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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向旅行》第88章
第88章 轉移(3)(+小劇場)

  基地裡晚上才有活動時間, 原一葦和高穹沒找到秦夜時, 只好留了訊息,在場地裡等他。

  基地位於郊區, 夜間天色黑得通透, 星子遠遠掛著, 從光年之外向此處傳遞光線。

  原一葦心中一時有無限感慨,想和高穹分享:「我跟沙沙準備舉行婚禮了, 你給我當伴郎吧?」

  高穹一愣:「伴郎是什麼?」

  原一葦:「……你是不是智力真的有問題?」

  高穹想了一會兒:「當伴郎有什麼好處?還要封紅包嗎?」

  原一葦:「當然要!也沒什麼好處, 但不會累。我們的儀式比較簡單,就我和沙沙的家裡人, 還有一些同事朋友。你要是沒時間, 我就找袁悅。」

  高穹點點頭:「我當。」

  原一葦開始跟他說場地和路線問題, 正討論著,秦夜時回來了。

  秦夜時身後還有一個蔣樂洋。蔣樂洋和秦夜時的臉色都很不好,原一葦跟高穹下意識竪起耳朵,聽到蔣樂洋說了句:「……我只是過來傳達的, 這件事不好在文件上寫明。」

  秦夜時瞪他一眼, 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原一葦遠遠地跟高穹介紹了蔣樂洋, 高穹對陌生人沒有興趣,只是抬起手招呼秦夜時過來。

  蔣樂洋緊隨秦雙雙之後來找秦夜時,說的就是槍的作用。蔣樂洋自己也沒想到帶槍居然還有這個目的,傳達口訊的時候非常窘迫,甚至都有些不鎮定了。秦夜時無聲地聽,蔣樂洋得不到他的回應, 不知道他究竟聽進去了沒有。蔣樂洋講了很多很多,把利弊都擺在秦夜時面前。秦夜時只是偶爾抬起眼皮,盯一眼蔣樂洋,隨即又低下頭,一言不發。

  「跟你商量個事兒。」原一葦把秦夜時攬過來,壓低聲音,「高穹想去跟章曉的車,你幫幫忙?」

  秦夜時此時才有了點精神:「他能去嗎?」

  「就是不能去才來找你商量。」原一葦難得參與這樣的事情里,他比高穹還要積極,「反正這事情也沒什麼危險性,就跟著車隊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你知道章曉到時候坐哪輛車嗎?」

  秦夜時意識到面前的兩個人根本不知道這次行動的真正意義。原一葦雖然也參與進去,但是他沒有資格得知更深層的秘密。

  「我和章曉同一輛車。」秦夜時說,「他帶著陳氏儀,我負責保護他。我們的車隊全都是同一型號的箱型車,每輛車上有一個司機,一個嚮導和一個哨兵。章曉的那輛車多出他一個。我和他會呆在後廂里,保護他和陳氏儀。」

  他說得太爽快,原一葦和高穹都有些莫名其妙:「咱們這可是違規,你怎麼那麼乾脆?」

  「我怕出事。」秦夜時說。

  他話音剛落,高穹臉色就變了:「出什麼事?!」

  秦夜時猶豫再三,還是沒敢跟高穹說槍的事情。他怕高穹直接就從這裡打回家,或者跑到管委會那邊鬧事。

  「章曉怕我的精神體。」秦夜時換了個說法,「萬一有了什麼狀況,我需要釋放狼獾來保護他,那就麻煩了。」

  高穹深以為然:「是的,這個沒用的,他直接就暈過去了。你不要指望他幫你,也別讓他上陣,他只會拖你後腿。」

  原一葦心想高穹這人長大了啊,電視劇看多了,說話也懂得拐彎抹角了。

  秦夜時心裡則有些不解:「章曉這麼廢柴,你也喜歡啊?」

  雖然要違規,但是秦夜時現在內心充滿了一種近乎於見義勇為的氣勢,他絲毫不怕,甚至躍躍欲試地要去違規。他記得秦雙雙的神情,也記得方才蔣樂洋傳達口訊時的窘迫和為難:為了更重要的利益而去殺人,至少這不是大多數人認可的處理方式。秦夜時知道自己無力扭轉這個決定,甚至連秦雙雙和蔣樂洋也都不可以。他能做的,就是盡最大努力、用最完善的方法去保護章曉。

  高穹既然要去,那就讓他去好了,在和章曉配合的時候,他確實比自己更合適。秦夜時在片刻間已經作出了決定:「我也會跟著去的,我有自己的辦法。」

  「好好好。」

  高穹正想繼續跟他討論細節問題,秦夜時突然想到了另一件要緊的事情:「不對啊高穹,你是要作為情報人員潛入警鈴協會的。你不能暴露。」

  「陳氏儀比警鈴協會重要得多。」高穹早就想好了理由,「更何況在我這裡,章曉的個人安全比陳氏儀重要得多。如果我們把陳氏儀保護好,警鈴協會肯定還會繼續想辦法去得到它,只要他們行動,我們就肯定有可趁之機,這不是很好麼?我們把陳氏儀和陳氏儀的管理員好好地保護起來了,還怕警鈴協會不主動來找我們?到時候就是你們危機辦大展身手的機會了,對不對?」

  因為得到了秦夜時的應允,高穹覺得一切事情都很順利,心情變得很好,越說越順暢。

  「退一萬步說,如果章曉那邊真的出了事,你認為我還可能再去做什麼潛入工作麼?我之所以答應你們,之所以去做情報人員,歸根結底,原因也在章曉身上。如果他有危險,那麼我潛入警鈴協會的任何工作都沒有了意義,你認為我還會你姐姐去做這件事嗎?」

  秦夜時:「噢。你是在威脅我和我姐姐嗎?」

  高穹:「不不,我是跟你講道理。」

  一直在一旁聽兩人呱嗒呱嗒說話的原一葦抱緊了手臂,露出笑容。他覺得這一切奇妙又有趣。高穹和秦夜時都變了,說話的方式,說話的內容,他像是一個勞心勞力的父親,在離家許久之後突然見到了家裡的孩子,驚覺他們已經產生了自己都沒想到的變化,心中又驚又喜,全是欣慰和感慨:這兩個人的變化都是好的變化,看來自己不在文管委的這段時間里,周沙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煩惱。

  想到周沙,又想到他們舉行在即的婚禮,原一葦腦中一亮,連忙扯了扯高穹。

  「高穹,要不你和章曉,打個報告,提出伴侶申請唄?」

  高穹沒什麼特別激動的反應:「提不提有區別嗎?」

  他和章曉其實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了。伴侶申請最大的障礙就是高穹的身份,他不是這邊的人,沒有任何可考的檔案資料,目前只有秦雙雙通過各種關係給他搞的一個戶口。伴侶申請里需要填寫個人資料,包括小時候就讀的學校、所在的居委會、監護人關係、學習經歷,等等等等。

  發現這條路走不通之後,他和章曉也坦然了。伴侶申請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張許可,一張無足輕重的紙,意義並不重要。

  倒是一旁的秦夜時來了興趣:「兩個男的要提伴侶申請,流程跟你和周沙的也一樣嗎?」

  「完全一樣。」原一葦說,「就是我和周沙可以用伴侶申請領結婚證,你和袁悅不可以嘛。」

  秦夜時結結巴巴,臉一下就紅了:「和、和、和袁悅有什、什麼關係,你別亂講。」

  「很多人都不在乎這張紙。」原一葦低聲說,「但有的時候,在發生某些突發情況的時候,互為伴侶的哨兵和嚮導是依此為憑據,為對方獻出生命。」

  「難道沒有伴侶申請就不會這樣做了?」高穹覺得挺好笑,「獻出生命,還需要一張紙的允許?」

  「你不知道以前的情況。以前,哨兵比嚮導珍貴,所以每個上戰場的哨兵都要和一個嚮導提交伴侶申請。在哨兵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他的伴侶必須竭盡全力,以犧牲自己為前提,去輓回哨兵的性命。」原一葦眯著眼睛回憶,「以前發生過很多悲慘的事,但是實際上,成功的例子並不多。因為每個嚮導的精神體力量是不一定的,而且如果嚮導不是真心實意地想救人,那怎麼逼迫,也是做不到的。」

  高穹和秦夜時都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刻,章曉是會願意為我付出生命的。」高穹平靜地說,「但是我永遠不會讓那一刻出現。我要他好好活著,即便我真的死了,他也不用為了我犧牲任何東西。」

  秦夜時遲疑著,慢吞吞點了點頭。

  他也希望袁悅永遠好好地活著,但他不確定,袁悅是否願意為自己獻出生命。

  自己思索了一陣,秦夜時有點兒高興:袁悅是不會為自己獻出生命的,他們的感情還遠遠沒達到這樣深的程度。

  這個結論令他有片刻的憂傷,但很快又感到輕鬆:那太好了。

  畢竟自己在危機辦的工作比袁悅在國博里的要危險得多。

  他們不是伴侶,甚至也不是戀人。袁悅會永遠安全,他不必犧牲生命去輓回一個哨兵,他永不必有這樣的擔憂。

  隨著陳氏儀轉移時間的臨近,章曉在單位里開始表現出一種十分明顯的坐立不安。

  看著他今天第十二次離開辦公室跑到保護域,周沙忍不住說:「你看它有什麼用啊?它就在裡面,也不會自己跑掉,你放心好了。」

  「以後就見不到了。」章曉說,「三號倉庫那邊有保護域嗎?」

  「……你看的不是陳氏儀,是保護域?」周沙很震驚,「一個大箱子,刷成白的,有什麼好看的。」

  章曉心想,這可是我第一份正兒八經的工作,太值得懷念了。

  應長河給了他一個機會擺脫「廢柴」之名,而他在文管委里遇到了高穹,還有周沙這些人。陳氏儀轉移之後,保護域也會被拆除。由於沒有了陳氏儀,這個失落文物回收與管理委員會也就相應地沒有了存在的必要。周沙和袁悅都是國博的人,他們很快就會被安排到別的部門去,仍舊在這裡工作和生活。應長河也不再是文管委的主任了,他會做什麼,章曉也不知道。

  這些事情一旦細想,全是無邊無緒的惆悵。

  章曉到文管委還沒有一年,接二連三地發生了許多的事情。當時應長河給了他承諾,答應兩年之後就讓他轉到其他崗位去工作,不需要繼續以嚮導身份留在這裡。但是章曉現在已經不厭惡自己的嚮導身份了。因為他是這樣一個特殊的嚮導,所以才能啓動陳氏儀:那名為「廢柴」的過去,好像隨著時間流逝往很遠很遠的地方,如果不仔細回憶,甚至想不起來了。

  周沙見他一直在那裡長吁短嘆,於是故意撩他說話。

  「我要結婚了,你給我當伴娘吧?」

  章曉:「……師姐,我是男的。」

  「好吧,那你當伴郎。」周沙興奮地說,「一葦會邀請高穹,你見過他穿西裝麼?」

  章曉也興奮起來:「沒、沒有。」

  周沙壓低了聲音:「高穹人長得這麼帥,又高,身材還那麼好——餵,他身材好不好?結不結實?」

  章曉紅著臉,小聲說:「好,很結實。」

  周沙嘿嘿怪笑幾聲,認真道:「那他肯定也沒見過你穿西裝的樣子。你還記得吧,上次袁悅穿了個正裝,秦夜時眼睛都不會眨了,釘子似的一直扎在人身上。」

  章曉對周沙所描繪的場景滿懷憧憬:「師姐,那你什麼時候給我們發請帖?」

  「等一葦寫完喜帖再發。」周沙說,「再不快點兒,袁悅家裡那幾顆綠色月季都謝了。一葦的工作太忙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來做,老娘力不從心,太他媽累了。」

  章曉熱情地說:「師姐,需要我幫忙的話,你儘管說。」

  她左右看了看,其實單位里除了她跟章曉,再沒有其他人。但周沙為了營造一種緊張且神秘的氣氛,還是把聲音壓到了最低:「跟你說個秘密……我有寶寶啦。」

  章曉和她一樣趴在桌上,仔細聽她講話。周沙說完之後看著章曉傻笑,章曉愣了一陣,突然歡喜地抓住周沙的手:「師姐!」

  「噓!」周沙竪起手指,示意他不要太大聲,「別隨便講啊,這還是個秘密。」

  「好好好。」章曉高興壞了,親暱地握著周沙的手,「哎呀師姐啊……哎呀,小寶寶……」

  周沙見他滿臉歡喜根本壓不住,嘴巴咧著一直在笑,年輕明亮的眼睛邊上,甚至笑出了細小的紋路。她溫柔地看著章曉,好一會兒才開口。

  「這事情我還沒跟我媽講呢。」她說,「她又過來了,還是不肯住在我們家裡,一個人在外面住酒店。好煩呀,她到底不喜歡一葦哪裡?明明以前還跟我說過,她覺得一葦這人特別靠譜。」

  章曉把心思從小寶寶那裡拉回來:「阿姨又過來檢查身體嗎?」

  「不是。她單位里有幾個人報名參加了技能大賽,結果被分到了這邊的分賽區,所以她帶隊過來參加比賽。」周沙解釋道,「她可熱心了,還問我最近是不是警鈴協會活動頻繁,問我工作上有沒有遇到什麼問題。」

  現在整個哨兵嚮導群體幾乎都已經知道了警鈴協會的復蘇,這是危機辦發出的危機情況通告里提到的。一方面,這個通告提高了大部分人的警惕性,但另一方面,這個通告也引發了反作用:有相當一部分沈寂的警鈴協會人員、其他反對組織的成員或是存在著反哨兵嚮導念頭的人被這個通告所吸引,開始在各種地下論壇和暗網中尋找可以帶他們進入警鈴協會的接頭人。

  「她說現在情況比較危急,如果需要她的話,她可以幫忙。」周沙回憶著周影的話,「我過幾天帶她去危機辦找一找秦雙雙吧。我媽媽以前也是個非常厲害的嚮導,而且還有過管理陳氏儀的經驗,說不定危機辦那邊真的很需要這樣的人。」

  「幾天後我有一個進入危機辦的機會,但具體時間不確定,能不能救出林小樂,同樣不確定。」

  寬大的客廳里,或坐或站,擠滿了人。周影坐在窗邊,細細的風拂動了她鬢邊一根新白的頭髮。

  這個套間位於某個五星級酒店的頂層,除了她之外,其餘的都是警鈴協會的人。這是一次小規模的聚會,趁著全國各地都有參加技能大賽的人抵達華北和中原分賽區,她組織了這樣一次簡單的會議。

  「除此之外,今年已經過去幾個月了,華北和中原分會的人數增加得很快,但是華南分會的工作一直停滯,沒有任何變化,華南分會的負責人,我認為你應該要跟我們解釋一下這個情況。」

  她的精神體是一隻雪兔。此時那兔子正趴在地毯上睡覺,聽到周影的話,耳朵一下就竪了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沈默的寧秋湖。

  「折損了一些人。」他簡單地說,「但不嚴重。」

  「衛凱、方稚和林小樂都是華南分會的骨幹,華南分會原本是人數最多的一個分會,近萬人,對吧?」周影平靜地說,「近萬人的分會,只有你和他們四個骨幹,這本來就不夠合理。現在衛凱和方稚死了,林小樂被危機辦抓走,華南分會就你一個頭領,管著下面這麼多人?秋湖,你自己認為這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寧秋湖眼神帶了點兒陰測測的光:「今天說是聚會,但實際上是對我的批判會?那沒什麼可開的了,批評我全都接受,也一定會改。完畢。」

  房中氣氛忽然變冷,眾人面面相覷。

  「寧哥,咱們這不是互相學習麼?」西南分會的會長是一個矮個子的少女,她在一片沈默之中開口了,「什麼批判呀,沒有的事。就拿我們西南分會來說吧,之前殺了一個危機辦的情報小隊,我還以為這是個突破口呢,結果這麼久過去了,再沒找到新的情報人員。照這樣來說,我也是要受批評的。」

  「形勢不一樣,我認為我們做事情的方式也要變一變。」又有人開口說,「寧秋湖的幾個骨幹折損了,這不僅僅是華南分會的損失,也是整個警鈴的損失。我相信,寧秋湖的華南分會比我們更沮喪。方稚是個特別優秀的嚮導……」

  有人打斷了他的話。

  「就是因為形勢不同了,才更要謹慎。危機辦的人比我們想象的要厲害,他們掌握到的東西其實已經很多了。我認為,現在我們在小事情上更應該求穩。華南分會那幾個人就是反例嘛,連衛凱都死了,這損失難道不大?我覺得必須有人要承擔起責任的,不是輕飄飄說兩句話就能過去的事兒。」

  眾人三言兩句開始爭執,周影一直沈默地聽著。

  幫寧秋湖說話的那幾個人,周影知道,他們的精神體全都是融合過的。而試圖對寧秋湖提出批評甚至削了寧秋湖職位的人,無一例外都和自己一樣,對融合精神體十分厭惡。

  她原本以為,熱衷於實驗精神體融合的人主要集中在寧秋湖管理的華南分會,但現在看來,這股力量已經開始滲透和蔓延到其他地方了。

  周影很理解他們的想法。畢竟想要做出更好的成績,強大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

  眾人吵了一通,各自都餓了。周影開這個會其實也不是為瞭解決什麼迫在眉睫的問題,只是跟大家說一聲自己來了,並且看一看參與搶奪陳氏儀的這些人。她揮手讓眾人散了,回家吃飯。

  在離開家鄉的時候,周影已經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被危機辦盯上了。盯梢的人水平非常高,是危機辦專門培養的跟蹤人才,周影沒辦法找到他的蹤跡,於是抵達這邊之後,第一時間住進了這個酒店。酒店附近是一片連綿的商業區,類似的賓館酒店數不勝數。由於這個區域距離技能大賽預選賽區不遠,因而住在這周圍的人,大部分都是來這邊訓練的哨兵和嚮導。警鈴協會的人從各個省市趕來,陸續在不同的賓館與酒店登記入住,然後分批、分時間進入周影所在的酒店消費或吃飯,等到聚會的時間快到了,再前往周影的房間。

  周影住的這一層全都是警鈴的人,但光看登記的證件是完全看不出來的。有人釋放了精神體,稀薄的力量瀰漫了整個走廊,一旦有生人進入,立刻就會收到警示。

  所有人都走了,寧秋湖還兀自坐著,很溫和地把周影的雪兔抱在懷裡,一下下地小心撫摸。

  「還有什麼事嗎?」周影問。

  「搶奪陳氏儀和章曉的工作為什麼讓我負責?」寧秋湖問她,「如果你覺得我的工作方法不合適,乾脆別讓我做這麼重要的事情,不是更好?」

  「因為我們沒有那麼多的人手可以調撥出去。你恰好是最厲害的。」周影不耐煩地誇他,「這次參與行動的有三十個人,你是帶隊的,我認為你完全可以勝任。」

  對周影的話,寧秋湖表示滿意。他點了點頭,捏著雪兔的耳朵。

  「明天我會帶回來好消息。」寧秋湖低聲說,「我還有一個要求,如果你回你的老單位探望同事,麻煩你注意一個叫做周沙的哨兵,她是女性——哦對,和你同姓。方稚就是她抓住的,她有一條樹蝰。很漂亮也很厲害的樹蝰,你幫我留意,我要吃,我要給方稚報仇。」

  寧秋湖笑笑。他長相英俊,但由於精神頹靡,此時笑起來頗有些陰森。

  「對了,我昨天查過方稚留下來的人口數據記錄,原來她是你女兒。」

  周影臉色慘白,嚯地站起:「寧秋湖!」

  寧秋湖捏著周影的雪兔,慢吞吞道:「警鈴協會有一句話是什麼來著?哦,想起來了,一視同仁。」

  他冷冰冰地笑了:「無論是會長,分會會長,還是普通的警鈴協會人員,我們都一樣平等對待。我們有的,你也有。我們不要了的,你也不能有。為了警鈴最終的、最偉大的目的,衛凱和林小樂可以離開家人,我可以捨棄我最珍貴的回憶,為什麼你不能先從你的女兒開始,割捨掉這些無用的情感?」

  雪兔在他手裡噗地消失了。一團霧氣從手中鑽出,曲曲折折地飄散開,在房間里輕輕浮動。

  周影深吸一口氣,勉強保持平靜:「她是女性哨兵,是極為重要的戰鬥力量。我們確實要一視同仁,但你不要忘記,要盡可能地保護女性哨兵,把她們吸收到我們組織里來,這是警鈴辦事的宗旨。」

  手裡沒了雪兔,寧秋湖乾脆釋放出了自己的森蚺。森蚺原先盤在沙發上,但很快開始分裂,房間里一條接一條地,疊起了數條巨大冰冷的長蛇。

  周影不為所動,輕輕擺手。原本浮於半空的霧氣緩慢下降,細細的粉末狀顆粒落在蛇身上。那些凶狠暴戾的長蛇紛紛溫順地安靜下來,把頭低下,伏在地上。

  「譚笑宇還在的時候,可沒有什麼要保護女性哨兵的狗屁規定。」寧秋湖笑道,「對了,會長可能不知道,畢竟你一開始不是我們的這裡的人。你來了之後,你當上會長之後,才開始規定我們不能對女性哨兵出手。這難道不是因為你想保護你的女兒?」

  「……你吃了衛凱的精神體?」周影的聲音有些發顫,「你一定是吃了……不然你沒辦法分裂……這不是你第一次傷害女性哨兵了!你曾經還吃掉了一個未成年哨兵的精神體!寧秋湖,你瘋了!你想對付周沙,根本不是為了要給方稚報仇,你只是單純地想要吞噬周沙的樹蝰而已!」

  寧秋湖又笑了笑:「會長,這曾經不是你默許的嗎?我們通過吞噬精神體,變得越來越強。只有變強,才可能跟危機辦和管委會的人對抗,才有可能奪得陳氏儀,完成我們的最終目標。我是在幫你啊,我是為了警鈴協會才這樣做的,怎麼反過來怪我了?」

  「奪得陳氏儀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周沙怒道,「方稚曾經竊取過應長河的記憶,我們已經知道了陳氏儀的保管方法和進入文管委的方式,也知道章曉可以打破歐得利斯壁壘。我們得到的信息已經很多了。所以我一直在等待他們出現漏洞。警鈴要完成最大的目標,必須要耐心,要細緻,更要小心。你這樣大張旗鼓地到處去吞噬精神體,反而讓我們暴露得更快。你是要害死所有的人!」

  「有什麼關係呢?」寧秋湖懶洋洋地說,「反正大家都是會死的。你得到了陳氏儀,和章曉一起回到過去,然後毀掉哨兵和嚮導誕生的可能,那我們所有人就不會存在了。都是死,對吧,不過是早晚的事情。我只是把注定的死亡幫他們稍稍提前了,而且還能充實我們自己的力量,這不是很好麼?」

  周影沒有回答,雙目如針,盯著寧秋湖。

  她會加入警鈴協會,是因為寧秋湖找上了門。當時的寧秋湖還只是一個年輕的、充滿朝氣的人。周影被他說服了,開始瞭解警鈴協會的歷史與目標。她現在仍舊記得,以前的寧秋湖不是這樣的。

  他不會冷笑,不會用這種令人恨得牙癢癢的口吻說話。

  方稚曾經講過,他吃去了寧秋湖精神世界里和袁悅相關的所有回憶,而空缺的這些部分,寧秋湖在吞噬別人精神體的時候,會讓別人的意識來補足。寧秋湖吃過幾個精神體之後,方稚就開始非常害怕進入寧秋湖的精神世界。

  很惡心,很可怕,一片完全理不清的混沌。

  方稚這樣跟周影說。

  現在說話的還是寧秋湖嗎?周影心中忍不住生出了這樣的疑問。——或者,是一個長得和寧秋湖一模一樣,但實際上內里已經被許多陌生人的意識寄生了的怪物。

  「為什麼你總是要以殺人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你迷戀精神體融合,這跟我和警鈴的最終目的還有關聯嗎?」周影沈聲說,「你當時找我的時候,不是這樣的。你還記得嗎?你有一個戀人,你很愛他,但是你告訴我,為了完成警鈴的目標,你願意放棄和戀人有關的一切回憶。方稚要吃掉你的記憶時,你突然後悔,你還哭了……」

  寧秋湖閉上了眼睛。周影的精神體力量完全壓制了森蚺。這種溫柔的、無孔不入的細膩,是嚮導特有的撫慰能力。寧秋湖覺得這種感覺有些熟悉,彷彿在過去,在他已經記不起來的過去,他曾經也經歷過這樣撫慰。那是他喜歡和依賴的某個人,可他已經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他猛地站起,心頭被毫無來由的煩悶填充。

  「如果不是為了警鈴,不是為了我們共同的目標和事業,我會變成這樣嗎!!!」他大聲衝周影吼道,「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都是這樣,無數人在跟我說話,無數人在我腦子里哭,在大叫,他們辱罵我,他們說要詛咒我……我聽到的全是這樣的話!現在反過來說我不對?我有什麼不對的?為了變得更強,這不是必須的嗎?為了更早地完成我們的目標,這不是你也曾許可的嗎?!」

  他惡狠狠地指著周影。

  「周沙不知道吧,她不知道她的母親是警鈴協會的人吧?你放心,她很快就會知道了。我很會講故事,你可以放心。」

  周影臉色大變:「寧秋湖!」

  白茫茫的細小顆粒忽然抖動著震起,如一面紗帳,從上往下罩向寧秋湖。

  寧秋湖的森蚺化為灰黑色的濃霧,擋住了那面細白的紗帳。他在濃霧之後朗聲說,「會長,你負責救出林小樂,我負責幫你搶回陳氏儀和章曉。我們吵架歸吵架,但事情還是要做的。如果一切順利,周沙就不重要。如果一切不順利,那就再說吧。」

  他的口吻已經和方才大不相同,周影心中又驚又疑,但不敢再說。

  寧秋湖必須要壓制了。周影心中躍出一個念頭:他已經變得太危險了,無論對誰,他都太危險了。

  陳氏儀轉移的這一天是一個好天。章曉一早就來到了紅樓,發現紅樓外都是人。有幾個哨兵和嚮導釋放了精神體的力量,章曉只覺得頭頂像是有一面巨大的、看不見的石牆一直往下壓,他心跳加快,汗流浹背,一步一挪地蹭到了電梯邊上。

  抵達文管委之後,他才稍稍舒服了一些。應長河已經打開了保護域,正和周沙、袁悅在黑鐵櫃子那裡細細地用軟布擦拭陳氏儀。

  「唉,再見了。」應長河說。

  章曉發現他和周沙都是眼圈發紅,不知道怎麼回事,於是看向袁悅。

  袁悅無聲地說了三個數字:819。

  章曉恍然大悟。

  應長河和周沙一旦跟陳氏儀告別,就意味著他們要想調查出當年819事件的真相,幾乎是不可能的了。章曉心情忽然變得很沈重:應長河知道高穹來自別的地方,但不知道高穹引發了819事件里的時空亂流。而周沙對這一切更是一無所知。她擦拭著手裡的陳氏儀,突然長嘆一聲:「應叔叔,沒事。你別哭了。」

  應長河沒吭聲,也沒有大哭。他只是眼圈紅了,所以不停眨眼,想把眼裡的淚控制住。

  「章曉是我們的人啊。」周沙小聲安慰他,「他在三號倉庫那邊也是負責管理陳氏儀的。他可以幫忙……」

  她回頭看了一眼章曉。

  章曉連忙點頭:「是的,我可以幫忙。」

  怎麼幫,幫什麼;怎麼查,查什麼——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但有了這樣一句話,就像是有了一個慰藉,有了一個希望。

  他們清理完之後,應長河十分留念地在保護域里轉了一圈,突然指著架子上的一張紙條笑了出來:「這個,哈!」

  那是一張專門寫給高穹的紙條:不要摸,很珍貴,你沒錢賠。

  「走吧,時間要到了。」袁悅催促道。

  四人抬腿,離開了保護域。在他們身後,保護域緩緩關閉,重新合攏成一道乾淨的白牆。

  轉移的車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章曉被人帶領著,上了一輛車。所有的車都是一樣的,整整齊齊,可以排成一條長長的車隊。

  章曉坐在空蕩蕩的車後廂里,突然覺得很不安。

  明明是需要秘密進行的轉移,卻要這樣大張旗鼓,好像生怕警鈴協會不知道這個車隊的特殊似的。

  這念頭一起,他立刻覺得當日應長河的推測是完全有道理的:管委會把陳氏儀當做一個餌。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密碼箱。裡面裝的全是陳氏儀。

  章曉咽了口口水,冷汗開始爬上背脊。要是高穹在就好了……他忐忑不安地想,不知道是誰會陪著一起過去,在這個密封的車廂里,在這段路程中,他可以保護好陳氏儀和自己麼?

  等待片刻後,車廂門再次被打開,一個全副武裝的人跳了上來。他戴著一個封閉式頭盔,顯得十分笨重。章曉還聽到下面有人喊了一聲:「秦夜時!你有必要戴頭盔嗎?那麼怕死?立刻摘了!」

  跳上來的那人根本沒理,彎腰幾步走到章曉身邊,緊貼著他坐下了。

  車門終於緩緩關閉,車廂內亮起了幾盞小燈。

  章曉推推他手臂:「你是秦夜時?為啥戴這麼一個頭盔?」

  那人轉過來看著他,點點頭。

  章曉莫名其妙:「不能說話嗎?」

  他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連忙放低了聲音:「這裡有竊聽器?」

  但這話一說出口,自己也覺得不對勁:「這不是轉移車隊的車嗎?裝什麼竊聽器。再說即使裝了竊聽器,我倆講話也沒影響……」

  那個戴著頭盔的人突然笑了一聲,章曉發覺這笑聲有些熟悉。

  隨後那人把頭盔的深黑色鏡片推上去,露出了自己的臉。

  高穹衝著章曉笑出一排白牙。

  章曉愣了一會兒,手裡的密碼箱差點沒拿穩:「高、高……」

  高穹低聲說:「原本是秦夜時跟你的這輛車,他讓我上來了。」

  「你、你怎麼能來!你不是要封閉式訓練嗎?」章曉結結巴巴,話都說不利索了。

  高穹連忙對他竪起手指:「噓,小聲點兒。我不放心你,這麼危險的一件事,我想陪著你。」

  章曉說不出話,嘿地笑出來,心裡頭那股不安被歡喜沖淡了,讓他有點兒想哭。他緊緊握住了高穹的手,小心靠過去,在他竪起來的手指上吻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得知周沙有寶寶之後,章曉好幾天都處於莫名其妙的激動之中。

  他看到袁悅和應長河,忍不住要上去顯擺。

  章曉:你們都不知道吧,嘿,我知道了一個師姐的秘密。嘿嘿,嘿……

  應長河:知道啊,就有娃了嘛。

  袁悅:兩個月了,這個你不知道吧?

  應長河:男孩就跟原一葦姓,女孩就跟周沙姓,這個你也不知道吧?

  章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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