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甄蝶約了邢貫繹吃飯。

　　邢貫繹準時赴約，面對這個美麗又可人的學妹，邢貫繹的情緒總是複雜的。

　　她是愛慕自己的人，卻是自己喜愛女子的妹妹，他無法回應她的情感，一直只把她當成妹妹看待。

　　說實在的，他也覺得對她有所虧欠，畢竟他是有私心的接近她，為了得知姌姌的狀況，也讓姌姌知道他的一切。

　　面對邢貫繹，甄蝶總是小心翼翼，她先聊起彼此的近況。

　　「學長回臺灣後真的好忙，忙到都沒空跟我聯絡。」

　　「呵呵，真是抱歉，畢竟在臺灣停留的時間只有半年，有很多事情必須先安排規劃好。」

　　「學長，之後你就會定居在美國了嗎？」

　　「目前的計畫是這樣的沒錯，因為美國的實驗室早已備妥，就等我回去接掌，接下來恐怕會更忙吧。」

　　甄蝶一張小臉寫著落寞。很多事實只是自己不想承認罷了，若真的追根究底，怕會傷到自己的心，所以就乾脆像鴕鳥一樣欺騙著自己。

　　「這一趟學長回來……應該不光只是受到校長的邀請吧？」甄蝶試探性的猜測。

　　邢貫繹笑而不答，輕啜一口飯後的冰咖啡。

　　甄蝶見邢貫繹沒有回答，她有些難堪的笑笑，只好再將話題轉開來。

　　她提到了姌姌。

　　「學長還記得我姐姌姌嗎？」

　　邢貫繹頷首，沒有多說什麼。

　　「我姐一直保持單身，每次問她有沒有男友，她都說交男友麻煩，沒想到最近卻有男客戶跟她示好，我看那個男人挺斯文有禮的，很贊成姐姐跟他交往。」

　　邢貫繹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改天我們約姐姐一塊吃個飯，搞不好姐姐會帶那個男人一起出席。」甄蝶說得挺開心的，但邢貫繹卻面無表情。

　　「再說吧。」邢貫繹興趣缺缺，而且整個情緒突然down下來，導致用餐的氛圍低悶許多。

　　甄蝶有點坐立難安，也很無力。

　　「學長……」

　　「還有什麼事嗎？」吃完飯，也喝了咖啡，邢貫繹打算起身結帳離開。

　　甄蝶欲言又止，但此時若不問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想要搞清楚，不想再當鴕鳥了，不想再欺瞞自己了。

　　「學長，我有聽到一個傳言……你此次回到臺灣是為了喜歡的女人而回來的？」

　　邢貫繹停下拿帳單的動作，他頓了頓，思索片刻，他在考慮該不該跟甄蝶明講。

　　講了，或許一了百了，只是姌姌的反應恐怕會……

　　不講的話，就只能永遠這麼擱著不上不下，他跟姌姌及甄蝶之間，到底何時才能有一個圓滿的答案出來。邢貫繹暗自深歎。

　　「學長？」甄蝶再喚，無論如何都非要到答案不可。

　　「原來流言緋聞的渲染力還真是驚人！」

　　「所以不是真的，只是流言？」

　　「不，是真的。」邢貫繹直接了當的說。「我不曉得傳言到最後變成什麼版本，不過我的確是為了我喜愛的女人回來的，並希望能贏得她的芳心，帶她一起回美國去。」

　　甄蝶的臉色微微發白，在親口得到邢貫繹的證實之後，一顆愛慕的心在瞬間凍結。

　　早該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的……

　　學長一直以來對她都挺好的，但卻不曾見他對自己有更進一步的示好或動作，原來是她一直矇騙自己，以為這樣苦苦的守候可以得到學長的心。

　　「她是誰呢？怎麼沒聽學長提過。」她想知道那個幸運的女人是誰。

　　邢貫繹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

　　屠姌姌十點下班回到家，邢貫繹已經在門口等著她了。

　　「我累了，不想跟你爭論。」最近兩人的關係不太美妙，屠姌姌不喜歡邢貫繹越來越要她表態的壓迫。

　　不過屠姌姌還是讓邢貫繹進了門，但她的神情跟態度擺明瞭不想和他談。

　　邢貫繹一反過去的黏膩，他雙手環胸，俊臉寫滿不悅。

　　這場景似曾相識。

　　屠姌姌想起有一次晚上跟同事聚餐，因為心情不好多喝了些，好心的男同事送她回家卻被邢貫繹給撞見。當時他醋意大發，質問送她回來的男人到底是誰，也就是在那一晚她跟他之間……

　　眼前的邢貫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問題是，今晚她是自己一個人回家的，又沒有任何男人送她。

　　那麼他是在生哪門子的氣？

　　屠姌姌沒有發現到的是，她自己很在乎邢貫繹的情緒。

　　「累了？是跟那位跟你示好的公務人員約會，所以累了？」邢貫繹承認自己真的是個醋桶。

　　原來……

　　屠姌姌雙肩一垂。

　　「是小蝶跟你說的？」想也是，她跟小蝶還有邢貫繹之間永遠有拉不清的糾葛。

　　所謂剪不斷理還亂，大概就是這樣的情境吧。

　　「你會答應他嗎？」

　　邢貫繹在意的是這個，屠姌姌處心積慮就是要將他推給甄蝶，所以她有可能藉著答應跟別的男人交往而將他給一一甩了。

　　屠姌姌攏著眉。

　　她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

　　蔣群會是個不錯的朋友，但對他，她並沒有男女之間愛戀的感覺。

　　但她不會跟邢貫繹說的，就讓他誤會吧。

　　「為什麼不回答？」

　　「蔣群是個好男人。」她說。

　　模棱兩可的答案令邢貫繹心頭的醋意更加發泡。

　　他真的很慘，愛上一個讓他的心永遠都忐忑且掛念不已的女人，偏偏這女人不是不愛他，而是不肯愛他。

　　若不愛他，以她的個性，早就放下離開了。

　　屠姌姌是愛他的，他知道，她是不肯愛他，唉……

　　「然後呢？你會為了讓我死心而接受他對吧？」

　　屠姌姌雖然沒有說話，但她的表情已經說明她的確有此打算。

　　邢貫繹心痛不已，他上前箝住屠姌姌的柔荑，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裡，使盡力氣絕望的抱緊她。

　　「我該拿你如何是好？拿你如何是好呢？」他一連說了兩次，聲音充滿苦意。

　　屠姌姌紅了眼眶，若她能回答他的疑惑就好了，仿如站在懸崖邊的她也不好過。

　　他們纏綿熱吻，仿佛是要將對方給揉進身體裡、心坎裡。

　　在愛情的領域裡，三角習題是最難解的，他們明明是愛著對方，卻不能跟對方在一起。

　　「姌姌，跟我去美國……」他想說的是，把臺灣的一切都丟下，在甄家的養育之恩跟他的愛情之間做一個抉擇。他從來都不想逼姌姌去做選擇，因為他知道，屠姌姌會選擇哪一方，他注定會是輸的那一方……

　　屠姌姌沒有回答，答案都已經在他們彼此的心底。

　　她絕望的攀附著他，想藉由身軀的接觸得到安撫。

　　他扒掉她的上衣，大手揉捏著她的胸脯，她撩起裙擺，抬高腿……

　　他們默契十足，他伸手抬起她，讓她整個人攀附在他身上。

　　他們依舊唇舌相接，片刻都不想離開對方。

　　他抱著她走進臥房，兩人雙雙跌落床鋪，她迫不及待扯掉自己身上剩餘的衣物。

　　他膜拜著她的雪乳，舔弄著蓓蕾。

　　她的大腿鎖著他精悍的腰，感受他的堅硬在她的柔軟處越發強大。

　　他們急切的索求著對方，沒有注意到門外傳來甄蝶呼喊姌姌的聲音。

　　因為邢貫繹承認自己已有喜歡的女子，甄蝶心情低落，急著找姐姐尋求安慰。

　　她來到屠姌姌租屋的門外，發現她的大門僅輕闔著但沒有上鎖，她推開，喊著：「姐姐……」

　　越過客廳，直覺走向臥房，臥房的門是半敞著，她伸手推開……

　　沉浸於情欲裡的邢貫繹跟屠姌姌是同時聽到抽氣聲，他們望向房門，見到甄蝶一臉的震驚與慘白。

　　屠姌姌僵住，腦袋一片空白。

　　是邢貫繹先行動作，他拉起被單遮掩住屠姌姌半裸的身軀。

　　他曾想過總有一天甄蝶會發現他跟屠姌姌的關係，但在這種情形下被甄蝶知曉……應該是上天開的大玩笑吧！

　　甄蝶真希望自己瞎了眼，她不想看到眼前的畫面，因為實在太令人難堪了。

　　學長跟姐姐在床上親密擁吻，難分難舍。

　　原來學長口中那個喜歡很久的女人就是姐姐，也就是說他們的關係早在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而她一直被學長跟她最愛的姐姐蒙在鼓裡，而她今天會來到這裡，還是因為很白癡的想找姐姐傾訴？！

　　很諷刺不是嗎？她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白癡。

　　眼前的狀況對甄蝶來說是一大打擊，對屠姌姌而言更是。

　　她一直小心隱藏的世界徹底崩潰了。

　　甄蝶在震驚過後意識恢復，即刻掉頭就走。

　　屠姌姌的反應是很直接的，她推開邢貫繹的保護，裹著被單跳下床追了出去。

　　「小蝶，你聽我解釋……」她急了。

　　在這種情況下，真的很糟，尤其她還近乎半裸狀態，在這種情形下留住甄蝶絕對不好。

　　但屠姌姌真的別無他法，她的腦袋一片混亂，只想趕緊留住甄蝶。

　　她抓住甄蝶的手腕，要她聽她「解釋」。

　　被強迫留住的甄蝶旋身，說話從來都是輕聲細語的她卻對屠姌姌大吼了。「解釋，你還要解釋什麼？」

　　她都親眼看到了，難道還不夠嗎？

　　沒錯，她一點解釋的立場沒有。

　　難道她可以跟小蝶說這一切都是誤會嗎？或是意外呢？

　　不，什麼都不是，不是誤會，也不是意外。

　　她無法為自己辯駁，她只能……道歉，跟甄蝶道歉。

　　「對不起，小蝶，真的很對不起……」

　　「你不要跟我道歉，我不需要。」甄蝶想甩開屠姌姌的手，屠姌姌卻不肯放。

　　「小蝶，請你原諒姐姐，我……」

　　「你不是我姐姐，若你是我姐姐的話就不會這樣對我了，你姓屠，不姓甄，你不是我姐姐，我真恨，當年若爸媽不要收留你的話……」

　　「夠了，甄蝶，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將來你會感到後悔的話。」邢貫繹從房間走出來，厲聲遏止甄蝶在狂怒之下說出未經思索的氣話。

　　而屠姌姌早就已經僵冷住了，她紅著眼眶，小臉慘白，咬著下唇頻頻發顫，在甄蝶說出那句「你不是我姐姐」時，她的靈魂已經被抽離了。

　　邢貫繹心疼的將渾身發抖的屠姌姌擁入懷裡。

　　此時此刻應該也不用怕甄蝶會有什麼反應了，因為最「刺激」的鏡頭都已經被她看見了。

　　唉，老天爺真的開了他跟姌姌一個很大的玩笑。

　　被邢貫繹這麼一吼，甄蝶委屈的落下淚來，但她的委屈沒有人可以撫慰，沒有人可以將她擁入懷中。

　　她只能旋身離開，掉頭就走。

　　「小蝶……」屠姌姌依舊不放棄的喊著。

　　邢貫繹將她抱得死緊，就是不讓她再追出去。

　　「讓甄蝶先冷靜下來吧，此時這種情況你說什麼都沒有用的。」邢貫繹輕拍她的背，安撫她。

　　屠姌姌承受不住心頭莫大的壓力，埋首在邢貫繹的懷中，放聲大哭。

　　而更讓屠姌姌承受不了的，是在一個小時之後，屠姌姌接到母親的來電，母親在電話彼端哭著說，剛剛接獲警方的通知，甄蝶在過馬路時被車撞了，現在已經緊急送往醫院……

　　屠姌姌跟邢貫繹連忙趕到醫院，根據肇事者敘述，是甄蝶無預警的闖入馬路，他煞車不及才會撞上。

　　也就是說，這並不是意外，甄蝶有可能是……想自殺。

　　「你胡說八道，我女兒好端端的怎麼可能衝到馬路上。」甄媽媽怒斥肇事者，她以為是肇事者想撤清責任。

　　屠姌姌不發一語，她慘白的臉色看起來像是隨時要昏倒似的。

　　甄蝶自殺的事實叫她難以接受。

　　至於甄蝶為何會輕生？為何會沖向馬路？她跟邢貫繹都知曉，他們都得負上責任，而她，是罪魁禍首。

　　如果甄蝶真的怎麼了，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邢貫繹想也知道屠姌姌已經陷入莫大的自責當中，他走過來想抱她，卻被她給閃躲開來。

　　在手術室前，屠姌姌用雙手環住發冷的自己，她將邢貫繹排拒在外。

　　她祈禱著，若甄蝶可以脫離險境，那麼她將不會再猶豫，她會徹底斷絕跟邢貫繹的曖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