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冷如雪醒來時,已近黃昏。
身邊空無一人,被單是涼的。
她猛然一驚,慌亂地跳下床,不顧雙腿發軟,腰肢酸疼,全身一絲不掛的匆匆跑進浴室瞧瞧。
沒人。
接著她衝到陽台,也沒有人
「顧以默?顧以默?」她回到臥房,找到放在枕邊的浴袍穿上,胡亂繫上帶子就打開房門,想到外頭找人。
她剛打開門,卻和來人撞個滿懷,正是顧以默。
她猛然撲進他的懷裡,死死抱住他的腰,渾身顫抖。
這一次,她害怕自己是被拋下的人。
顧以默皺了皺眉,把她半拖半抱的帶進房內。
身後的侍者送上清淡而美味的晚餐。
侍者拿了顧以默的小費後,躬身退出去。
顧以默把手裡的幾個紙袋交給冷如雪。「穿上衣服,然後吃點東西。」
袋子裡有件鵝黃色的連身裙,白色的狐毛披肩、鵝黃色的緞帶,比較小的紙袋裡是一套全新的內衣褲,另一個大袋子裡則是雙白色的及膝靴子。
冷如雪將所有衣物拿出來,然後一件件穿好。
當她打算梳頭的時候,顧以默接過梳子,默默地為她梳理,然後用緞帶幫她在腦後鬆鬆地綁了一個馬尾。
不施脂粉,清純艷麗,這樣的她看起來年輕得不可思議。
顧以默注視著她,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然後領著她坐到餐桌前吃飯。
「你現在真的是波克集團的總裁?」冷如雪忍不住問。
他嗯了一聲。
她咬著筷子思索了一會兒,沒再多問這方面的事。
吃到一半,她又忍不住開口:「那你會在台灣待多久?」
她知道波克集團的總部在美國,這幾年才開始專注開發亞洲的業務。
「約一個月。」
「那……會在我身邊待多久?」
這回顧以默沒有說話。
冷如雪聳聳肩,似乎並不真的特別期待他的答案。
後半頓飯吃得有點食不知味,但她還是堅持吃完。她消耗了那麼多體力,不多吃點怎麼能補得回來?
再說,只要有機會,她還打算繼續在床上壓搾這頭野獸,所以必須抓住一切機會養精蓄銳。
當她終於放下筷子時,忽然聽到他低沉的說話聲
「放心,我不會讓妳餓死。」
她雙眼一亮,「以默,你是說要一直當我的飯票嗎?」
「現在。」他看著她,眼神冷漠,「我有錢了。」
冷如雪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如果妳想要,我甚至可以為妳買下一座真正的皇宮。」
五年前,他們分手。
當時憤怒而焦急的他質問她道:「為什麼?為什麼非要嫁給駱子安?」
「因為他有錢,可以讓我過著皇后一樣的優渥生活。」她那時毫無表情的這樣回答。
呵,瞧瞧,現在風水輪流轉,居然轉到了這一天。
望著落地窗外的夕陽,冷如雪忽然笑了起來。
人生真是美好啊。
真美好。
「以默……」她主動投進他的懷裡,「以默,你會不會鄙視我?」
他低頭看著她,眼裡有一絲不解
他永遠也跟不上她的思緒,她那個古怪的小腦袋總是天馬行空,把他要得團團轉後再甩手丟開。
「你看啊,現在是男女平等的二十一世紀,女人都該爭出自己的一片天,可是我呢?除了模樣好一點之外,根本一無是處,要不是家境好,恐怕連書都沒辦法念呢。」
「然後?」
「然後咧,如果我是個有才有德的好女人,就應該在家業面臨危機時毅然站出來力挽狂瀾,但是我一定要有骨氣,不能靠出賣自己這麼低級的方式,我應該成為一名女強人,在商場上叱吒縱橫,用盡計謀,把駱凱旋打得落花流水;我還應該對你說,顧以默,不管你有錢沒錢我都愛你,不管你是美是醜我都要你。」
顧以默深深看著她,歎口氣,為她披好披肩,「小瘋子,真不知道妳的腦袋裡都裝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他才不相信她會真的反省,會真的想做什麼女強人,在商場上與駱氏拚個你死我活。
冷如雪笑了起來,「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會幫人取名字,小妖精、小妖怪、小東西、小瘋子,還有什麼?」
「小火兒。」
冷如雪的心一暖,開心的挽住他的胳膊。
兩人朝房門外走,顧以默順手把她方才收拾好的紙袋扔進垃圾桶裡。
紙袋裡裝的是她昨夜穿的禮服和內衣,以及那些首飾。
冷如雪回頭看了紙袋一眼。
算了,新的金主有錢,他樂意,就讓他買新的給她好了。
雖然她心裡其實還是很不捨得,那可是亞洲大名鼎鼎的天王巨星,帥得一塌糊塗的齊峻齊天王送她的禮物啊!要是拿到網路上拍賣,可以賣多少錢?
唉,沒辦法,世事就是這樣,生活再美好,總還是會有些小小的遺憾。
******
車子在路旁停下。
顧以默讓冷如雪在車裡等,當他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兩顆藥丸和一瓶礦泉水。
那是事後避孕藥。
二十四小時的緊急避孕。
冷如雪接過藥丸,緊緊握在手心裡。
憤怒的旋風在她心裡狂視,可是她端坐著,久久面無表情。
這不是應該的嗎?
她又妄想些什麼?
為他懷個小寶寶,然後期待他回心轉意,兩人像以前那樣甜甜蜜蜜?或者她自以為犧牲地帶球跑,偷偷為他生一個小天才,若干年後再回到他身邊,藉由兒子與他破鏡重圓?
哈!她真是小說、電視看太多。
她閉上眼,仰頭把藥吞下。
然後她對他微微一笑,「顧先生,據說這種藥物對女人的身體不好,會擾亂內分泌系統呢,以後還是請你戴上小雨衣吧。」
這次他破除了她的薄膜,下次就讓他戴上別的膜。
反正他們之間怎麼樣都無法做到親密無間了吧?
顧以默握在方向盤上的手背上冒起幾根青筋。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還是應了一聲,「好。」
紳士就應該多體諒女士,這是從小母親對他的家訓。
車子開上仰德大道,稍後轉入一條私人小徑,最後駛入一幢歐式別墅。
屋前有寬敞的車道,兩旁是平整的草坪,遠處有高大的樹木。白牆紅瓦,好像童話裡的城堡。
比駱氏的大宅還豪華
冷如雪看了看顧以默冷漠的臉,心底微微歎息。
當年她的那句話,究竟傷他到什麼程度?
現在的他就像個彆扭的小孩,把最好的東西全拿來給她看,告訴她,我有錢了!
制止上前的僕人,顧以默親自為她打開車門,攙扶她下車。
她低著頭,淚水盈滿眼眶。
去他媽的錢。
如果時光能夠倒轉,她絕不會用那麼拙劣的話當作分手的藉口。
顧以默逐一為她介紹,廚子、園丁,司機、安全人員、管家,最後是一名笑容燦爛但姿色普通的女孩,居然是名特別護士。
「夫人,以後我將負責妳的健康。我精通護理還有養生之道,可是拿到相關學位畢業的喔……啊,我叫葉紫,葉子的葉,紫色的紫。」
她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看起來頂多二十歲。
其他人都低著頭,十分拘謹,只有她像活潑的鳥兒,敢和冷如雪說話。
冷如雪看向顧以默,「為什麼派護士給我?」
「妳身體不好。」他不容她拒絕,「明天葉紫會帶妳去做健康檢查。」
她的臉色太蒼白,體溫偏低,手腳無力,甚至頭髮也沒有以前那樣烏黑閃亮。
她就像一隻被困在囚籠裡的鳥,卻拒絕被餵食。
他不知道,如果他再不回來,她會不會不到三十歲就完全失去生命力。
冷如雪歎氣,從來不知道他也可以如此霸道
她正這麼想著,顧以默已經拉著她走進屋裡。
客廳裡大方得體的設計,光線頗為明亮,冷如雪梭巡了一邐,覺得還算滿意。
「以後這裡就是我的皇宮了嗎?」她笑著問他。
「不。」他搖頭,「這裡只是小小的行宮。」
「啊?」她好奇之至,「難道還有更豪華的城堡?」
顧以默不語。想想那棟在美國長島的豪宅,確實比這裡寬敞十幾倍。
******
傭人替他們準備了消夜。
冷如雪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忽然想起她的PHS手機已經關了很久,於是打開手機,發現居然有一百零一通未接電話。
哈,真是打破紀錄。
其中絕大部分是冷如風和齊峻打來的。
她想了一下,看了一眼坐在一邊正專注在電腦上的男人,然後偷偷撥打齊峻專用手機的號碼。
這時候她不太敢打電話給大哥,怕被他罵得狗血淋頭。
「哈囉小甜心,居然還記得我?」電話那頭傳來齊峻玩世不恭的調笑。
「阿峻,現在情況怎麼樣了?」冷如雪的語氣好似打聽著別人的八卦消息。
「妳想聽什麼?知不知道妳居然佔了那麼多家報紙社會版的頭條耶!啊小楊,幫我把今天的幾份報紙拿過來。我念給妳聽啊,「豪門驚變?」、「天生尤物,引英雄兢折腰」……這份報紙不好,把我照得好醜,還沒有妳的前夫帥,真是氣死人。不過,倒是沒想到鼎鼎大名的波克新總裁段天磊曾經是妳的舊情人顧以默,嘖嘖,連名字都換了,這次改頭換面捲土重來,真不知道是福是禍。」在外面一向少言寡語的齊峻,在冷如雪面前卻是個多嘴男人。
冷如雪的心一沉。
顧以默以前曾經說過,他是從母姓,那麼,「段天磊」應該是他父親為他取的新名字吧。
冷如雪吸了口氣,要自己鎮定,然後對著電話呵呵直笑,「我的虛榮心真是空前的大滿足啊。我們家駱少爺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就算我紅杏出牆,也能釣到像阿峻你這樣的大帥哥;來了個搶人妻的強盜,又是個英俊得迷死人的年輕富豪,阿峻,你說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奢侈、最幸福的女人?」
顧以默的目光從電腦螢幕轉到她身上,微微皺眉。
電話那頭的齊峻似乎也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氛,熱烈的聲音淡了下來,還帶著幾分憂傷,「如雪,妳值得最好的男人,最好的幸福。」
冷如雪故意笑得誇張,「我就知道阿峻最疼我了。麻煩你轉告我那位狠心把我賣掉的前夫,我現在很好,人生前景一片光明。」
「如雪。」齊峻的聲音更為沉重,「如果……如果他欺負妳,就算賠上我的一切,我也會讓他得到教訓。」
「說什麼傻話,我家以默可是絕世好男人。」冷如雪偷偷瞥了顧以默一眼,正好和他的視線相對,她小臉一紅,移開了目光,「人家等待了五年都還要我呢,你說,你能不能做得到?」
齊峻終於笑了起來,「是啊,不管重來的目的是什麼,光是他沒有忘記妳就值得了。在他的怒火還沒消散前,妳就當個乖乖女吧。」
「我不乖嗎?」
「妳什麼時候乖過?」故意和他齊天王約會,讓狗仔們拍到,還跑上門去找人家要求肖像使用費:甚至偷偷對手帕交們說她老公腎虧,拜託,男人不舉可是天大的事,消息傳出來後讓駱子安暴跳如雷,只恨不得能當眾表演,來上十天十夜的狂歡,證明他足超級「強」人。
這個女人的罪過多不勝數,專會搗蛋作怪。
冷如雪呵呵直笑,顧以默低咳一聲,要她收斂點。
「好了,強盜先生不爽了,阿峻,下次再說吧。」
「好好保重。」最後一句,齊峻說得真心真意。
顧以默的眉頭皺得更緊,似乎欲言又止。
掛斷電話後,冷如雪蹭到他身邊,小手撫平他皺起的眉心,「放心吧,我和阿峻真的只是朋友,不過以後我會減少和他的聯絡,不再鬧任何緋聞。」
顧以默點點頭。
「而且,我也不會再有下次的解釋喔。」冷如雪狡黠地笑著,在他的唇上飛快地啄一下,「因為我聽說解釋等於掩飾,掩飾等於事實,事實勝於雄辯,所以沒有解釋的機會才能證明我是清白的。」
顧以默嘴角微揚,低頭狠狠咬住她。
這個小妖精,無論什麼時候都能轉敗為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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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隔天顧以默要上班,所以兩人說好今晚好好休息,單純睡覺就好。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睡」字就轉變成另一個意思。
顧以默從背後擁抱著冷如雪,一隻手在她的渾圓上撫摸,另外一隻手則直接探入她的幽谷之中。
他像個青春期來晚的少年,一旦嘗到歡愛的滋味就開始沉迷,甚至打算縱慾。
他對她的身體充滿了好奇與興趣,尤其對進入她這個動作百般不厭。
可是,對冷如雪來說,那裡因為使用過度,現在一碰就火辣辣的疼痛,她卻又無論如何做不出拒絕的動作,只好婉轉低吟。
人體是奇妙的,儘管痛,甜美的愛液還是分泌了出來,酥麻的快感也漸漸淹沒了痛感。
顧以默惡劣地把沾了透明液體的手指伸進她的嘴裡,她惱羞不已,他卻乘機吻住她,不給她反駁的機會。
作怪的手指之後沒有再進入,而是按著花核打轉,令她全身開始酥麻顫抖,纖腰忍不住輕輕扭動。
接著,灼熱的巨大頂在腿間,她開始感到飢渴。
結婚五年,她還以為自己對性沒有什麼興趣呢,怎麼一遇到他就會變成這樣?
兩人的呼吸都越來越粗重,她向後蹭著,想把他的碩大吞吃掉。
顧以默停了一下,打開抽屜拿出保險套。
冷如雪忽然翻過身來,一把奪過那薄薄的東西,把它扔得遠遠的。
她忽然發現她痛恨它。
顧以默揚眉看著她。
冷如雪狠狠地把他推倒在床上,跨騎到他身上,讓他的巨大毫無阻隔地進入她體內。
這充實的感覺讓她的腰不禁發軟,一雙大手立即支撐著她。
「為什麼?」他問道。
她不理他,在他身上胡亂地扭動。
顧以默的眼底閃過一抹笑意,然後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小女人,我還是比較喜歡傳統體位。」
冷如雪伸手抱緊他,承受著他疾風驟雨般的狂猛,眼淚悄悄抹在他的肩窩裡,「顧以默,我討厭你。」
他咬住她的唇。
她嗚咽著,「討厭你……討厭……唔……」
討厭你。
討厭小雨衣。
討厭避孕藥。
可是她明天還是會乖乖地吃藥,不會讓他認為她是得寸進尺的壞東西。
當激情結束,她疲倦至極,昏昏沉沉地睡去之後,顧以默把她緊緊抱在懷裡,一遍又一遍看著她還帶著淚痕的容顏,深深地歎息。
他是想報復的。
可是請萬能的上帝告訴他,他到底是在報復誰?
報復了她?還是他自己?
他忍不住再輕咬一下她的嫩唇,「小騙子,我也討厭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