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像活人
雲隙裹著錦被盤腿坐在床上,招手,「過~來~。」
床下有個胖乎乎的白娃娃, 是昨日進道觀時見到的抱著行善箱的小孩。
小孩只穿了個大紅的布兜, 含著手指歪頭看著雲隙。
雲隙從床上摸出個挑紗帳的細桿, 伸長胳膊撥了撥小孩手指長的小嘰嘰, 自言自語道,「真~像~」
真像活人的。
韓君逸這一雙手還能捏出小孩的小嘰嘰, 如此活靈活現, 忒厲害。
那小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羞澀的用小胖手捂住自己的小嘰嘰, 一屁股坐在地上,白白的小肚子肉嘟嘟的抖了抖。
雲隙心裡感慨,這~可~真~是~胖~吶~。他一邊想一邊又用挑桿撥了撥小孩的小嘰嘰,不知道韓君逸捏這個的時候心中想的可否是自己小時候的模樣。
「這是個人。」平桑走進來將小孩抱進懷裡,笑著低頭給他穿上小衣小褲,「這是他的弟弟,叫尚尚。」
雲隙裹著被子將半張臉捂在被子中, 說, 「你~怎~麼~了~?」
平桑啊了一聲, 摟著尚尚搖頭,「沒怎麼的倒是你怎麼了裹得這麼嚴實病了?」
雲隙狐疑的瞧著平桑,雖然他不大喜歡平桑說話的語氣,做事的速度,生活的習性,但總歸說來朋友一場,關心是不可少的。
平桑聽他這麼問,垂著頭捏著尚尚的手指,眼睛慢慢紅了,澀聲道,「韓君逸不理我了。」
雲隙將被窩裹成個小球,做成一個蝸牛殼似的小窩,脖子朝裡面縮了縮,「不~會~的~」
屋外天漸漸明瞭,雲隙朝屋門口張望兩眼,轉頭看著平桑,不緊不慢道,「我見著你掉的那支羽尾了。」
想到自己那一支不小心掉了,被那小氣巴拉的怪道士撿走之後就不知給丟在何處的羽尾,平桑心裡更加酸澀,若非那一日恰巧趕上自己掉毛的時日,也不會這般倒霉將羽毛落在了這不該落的地方。
她那羽尾說來沒什麼貴重,可卻是戴勝鳥成精之後常用的定親之物,所以韓君逸撿到時才這般讓她又惱又羞。
平桑抽了抽鼻子,「他將我那羽尾丟在何處?」等她緩過神來後便去撿回來,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一介凡人罷了,還是如此這般的小氣。
雲隙打了個哈欠,朝後面靠了靠,歪著床柱,挑眉慢慢道,「我~見~他~藏~懷~里~了~」
平桑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她懷裡的尚尚含著手指也學著她瞪大眼睛。
趁著平桑震驚之際,雲隙連忙努力讓自己加快了速度,問,「為~何~他~不~理~你~了~?」
平桑還處於驚若遊魂的模樣,脫口便道,「我睡了他!」
雲隙,「……」
雲隙眼前被震了一震,黑了半刻鐘,他按著不知為何有些抽疼的胃,快速說,「你睡了他你睡了他?!」
平桑臉上驟紅,「咳~你~不要和別人說這種事你怎麼能問呢雲隙!」
雲隙還欲再說什麼,屋門被人推了開來,牧單端著一碗泡了魏樅樹嫩芽的茶水走了進來,他一眼見到尚尚晃悠著的小鳥,將手中的帕子輕飄飄蓋了上去。
平桑紅著臉抱著尚尚瞪了一眼雲隙,用神識提醒他千萬不要說出來,然後匆匆帶著小孩跑了。
雲隙扶著碗吃了大半葉片,才感覺肚子里不難受了,問,「你~去~哪~里~了~?」
牧單揉揉他的腦袋,「找個零工做,掙些錢給你買果脯吃。」
雲隙細嚼慢嚥的連喝帶嚼的吃完了一整碗嫩芽,長長舒了口氣,,打了個哈欠,好~舒~呼~
「又困了?」
雲隙點點頭,「吃~飽~就~想~睡~」
「那睡吧,我陪著你。」牧單擔憂的拉過被子給雲隙蓋住,坐在他身邊等了一會兒,就發覺雲隙又沈沈睡去。
他捏決在雲隙神識中過了一遍,不敢撩起大的波識,仍舊沒有發現絲毫異常。他正打算尋青瀛,屋門忽然被撞了開來。
牧單下意識看了眼雲隙,屏障中的雲隙輕輕皺皺眉,翻身將臉藏進被子中。
「雲隙怎麼了?」青瀛喘了兩口氣,拂了拂自己有些凌亂的發髻。
「困了,查到了什麼?」
青瀛說,「等了一夜也沒等到黑白鬼使,我在那幾處新墳上堪了堪,發現屍體皆沒有魂魄。按照這種情況來看,這些魂魄應該提前被收走了。」
牧單將青瀛帶到床邊,讓他用咒決替雲隙檢查一遍,環胸看著床上的人,「青瀛,有勞你這兩日去集市上盯著鎮子,若再有老人去世,立刻傳信給我。」他聲音頓了頓,「小隙如何?」
「沒事啊,不用大驚小怪,困了就多睡吧。」青瀛點頭,「盯人…盯鬼之事交給我。對了,這個韓君逸你怎麼看?他會幫助我們捏造泥人嗎?」
牧單搖頭,「還不好說,不過如今已經基本能確定他與奎避或者是鬼界的什麼鬼接觸過。」他眯了眯眼,看見青瀛蹲在椅子上摸出把黃豆咯嘣咯嘣磕起來,「你先去盯緊鎮子,韓君逸留給我來處理。」
青瀛點點頭,朝嘴裡丟進兩三粒黃豆。
牧單坐在床邊拉著雲隙的手輕輕摩擦,斜倪他,說,「聽說黃豆吃多了會放屁。」
青瀛動作僵了僵。
牧單抬袖,一陣清風吹過。
屋門驟然開了。
「要不……上仙您出去用?」
青瀛惡狠狠的瞪他,羞憤的跑了出去。
真是不是一家妖不進一家門,就不能不提這個話題嗎!
雲隙睡得很熟的時候肚子被餓的咕咕叫,叫聲之大將合衣躺在他身邊的牧單都驚醒了。
牧單翻出還存有的嫩芽,泡上水,攪幾少蜂蜜給端到床邊。
雲隙哼哼唧唧躺在床上,半闔著眼不高興的踢了踢被子。
他長這麼大,就沒被餓醒過。
又餓又困,著實要難受死蝸了。
牧單連哄帶勸的餵他吃了小半碗的茶葉,心疼的看著雲隙一翻身又睡了過去。
就這點東西,怎麼能吃飽。
外面天色大好,道觀中隱隱傳來笑聲。
牧單站在屋檐下看前院中唇上豁了一道裂口的姑娘正抱著尚尚玩耍,韓君逸端了一碗白色顏料笑著望著他們。
這幅畫面若不看那姑娘的唇,甚是和諧美滿,但牧單總覺得有一些異樣。
他剛想走過去,眼風掃到院子的角落里靠在牆邊朝院中張望的平桑。
平桑察覺到視線,轉頭尋了尋,尋到牧單時微微一愣,勾唇笑了下。
「韓兄。」牧單與平桑一起走了出來。
「你們什麼時候走?」韓君逸低頭朝碗中加了些水粉。
小院中的泥水潭子里蓮花蒲隨風搖了搖巨大的荷葉。
「等你為我們做出泥人的時候便走。」
牧單低頭逗了一下尚尚,韓君逸見狀將尚尚立刻抱到了一邊,垂著頭看也不看他們,「住多久你們隨意,泥人之事不必多說了。」
牧單還欲說些什麼,忽然察覺他在臥室布下的陣法有些異動,應當是雲隙醒了,只道了句改日再聊,先離開了。
平桑扭頭看著牧單離開,拽了拽辮子上的小鈴鐺,「你為什麼不肯幫他們如果是我求你呢?」
韓君逸瞥她一眼,蹲下來為那泥人姑娘重新捏造臉龐,「當初是你說誰都不欠誰的,也是你說只要是男人都可以,既然如此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魏樅山林中襲來一陣風,道觀外的花海被風揚起了半扇花雨,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平桑低著頭。
韓君逸攏在袖子中的手慢慢握了起來,他深吸一口氣,剛想說什麼,下頜被猛地重擊了上去。
「你不要臉!」平桑一拳砸上他的肚子,紅著眼睛將韓君逸縛手壓在了地土地上,嚇得一旁的尚尚一屁股坐在地上。
平桑騎坐在韓君逸身上,捏了個決將他捆住,雙手胡亂在他身上摸索,拽開那身破舊的道袍,從裡面摸出自己的羽尾,啞著嗓子顫聲說,「你這個混蛋天地之間四界之中最大的混蛋我戴勝鳥一族從來沒受過這種氣!」
她胸口起伏,眼前蒙上淡淡的水霧,「既然這樣我們不會再求你了我現在就走!」
「這是我的羽尾我拿走了以後才是真正的誰也不欠誰了!」平桑抓住自己那支彩色的羽尾飛快的起身跑出了道觀。
韓君逸怔怔躺在地上,看見尚尚走過來小手捂住他的胸口,韓君逸澀聲說,「尚尚乖,我沒事。」他摸摸尚尚的頭,「你也會沒事的。」
平桑一口氣跑出道觀,站在紫粉色的花海中捂著肚子緩緩蹲了下來。
「你怎麼了?」青瀛喘著氣突然出現在道觀門口。
平桑擦了擦眼角,站起來時忍不住皺起眉,「有點肚子疼發生什麼事了?」
「我剛從集市回來,發現那小鎮有些不對,回來取些畫符。」青瀛一手扶著平桑,「你要是不舒服,等我再回來的時候帶個大夫來給你們瞧瞧。」
怎麼一個個都生病了。
平桑搖頭,推了青瀛一下,別開頭揉了揉眼睛,「你進去取東西吧我在這裡等你我與你一同去鎮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