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哪裡不太對

　　其實毛小羽一整天都過得非常鬱悶。

　　先是一大早給勒索他的那個混蛋打過去十萬塊錢，然後看著銀行卡裡的餘額肉疼了好半天，接著又聽女兒說她們幼稚園大班的郝老師辭職了，那個郝老師特別喜歡雯雯，一直都很照顧她，聽說她要走了，毛雯雯哭唧唧了一早上，毛小羽哄了好半天，又跟著擔心換了個老師能不能把雯雯照顧好。再然後到了公司，又碰上陶依娜來了大姨媽，舞蹈培訓不得不暫停幾天，那個特別打雞血的舞蹈老師心情很不好，朝陶依娜發了回飆，陶依娜垂頭停訓，毛小羽就替她不停道歉，一上午就在對不起對不起聲中狼狽度過。

　　倆人去公司食堂吃午飯，陶依娜十分歉疚道，“小羽哥，對不起啊，連累你一起被罵。”

　　毛小羽笑了下，說道，“來那個……咳，肚子疼也沒辦法，老師太嚴格了，你也別往心裡去，”說著又給她夾了自己盤子裡的魚過去，邊夾邊說，“這時候多吃點魚，身體能舒服一點。”

　　陶依娜噗嗤一笑，拄著下巴看他，笑盈盈道，“小羽哥，做你老婆肯定特幸福，連這種事都知道，還這麼會照顧人。”

　　毛小羽拿筷子的手一顫，有點兒臉紅，“那個、那個……嗯，還好吧。”

　　陶依娜來了興致，笑嘻嘻問道，“小羽哥，你和你妻子怎麼認識的呀？我聽說你女兒都四歲了，你們是大學同學嗎？”

　　毛小羽垂下頭，小聲說，“高中……高中一個學校。”

　　陶依娜哇了一聲，頗為羡慕，“真好啊，青梅竹馬呢。”

　　毛小羽默了一會兒，又給她剔魚刺，邊剔邊說，“其實吧，是我喜歡他，高中時候他不知道的。”

　　“啊，那是大學時候在一起啦？”

　　“……嗯，差不多吧。”

　　陶依娜感歎道，“真好，我上學時候光顧著練歌了，都沒談過戀愛，好失敗啊。”

　　毛小羽驚詫道，“不會吧，你這麼漂亮，應該很多人追你吧？”

　　陶依娜笑道，“追的是多，可我不喜歡呀，我就喜歡脾氣好，有上進心，會疼人，還長得好看的男人，可惜一個都沒遇到呢。”

　　毛小羽頓了一頓，輕聲說，“你哥哥……就是這樣的吧。”

　　陶依娜眨巴兩下眼睛，戲謔道，“那是我哥，我也不能染指呀，不過嘛，現在倒是遇到了一個呢。”

　　“嗯？你同期的選手嗎？”

　　陶依娜夾了一塊魚肉吃下去，笑嘻嘻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呀。”

　　毛小羽愣了下，恍然反應過來，臉更紅了，“哎，別開玩笑了。”

　　陶依娜嘿嘿一笑，沒再逗他，只好奇問了一句，“小羽哥，你有想過再找個人嗎？自己一個人養個女兒，會不會太孤獨了？”

　　毛小羽搖搖頭，笑了笑，“不用了，這樣挺好的。”

　　陶依娜其實有點感動，這年頭打算守著亡妻獨身一輩子的人真的不多了，她有些心疼這個人，忍不住問道，“你很愛她吧？”

　　毛小羽又笑了一下，笑容很淺，卻笑得很溫柔，“嗯，是啊。”

　　兩人吃完了飯，打算去樓下遛彎兒消食，結果剛下樓陶依娜就啊了一聲，匆匆跑了出去，毛小羽不明所以地跟著，等走近了才猛地停住腳步，有點猶豫。

　　停車場裡停著王子聞的車，而且……人就在車裡坐著。

　　陶依娜邊跑邊嘟噥，“他趴那兒幹嘛呢？來接我也太早了吧？”

　　毛小羽磨磨蹭蹭地跟上，離三米遠的距離停下，不肯再走了。陶依娜也沒注意，過去敲了敲玻璃，喊他，“喂，哥，你在這兒幹嘛呢？”

　　可敲了半天那人才突然回過神似的，失魂落魄地抬起頭來，可也只看了陶依娜一眼，就忽然把目光鎖在了毛小羽身上。

　　毛小羽被他盯得渾身不舒服，趕緊撇開眼，呼吸都緊張起來。然後他就聽到門聲響了，一個熟悉的腳步聲接近，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他逼自己抬起頭來，笑容都是擠出來的，可還沒等想好什麼臺詞，就看到眼前的男人忽然粲然一笑，特別熱情地打招呼，“嗨，咱真有緣啊，這麼巧，又見面啦。”

　　毛小羽一臉懵逼，眼皮快速眨巴兩下，訥訥說，“哦，呃，王導，您好……”

　　王子聞仍是笑，那雙上翹的眉眼微微笑起來，要了命地勾引人，毛小羽趕緊垂下頭，又戰戰兢兢地問，“您怎麼來了？來接娜娜嗎？”

　　陶依娜插嘴說，“這也太早了吧？才中午啊……哦對了哥，你不是今天要見杜總嗎？見了嗎？合約談完了？”

　　毛小羽反應了一會兒杜總是誰，突然想起來，嚇得趕緊抬起了頭。王子聞卻沒什麼異常，點點頭說，“談完了啊，男主給譚驍了，他開得條件不錯，也省得小周到處去拉投資了。”

　　陶依娜哦了一聲，也沒多想，“那你來幹嘛啊？我還得忙到晚上呢。”

　　毛小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王子聞瞥了自己一眼，才說，“哦，你這兒風景不錯，我來轉轉。”

　　陶依娜：“……什麼鬼？”

　　王子聞忽然又啊了一聲，說道，“說起來，小毛啊，我聽娜娜說你英文不錯？”

　　陶依娜叫道，“都說別叫小毛了！”

　　毛小羽卻是呆了一下，猶猶豫豫道，“就……還行，平時接點翻譯的活兒……”

　　王子聞說，“是這樣，《宦臣》剛剛在美國賣出版權了，需要請幾個人翻譯字幕，你要是沒什麼事兒，這活兒接不接？”

　　《宦臣》就是王子聞第一次當總導演的那部古裝劇，蘇舟演男二的那個，毛小羽驚訝道，“在美國賣出去了？那、那很好啊。”他習慣性地又露出一臉的崇拜神色，“恭喜你啊，這真是好事兒，王導你真厲害，第一次當總導演就被國際認可了，以後肯定發展得越來越好呢！”

　　王子聞聽在耳朵裡那叫一個舒服，就想到很久以前那個小胖子天天變著法兒誇獎自己的日子，喜滋滋道，“所以需要一些好翻譯把劇本的味道詮釋出來，我看你就不錯，有興趣嗎？”

　　毛小羽崇拜的小眼神收了收，有點兒無措。像他這樣的雜牌翻譯，平時就接點小來小去的活兒，根本上不得檯面的，按理說這種名利雙收的單子根本輪不到他頭上，那得有資歷、有翻譯劇本經驗，最少也得有門路才行，一集能有小一萬呢，哪能隨隨便便就這麼分給他了？

　　毛小羽小心道，“這個……我怕會耽誤您的事兒，要是沒翻譯好……”

　　“沒事兒，我聽娜娜說你工作認真仔細，我就喜歡靠譜的人，交給你放心。”

　　陶依娜知道毛小羽手頭拮据，自然幫腔，“你就試試嘛，不行再說呀。”

　　王子聞又說，“而且你放心，你就出個粗稿就行，最後還有顏老師幫忙修正定稿，你儘管翻你的就好了。”

　　毛小羽忽然就激動起來，“顏老師？是顏煙老師嗎？”那可是給上面大領導做隨行翻譯的大大大神啊！他們英文專業的學神級人物，經常被各個學校的導師拿來激勵他們這些小菜鳥，自然也是毛小羽崇敬了好多年的男神。

　　王子聞笑著說，“他父親和我父親是好朋友，我倆關係不錯，”說著就湊過來，笑眯眯道，“那，接嗎？”

　　毛小羽沒了後顧之憂，忐忑地點頭，“那我試試看吧。”

　　王子聞的笑容更亮，強忍住想摸摸他小腦袋的衝動，咳了一聲直起腰來，“那我晚上把劇本拿過來給你，順便來接娜娜。”

　　陶依娜哎了一聲，之後又聊了一會兒便各自散了。

　　當晚王子聞真的拿來了厚厚的一遝劇本，三人約了一個包廂吃飯，順便談事情。

　　毛小羽大概翻了翻，驚訝道，“這個……是跳著翻譯嗎？”

　　一小本就是一集，王子聞給他拿來了試手的五集，卻不是相連的，分別是4，18，24，29，47，搞不懂是什麼邏輯。

　　王子聞面不改色地解釋，“我就隨手拿的，你翻著試試吧。”

　　毛小羽有點納悶，但也沒多問，乖乖把東西收起來，認真道，“我會努力翻譯好的，王導您放心。”

　　正巧這時候上了菜，王子聞朝他的方向推了推，笑道，“你做事我一向放心，我挺喜歡你的。”

　　毛小羽嚇得一哆嗦，愣愣道，“呃，啊？”

　　王子聞卻十分坦然，還重複了一遍，“我就願意跟我喜歡的人合作，雖然咱們沒見過幾次，但人和人的感覺幾眼就能看出來。你看，咱們多有緣分，老能碰到，說明咱倆早晚得湊一塊兒，是吧？”

　　毛小羽：“……啊。”

　　一旁從進門開始就恬靜如雞的陶依娜左瞅瞅右看看，覺得氣氛迷之尷尬，趕緊朝新上的醋溜魚伸筷子，說道，“對對，湊一塊兒湊一塊兒，咱以後都一直在一塊兒嘛，來來，吃飯吧，我都餓死啦。”

　　王子聞笑眯眯伸筷子，特別自然地給毛小羽夾了塊兒魚肉，放到他的盤子裡，說道，“多吃點，吃飽了有力氣好好翻譯。”

　　毛小羽瞪著那塊兒魚肉，目光又轉到正對著自己瞪眼睛的那條魚，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情跟它差不了多少。

　　“……謝謝王導，我自己來就好。”

　　“客氣什麼，來嘗嘗這個茄子，他們家的一絕，酸甜爽口，吃過的都說不錯。”

　　“……啊，謝謝……”

　　“那個小紫薯也很甜的，來，吃吃看，怎麼樣？好吃嗎？”

　　“還、還不錯呢……”

　　一旁自給自足默默夾菜的陶依娜：“……”excuse咪？？