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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壓到我觸角了!》第10章
☆、誰無恥啊

  七王眼中發亮,道,「來人,給本殿下拿下他!」

  說罷,侍衛一動不動望著皇帝,皇帝盯緊雲隙,微微點頭。

  頃刻間梧桐樹下雨露四濺,銀光乍現,樹影搖晃,十幾條刀劍朝雲隙刺去——阿團著急的拉住雲隙的拇指,快跑!

  劍氣擦著雲隙的衣襟而過,他單手拍在一人手腕,那人手骨鑽心一疼,順勢接住那人的長劍,側身微轉,青色衣衫在夏雨過後的清晨捲起一抹碧綠的霧色。

  阿團在打鬥中松開小爪,露出黑豆眼睛,只見雲隙單手持劍,身形修長,步伐輕盈,行雲流水,絲毫沒有說話時的溫吞,應對十幾個人來毫不費事,輕鬆用劍柄攻向最後一人的胸口,那人應聲吐出幾口鮮血摔在水窪中。

  乾淨利索。

  雲隙最後一劍收勢,將長劍擦著七王的身體扔去,速度快的只能看見白光一閃,七王的長髮應聲而落,身後抓著方喬兒的侍衛手腕濺起幾滴鮮血。

  方喬兒趁機跑了過來,在靠近雲隙的時候,肩膀被狠狠一抓,鬼剎帝抽出於述的劍直逼雲隙。

  雲隙腰身一轉,扔出阿團,翻身拽過方喬兒另一手臂,將她朝自己扯去,鬼剎帝一手劍花輓極快,雲隙沒有兵器,只能抽了腰間錦帶當做白綾放了內力,與鬼剎帝一人一蝸牛扯了方喬兒的兩只手臂。

  鬼剎帝冷冷一笑,「你到底是何人?」

  方喬兒被兩個男人同時抓著手臂,心中羞卑,「雲公子,不必救我,喬兒不會忘記公子恩情!」說罷她朝雲隙手掌狠狠一推,自己撞向鬼剎帝的長劍。

  雲隙眉頭一凝,電花火石之間抓住方喬兒,在鬼剎帝的長劍刺來時,轉身將方喬兒護在身前,背後迎敵!

  刺啦!長劍划破衣袍的聲音。

  阿團哭著叫喊起來。

  鬼剎帝輕輕一拽,被劍氣割了道長長裂口的青衫下露出玉白勁瘦的後脊,他伸手一攔,手下摸上溫熱的肌理,心底頓時一蕩。

  僅僅頃刻的一碰,卻覺得手下的肌膚光滑至極,雪白的脊背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有女子的柔軟,亦有年輕人的結實韌性。

  雲隙無語的停了手,瞥他一眼,有些怒,慢慢拉著柔柔長音,「無~~~恥~~~!」

  像是為了驗證鬼剎帝究竟有多麼的無恥,從後面割破成兩片的青衫被梧桐樹椏中吹來的夏風撩起衣衫鼓鼓,一件好好的袍子從身後朝前面垂了下來,大片大片白皙細膩的肌膚露了出來,圓潤的肩膀,一對玉蝴蝶似的鎖骨,接著是——

  鬼剎帝聽見院中有人倒吸口氣,和隱隱吞咽聲,他右眸狠狠一凌,解了外衫大步上前兜頭披在雲隙身上,擋住其他人的目光,剛好看到那兩片衣衫掉至腰腹下,露出緋色紅櫻……

  鬼剎帝好笑,道,「孤無恥?是誰衣衫掉了,連遮也不遮一下?」

  就這麼站著,任由青衫從肩頭滑掉到腳下,若不是他用袍子罩住這人,說不定身子就被看光了。

  雲隙裹著鬼剎帝的錦墨色袍子,腳下踢了踢,從那團破碎衣衫中踢出一條很像褻褲的東西,悶悶道,「褲~子~也~掉~了~」

  他身上本就細滑,光不溜秋,平日里衣衫都往緊了系,才能不至於出門掉了,剛剛為了擋住這人的劍,害的他抽了腰帶,沒打幾下,褲子果不其然就掉了,更別說要護著前襟了。

  民間的戲子唱的都是假的,那些俠客遇見危機時候也這麼做怎的不見褲子掉了,都是騙蝸牛的!

  鬼剎帝掩手低咳一聲,眼風一掃,掃到墨色錦袍下的兩條筆直頎長白淨的雙腿,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這輩子也沒和別人打著打著對方衣衫嗖嗖的往下掉。

  再者即便掉了,也是粗野男人赤膊上陣,沒啥怕的。

  可面前的這人,身子比起姑娘家也絲毫不遜色,既有女子的白淨光滑細嫩,又有男子常年練武的肌理勻稱年輕。

  總覺得,不該被人看了的。

  七王狠狠咽下口水,走上前,上下掃雲隙的身子,雲隙比他還高些,七王眼中的色欲讓雲隙有些不耐煩,腳邊阿團滾過來,用小爪撓撓雲隙的腳背,抽咽道,「公子你受傷了嗎,為什麼不用法術將他們打走,這些人太壞了!」

  「皇兄,這人手中的刺蝟估摸著是個妖,剛剛你送給我的驅魂銅反折了這畜生,定然是刺蝟妖!想必這人恐怕也不一定是人吧。」

  鬼剎帝看了眼灰突突的小刺蝟,目光落在雲隙臉上,不由自主放緩了聲音,「你是何人?為何不肯說?此處是王宮,你又如何進來的?」

  雲隙輕抿下唇,道,「雲隙。」

  說罷便不再開口了。

  鬼剎帝頷首,「雲公子是如何進入宮中的?又想做什麼?」他說著,扔了長劍,從身後輕輕推了下七王,將他向前推了兩步,離雲隙更近了。

  七王身上的驅魂銅散髮著凌冽銳氣,逼得阿團瑟瑟發抖,小小的身體疼的團成一團,鬼剎帝看著雲隙面如常人,心中莫名微微松了口氣。

  這人不是妖鬼。

  看出他的意圖,雲隙的眼眸漸漸冷了,像落了寒霜,漠聲道,「沒事不能來?」他加快自己的語速。

  每當他心情不好,或者厭惡對方時,便會故意加快自己的聲音,讓這段對話快些結束。

  鬼剎帝被噎了一下,七王提高聲音,「自然是不能來,這王宮有祁沅國重要機密,怎容誰想來便來?說不定是亂黨匪徒,不懷好意!」

  雲隙瞥他一眼,「你欲如何?」

  七王道,「皇兄,此人嘴硬不肯說實話,讓臣弟來幫皇兄分憂,將他交給臣弟來處理。」他朝皇帝抱拳懇請。

  鬼剎帝望著殷勤的七王,他從來沒見過修兒這般急切的想要一個人,也從未見過他對自己這般尊重。

  他轉頭看了眼雲隙,喚來於述,「派人嚴加把守,不准任何人出入千罪宮。」

  七王低著頭握緊拳頭,鬼剎帝道,「此人交給你來審問,莫要讓孤失望。」

  七王大喜,恭送皇帝離開。

  雲隙拽著胸前的袍子,帶著龍延香的衣袍重重壓在他的肩膀上,壓的他一口惡氣怎麼都吐不出來,只能抿緊了唇瓣,看著那人被簇擁著離開他的視線,留下一襲墨色蕭索的背影。

  宮中侍衛將千罪宮圍了起來,若大的宮殿幽幽夏風一吹,明明是夏季,卻讓人覺得幾分陰冷。

  方喬兒提裙跪了下來,朝雲隙磕頭,「多謝雲公子救命之恩,喬兒無以為報,願終身服侍公子。」

  雲隙給阿團傳了些仙氣,受驅魂銅的影響,小刺蝟有些受了內傷。將阿團交給方喬兒,「起~來~吧~」

  說完,便走進千罪宮其中一間房內,掩上了屋門。

  寂寞梧桐鎖清秋,即便沒有清秋,這滿院的梧桐落葉也讓人生出幾分落寞。風從千罪宮飛檐上溜過,帶起滿樹沙沙作響。

  雲隙捏了個決,將墨錦色繡了金邊的帝王袍換成一襲素淡合身的衣衫,靠在牆壁上發呆。

  呆了好大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裡淡淡的,等他回過神,慢吞吞嘟囔了句,無~恥~。

  然後身影稍稍一轉,勾帶著空蕩殿內的幽幽回音消失在了原地。

  出現在了一盅冰瓷紋琉璃蠱內,在鬼剎帝撩開盅蓋的時候,雲隙揚了揚細嫩的觸角,餓~~~~~

  朝那上一刻還無恥的人下一刻要吃的去了。

  無恥歸無恥,該吃的時候,還是要吃的。

  ☆、這人有毛病

  瞧見玉白的蝸牛趴在琉璃蠱里乖乖的活蹦亂顫,鬼剎帝笑道,「白日里一天都不見你這小東西,還當你被殿外養的金巧雀叼去了呢。」

  於述垂眉低眼,心裡驚訝,陛下怎的這般喜歡這小東西呢,還沒想完,便聽主子喚他去泡了菩葉青端來。

  於述頷首,行了禮退下,鬼剎帝捏了墨玉毫攤開公文批閱起來,過了會兒,不知道想到什麼,用墨汁沾了輕輕點了一下小蝸牛的後殼,小螺似白玉頓時凝上兩三滴晃悠悠的墨珠子,好似青梅雨過後時沁了氤氳的暖玉。

  鬼剎帝眸子一閃,平白念起白日里見的那人。

  大約也是這般玉白無暇,披了自己的袍子,溫潤的眉眼染著幾分薄薄的慍怒,慢悠悠扯著極柔的調子,將聲音送進風中,送進他的耳朵,轉而化成一抹清泉涼涼融進心口。

  他閉了眼,伸手按了按抽疼的額角。

  極淡的調子,不緊不慢的語氣……

  他在哪裡見過聽過?

  憶不起,也記不得了。

  雲隙無語的轉過觸角瞅了瞅自己背上的墨點,打個哈欠,使勁抖了抖軟軟的身子,墨滴被一晃,濺上琉璃蠱陶瓷般的蠱壁。

  他慢吞吞捉摸著,這人看起來有毛病,吃完這頓,怕是要跑~~~~~的。

  於述很快泡好了菩葉青,還貼心的裝了平口玉碟端了過來。

  黃昏的斜陽映進碟中,一片橘色水光瀲灧中浮著小月牙似的菩葉青,散髮著淡淡的苦味兒。

  鬼剎帝捏住雲隙的背殼,還算溫柔的將他放在玉碟邊緣,放好後,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了起來。

  雲隙嗅了嗅玉碟中的菩葉青,不滿意的抖了抖觸角,歪著兩條細嫩的觸角望向看著自己手指發呆的男人。

  唔,果然是有毛病的。

  鬼剎帝心裡苦笑,怎麼捏了下小蝸牛的背殼,也能想起那人呢。

  想起他光滑勁瘦的腰窩,手掌輕輕一扶時的心底一撼。

  像個姑娘般的身子,可真是……

  於述踮著腳尖,覺得莫名,陛下怎的越來越不正常了,「陛下,可是掌上有異常?可須喚御醫為陛下診治?」

  鬼剎帝回過神,搖頭,掃到雲隙,這才發現小蝸牛圍著玉碟無聊的已經不知道轉了多少圈了,而水中的菩葉青倒是一口都沒啃。

  「怎地,不吃?」

  小蝸牛傲嬌的甩了甩嫩芽似的觸角。

  不~吃~。

  於述摸著下巴,「可需奴才為它取些院中的樹葉兒?」

  鬼剎帝用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觸角,很是新奇,沒見過有蝸牛把自己的觸角用的這般活靈活現的。

  「吃樹葉兒?」

  雲隙繼續甩。

  於述呵一聲,忍不住道,「陛下,這這這好像真的能聽懂人話!」

  鬼剎帝撇他一眼,不經意間唇角帶了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吃昨日的?」

  小蝸牛兩只觸角對在一起。

  是~噠~

  於述納悶,眼中也湧起幾分新奇,原本只以為陛下尋了個新鮮玩意,大抵就和殿外掛的鳥雀般,卻沒料到倒真是個靈物。

  鬼剎帝手指輕敲桌面,想了想,道,「今日的菩葉青茶可與昨日孤飲用的是一種?」

  於述連忙道,「回陛下,是,絲毫不差,同為鑲金邊茶木筒子里取的。」

  「沒有任何不同?」

  於述想了想,行禮道,「若說真不同的話,昨日為陛下沏茶的水採的是初春三月碧青葉兒上天色將明未明時染得露水,煮沸沏來的,而今日的則是用涼井中的活水。」

  他心思一轉,「莫非是這水合了這靈物的胃口?」

  鬼剎帝用筆桿輕輕碰了下小蝸牛的觸角,「小東西,問你呢。」說罷,就見雲隙滿意的抖了抖觸角。

  就~要~那~個~水~兒~。

  於述垂著手感慨,「這三春水可算難得,都是宮女為陛下收集而來,最好的三春水只在那兩三日春季時有。用寒冰存著,量並不多,但沏茶來有股特別的香味。」他笑道,「奴才先前聽聞,仙山有靈鳥,名曰鳳凰,此物非晨露不飲,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棲,嬌貴的很,都說靈物喜歡有靈氣珍貴的東西,想來這小東西倒也有幾分此感,見陛下周身華貴不凡,恩澤天下,才爬了陛下的書案,吃過三春水沏的菩葉青後便不肯離去了。」

  鬼剎帝睨他一眼,「於述,你這口才最近大有長進。」

  於述嘿嘿笑兩聲。

  鬼剎帝道,「去取三春水,為這小東西沏茶,若是它吃了,你便下去自行領賞吧。」

  「是,是!多謝陛下。」於述歡喜退了出去,半柱香後換了青瓷小碟端了過來。

  兩人細盯著小蝸牛,只見它顫著觸角悠悠爬過去,嗅了嗅碟中茶水,滿意的晃了兩下,卟嘰滑了進去,滿意的咬住一片月牙青葉啃了起來。

  於述忍不住笑了起來,「陛下果真是真龍,連這靈物都都願意往您身邊來。」

  鬼剎帝勾唇,幽黑的眸子暖了幾分,說,「今日那人手中揣的小刺蝟你可見了?」

  「陛下說的是千罪宮關著的公子?見了見了,遇見七王爺的驅魂銅時明顯怕得很,用爪爪捂著眼朝那人懷裡鑽,估摸也是有靈氣。」

  鬼剎帝淡淡嗯了聲。

  「陛下……真要將千罪宮的人讓七王爺來審問嗎?那叫雲隙的,怕是……」

  鬼剎帝重新攤開公文,天已經黑了,於述挑亮八角漆金燭台,欲言又止,見案前男人的淡漠,只得作罷,前去關了雕花欄窗。

  「於述,這天下終究是隱兒的。」鬼剎帝筆尖如流水,在奏折上認真批注,淡聲說著,「孤為他打來了江山,卻不能替他守一輩子,他終究要學會御門聽政,知人善任,那千罪宮的雲隙,今日單手持劍與宮內一十二名禁軍貼身侍衛對陣,仍游刃有餘,不可謂不是武功高強,而憑他的能力,想要逃出千罪宮,不過是出入於無人之地罷了。」

  青瓷碟上的雲隙懶洋洋啃著菩葉青的葉兒,抖了抖背殼。

  差~不~多~吧~~

  於述心驚,「這般人陛下怎可留在宮內?著實危險!」

  「於述,你且以為他像什麼人?」

  於述琢磨,猶豫道,「不問世事的清修之人。」

  鬼剎帝嗯了聲,「他進入宮中的目的暫且不知,但孤卻覺得此人武藝高強,頗有幾分靈氣仙道。」他的聲音放淡,「多年前,孤記得,皇爺爺也曾一心求道尋覓仙境。」

  那時,漠魂城還不是漠魂城,那時,王宮也沒有這般陰冷孤寂。

  先皇喜慕清修道人,曾多次派人尋覓道觀廟宇,莊重的將人請入宮中大講佛法道經,他還記得他坐在朱紅長毯上望著殿中白衣道袍的人,接住那道人灑下的冬青水,寓意澆去一生的噩運災難。

  他用手撫了撫臉上冰涼的面具,想來,那佛前的冬青水也是沒有用的吧,否則,自己怎麼會從五歲起便成了人人可怖的鬼剎呢。

  而皇爺爺也終究沒有尋到仙人,便作古化成一捧枯骨躺在文白山中了。

  於述心裡跟著發疼,鬼剎帝道,「隱兒若真能降服那人,收入內幕做個奇人,也能在他日隱兒登基之日輔佐他左右,守得這祁沅國安寧祥和,孤泉下有知,也能闔眼,有顏去見父皇和皇爺爺了。」

  於述低著頭,沒忍住,擦了擦酸澀的眼睛,啞聲道,「陛下——」

  鬼剎帝看他一眼,笑了笑,「好了好了,還沒老,你便這般容易傷春感秋了。那人就交給隱兒,若他處置不來,孤再另擇他法,你派人暗中助他一臂,莫要讓隱兒吃了虧。」

  雲隙原本正認認真真聽他說話,連嘴裡嚼的葉片兒都忘了,含在嘴裡默默心下思慮,卻聽他說到莫要那陰邪的少年吃虧時,怒了一怒,狠狠嚼~~了~~嚼口中的葉子。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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