，顧杭明智的沒有就對方微亂的呼吸和翻泛紅的臉頰做更多的戲謔。他只是道貌岸然的一聲咳嗽：「你之前送我的花我讓人拿去替我做了書籤，成品還不錯。」

　　沈洵意想不到的挑了挑眉，藉著這個話題從剛剛的窘境中脫身出來：「我還以為那花早該謝了呢，都沒問你。」

　　「畢竟是你第一次送我的花，謝了也不好隨便扔啊。」

　　顧杭抬眼一笑：「我都沒送你花，只想過要不要送你一棵盆景小鬆。你倒好，直接把玫瑰遞到我公司去了。搶了我的創意不說，現在滿公司都對我的戀情八卦不止，我都成了個被按了戳的人了。」

　　「這不還沒落款嘛。」沈洵一邊說著一邊悄悄打量了一眼顧杭空無一物的無名指。

　　送花就算了，連戒指也要搶著送？真是初生牛犢，敢想敢做。顧杭注意到沈洵的目光，只覺得自己都要被逗笑了。他拉開抽屜取出那張玫瑰書籤遞給沈洵：「我等著了，現在先借花獻佛。」

　　沈洵接過書籤拿在手裡打量了一下，馥郁的芬芳就幽幽而來，更有一縷附在他的手指上。他笑容漸深：「我拿回去夾在相冊裡。」

　　他說的自然是那本顧杭送給他的生日禮物，裝裱著他母親照片的相冊。

　　未料到顧杭搖了搖頭：「這就不用了，我這還有份禮物，能更好的用到這張書籤。」

　　迎著沈洵好奇的眼神，顧杭面不改色的從書桌裡拿出一本硬皮燙金的厚厚書本。沈洵伸頭一看，花團錦簇的封面上書寫著幾個大字「致吾愛」。

　　他趕快翻了幾頁，看清其中內容後只覺得心中一片寒鴉飛過。

　　「封面是單獨設計，內容是名師編纂，扉頁上還有我的簽名，這本書舉世獨一無二。」顧杭微笑道：「怎麼樣，喜不喜歡。」

　　沈洵：「……喜歡。」

　　喜歡個鬼啊，誰家送書籤還配一本能跟新華詞典媲美厚度的練習冊！

　　還不如承包個全世界都知道是你給我的魚塘呢！

　　真該讓全世界看看，這就是找了個土豪男朋友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