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寧西，你剛才的表情很到位，但是奔跑的速度慢了一點，”導演看完監視器，抬頭對寧西道，“這條再來一遍可以嗎？”

　　寧西微微喘著氣，抬頭任由服裝師化妝師在自己身上折騰，朝導演比了一個可以的手勢。

　　見她這麼好說話，導演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實際上剛才的鏡頭已經非常不錯，如果藝人不願意重拍，他也不強求，不過能夠精益求精就更好了。

　　“好的，各小組注意，一二三走！”

　　寂靜的雨夜，車來車往的街頭，她拼命的奔跑著，仿佛只要奔跑到盡頭，就能抓住她的幸福。

　　雨水濕透了她的長髮，縷縷發絲黏在她的臉頰上，把整張臉襯托得蒼白入紙。

　　她在哭，眼淚混合著雨水落下，隨著前方的車越行越遠，她的神情漸漸被絕望替代，可是儘管這樣，那輛車也沒有停下來。

　　當車撞上她的時候，她無聲的倒下，可是手還朝那輛大巴車的方向伸著，雨越來越大，沖刷乾淨了她手背上的淤泥，但是卻也讓鮮血順著雨水流出，然後染透她身下的泥土。

　　前面那輛大巴車卻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因為有人發現後面出了車禍。穿著白襯衫的男主角像其他普通乘客一樣，只是好奇的往車禍現場方向看了兩眼。

　　直到兩位過往的路人經過。

　　“真可憐，還是個小姑娘呢。”

　　“可不是，聽說當場就沒命了，真是……唉。”

　　他心頭忽然湧起一股難言的恐慌，瘋狂的跑下車，擠開那些看熱鬧的人群，那張讓他魂牽夢繞的臉，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連滾帶爬的靠近地上的少女，他握住了她伸向前方的手。

　　“好！”導演一叫停，等在旁邊的工作人員就給楚恒和寧西遞上了厚實寬大的毛巾。

　　寧西把毛巾披在身上，喝了幾口熱湯，才緩過勁用乾毛巾擦頭髮。

　　“楚哥，你剛才的眼神真到位，剛才導演一直在誇你呢。”楚恒的助理圍著他打轉，還把導演的話向他轉述了一遍。

　　楚恒笑了笑沒說話，他抹去臉上的水珠，偏頭去看寧西，見她正被助理帶去換衣服，便道：“你帶預防感冒的藥沒有？”

　　助理點了點頭。

　　“給寧西送一份過去。”

　　這個新人很有潛力，如果九吉花大力氣捧她的話，沒准還真能捧出一個一二線女藝人出來。

　　“好的，楚哥。”

　　“走吧。”在片場外站立良久的男人收回目光，轉身朝身後停著的汽車走去。

　　“是，老闆。”秘書迷惑不解的跟在老闆身後，實在想不明白，老闆怎麼會突然看被別人拍戲。

　　她看著走在前面的人，對方長身玉立，背脊挺直，是一個極其有魅力的男人。

　　上了車後，她小心翼翼地偏頭看了老闆一眼，對方雖然低頭不言，但是情緒上似乎有些許的變化。

　　她也不敢多問，看一眼後就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扭頭去看車窗上面的水珠，它們不斷的滾落，然後劃出一條條水線。

　　寧西在《心戀上你》的鏡頭並不多，幾天的時間就拍完了。此後的一段時間張青雲沒有給她安排多少工作，而是請老師給她上形體、臺詞、聲樂等方面的課程，所以她的日子過得還算輕鬆。

　　她就接到高中班主任的電話時，正在敷保濕面膜。

　　她沒出國讀書前，班主任幫助過她很多，所以這幾年她與班主任也沒有斷了聯繫，逢年過節時還會給老師寄一些東西回來，老師也會寄一些國內的特產給她。

　　這次回國她還沒有告訴任何人，聽到老師充滿關切的聲音，她臉上帶上了幾分笑意：“老師您的五十五大壽，我可不想錯過。”

　　“對，我已經回國了。”

　　“到時候您別嫌我煩就好。”

　　掛了電話，寧西起身在衣櫥裏翻了一會，找出合適的衣服換上，還給自己化了一個淡妝，才拎著包出門。

　　她上個月換領了國內駕照，不過平時不用自己開車，所以現在也沒有買車。當她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太陽下等了半個小時也沒有等到車後，她開始考慮自己要不要買車的問題。

　　好不容易打了一輛車，寧西來到了帝都第一高中。五六年的時間過去，這裏並沒有多少變化，只是小道上的樹木變得更加茂盛了一點。

　　操場上有穿著校服的男生在打球，球場邊還有女生在為男生們加油，看到這個畫面，她忍不住笑了笑。

　　轉身往西邊的教職工住宿樓走去，一口氣爬到五樓，她敲響了姚老師家的大門。

　　房門很快打開，戴著眼鏡的姚老師站在門內，看到寧西，頓時高興的把門全部拉開，招呼著寧西進來坐。

　　“看你這幾年在國外就沒有好好吃飯，人都瘦了這麼多，”姚老師又是心疼，又捨不得責備，轉而念叨寧西不該買這麼多東西過來。她的家屬張老師笑眯眯的陪坐在一邊，十分的好脾氣。

　　“老師，您跟張叔叔這些年還好嗎？”寧西捧著茶杯，目光落在夫妻二人身上，見他們面色紅潤，才放下心來。

　　“好好好，一切都好。”姚老師與張老師多年的福氣，兩人有一個孩子，孩子孝順上進，現在剛畢業參加工作，並沒有住在家裏。

　　師生二人聊了一會兒天，姚老師才提到了寧西現在的工作：“你是愛丁大學畢業的學生，這所學校是全球排名前三十的名校，你回國後找工作應該很順利。”

　　“我已經簽好了公司，同事們也都很好相處，您不用擔心。”寧西笑了笑，把手上削好的蘋果一分為二，然後遞給姚老師與張老師。

　　姚老師看著寧西面前連皮都沒斷的水果皮，忍不住有些心疼，當年被父母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小姑娘，現在也長大了。

　　只是這份成長的代價太沉重，沉重到她常常擔心這個小姑娘這些年的生活。

　　時間快到中午，張老師去廚房弄飯菜，寧西想要去廚房幫忙，被姚老師攔住了。

　　“讓他去弄，我們師生倆也好說說話。”姚老師哪里會讓寧西去下廚房，“這些年我跟你通電話，你總是只提好的，不談壞的，我也不知道你在外面生活得究竟怎麼樣。”說到這，她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是個有出息的孩子，只是你一個人生活，如果有什麼難處，一定要跟我說。”

　　“嗯。”寧西笑著點了點頭，捏著兩顆桂圓在手裏滾來滾去，“這些年並沒有多少難處。”

　　就算有，也只是一些往事，她連提都不想提。

　　或許是為了迎接她的到來，午飯準備得非常豐盛，雖然都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但是寧西卻吃了滿滿兩大碗飯。

　　吃飯的人胃口好，做飯的人心裏最高興，張老師對家屬的這個學生也十分有好感，當年那些事他知道，並且還幫著寧西跑了不少路，所以寧西在他眼裏，等同於自己的半個學生。

　　剛吃完飯，寧西的手機就響了，來電人是張青雲。

　　原來是《心戀上你》要趕在中秋國慶長假期間上映，寧西雖然在裏面的鏡頭不多，但也要配合著做網路宣傳。

　　可是寧西本人並沒有註冊國內的社交平臺，所以張青雲才通知她去公司一趟，商量一下這方面的事情。

　　寧西跟張青雲說了自己的位址，張青雲在電話那邊說過來接她。

　　寧西在姚老師家又坐了一會兒後就起身告辭，姚老師知道她有工作在身後，也不再挽留，只是讓她有空的時候，一定要到自己家裏多坐一坐，又跟她說了自己生日宴在哪家酒店舉辦。

　　等寧西離開後，姚老師才坐回沙發上，對著張老師歎氣。

　　“學生來看你，你怎麼還歎起氣來了？”張老師拍了拍姚老師的背，勸道，“我看她是個有主意的，肯定能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你就別在這瞎操心了。”

　　“我擔心自己的學生，怎麼就是瞎操心了？”姚老師不樂意的瞪了老伴一眼，“人家跟咱家孩子差不多大，咱家孩子長得人高馬大我們都會忍不住擔心，別說人家一個單獨打拼的小姑娘。”

　　張老師聞言也跟著歎了口氣，搖著頭不好再說什麼。

　　“你怎麼來了這個地方？”接到寧西後，張青雲看了眼校門上掛著的大字，帝都第一高中。

　　這可是帝都最好的幾所高中之一，成績不好的話，拿錢都不一定能進。

　　“來看望以前的老師。”寧西給自己扣好安全帶，然後笑著道，“當年我在這所學校讀書的時候，還是一個胖子呢。”

　　張青雲發動汽車，然後看了眼她苗條性感的身材：“還真看不出來。”

　　寧西笑了笑，看著高中校門離她越來越遠，垂下眼瞼道：“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

　　“什麼？”

　　“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呀。”

　　張青雲察覺到寧西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嘲諷，便笑著道：“那你比我好，我這輩子就沒好看過。”

　　“別擔心，我不挑剔經紀人的長相。”寧西單手拖著下巴，一臉大度，眼底卻帶著幾絲調侃的味道。

　　張青雲：“……那真是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