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青梅酒引發的家庭危機

　　眼看著段偏然離開， 一直豎著耳朵沈洵有點擔心的摸上顧杭的書房， 懷疑自己是不是要打個120順便報個警之類的。

　　幸而顧杭好端端在書桌後坐著， 還有心翻閱審視著電腦上的記錄，看沈洵進來也只是笑著打了個招呼。

　　「嚇死我了杭哥，你們房間裡半天沒有動靜， 我還以為……」

　　顧杭一邊笑一邊搖頭：「放心吧，我瞭解他。偏然不能把我怎麼樣，他之前也是跟你開玩笑呢。」

　　「哦。」沈洵面無表情道：「那你們很熟啊。」

　　「吃醋了？」顧杭忍俊不禁的沖沈洵招招手，自己在寬大的扶手椅上挪了挪，讓出了一塊地方來：「別人的醋你吃一吃就算了， 就偏然現在這個樣子……」

　　一邊說著， 顧杭一邊誇張的比劃了一下段偏然的身高和腰圍：「小洵， 你是覺得我的口味有多重？」

　　沈洵自己思忖一下也不由一樂。平日裡他和顧杭總在一起，耳濡目染的， 他對顧杭的審美也有一定的瞭解。至少像段偏然這種雄壯的體型就連第一關都過去。

　　他照著對方的意願走到顧杭身前， 眼見顧杭沒有介意的意思就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文檔， 瀏覽幾行後反應了過來：「誒， 杭哥，你這是……」

　　「我翻翻之前羅列好的給各家送禮的禮單。」顧杭溫和的解釋道「這些人你都應該不太認識，等你高考完後我幫你梳理一下關係。」

　　心知這是顧杭在委婉的表明他要和自己建立長期穩定關係的決心，沈洵微微一笑，在顧杭臉頰一側落下一吻：「好。」

　　兩人間的氣氛正你儂我儂，好不甜蜜，沈洵餘光卻掃過正在翻頁的文檔，按鼠標讓文檔緩慢滾動的自動功能停下：「等等。」

　　「什……」顧杭的話說到一半就被自動吞聲——沈洵一共就認識那幾個人，現在他目光在屏幕上大致一劃，就知道沈洵是在看給誰的年禮。

　　果不其然，沈洵低聲逐字念道：「老韓，手釀青梅酒一罈……」

　　顧杭硬著頭皮，放輕了溫柔的語氣：「和他沒必要特別厚禮，就算現在他性格變了很多，愛好風雅總是沒錯的，送罈酒就好。」

　　「嗯。」沈洵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送一般的酒也不行吧。這罈酒是特別貴還是特別有紀念意義？」

　　「沒什麼意義，就是有一年幾個朋友一起去梅林玩，都各自摘了些青梅回來說是要釀酒送人，我今年突然想起這麼一茬，一看當年的酒也釀成功了而已。」

　　「這樣。」沈洵若有所思的抓住了重點：「所以是你親手釀的啊。」

　　顧杭：「……」

　　沈洵把顧杭環著自己腰部的胳膊扯下來，慢慢道：「唉，你連塊點心都沒給我做過呢，倒讓我給你烘焙慕斯蛋糕和小曲奇。不過我也沒什麼意見，我能有什麼意見呢，韓老闆是你的青梅竹馬……」

　　顧杭：「……」

　　顧杭心知大事不好，不由五體投地，痛哭流涕道：「我錯了小洵，都是我的錯好伐？今天我下廚成嗎？咱們不送青梅酒了可以不？酒留著過年給你喝，你說送什麼就送什麼。」

　　「真的呀。」沈洵瞄了顧杭一眼：「那送個花圈吧。」

　　顧杭：「……」

　　「有花有紙的，韓老闆不是好風雅嗎，這多風雅啊。」

　　顧杭：「……」

　　「好吧，我開玩笑的。」沈洵不甘不願的看了電腦屏幕最後一眼：「我又不喝酒，你愛送就送吧。不過今天你下廚剛剛說好了的。」

　　眼看著沈洵施施然的走出書房，顧杭歎著氣把文檔裡「手釀青梅酒」的字樣刪掉。然後有點狐疑的看了門口的方向一眼，自言自語道：「……他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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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出的話如同潑出的水，顧杭在當天晚上的時候歎著氣進了廚房，面對著詢問今天菜單是不是要調整的傭人，他英勇就義般道：「今天的菜我做。」

　　廚房裡陷入了奇異的安靜，片刻後，廚師試探道：「煎炒炸烹燉蒸煮，蜜醬熗烤拌燴爆熏。不知道您比較擅長哪方面？」

　　顧杭萌萌的眨了眨眼睛：「我零基礎。」

　　兩人四目相對，一人滿眼都是「我認真的」，而另一人眼中都是「你他媽逗我」。

　　顧杭：「……」

　　廚師：「……」

　　雖然老闆抽風了，但他畢竟是負責發工資的那個人。廚師一邊在心裡擔憂著「馬上就大過年了再給燒了廚房多不吉利」，一邊迅速的刷新了今天預備的菜單——複雜的有技術含量的就不要了，還是挑簡單的，他能在旁邊幫襯的吧。

　　「那您需要我在一邊協助嗎？」

　　「非常需要。」顧杭誠實的說：「不然我不知道怎麼做。」

　　「行，那您看這幾道菜行嗎？冬瓜薏米湯、番茄炒雞蛋、涼拌土豆絲、芹菜炒肉絲、可樂雞翅？」

　　「我很想同意，但不行。」顧杭心知這是廚師特意選了簡單的菜，但這沒用，因為想吃他下廚做飯的人是沈洵，菜單也得用沈洵點的：「干炸丸子、芙蓉雞片、油爆大蝦、文思豆腐、豆芽釀肉絲、開水白菜。你看這些有可行性嗎？」

　　廚師：「……」

　　他絕望的看著顧杭，心想先生您直接要了我的命得了。

　　「這個月給你雙倍工資。」顧杭心知自己的要求可能真有點難為人，主動許諾道。

　　過年時顧宅的工資本來就是兩倍，顧杭現在這麼一加就是平時的四倍。然而廚師毫無喜色，他為難的搖了搖頭：「先生，這不是錢的問題……」主要是技術。您一個零基礎的，上來就要做難度這麼大的菜。別的不說，單是過去的二十多年裡您見過燒熱的油鍋嗎？

　　然而僱主的態度如此堅決，廚師也不好直接說「您別做夢了，可好好洗洗上床睡吧。」他只有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那您先試一試吧。」

　　「沒事，你在一邊拿話指導就行，也不要插手。」顧杭看著廚師的態度已經完全意識到了沈洵是在故意難為人，齜牙咧嘴的笑了笑：「他自己點的單，我說什麼都要讓他挨個嘗一口。」

　　來吧！互相傷害吧！對著咬本就是生活的情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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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段偏然回家吃飯。

　　他的目光掃過大小不一的干炸丸子，身首分離的豆芽釀肉絲，半糊不黑的油爆大蝦，乾硬板結的芙蓉雞片，已經變成糊糊的文思豆腐，還有渾濁的開水白菜，久久不語。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過了半晌，段偏然終於開口：「顧氏申請破產了嗎？中午還沒這樣啊，你們動手的速度太快了吧。」

　　顧杭：「……」

　　「或者，」段偏然把幽怨的目光投向了沈洵：「表弟，你如果不喜歡我可以直說。這麼委婉的方式我可能都察覺不到呢，你想不想知道沒有口糧又要補充鹽分的時候我都吃些什麼？」

　　沈洵：「……」

　　「算了，我知道你們都愛我。」段偏然詠歎調一般抑揚頓挫的閉目道。他伸出筷子胡亂夾了一道菜放到嘴裡，轉向顧杭發自內心的感歎：「很難吃，真的很難吃。你家廚子這精神是不是有點感天動地？突發性腦溢血還能掙扎著給你做一桌菜上來。」

　　顧杭：「……」

　　沈洵趁機揭底：「廚子沒事，菜都是杭哥做的。」

　　「……」顧杭低聲道：「小洵，這是你自己點名要的菜。」

　　「這就是戀愛中的男人們。」段偏然不屑道：「打情罵俏會讓他們忘記表哥和朋友，忘記飯菜的口味，忘記一個離國多年的愛國人士對華夏飯菜有著多麼鮮明的熱愛和渴望。」

　　沈洵：「……」

　　顧杭：「……」

　　顧杭癡癡道：「偏然，離開祖國的日子裡，你就學會了怎麼賣慘嗎？」我記得你從前沒這麼幹過啊。

　　「我主要是緊急培訓一下撒嬌的技巧，誰讓他就吃這套。」段偏然面不改色道。他剛剛的發言一直在針對滿桌子難吃的食物，但筷下居然一點也沒留情，一邊說話嘴裡也不閒著：「畢竟我現在已經沒有了引以為傲的美貌……唉，老顧，你看我這發嗲的本事還可以不？」

　　顧杭：「……」

　　他實在不想面對出國多年已然完全變態的好友，只好反手抓過沈洵，不顧對方的掙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行家暴之事——夾起一筷子菜硬向沈洵嘴裡塞，一邊塞一邊獰笑道：「都是給你做的，千萬別客氣。」

　　沈洵被他喂的唔唔亂叫，一邊下嚥一邊怒噴道：「說好的豆芽釀肉絲呢，明明就是豆芽炒肉絲你還好意思說！」

　　「一百來根豆芽我塞了三個小時，結果一下鍋全散了！」顧杭一想這事就來氣：「還有那個文思豆腐那麼考刀工……你敢說不是故意整我？」

　　「整你歸整你，但你只會燉豬食我也是萬萬沒料到啊。」沈洵坦然承認了自己的惡搞心理。

　　「你們兩個之間的仇恨能不能拉到小黑屋解決，別在這亂傷無辜？」一邊正把文思豆腐當豆腐湯拌飯的段偏然無奈的放下了勺子：「注意點素質，這都幹什麼說什麼呢。」

　　「對了。」吃了個半飽的段偏然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走得急，走前都忘了安頓沈洵的事，老顧你哪兒來這麼好心，還幫我把小洵接過來照顧？」

　　顧杭：「……」

　　沈洵：「呵呵呵。」

　　顧杭一鬆手，把被自己強行按住的沈洵一放：「行，你跟偏然好好說道說道，宣洩一下你繼續已久的怒氣吧。」

　　「那你呢？」沈洵轉眼看了看顧杭。

　　「我？」顧杭閉上雙眼，雙手合十：「我替老韓在心裡念卷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