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突如其來的家長

　　「原新。」在假期的第三天， 沈洵終於壓抑不住自己的滿腔疑惑， 一個電話打給了自己的好友：「據你所知， 一般情侶約會都會幹什麼？」

　　「你果然瞞著我有女朋友了！」原新卻並不回答他的問題：「上次你問我花店怎麼送花的時候就有了吧，小樣兒，還一直嘴硬不承認。」

　　「我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女朋友。」沈洵嚴肅的申明了自己的清白：「回答我的問題， 一般情侶約會都是怎麼約的？」

　　「你用這麼小兒科的方式糊弄我，我還要裝傻，還要給你解答疑惑，我不是華夏好兄弟還有誰是啊。」原新先是給自己刷了一層金漆，才思考道：「一般都是一起出去看個電影吃個飯， 最多去個遊樂園吧。怎麼著， 你女朋友不按套路來， 跟你要錢要東西了？要是抱抱熊什麼的就給人家，但如果朝你要上千上萬的首飾什麼的你就先分了吧， 我估摸你也養不起……」

　　沈洵：「……」

　　「你腦洞太大了， 沒有， 就沒有這回事。」

　　「哦， 所以這回不說沒有女朋友了？」原新抓住沈洵的話柄問道。

　　沈洵：「……」

　　他默默的掛斷了電話。

　　在眼前的現實世界裡，書桌前的練習冊攤開著，面前的顧杭托著下巴饒有興趣的看著他，笑瞇瞇道：「怎麼，『沒有這回事』嗎？那沒有首飾了？不送戒指了？不給我蓋戳了？」

　　沈洵：「……」你們都夠了！

　　他不理會顧杭很明顯是在拿他玩笑的問題，點了點剛剛調成了免提的手機：「你都聽到了，約會是看電影吃飯去遊樂園，不是……」

　　不是從早到晚加通宵的刷練習冊！連日常對話都要講英語，天知道假期作業已經在這三天裡被他寫完一半了。

　　他倒不是對自己履行學生的義務有什麼意見，畢竟以前在大伯一家時，一到假期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能有一天毫無打擾的把作業從早寫到晚。

　　但至少他邀請自己全新出爐的男朋友一起去家庭影院放鬆放鬆的時候，對方不要冷不丁來一句：「哦，想法很好，那斐林試劑和雙縮尿試劑的區別是什麼？」

　　他怎麼說都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少年，新鮮出爐的男朋友就在身邊，至少每天下午晚上都能共處好久。

　　沈洵不要求對方在耳鬢廝磨的口甜如蜜，更沒要求對方主動點亮通心粉國男人般的種族天賦，但至少在他躍躍欲試的想索吻時別開口就是「五個木塊相堆疊情況下的摩擦功率弄清楚了嗎」很難嗎？

　　顧杭笑的前仰後合，一邊笑一邊搖頭道：「我錯了，是我錯了，我是故意逗你的，原本還在想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攬沈洵的肩膀，卻被對方臉色發黑的撥開。顧杭笑意不減，這次幾乎把整個上身都壓了上去，來了個深入交流的法式熱吻。

　　「少年人啊。」他吻畢後按著沈洵的肩頭笑道：「熱情是好的，夢想是有的，就是技術還有待磨練加強……」

　　沈洵原本和緩了不少的臉色又一次黑沉的能滴出水來，他在底下憤恨的踢了顧杭一腳，卻被對方重新覆上來，嘴唇相貼的調笑道：「生氣了？瞧這眼神兒都能噴出火來。放心，老師什麼都教你，十項全能，包教包會，嗯？」

　　在又一個綿長的吻結束後，顧杭摸著沈洵的頭髮正色道：「逗你是一部分，過幾天要帶你出去玩是另一部分。想你這兩天把功課趕出來些，等玩瘋了再回頭看不用太慌張。」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沈洵調轉過自己的筆記本，打開了桌面上的一個文件：「你看，這是我列的行程表。等我父親離開後，咱們就可以預備去魔都迪士尼，等玩兩天後再回來的時候也就預備過年了……唉，你假期放的實在太晚，不然我就順路帶你南下去蘇杭轉轉。」

　　「迪士尼？」沈洵有點錯愕的眨了眨眼。

　　「是啊。」顧杭笑道：「不是你自己說的『看電影吃飯逛遊樂園』嗎？你要的約會，我一樣都少不了你，怎麼樣？」

　　「我早都過了那個年紀吧。」沈洵無奈道。

　　「情侶去還是很適合的。」顧杭柔聲道：「而且有種需要叫你男朋友認為你需要。原諒我，單方面的想給你補償一點童年的記憶。」

　　「哦。」沈洵歡快道：「然後我叫你『顧叔叔』就名正言順了是不是？」

　　顧杭：「……」

　　他沉默了一小會兒後幽幽道：「小洵，我知道個地方，能讓你名正言順的叫我各種稱呼。」別說叔叔，爸爸都沒問題。

　　沈洵：「……」他就算是個處男也嗅到了危險的味道。

　　兩人四目相對了一會兒，沈洵果斷的扒拉開了顧杭環住自己後背，放在自己肩頭的手臂，一溜煙的從椅子上跳起來跑了。

　　書房的門被沈洵隨手關上，他趴在二樓的欄杆上，情不自禁的回憶起來顧杭那聲「有種需要叫你男朋友覺得你需要」的音調，不由自主的吹了個口哨。

　　糟糕，好像要從手控進化成聲控的樣子。沒準哪天早晨一起來就發現自己已經是顧杭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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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沈洵見到了顧杭的父親。

　　這是個堪稱英俊的中年男人。沈洵見他的第一眼，就深覺這對父子容貌真是太過肖似，唯一不同的是顧杭的父親顧澤宇更成熟，更滄桑，眉間有一道因常年皺眉而致的深深刻痕。

　　顧杭親自去機場迎接了他的父親，但直到他們一同回到顧宅為止，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依舊是微妙的客氣而疏離。

　　沈洵上前乖乖的打了個招呼：「顧叔叔好。」

　　「你好。」顧澤宇很和藹的拍了拍沈洵的肩膀，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是……段家的孩子？」

　　「這是翩然的表弟，沈洵。」顧杭在旁邊介紹道：「他今年要高考，我把他接來照顧一下。」

　　「好，好。」顧澤宇看起來也並沒有什麼意見，在一邊不冷不熱的關照了沈洵幾句，沈洵自覺尚還應付得來。顧杭看他們把客氣話都說的差不多了，就拿話攔了攔：「上去說吧爸，小洵該回去做題了，他這個假期得把成績弄上來。」

　　目送兩位顧先生上樓後，沈洵把那些客套的廢話在腦子裡轉了一遍，確定自己沒有在顧杭父親面前留下過什麼破綻。

　　而另一邊，當顧杭和自己的父親共處一室開始，氣氛就奇異的尷尬而冷漠下來。父親和兒子面對面坐著，彼此的神色裡都有些複雜難言的情緒。

　　顧杭率先抽出一支煙遞給顧澤宇，自己也點燃了一根。在升騰打卷的白色煙霧中，顧澤宇乾巴巴的問道：「最近怎麼樣？」

　　「一切都好，您不用擔心。」顧杭的表情還算從容，甚至有心笑了一聲：「今年的報表我昨晚發給您了，您還沒來得及看吧。」

　　「我在飛機上看了，你幹的不錯。」顧澤宇彈了彈煙灰，不斷用目光撫摸過顧杭的臉：「你母親也什麼都好，情緒也很穩定。不過醫生還是不建議她回國，你沒事多和她視頻聊聊天。」

　　顧杭點了點頭，然後空氣就又回歸沉默。

　　「這次什麼時候走？」過了半晌，顧杭才拋出了一個問題，從這句話的內容和語氣上來看，這個問題著實算不上有禮貌。

　　「明天下午就走。」顧澤宇臉上毫無介意的表現，他似乎有什麼心事，一直都在醞釀著什麼：「我還是不放心你媽媽，明年夏天如果天氣好的話，我看能不能把她帶回來。」

　　顧杭笑了笑：「那很好啊。」

　　抓住顧杭臉上表情的顯而易見鬆動的這一刻，顧澤宇帶著點猶豫輕聲道：「不知道現在說是不是晚了，但我一直都很為你驕傲。」

　　開頭一句出口的有點艱難，但接下來的每一句都越來越自然，越來越順理成章：「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我沒能在最關鍵的時刻正視你們的需要……但我真的很高興，你在那樣的影響下依然不怕黑暗，也不畏懼獨處，更沒有對整個世界都疑神疑鬼。」

　　「你比我預料中的更聰明，更優秀，更會和別人打交道，也更能調整你自己。你是我這一生中唯一的孩子，我曾經很多次想像過你的未來。但在我所有的設想裡，最讓我驕傲的結果也比不上你如今成就的一半。」

　　顧澤宇說得十分動情，當最後一個字尾音落下時他的眼眶甚至有點發紅。

　　「哦……」顧杭眨了眨眼，被這意料之外的發展弄得有點措手不及：「嗯，謝謝，我也沒想到……」

　　剛剛還如堅冰般冷凝的氣氛彷彿瞬間就鬆懈下來了。

　　「可能是上了年紀的緣故吧，我一直有很多話想跟你說。」顧澤宇低聲且懇切的說。他似乎很為自己的舉動不好意思似的，避開了和顧杭對視的眼神。

　　「您是個讓人敬佩的男人，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以您為偶像。」

　　「是嗎？」顧澤宇很高興的抬起頭來。

　　「是。」顧杭想了想後又補充道：「對了，現在我不再怕狗了。」

　　他迎著顧澤宇容光煥發的面孔，又輕描淡寫道：「不過與此同時，還有件小事我有點拿不準要不要和您說。」

　　「什麼事？」顧澤宇熱切的問道。

　　「放心，不是大事，也跟後天教育沒關係，主要是先天的——就是我發現我是個同性戀。」顧杭淡定道。

　　顧澤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